永远的家园 - 中同

标题: 金牌打手 作者:哈哈饭(泡泡雪儿 ) [打印本页]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2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是一个躁动又纯情的年代。
在民风彪悍的江海市,几乎每个月都发生几起重伤害和数起街头斗殴事件。大小混子们遍布城市四处,各自划分势力范围,各霸一方,而那些想要出名的十八九岁的孩子就整天在大街小巷游逛,身上藏着管叉、卡簧、砍刀、西瓜刀,就想碰见一个成名的混混或者江湖大哥后不要命地一刀将对方撂倒,然后一夜成名,成为万人景仰的老大。
所以,在那个年代的江海大街上,常常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小混混们,到处挑事、胡乱干架,与人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在街头嚣张跋扈,招摇过市。
然而,这些小混混们多半只是混混,连-的边都还没-着。他们只是一群被打了鸡血的无知少年,打架谈不上什么身手,全仗着人多,打起架来碰到善茬了就死命欺负,真正碰到硬茬了,被打几下受不了了就立刻脚软服软,一哄而散,很少有真的能打出名堂来的,更别说诞生什么灵魂人物。所以真正江湖上的混子,都不屑于跟这些人动手。
当然,也有例外。
杨磊就是那个意外。

“燕子乙”第一次看到杨磊的时候,在军人俱乐部里的正大-。军人俱乐部是那个年代江海北城最核心的娱乐区域,溜冰场、电子游戏厅、台球室、游泳池、电影院都在里面,而正大-就是当时江海开张的第一家-,生意火爆,更是江湖人士的聚集地。每隔几晚这里几乎都会上演一场全武行,大哥们各有各的仇怨,底下那些小弟碰了面自然也少不了呛声。呛崩了就是动手,这可不像那些街头小混混们的打架,这是真刀真枪的干架,正大开业半年来,已经出过一条人命,恶性斗殴导致的重伤害事件数起。
不知道是江海人民麻木了,还是到这个-来的都不是善茬,总之,就算这里常常斗殴,人们该唱的唱,该跳的跳,该怎么娱乐还怎么娱乐,丝毫没有影响正大的生意,相反让正大名声远播,一些江湖大哥都挑这地方来谈判、摆场。

“燕子乙”是当时江海势力最大的江湖大哥。
燕子乙是他的外号,他本人姓易,因为崇拜水浒里的燕青燕小乙,**膛上文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一打架那燕子就呼之欲出展翅欲飞,所以得了外号“燕子乙”。燕子乙三十多岁,其貌不扬,却成名很早,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就是江海有名的大混子,恶战无数确立了江湖地位,后来挺身而出替兄弟坐了四年牢,重义气讲情义,出来之后很得人心,手下强手如云,势力也如日中天。
这燕子乙现在就坐在正大-二楼往底下望。燕子乙这人还是比较低调的,从他进来到上楼的一路都有人恭恭敬敬地喊“燕哥”,他点头,偶尔对人回个微笑,那人就觉得倍有面子了。燕子乙今天就是来消遣的,所以不声张,没看见他的人也不知道全市最大的大哥现在就在这-二楼。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3
2  
下面热舞正酣的时候,有人开始闹起来了。一个胖冬瓜样的人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拉扯。
“干吗呀你?!”姑娘急了,要甩脱。
“妹妹,哥带你吃宵夜去!”胖冬瓜嬉皮笑脸,一脸-相。
“有病啊?谁认识你啊?”姑娘火了。
“哥看上你是给你面子!”胖冬瓜狠起来了。
这胖冬瓜的外号就叫“冬瓜”,他是城西刘罗锅的手下,长相是磕碜了点,但绝对是个狠角色,打架是一把好手,捅伤过不少人,在-局也是有案底的。
“臭-!”姑娘骂。
“你骂谁呢?”当着那么多小弟的面,胖冬瓜的面子搁不住了。
“你要不跟我走现在我就扯烂你裙子!信不?”胖冬瓜恶狠狠瞪起三角眼,将害怕得不敢再说话的姑娘狠狠一拉:“走!”
胖冬瓜拽着姑娘走了两步,有人挡在面前没让路。
“让开!”
胖冬瓜抬起头。
“人家姑娘不愿意,你凭什么带人走啊?”
胖冬瓜一愣,他没想到还有人敢拦他的路。他打量了对方两眼。
“-的是不是不认识我啊?敢拦我的路?”胖冬瓜确实挺横。
“我就拦了,怎么样?”对方也挺横。
“小子,挺牛逼呗?”
“牛逼习惯了,改不了。”
胖冬瓜听了这话就动手了。
他可不是那些街头小混混,他是谁,刘罗锅手下最手狠的人,背着大大小小七八件重伤害在身上,他会怕再多一件两件?胖冬瓜出手就是一拳,直照着对方面门。
他虽然人胖,动作却非常快,一点儿不含糊,这也是他成名的原因。胖冬瓜的习惯套路是第一拳飞快地打人鼻子,趁对方捂鼻子再揪住头发用膝盖往肚子上狠顶,要是对方还不趴下就掏家伙捅人。一般能躲过他第一拳的人不多,不过现在胖冬瓜却打了一个空,对方那小子比他还机灵,一下就给躲开了,反而抓住了胖冬瓜的拳头往前一拖,胖冬瓜失了平衡,肚子上已经狠狠挨了几下重顶,顶得又狠又准,胖冬瓜忍着剧痛往怀里头掏刀,还没等掏出来嘴巴子上被什么用力拍过,只听“乓”地一声脆响,拍在胖冬瓜脸上的是半个炸碎的啤酒瓶!
这一瓶子拍下去胖冬瓜满脸都是血,嘴巴脱臼合都合不拢了。胖冬瓜的小弟也呆住了,他们还没怎么见过胖冬瓜吃亏,都一拥而上。对方也有十几个人,两边开始打起来了。
燕子乙在楼上冷眼旁观。这边胖冬瓜的人都是刘罗锅那边的人,但对方那群人却都是生脸,一看就不是跟大哥的,只是街头小混混,但是燕子乙还是第一次看到战斗力这么强悍的街头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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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冬瓜的人都掏出了家伙,有好多人还亮出了-儿刀,-儿刀实际的杀伤力不怎么样,但是打起来确实吓人,一刀砍下去就是一道二三十厘米的血口子,特别适合围殴,一般亮这种刀的都是江湖中人,本来胖冬瓜的人把武器一亮是想吓唬吓唬这些街头混混,按经验这些小混混都是虚狠不是真狠,只要挨了两刀必跑路无疑。
没想到,今天胖冬瓜一伙儿就碰见“另类”了。见他们亮大刀,对方不仅没被吓跑反而还往前冲,尤其是一开始那个把胖冬瓜撂倒的小子,毫无惧色,亮出一把卡簧,一刀就扎进一个砍过来的人的**上。
“嗷!”那人惨叫,那小子拿着一把卡簧,没人近得了他的身,他一个人拿着一把卡簧就把几个拿砍刀的大汉逼得倒退,又一刀把另外一个正在猛砍他兄弟的人捅了。这捅人和砍人是有本质区别的,砍人很少能砍死人,捅人却是能出人命的,见了这小子下手这么狠这么不要命的劲,胖冬瓜的人都怕了,毕竟他们还不想闹出人命。
这打架一旦有一方怕了,局势就顿时逆转。于是,胖冬瓜的人纷纷往外逃,那小子跳上了桌子追着人砍,连着踏翻了好几张桌子,胖冬瓜连句话都没敢放就仓皇逃跑了。
燕子乙兴致--地看着跳上桌子砍人的小子。
“这小孩儿是谁?”
燕子乙问身边的手下。
“他叫杨磊。”
“哦,他就是杨磊?”
连燕子乙都听过杨磊。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4
上世纪80年代,江海出了一批江湖大哥,个个都身经百战,而且讲江湖义气;但是到了90年代初,年轻混混们的质量大为下降,敢拼命的少了,做白日梦的多了。80年代的混混都还有点侠义的味道,有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气劲儿,到了90年代初,改革开放也带来了拜金主义,更多的人是向钱看齐了,打架卖命的也多半为了利益,真正为了侠义道的越来越少了。
杨磊算是年轻混子中的佼佼者。敢拼,敢打,而且是遇强则强,对头越狠他越强硬。杨磊十八九岁,没归附哪个大哥,没找任何靠山,就靠自己手底下硬,人讲义气,在将军街一带成了有名的混混头目,后来跟江湖上的人干过几个硬仗,名头越来越响。杨磊这人从小就爱看武侠小说,深受侠义道的影响,所以从来不干欺负人的事儿,对他那些兄弟他有个著名的“三不干”:欺负女人不干;欺负好人不干;欺负弱小不干。
虽然他得罪了不少江湖中人,但是人家杨磊讲道理,那几场架的理都在杨磊这边,那些江湖大混子都是要面子要名声的人,自己手下人做事不讲究,也难怪被人削,这就是江湖规矩,所以他们也没真把杨磊怎么样。一来二去,杨磊的名气上去了,在年轻混子里没有不知道他的,因为街头混子那么多,真敢跟-干架的就杨磊一个。
在90年代初那个时候,像样的后起之秀凤毛麟角,出了个杨磊,就是-了。难怪燕子乙都听说过他。
“小子身手不错!”
燕子乙夸了一句。能把成名已久的冬瓜削成那惨样,不易。
“挺上道。”
对杨磊的路见不平,燕子乙也挺满意。

后来,杨磊是怎么成了燕子乙的手下的,有好几种说法。不管是哪种说法,总之那次正大-事件之后不久,杨磊就跟了燕子乙——江海市的头号大哥。
和胖冬瓜的恩怨后来不了了之,据说胖冬瓜吃了这个大亏,也没敢来龇牙,因为刘罗锅再厉害,也不能不看燕子乙的面子。

“磊哥,听说市九中有个校花不错,看看去?”
说话的是杨磊的兄弟,李三。李三长得小鼻子小眼睛,乍一看跟土拨鼠似的,人却挺仗义。
“怎么不错啊?”
“腿特长,特白!”
“色吧你就!”
杨磊踢了李三一脚。杨磊还没女朋友呢,但人眼光高,一般的瞧不上。
“不去了,我练琴去!”
“又练琴啊?”李三还有一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就你那不叫练琴,那叫弹棉花!
那阵子杨磊不知道怎么,迷上吉他了。那年头的小青年没别的娱乐,都爱弹个吉他装忧郁,用现在的话说就叫装逼。杨磊不知道怎么也迷上了这个调调儿,问邻居家大哥借了个最老式的那种木吉他,整天用拨片儿拨来拨去的,表情还特忧郁,看得人心都碎了。
先不说杨磊的吉他弹得怎么样,杨磊弹吉他的模样儿还是挺能糊弄人的。
那时候,杨磊已经得了个外号:“杨公子”。
这个外号的真相是怎么回事儿,当时知道的人不多,也是过了好几年道上才逐渐知道来由。当时的人都以为这个外号是因为杨磊的长相。
杨磊个儿高,一米八几,是个帅哥。两千年之后兴起的偶像都是走中性风,男偶像都阴阴柔柔长得跟女人似的,那个年代,帅讲究英俊,有刚儿,特别反感小白脸,杨磊就很帅气,星目剑眉,棱角分明,眉宇间有一股特别的英气。杨磊帅还帅在身材好,矫健强韧,一块多余赘肉没有,这身材是他长期打架打出来的,照燕子乙的话说,一看就是打手的料。
所以帅哥杨磊抱着吉他的样子是很动人很偶像的,很能唬得女生动心。那时候市九中有个女孩迷上了杨磊,作风也很豪放,到处堵他,杨磊打架没躲过谁,见了这个女生就绕路走。他挺烦这女生的。
所以杨磊听见九中都愁死了。他让李三他们自己去九中会姑娘,自个儿就找了个清静地方弹棉花,弹了没多久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闯进院门。
“磊哥!我被人打了!”
杨磊一看眼前人的样子就火了。
“谁打的?”
被打的是川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杨磊混在一起的兄弟。看到川子头上豁了了个大口子往下直淌血,一脸灰一脸土,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杨磊气不打一处来。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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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台球室的人打的!”
“走!”
光明台球室在市中心,当时台球室、游艺厅、录像厅这种地方大多都是由-团伙罩的,规模比较大,而这家光明台球室就是规模最大的一家,全市闻名。
杨磊当时就叫了人,一路硝烟地赶到了光明台球室。一进去,里面玩的人不少,看见气势汹汹进来的这一帮人,都不敢吭气。杨磊往门口一站,稳如山岳。
“川子,这里谁打的你?”
他气定神闲地问川子。
“就是他!”
川子指向台球桌后面的一个人。
那个人十八九岁上下,长得圆滚滚的,还挺可爱。他已经警觉地把球杆紧紧握在手里,有点紧张地望着杨磊。
来的路上川子已经跟杨磊说了来龙去脉。川子一个人去打球没人陪,找了台球室里的人跟他打,打着打着两人都有点上火,都是年轻小伙子输不起,嘴上骂骂咧咧的就吵起来了,吵起来就动上手了,是川子先动的手,但他技不如人,被对方一台球砸在脸上,又被一杆子戳破了头皮,其实伤不重,只是血淋淋的比较吓人。川子知道杨磊这人打架讲理,所以也不说是自己先动手的,就把对方怎么打他的添油加醋说了一堆。
杨磊最看不得自己兄弟被人欺负。他走向那个圆滚滚,盯着他:“是你打的我兄弟?”
圆滚滚一看杨磊那眼神就怕了。但他还算有种,没屈服。
“是我打的又怎么样?”圆滚滚直着脖子。
“道歉。”杨磊说。
“cao你妈,你算个XX?”
要是圆滚滚说“是他先打我的!”说不定杨磊还真能跟他讲理,可这个圆滚滚看来是有靠山,偏偏挑衅起来,而且骂的XX那俩字还特别难听,是最脏的脏话。
那个“XX”的字音还没落下,杨磊就出手了。
杨磊那一架是怎么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没几下那圆滚滚就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只有挨打的份。别人都没上手,就杨磊一个人办他,杨磊一脚一脚地踢他,每踢一下那圆滚滚就一声惨嚎,嚎得整个台球室的人都远远地站着不敢过来,光听都毛骨悚然。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表哥是谁吗?!……”圆滚滚被打还不忘嘴硬,嚎着。
“我管他是谁!”
杨磊踢得更狠了。他最烦这种打不过人就说“你知道我的XX是谁吗”句式的人,忒怂了。
台球室里看球台的人冲出来帮忙了,但显然人手不多,大概其他人都出去办什么事儿了,战斗人数不是一个等级的,都被杨磊的人收拾了,砸得台球室里一片狼藉。杨磊看差不多了,正准备停手,就听到那个已经被他招呼得满脸是血的圆滚滚向着门口的方向惨叫一声“哥!”
杨磊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一板砖挟着风声,拍在了杨磊的头上。
杨磊连身后什么时候有人走近都没察觉。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糊住了他的眼睛。杨磊在血雾中看见一个人。一个高高瘦瘦-净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将第二板砖拍在了杨磊脸上。


很久以后杨磊回忆,他脑子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方身上的那件白衬衫。
那白衬衫亮晃晃的,雪白雪白,-净净,很少有打架的人穿得那么利索干净,不是光着膀子就是裹着背心,要么就是灯笼喇叭裤。那件白衬衫很快就被血染红了,杨磊的血。
杨磊没带家伙。他后悔了。
对方也没用刀,两人是赤手空拳过招的。杨磊学过擒拿,单打独斗他绝对是个好手,挨了两板砖的血刺激了他的血性,他伸手就去抓对方的头发,然后腿抬起来准备去踹对方的膝盖。在无数次的打架中他这一招没几个人能抵挡,基本是废了人的招式,一脚踹在膝盖上人就必倒,爬都爬不起来。但现在不知道是他眼睛被血糊住了失了准头,还是对方动作太快,杨磊一抓之下根本就没抓到对方,反而双手被人扭住,一个顶膝狠狠撞进了杨磊的肚子。
杨磊被这一顶膝顶得头昏眼花。
接连几下狠顶,每个都切中要害。这顶膝是有技巧的,外行人顶得很用力但挨顶的人只是肉疼,其实没什么伤害,而真正的行家顶膝,那是往脏器上顶,又狠又准,如果力度控制得不好,是能把脏器顶破出血出人命的。
杨磊是行家,十分清楚对方完全是往他的脏器上下手,毫无差错,毫无犹豫。行话说,只要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杨磊一挨顶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个普通混子的出手。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冲进来,台球室的主力人马都跟着这个白衬衫回来了,现在反过来是杨磊的人在挨收拾。白衬衫丢开杨磊,几个人上去就亮出了-儿刀向杨磊身上砍,但杨磊就是个汉子,一声都没求饶,对方每砍他一下他就骂一声“cao你妈”,生扛!
杨磊那几个兄弟是看惯了杨磊办别人的,还从来没有看到有人一交手就能把杨磊给办了,他们个个都讲义气,谁也没丢下杨磊自己逃,被堵在台球室里围殴,杨磊被砍的时候扯着嗓子吼:“你弟是我一个人办的!别他妈打我兄弟!”
“行了!”
白衬衫喊了停。
“还挺有种。”
白衬衫俯视杨磊,杨磊的背上被砍出了好几道大血口子,头上脸上都在淌血,样子十分吓人。
杨磊站起来,一头一脸的血,眼神却仍然桀骜不驯,盯着白衬衫一言不发。
“滚。”
白衬衫说。
“表哥!就这么放他走了?”圆滚滚还没消气。
“让他们走!”
几十个人散开了,给杨磊的人让开了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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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杨磊混社会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他跟江湖中人交过好几次手,硬茬碰得不少,从来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杨磊吃了这么大的亏,会忍气吞声吗?
当然不会!他要报仇。
在医院里躺了几天,杨磊被燕子乙狠狠地说了一顿。
“不知轻重!”燕子乙对莽撞的杨磊愁死了。
“你知道光明台球室是谁的地方就去动手?我都轻易不去招惹!”
其实杨磊是知道的。混-的没人不知道。
光明台球室是罗九开的。罗九是和燕子乙齐名的江湖大哥。
罗九道上人称九哥,上世纪80年代就背负了人命跑路到福建和广东,后来回来了也蹲过大狱,在狱里归拢了一帮生死兄弟,个个都肯和他交命。罗九出狱后道上对他都是又敬又怕,因为罗九不像燕子乙温和,是个出手必伤人的狠角色,但罗九这个人非常讲道义,轻易不出手,出狱后开了光明台球室和几家游戏厅,手底下一帮兄弟。他和燕子乙都是80年代称霸江海的大混子头目,在江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人敢惹,现在生意没有燕子乙做得大,但名声和他不相上下,向来和燕子乙也是惺惺相惜,关系不错。
杨磊在光明台球室干的这一仗,大概是台球室开业以来第一次有小弟级的人物敢去找茬的。太岁头上动土,杨磊想不出名都不行。
“是他先偷袭,不然他得不了手!”
杨磊不服气。他想起白衬衫那两板砖就添堵。
“人家单打独斗也不怕你!”
燕子乙就烦年轻人坐井观天。
“你以为就你能打?你知道和你打的那个是谁吗?”
“谁啊?”
“房宇!”
“……”
杨磊没说话了。

江海稍微混过的混子都知道,房宇是罗九手下的头号战将,金牌打手。
没听过燕子乙和罗九的混子,一定是个聋子。没听过房宇名字的混子,至少有一只耳朵聋了。
房宇到底有多能打,刚进-的混子不了解,因为房宇现在已经不怎么亲自出手了。稍微混过几年的混子提到房宇话就多了:血战塑胶厂,单挑南霸天,怒砸海鲜大酒店,个顶个的江湖大事件,江海的-人为能详细知道这些事件的始末而津津乐道,要是当时亲身经历过、哪怕只是旁观过这几个大事件,都是了不得的资本,都是要被江湖小弟顶礼膜拜叫一声“大哥”的。而这些事件的主角房宇,自然也就没人不知道了。
杨磊当然也知道,但是他以为房宇至少是个三十多岁的半老头子了,压根儿没把白衬衫和传说中的金牌打手划等号。
杨磊受到的打击不是一点半点,因为房宇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
但杨磊是服软的人吗?绝对不是。
一般人就想折在房宇手上那也不算折,不丢脸。杨磊不,他不管对方是什么人,输了就是输了,他只看结果。他的几个兄弟都被不同程度砍伤,这口气他不为自己出,也要为他的兄弟们出。所以杨磊一出院,瞒着燕子乙,也瞒着他那些兄弟,自己一个人去找房宇了。他知道要是让别的兄弟知道,他们肯定拦着不让他去。
杨磊穿了一件袖子很长的衣服,袖子里的手上藏着一把三棱刮刀,口袋里装着卡簧。他打听到了房宇家门口,就在巷子口埋伏着。
杨磊很有耐心。他知道光明台球室人太多,他近不了房宇的身,他要在这里跟房宇单独干架,真刀真枪地干。
一直等到晚上八九点,房宇一个人骑着摩托车回来了。杨磊紧紧盯着他,房宇还是穿着一件白衬衣,好像这是他的标志。
杨磊攥紧了手里的三棱刮刀,眼神又冷又平静。
燕子乙曾经评价,他这是狼崽子的眼神,是天生打手的料。
可是房宇没把车骑到杨磊埋伏的地方就停下来了。房宇在跟一个卖瓜子的老太太说话。
“瓜子多少钱。”
“5毛一斤。”
老太太满头白发,干枯瘦小,在秋风里瑟缩着坐在地上。她看了看房宇,虚弱地说。
房宇给了老太十张大团结,一百。
“全要了。”
房宇把老太地上剩的几塑料包瓜子都拿起来。
“回家吧。”
房宇对老太太说。
“小伙子,找你钱。”
“不要了。”
房宇要走,老太太说话了。
“你是宇子吗?”
“……”
“宇子,我家大虎啥时候回家呀?他是个好孩子,他进局子前还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几天就出来了,回来跟我过年。”
老太太的脸上满是憧憬。
“人家说他回不来了,哪能呢?大虎是个好孩子,这都三年了,他咋没个音信呢?宇子,能带个话儿给那孩子不?他咋还不回来呢……妈想他呀……”
老太太在凉夜的秋风中,一直在说。
房宇一直站在她的面前,沉默地听。

杨磊走了。
那晚,他放过了房宇。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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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看房宇有点人味儿,不想当着那老太太的面动手。
他始终没忘要找房宇报仇,但没几天后,他就在大街上撞见了房宇。
不仅他撞见了房宇,很多市民都撞见了,或者说很多市民都在围观房宇。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房宇正在打人。
整个过程很快,杨磊目睹了全过程。
房宇打的人叫棍子,是西城有名的混子。棍子当时正在街上和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走路,杨磊看见房宇的时候,房宇正一声不吭地向棍子迎面走过去。
经过一家杂货铺的时候,房宇拎起了柜台上老板放着的一个烟灰缸。
“老板,借一下。”房宇说得很客气。
没等老板回过神来,房宇已经走过去了。
多年混-的本能让棍子直觉地感觉到急速靠近的危险,他一抬头,看见了房宇的脸。
据事后棍子描述,当时他并不知道房宇是不是找他,找他干什么,他只是看了一眼房宇的脸,就本能地想逃跑。
这是动物性的对危险预警的本能。
所以棍子当即转身就跑。
棍子跑了两步,后领就被人抓住。
房宇抓着烟灰缸向棍子的后脑和脖子连接处就是一记重击,接着抬脚向棍子的脚腕狠狠一踹,棍子当即倒地。
后脑和脖子的连接处是人的中枢神经最密集的地方,想把人-又不想杀人的情况下,重击这个部位是最有效的招式。
棍子倒地后,房宇上前一脚踩住他的右肩膀,弯腰“啪啪”两下,把棍子的两条胳膊关节都扭脱了。
棍子在一秒钟之内,完全丧失抵抗能力!
旁观的人都惊呆了。棍子那几个狐朋狗友都看傻了,没有一个人敢过来。
“认识我是谁吗?”房宇问棍子。
“房……房宇。”棍子讲话都不利索了。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不知道。”棍子说的是实话。
“昨天晚上你打了谁,记得吗?”
棍子想起了一个街边上卖瓜子的干瘪老太。他昨天喝酒出来,那老太颤颤巍巍地缠着问他要不要买瓜子,正在酒精上头的棍子不耐烦了,一脚踢过去,将老太踢倒在路边,他还嫌不解恨,又甩了老太几巴掌,看到老太满嘴是血吐出几颗牙才解气,扬长而去。
酒醒以后棍子也后悔做得不地道,但是他再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替这个老太出头。
那个人还是房宇!
房宇蹲了下来,捏住棍子的下巴,举起了手上的烟灰缸。
“今天我要你的牙。你再动那老太,我要你的命。”
房宇说完,举起烟灰缸,一颗一颗地敲掉了棍子的牙。
当时看到那场面的人,都觉得非常-。
棍子满嘴是血,下巴已经被房宇的烟灰缸打折了,松垮垮地垂着,好像一团烂棉花。
到医院后检查,棍子被打掉了六颗牙,鼻骨、下巴打断。
房宇打完后,站起身,留下一帮被这个凶残场面惊得目瞪口呆的围观群众。
房宇用手擦干净了烟灰缸上的血迹,平静地走向杂货铺。
“老板,谢谢啊。”房宇把烟灰缸放在柜台上,对老板笑了笑。
“……”老板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房宇走了。人群躲得老远,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太不像话了!”房宇走远后,心有余悸的群众义愤填膺。“在大街上就敢这么嚣张!”
“还有王法吗?!”
“看着挺好一小青年,下手咋这么狠呢?”
“凶残成性!这些人都该枪毙!”
……
人群散去了。
杨磊站在原地没动。
后来-里说起房宇这次大街上的出手,都很不解。没听说棍子和房宇结过什么仇,棍子虽然也是个狠角色,但他绝对不敢惹房宇。
就算棍子惹了房宇,房宇有的是小弟能办棍子,用不着他亲自出手,还下手那么狠。
有人就说,房宇这事不地道,无缘无故。
杨磊当时也不明白。他只是震慑于房宇的狠劲和身手。
后来杨磊听了一个兄弟从棍子那里听来的转述,才知道那天房宇打他的原因。
杨磊不语。
也许他最明白,房宇当时为什么出手那么狠。
他想起了那个老太,那一晚的秋风,和房宇沉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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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宇和杨磊在光明台球室的这事,本来杨磊砸了场,房宇把杨磊打得进了医院,应该是双方扯平了。但燕子乙和罗九向来关系不错,不想为了手下的过节留嫌隙,在东方大酒店摆酒,请罗九和房宇吃饭,让杨磊和房宇当面化去过节。
  燕子乙用心良苦,但他高估了杨磊的忍功。杨磊自从那天街上见过了房宇的身手,一直在脑子里想,如果是自己杠上房宇的那一招,要怎么化解,反反复复在脑子里揣摩,冥思苦想,都上瘾了。他是天生的打手,天生打手遇到比他更能打的人,就像武痴遇到了武林秘笈,是怎么都不会放过的。
在东方大酒店,燕子乙和杨磊先到的。
“等会儿对人要恭敬!”燕子乙了解杨磊的脾气。“房宇成名比你早,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
“罗九面前更不要乱说话。”
燕子乙的话杨磊还是听的。
等了一会儿人还没到,杨磊起身去洗手间,推开门进去,他一愣。
一个人正在洗手台洗手。正是房宇。
那天罗九有点事情要晚到,就让房宇先过来。房宇先去了洗手间,没在酒桌上碰上杨磊,先在洗手间里两人碰见了。
杨磊看见了房宇,就慢慢走了过去,斜靠在旁边的墙上,抱起胳膊盯着房宇看。
因为今天的场合,房宇穿得很正式,笔直的西裤,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是领子浆得笔挺的白色衬衫。全身上下干净,清-,收拾得极其整齐。
房宇看了杨磊一眼,没什么反应,把手擦干,就要出去。
经过杨磊身边时,杨磊伸手拉住了他。
“嗳!”
杨磊招呼,斜着眼睛,眼神直**在房宇脸上。
“招呼也不打就走?”
房宇站住了,认真地看了杨磊几眼。
“你是?”
杨磊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觉得房宇绝对是故意耍他,但房宇确实没认出他来。房宇那天打杨磊的时候两板砖下去杨磊已经头破血流,面目已经全非,哪像今天收拾得这么干净,房宇确实没认出来。
杨磊最不能忍受对手的无视,那是对他的轻视。他上火了。
杨磊指了指现在额头上还没好利索的口子。
“认识这个吗?”
“哦,是你。”房宇没认出人,认出口子了。
“你叫房宇吧?”杨磊语尾上扬,语气挑衅。
杨磊这句话的意思是等着房宇问他的名字,他要堂堂正正地把自己的名字报给房宇,房宇以后会记住这个名字。
可房宇偏偏没问。其实那是因为房宇知道杨磊的名字,他打过人后就知道了,打的是燕子乙的手下。但杨磊没听到房宇问,就非常不高兴,更让他不高兴的是房宇胳膊一振,就振开了杨磊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
“伤好利索了吗?”
房宇随随便便地问,脚步向外面走。杨磊也不答话,上去就一个擒拿手拿房宇的手腕。
两人都没废话,手上过了几招。
杨磊的擒拿格斗是纯军事化的,这和他的家庭出身有关。杨磊对他的擒拿很有自信,轻易不亮绝活,但对房宇,他出手就是绝招。
房宇也没料到杨磊的擒拿手确实厉害,被杨磊拿住了手腕,杨磊错手一翻,房宇没站稳,杨磊趁机拿住他的腰——他想过肩摔!
可房宇是吃素的吗?房宇猛地半蹲脚底下忽然一个扫堂腿,差点把杨磊扫趴下!
就这么一瞬间房宇一推,杨磊往后退了两步,房宇也站到门边了。
“身手不错!”
房宇表扬了一句,拉开门走了。
“……”
杨磊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5
9
那天酒桌上燕子乙和罗九都喝得挺高兴,燕子乙看到房宇,很喜欢。
房宇十五六岁就跟着罗九,是出了名的利索干净。房宇人长得高高瘦瘦眉清目秀,喜欢穿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衬衫塞进裤子里,见到谁都是笑着打招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街坊邻居都喜欢他。没人想到,他是-打手。
在罗九闯天下的那些年月,房宇跟着罗九干了不少硬仗,名气也是那时候闯出来的。房宇下手狠,稳,准,动作极快,手底下的功夫不花哨,全是以将人放倒为目的的-人的硬招。罗九后来当了江湖大哥,身份上不能亲自出手,有事全是房宇出面带着人替他摆平,而房宇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房宇跟了罗九多年,大小硬仗从来没退缩,为罗九重伤过,也重伤害过人。罗九拿他当亲兄弟,现在江海-都知道,和房宇打,跟打罗九的脸没区别。
燕子乙,刘罗锅这些和罗九关系不错的江湖大哥也都很喜欢房宇,有时候叫罗九喝酒,还特别加上一句:“把房家那小哥也带来。”
可以说,房宇是这些江湖大哥看着长大的。燕子乙一直遗憾自己手底下就缺一个这样的年轻人,直到他发现了杨磊。
“杨磊,敬你宇哥一杯!”燕子乙要求。
“宇哥。”杨磊这一声是不情愿的。
“喝了这杯酒,你俩不打不相识!”
“都是误会,不提了,房宇,以后把杨磊当自家兄弟。”
两个大哥一唱一和,像讲相声。
房宇一口干了酒。
“杨磊是一把好手。”
房宇的称赞是真心的。
席上,不管别人怎么交谈,杨磊一直盯着房宇看,嘴里酒不停。

把喝得酒酣耳热的两位大哥分别送进各自的车里让司机开走后,杨磊叫住了房宇。
“房宇!”
房宇回头。
“当着我大哥的面,我叫你一声宇哥。你心里清楚,咱俩的事还没完。”
“哦,你要怎么完?”
“单独约战,就你跟我两个人。”
杨磊浑身燥热,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有机会和这个金牌打手单打独斗争胜负的兴奋。
房宇烦了。前面说过,这个时代的街头混混们都梦想着碰上一个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大打一场,侥幸得胜就能一夜成名。有什么比得上能干过传说中的金牌打手更能扬名立万的呢?房宇是他们不会放过的目标。
所以,类似的频繁的约战房宇几乎每个月都会遇到。这种约战在房宇眼中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房宇会理这些吗?
房宇盯了杨磊一眼,跨上摩托车,戴上头盔。
车响人走,房宇一句话都没留。

杨磊发现房宇除了能打之外的另一项本事——让他抓狂!


那天酒桌上燕子乙和罗九都喝得挺高兴,燕子乙看到房宇,很喜欢。
房宇十五六岁就跟着罗九,是出了名的利索干净。房宇人长得高高瘦瘦眉清目秀,喜欢穿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衬衫塞进裤子里,见到谁都是笑着打招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街坊邻居都喜欢他。没人想到,他是-打手。
在罗九闯天下的那些年月,房宇跟着罗九干了不少硬仗,名气也是那时候闯出来的。房宇下手狠,稳,准,动作极快,手底下的功夫不花哨,全是以将人放倒为目的的-人的硬招。罗九后来当了江湖大哥,身份上不能亲自出手,有事全是房宇出面带着人替他摆平,而房宇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房宇跟了罗九多年,大小硬仗从来没退缩,为罗九重伤过,也重伤害过人。罗九拿他当亲兄弟,现在江海-都知道,和房宇打,跟打罗九的脸没区别。
燕子乙,刘罗锅这些和罗九关系不错的江湖大哥也都很喜欢房宇,有时候叫罗九喝酒,还特别加上一句:“把房家那小哥也带来。”
可以说,房宇是这些江湖大哥看着长大的。燕子乙一直遗憾自己手底下就缺一个这样的年轻人,直到他发现了杨磊。
“杨磊,敬你宇哥一杯!”燕子乙要求。
“宇哥。”杨磊这一声是不情愿的。
“喝了这杯酒,你俩不打不相识!”
“都是误会,不提了,房宇,以后把杨磊当自家兄弟。”
两个大哥一唱一和,像讲相声。
房宇一口干了酒。
“杨磊是一把好手。”
房宇的称赞是真心的。
席上,不管别人怎么交谈,杨磊一直盯着房宇看,嘴里酒不停。

把喝得酒酣耳热的两位大哥分别送进各自的车里让司机开走后,杨磊叫住了房宇。
“房宇!”
房宇回头。
“当着我大哥的面,我叫你一声宇哥。你心里清楚,咱俩的事还没完。”
“哦,你要怎么完?”
“单独约战,就你跟我两个人。”
杨磊浑身燥热,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有机会和这个金牌打手单打独斗争胜负的兴奋。
房宇烦了。前面说过,这个时代的街头混混们都梦想着碰上一个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大打一场,侥幸得胜就能一夜成名。有什么比得上能干过传说中的金牌打手更能扬名立万的呢?房宇是他们不会放过的目标。
所以,类似的频繁的约战房宇几乎每个月都会遇到。这种约战在房宇眼中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房宇会理这些吗?
房宇盯了杨磊一眼,跨上摩托车,戴上头盔。
车响人走,房宇一句话都没留。

杨磊发现房宇除了能打之外的另一项本事——让他抓狂!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6
10
李三是杨磊最好的弟兄,李三这几天看出来了,杨磊的情绪不高。
“磊哥,你还惦记着上次光明台球室的事儿?”
“能不记着吗?伤好利索不疼了?”
“这事儿你就歇了吧,大哥出面调停了,你再整事不是往他脸上打吗?!”
“我不是想报仇,我就是真心想跟房宇打一场。”
“能打的多了,又不是只有一个房宇!”
“我就飙上他了!”
“哎……”李三也无奈了。
李三觉得杨磊现在有点魔怔。李三后来跟别人说,其实那时候他感觉杨磊像追妞儿没追上被人甩了,爱恨交加的。当然这话他不敢当着杨磊的面说,他还想多活两年。
“磊哥,你不弹棉……呃,弹吉他了?”
杨磊想起来了,他带上那把木吉他就去了实验中学。
实验中学有一个很大的操场,标准化的,旁边有高高的看台和台阶。杨磊就常常晚上坐在那台阶上练吉他。其实杨磊弹得没有李三说得那么差,一些简单的和弦还是弹得挺像样的,杨磊好几天没去了,这一晚上刚在老地方台阶上坐下,就听见远远的对面台阶上也传来吉他声,已经有人先来了。
杨磊一愣,他特地挑的晚上十点多钟,这个点儿一般早没人了。
中间隔着宽阔的足球场,杨磊当然看不见对面是什么人在弹,但是那音律在风里飘过来,把杨磊听怔住了。
他听出来了,那是一首罗大佑的《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丛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嘴里的历史,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
多少平日记忆总是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就这么幻想,这么孤单的童年……
杨磊听得入神了。
对面的人不仅在弹,还在轻轻地唱。
晚风送来了那婉转流畅的旋律,还有让杨磊听得心绪起伏的低沉温柔的歌声。
杨磊被震了。
这首《童年》是当时红遍江海的歌曲,大街小巷的人都会唱,弹吉他的人都会学弹这首,还有另一首爱弹的是罗大佑的《恋曲1990》。
杨磊听过很多人弹这首《童年》,他自己也弹过,但很少听到吉他高手弹奏。现在是他听过弹得最好的,他听得入迷了,被那旋律和歌声深深打动了。
杨磊在晚风中忍不住也轻声跟着唱起来,然后他坐下来,抱起吉他,小心地试着跟上对面人的节奏,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自己这蹩脚的水平把人家高手给干扰了。
杨磊有点手忙脚乱地跟了几个音,发出了个错音,对面的旋律停下来了。
“对不起啊哥们!”杨磊不太好意思,扬起嗓子冲对面喊。


对面有火星亮了一下,应该是弹琴的人点了烟。
那边拨了一溜琴弦,作为回答。
杨磊乐了。
“弹得不错啊!”
杨磊继续喊话。他难得真心夸人。
杨磊听到一声远远的“谢了!”夜风中不太清楚的声音。
然后传来一小段吉他旋律,弹得很慢,是杨磊刚才弹错的部分。
对面弹了一下那部分,停了一下,又重复慢慢弹了一遍。
杨磊听明白了,这是在教他呢。
杨磊抱起琴,跟着重新弹了一下。对面把节奏放慢了一半,听杨磊跟上了,弹对了,对面停了停,又接着往下弹了一小段,仍然是放慢弹的,弹了两遍。
杨磊心里那个一热。他这是碰到好心的高手在教他了。
  
两人一个在操场这边,一个在那边,一小段一小段地弹着。对面的人耐心地带着杨磊,两边的旋律切合,杨磊渐渐也找到了感觉,弹得越来越顺手了。
他不知不觉地入了神,专心把前面的部分连贯起来弹了一个完整的段落,抑制不住兴奋。
“还行吧?”
杨磊兴奋地向对面喊话。
没有回答,也没有琴音。杨磊一愣。他站起来就抱着吉他跑了过去,一直跑上对面的台阶。
没有人,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个烟头。
“操……打个招呼再走啊!”
杨磊挺失落。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6
11
杨磊第二天晚上同一个时间又抱着吉他去了。他等了一晚上,都没人来。
杨磊不甘心,连着几天晚上都跑去了,结果都没等到人。
杨磊郁闷了,抱着吉他闷闷不乐地自个儿拨弄着。
“咋就不来了呢?”
于是他那首好不容易开始上手的《童年》一直是个半调子,只能弹到那天晚上对面的人教他的那个部分,后面的他也没心思学了。
过了几天杨磊也不去了。他没有时间去。
燕子乙的一笔生意和王老虎冲突了。燕子乙不能容忍王老虎长期垄断屠宰市场,两人谈甭了。他让杨磊出面砸了王老虎的录像厅和电玩室,杨磊干得很漂亮,王老虎是彻底被惹火了。
“不就是燕子乙吗?得瑟啥?”
王老虎是出了名的莽撞不禁激,一激就脑子发热,燕子乙就拿准了他这个缺点,就是要激他。
于是杨磊带着人和王老虎手下的人接连干了几场硬仗,在一场火并中杨磊捅倒了王老虎手下最猛的打手“火锅”,但李三也被人砍成重伤。


杨磊差点以为李三救不回来了。
他看着满身是血重度昏迷的李三被送进抢救室,耳边是李三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声。
“……你怎么就不能学好啊……呜呜呜……妈求你了啊别再打了啊……呜呜呜……”
杨磊听着那悲戚的哭声,心里难受,转身。
李三被抢救回来了,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一条腿上落下了残疾。
“没他妈事儿。不就一条腿吗?磊哥,等我好了再跟他们干。”李三安慰杨磊。
杨磊看着这个才19岁的兄弟。那时候他们还不明白残疾意味着什么。
杨磊走了,找了燕子乙。
“大哥,借我把枪。”
杨磊面无表情地说。
燕子乙给了杨磊一把枪。
但里面只有一颗子弹。
“一枪打不中,你也不用再打了。”燕子乙说。
“不要弄出人命。”燕子乙一共就说了这两句话。
砍倒李三的主要头目疤脸当天夜里在家门口中枪,一枪打穿**,血流满地,差点失血过多而横死。
当天夜里的枪声没有惊动邻里,因为只有一枪,人们分辨不出那是枪声还是其他什么声音。疤脸后来也没报案,当时江湖上的事江湖了,是不会有人报案的。疤脸也瘸了,几年后瘸着一条腿摆个报纸摊,大街上再也看不到当年他吆五喝六的张狂样了。
事情风声过后,杨磊又抱着吉他坐在了实验中学的操场上。
短短十天没来,就在这短短十天里,他最好的兄弟残废了,而他开了人生中的第一枪,差点杀了一个人。 一首《童年》,被杨磊半跟半打磨地学会了。
“先别走啊!听我弹一遍!”
杨磊怕那人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不打招呼就跑了,下次碰上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杨磊慢慢弹了一遍,弹的时候还有点紧张,好像在向老师交考卷的小学生。
错了点儿音,不过一首歌总算是完整地弹下来了。杨磊抬起头,又看见了对面亮着火星的烟头。那人没走。
“怎么样?”
杨磊的心居然有点跳。
对面的人摁熄了烟头。不知为什么,杨磊觉得那人在笑。
“走了!”
声音远远的传来。
杨磊一愣,他下意识地喊:“你明天还来吗?”
没有回答,人已经走了。
杨磊怅然若失。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7
12
杨磊慢慢地收拾了琴,往中学外面走,到了马路上还在开的小百货店。
“老板,来瓶……”
杨磊话没讲完,一抬头看见也在柜台买东西的人。
“房宇!”
杨磊脱口而出。
房宇也在买水,杨磊向外面看了一眼,没别人跟着房宇,只有房宇的摩托车黑魆魆地停在马路对面,还绑着什么东西,看不清楚。
杨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房宇。房宇还是那么利索干净,难得地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收在黑色牛仔裤里,显-强韧的腰身。
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你挺牛逼呗?上次约战你怎么跑了?”杨磊上来就挑衅。
房宇好像情绪不错,没理会杨磊的挑衅,靠在柜台上,眼光扫了扫杨磊拿着琴的样子,回头问老板要了瓶汽水。
“我请。”
房宇把汽水推到杨磊面前。
杨磊盯了房宇一眼,毫不废话,拿起瓶子就喝。
“两个花脸!”
杨磊一口气喝完了汽水,把钱拍在柜台上,老板给了他两个那时候最流行的花脸雪糕。
杨磊拿了一个,把另一个推给房宇。
“还你。”
“哈哈!”
房宇笑出声来了。
杨磊是第一次看到房宇笑。房宇笑的时候,杨磊好像看到另一个人,完全无法联想他和那个大街上拿着满是血迹的烟灰缸敲人牙齿的是同一个人。


 呃,漏了一段,重新发。
在杨磊心事重重地抱着吉他拨弄的时候,他听见了对面的旋律。
杨磊几乎是一跳而起。
“哥们儿!”
他张口就喊。
喊完他又有些怔忪,毕竟有人弹琴也不一定是那天晚上那人,这时他听见对面拨了一溜琴弦,跟上次一样,在和他打招呼。
杨磊笑了。
“我过来找你行吗?”
一向火爆的杨磊也知道征求对方意见了。
“待着!”
对方简短地回答。杨磊只好又坐下了。他知道有些搞乐器的脾气古怪,不爱交流。
“你怎么好多天没来啊?”
杨磊觉得两人隔着个操场喊话挺傻的。
对方没废话,开始弹吉他了。
那天晚上和第一次晚上一样,两人一边一个,弹着。杨磊也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弹琴,心情随着晚风,飘扬了起来。
那些心事重重的沉重离他远去了,他觉得平静,快乐,好久都没有这么放松的感觉。
他觉得对面这个人的吉他有一种魔力,只要旋律一响起来,就能安抚人心,让人变得平静。
杨磊开始想象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琴声很温柔,所以人也应该挺温柔吧。《童年》本是一首欢快的歌,可是他弹唱起来,却让人觉得忧伤和惆怅。

一首《童年》,被杨磊半跟半打磨地学会了。
  “先别走啊!听我弹一遍!”
  杨磊怕那人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不打招呼就跑了,下次碰上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杨磊慢慢弹了一遍,弹的时候还有点紧张,好像在向老师交考卷的小学生。
  错了点儿音,不过一首歌总算是完整地弹下来了。杨磊抬起头,又看见了对面亮着火星的烟头。那人没走。
  “怎么样?”
  杨磊的心居然有点跳。
  对面的人摁熄了烟头。不知为什么,杨磊觉得那人在笑。
  “走了!”
  声音远远的传来。
  杨磊一愣,他下意识地喊:“你明天还来吗?”
  没有回答,人已经走了。
  杨磊怅然若失。

  杨磊慢慢地收拾了琴,往中学外面走,到了马路上还在开的小百货店。
  “老板,来瓶……”
  杨磊话没讲完,一抬头看见也在柜台买东西的人。
  “房宇!”
  杨磊脱口而出。
  房宇也在买水,杨磊向外面看了一眼,没别人跟着房宇,只有房宇的摩托车黑魆魆地停在马路对面,还绑着什么东西,看不清楚。
  杨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房宇。房宇还是那么利索干净,难得地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收在黑色牛仔裤里,显-强韧的腰身。
  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你挺牛逼呗?上次约战你怎么跑了?”杨磊上来就挑衅。
  房宇好像情绪不错,没理会杨磊的挑衅,靠在柜台上,眼光扫了扫杨磊拿着琴的样子,回头问老板要了瓶汽水。
  “我请。”
  房宇把汽水推到杨磊面前。
  杨磊盯了房宇一眼,毫不废话,拿起瓶子就喝。
  “两个花脸!”
  杨磊一口气喝完了汽水,把钱拍在柜台上,老板给了他两个那时候最流行的花脸雪糕。
  杨磊拿了一个,把另一个推给房宇。
  “还你。”
  “哈哈!”
  房宇笑出声来了。
  杨磊是第一次看到房宇笑。房宇笑的时候,杨磊好像看到另一个人,完全无法联想他和那个大街上拿着满是血迹的烟灰缸敲人牙齿的是同一个人。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8
13
房宇觉得杨磊很有意思。
“你还一个人晚上出来?王老虎的人到处在找你。”房宇说。
“操!”一个字道尽了杨磊的不屑。
杨磊这一枪彻底激毛了王老虎,在道上也出了名。是个-都知道,这一枪让燕子乙和王老虎彻底崩了。江海又要掀起血雨腥风。
“王老虎手下有个人叫赵刚,在吕城,快回来了。这个人下盘厉害,如果碰上,往上面打。”
房宇说完,就走出店了。
杨磊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房宇还给他“指点”。
“房宇,上次的事没那么算了。”杨磊不想平白欠他人情。他没忘记上次的仇。
“我看你肯为兄弟,多一句嘴。听不听在你。”
房宇跨在摩托上说,发动了引擎,消失在夜色里。
赵刚是王老虎手下一员猛将,王老虎和燕子乙冲突期间他不在江海,在邻近江海的吕城办事。这个人和火锅、疤脸,并称王老虎手下三大猛将,如今三大猛将里两个都折在了杨磊手上,赵刚一回到江海就急于复仇。
很快,赵刚就找到了杨磊,双方带着人光明正大地干了一仗。这一仗当时甚至惊动了-局,因为王老虎和燕子乙的梁子越结越深,已经火并了一场又出了枪击案,连-都知道这两帮人还会仇杀。燕子乙有意让杨磊做大,竖他的威信,把嫡系手下拨给杨磊,杨磊带着这战斗力强悍的二三十个人,跟赵刚带的人在正大-对上了。
正大-的后场停车场已经成了这些江湖混子摆场斗殴的场所。杨磊和赵刚一交手就明白了什么是房宇说的“下盘厉害”,赵刚的腿有如铁打,一脚就把杨磊这边一个小弟踹出了足足五六米远倒地不起,他专踢人膝盖和脚腕,几乎是几脚就放倒一个,凶悍无比,左手一把砍刀牢牢护住自己的下盘,专挡向他的腿袭击过来的刀,右手拿着另一把刀作为进攻砍杀的武器。
杨磊和火锅和疤脸都交过手,这个赵刚的战斗力远远在他们俩之上,杨磊也是喜欢用腿踹、顶、踢的人,但是如果按他平常的习惯和赵刚硬碰,估计腿已经折了,因为他绝对没有块头一米九几的赵刚那么厚-下盘。杨磊不得不感激房宇事先提醒。激斗中杨磊想起了房宇在大街上放倒棍子的那一招,他瞅准了空隙向赵刚后脑和脖子的连接处猛击。
“往上面打”,杨磊想起房宇的话,根本不管吃痛的赵刚向他的腿砍过来的刀,只连续重击赵刚的脑脖子。
杨磊的小腿上被狠狠划了几刀,而赵刚满头是血,因为中枢神经被重击而手足瘫软,被杨磊的人一拥而上砍倒。
这次恶性斗殴为正大-招来了停业半个月的整顿,燕子乙动用了和-局的上层关系把事态压下来。
“你和王老虎的过节尽快解决,不然我们也很难办!”-压力也大,给燕子乙透风。燕子乙是真正的-,他和白道有非常深切的关系。
连续这几场恶战过后,王老虎可以说完败,连特意召回的金牌打手赵刚也被放倒了,王老虎在江海的名声一落千丈。-就是这样,在上世纪90年代初,斗殴血拼还占据着-主要的势力比拼方式,要想成名也许只是一战过后,要名声颓败,有的时候也只需要一战。
赵刚也倒了之后,燕子乙趁机要从王老虎手中抢夺屠宰市场的份额,王老虎极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王老虎显然还没有善罢甘休。

杨磊腿上的伤不重,过了大半个月好得差不多了,痛击了王老虎给李三彻底报了仇,心情又很好,杨磊带着十几个兄弟去东方大酒店吃饭。
一进去,旁边有两桌人,房宇也带着人在这里吃饭。
  
杨磊隔着桌子看了房宇一眼,房宇的桌上不少人都是参与那天光明台球室一战的,和杨磊带来的兄弟里好几个都互砍过,此时见了双方脸色都不大好看,互有敌意地扫了几眼,但各自老大都是发过话那天的事儿已经平了的,所以也都不发作,就当没看见。
“磊哥,那不是你整天想找的房宇吗?”李三腿跛了,嘴巴还是一样爱说话。
“嗯。”杨磊叫了酒,打开。
“咋不去打个招呼啊?”
李三那天去九中看姑娘,没参与光明台球室一战,和房宇没仇。
“看他不顺眼。”
李三听了心里就犯嘀咕:你看不顺眼的不早都上去收拾了吗?
那边圆滚滚也在,看见了杨磊,眼里直冒火星。他是房宇的表弟,叫小武。
“我操!是那小子!”小武还记着上次杨磊狠削他的仇呢。
“哥,这小子越来越狂了!”小武也知道杨磊和王老虎的辉煌“战绩”。
“看他得瑟劲儿!咱们削他去。”有人喝了酒有点打了鸡血。
“都歇着!”
房宇一句话,桌上没人再吭声了。
  
两边相安无事地各吃各的。吃到一半,有一群人从外面进来。
“谁是杨磊?”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7:58
14
 两边相安无事地各吃各的。吃到一半,有一群人从外面进来。
“谁是杨磊?”
问话的人是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他身后跟着二十几个人,都虎着脸。
杨磊的人都回过头。这群人没有一个熟脸,非常面生。
“找我什么事?”
杨磊看出来了,来者不善。
“你就是杨磊?”
阴沉男上下打量了杨磊一眼,两手始终插在衣襟口袋里。
“我是省城的麻土。你打了我兄弟,我来讨个说法。”
“你兄弟是谁?”
“赵刚。”
杨磊明白了,这是赵刚搬救兵来了。
“怎么个说法?”
“我兄弟被你打成重伤,这笔医药费怎么算?”
“医药费?”杨磊觉得省城的-挺先进的。“王老虎的人差点砍死我兄弟,他给医药费了吗?”
“以前的事我不管,我就认赵刚这件事。”
饭店里其他的客人看这架势不妙,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那群人站在门口,也没有人敢出去,都闷着头吃自己的。
“那好,你说,要多少。”
杨磊倒想听听他们报出什么价。
“20万。你给20万,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操?!”杨磊这一声是感叹句加疑问句。
当时-的价目行情,大哥级人物终生瘫痪也不过是15万,这麻土一张口就是20万,摆明了根本不是来谈医药费,就是来讹钱的。
要是麻土来好好谈,杨磊说不定还真能考虑给笔钱,也算不违道义。可是这些气势汹汹前来的省城混子像是来好好谈的吗?
“不给钱也行,你去给我兄弟磕三个头,说声对不起!”
杨磊的人都站起来了,都怒了。
“你们-就是来挑事儿的吧?”
川子怒骂。
要是我既不想给钱,也不想磕头呢?”杨磊问。
“那我今天就在这儿把你废了!”
杨磊的人已经有人亮出了家伙,对面也动了。
有服务生偷偷--地-向电话想报警,被阴沉男一声吼:“谁他妈敢报警试试!”
酒店经理匆匆忙忙出来了。这经理也算见过世面,认出麻土是省城-大哥老五的手下。
“土哥,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
酒店经理上去打圆场。
“这位小杨是燕哥的人,燕哥和五哥都是有交情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土哥,您看……”
酒店经理边赔笑边上去递烟。
“滚开!”麻土身旁一个汉子一把把经理推跌在地。
“燕子乙算个XX!在我们省城他算个X!”
汉子鄙视地环视杨磊一群人:
“别以为你们有什么大哥罩!出去打听打听你们江海那些什么大哥哪个到外面能叫得响的!妈的让他们到我们省城试试!给我们五哥提鞋都不配!打得他们北朝哪儿都找不着!你们江海不就这么个破地方吗?一个个的以为能混个江海就了不起了啊?还得瑟!一帮土鳖!……”
大汉口沫横飞,还要往下说,忽然一个暗器迎面飞来。
大汉一愣之下,躲闪不及,被“暗器”猛地扣在头上。
热辣辣的菜汤流了他一脸,一段宽粉条挂在了他的耳朵上。
“……谁!谁扔的!”
大汉扔下菜盆子,暴跳如雷。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00
15
杨磊错愕地回过头。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先动手了。
“你老子我。”说话的是房宇。
叫嚣“我们省城”的外号叫田鼠。田鼠被菜盆子扣了一脸的汤水,火冒三丈,又见说话的是个穿着白衬衫,消瘦清秀的男青年,也不像什么狠角色,气头上来冲着房宇就走了过去。
“活腻了你?”
田鼠伸手要揪房宇的领子。
手还没有碰到房宇,田鼠就已经仰面朝天摔了下去,带翻了邻座的桌子,哗啦啦碗碟汤菜泼了一地。
“哈哈哈!”
江海的混子们一起大笑,就连一些胆大的客人都在偷笑。刚才田鼠一番鄙视江海的言论,着实惹火了每一个江海人。
“小子-……别狂!”田鼠狼狈地要爬起来,一身的油水,真成了猪肉炖粉条。
“我狂习惯了,改不了。”房宇连坐姿都没变,一脚踹在田鼠腰上,刚要爬起来的田鼠又趴了下去。
“省城的到江海装逼来了?”房宇说。“以为咱们市没人是吗?”
他在桌上一拍,两桌人,二十多条彪形大汉站了起来。而且,这二十多条大汉一站起来,叮当的直响,显然,他们边站起来边提起随身携带的家伙。
省城来的都沉默了。没人再吭声。
朋友,我们是来找杨磊的。”麻土说。语气客气多了。
“你们找谁我不管,这儿是江海。放话前先看看地方,江海不是没人了,要装逼,滚回你们老家去。”
麻土看了看那二十多个彪形大汉,还有杨磊的十几个人,不说话了。今天这趟是太坍台了。
“赵刚,你说怎么办?”麻土找台阶下了。
一直站在人后头的赵刚之前没露脸,这会儿也只好来给台阶了。是他千请万请把省城的-给请来撑场面的,以为震一震杨磊是足够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了房宇。怪也只能怪那个低智商的田鼠说话没大脑,把枪朝整个江海混子上打,本来是他们和杨磊的矛盾,田鼠却骂起整个江海来了,房宇能不火吗?房宇是善茬吗?一下子将矛盾扩大化,变成省城混子和江海混子的矛盾了,这田鼠在扩大矛盾上简直是个天才!
“算了算了,土哥,这些是九哥的兄弟,和杨磊的帐改天再算。”
麻土有了台阶下,就借坡下驴,带着人出去了。这里赵刚也要跟着出去。
“赵老三!”
房宇喊住了赵刚。
以前罗九和王老虎也没少干过,赵刚曾多次和房宇打过,是被房宇打服了,现在每次见到房宇都客客气气的。
“宇哥。”赵刚腆着脸招呼。
“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行了?”房宇说。
“没有,我真不知道你在这儿……”赵刚很怕房宇,他怕房宇以为他是故意带人来显摆的。
“那就别得瑟。”
杨磊反而成了一边看着的局外人了。
等那帮人走出去,大厅里竟然有胆大的客人鼓起掌来,一时间掌声四起,还夹着叫好的声音!
-也是人,也爱家乡,谁听了外人骂自己的家乡能好受?在共同的外辱面前,-和好市民空前团结,一屋子江海人都觉得解气。
杨磊也觉得房宇这事儿爷们,嘴上没说,坐下来就叫了几大箱啤酒,叫给旁边两桌送过去。
后来燕子乙知道这事,就对杨磊说了三个字:“比你强!”
这次杨磊没反驳。

燕子乙提醒过杨磊,省城的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很可能会杀回马枪,让他小心。
但是杨磊一向胆大习惯了,他可不是吓大的,晚上照样抱着吉他往实验中学跑。
杨磊特后悔上次对面那人走之前,没跟他约好个固定时间再来。他觉得这位神秘的琴友忒神秘了,搞得一旦偶尔碰上,他都挺激动的。这种感觉挺微妙,好像他看金庸的《笑傲江湖》里令狐冲隔着帘子和“婆婆”学琴,可帘子后面的“婆婆”原来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这对面的“帘子”后面的,又是啥人呢?
这天杨磊又是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操场上弹的琴。《童年》他已经练得滚瓜烂熟了,他就想等对面的哥们来,让他教他《恋曲1990》。
等到11点多钟,杨磊知道今天又没戏,失望都成习惯了。他抱着琴回去。
刚走出实验中学大门,他就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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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敏锐的直觉让他立刻察觉到了危险。
下一秒,黑暗中就冲出了十几个人,举着钢管和管叉直向杨磊冲来。
杨磊转身就跑。他手上没带任何武器,他知道要是被这帮人堵死在校门口,他今天就得交待在这!
但是人已经冲到他的背后,杨磊手中只有一把吉他,他猛挥吉他扫过去,重重地撞在冲在最前面的人的腰上,把人扫倒,架住旁边刺过来的两把管叉,肩膀上就被钢管砸了一下,杨磊忍痛举起吉他狠砸那人的天灵盖,那人倒了下去,后面又有人冲上,将杨磊团团围住,杨磊再能打也寡不敌众,那把厚重的吉他在这么近的距离完全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一记管叉叉进了杨磊的胳膊,杨磊被十几个人按倒在地……
杨磊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交待在那儿了。
就在那时一辆摩托车忽然冲来,将人群一下冲开,摩托一个急刹转头,车上的人跳下车飞脚就踹,踹翻了几个人后,夺过一个人的钢管往围着杨磊的人的后脖子上猛击,惨叫声里,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房宇伸手一把拉起了杨磊。
“上车!”
杨磊飞跑着跳上摩托后座,房宇猛然加速,在这群人的眼皮子底下呼啸而去!

一直开出老远,直到确认后面没有人追来,杨磊才回过头。
他紧抱着房宇的腰,胳膊和手上都是血,染红了房宇的白衬衫。
“去哪儿?”
杨磊在风里大声问。
“别说话!”
房宇又加速了,杨磊的头发在风里狂翻。
房宇停下来的时候杨磊认出来了,房宇把他带到了他家。
很多年以后,杨磊都对房宇的那个家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角落,每一处摆设,都像在眼前,历历在目。
当晚,是杨磊第一次走进去。
房宇的家在一个农贸市场的楼上,一楼是市场和商店街,二楼是一个无比宽阔的大平台,从二楼往上才是住家。房宇的家在七楼,加上底下那一层其实是在八搂了,在90年代初的江海,算是住在高层了。
在后来的很多年中,这个房子,这个二楼的大平台,还有房宇家那个看出去空空阔阔,俯瞰半个城市的阳台,都无数次地进入杨磊的梦中。
房宇进了门,把面纱酒精什么的扔给杨磊,杨磊熟门熟路地处理伤口。
“你怎么会在那儿?”杨磊问的第一个问题。
“我碰巧路过。”
“为什么帮我?”第二个问题。
房宇脱下被染红的白衬衫,扔进盆里用水泡着。
“想帮就帮了,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啊?”
《十万个为什么》是那个年代小孩儿的科普读物,几乎家家都有一本,每个小孩儿都看过,跟今天的喜羊羊和灰太狼一样普及。
“……”杨磊接不上话了。
“你救了我一次,上次的事,就算扯平了。”
杨磊说。
“那谢谢了!”房宇开玩笑。
房宇衬衫里穿着一件背心。那个年代不像现在都是-直接穿衬衫,而是都在衬衫里加一件背心。房宇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背心,虽然穿着衬衫的时候显得高瘦,但脱下来时,杨磊发现房宇也很有料,肩臂结实有力,有着匀称漂亮的肌肉线条,宽肩,窄腰,长腿,身材一点都不比杨磊差。
似乎会打架的男人都有副好身架,杨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架能锻炼身材的原因。
房宇看杨磊还没弄好伤口,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走一卷绷带。
“给我。”
房宇蹲下来,一手按着杨磊胳膊上的伤口,一手利落地抖开绷带,垫在胳膊下,一圈圈缠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快,手脚又轻,杨磊就见他跟医院里专业包扎的-似的,两手极熟练地动作,还没反应过来,胳膊上已经缠出了利落干净的纹路。
杨磊错愕地低头,看着专心给他包扎的房宇。他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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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房宇,即使是杨磊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不错。这是杨磊这样的帅哥很难得会承认的。
当然,男人不是靠长相,要靠拳头硬。但是长得好拳头又-就让人嫉妒了,杨磊就是常常被嫉妒的类型,现在他知道房宇也是这一种人。
房宇察觉到杨磊盯着他看,抬起眼睛扫了杨磊一眼。
“看什么?”
“……你手势挺专业啊。”杨磊不能说自己盯着个大男人的脸看着发呆。
“你要在医院躺几个月,你也会。”房宇两边一拉,打出个漂亮利落的结。
“还有人能把你打进医院啊?”杨磊脱口而出,丝毫没发现这话等于是承认了他心里其实觉得房宇挺无敌。
“我又不是变形金刚,碰到人多了不就得挨打啊?”房宇笑了。
那时候变形金刚的动画片特别红。
房宇一笑,连那个不大的房间里都变暖了。
杨磊不由也跟着笑了。


这一笑,好像消融了什么,让两人之间变得有点亲近了。
“你这人……其实还不错。”
杨磊咳了一声,冒了一句。
其实杨磊自己心里知道,对房宇的敌意早就没有了。男人对于自己认可的强者,有天生的接纳和亲近的心理。
“但是约战的事儿我不是说着玩的,以后咱俩过过手。”
杨磊眼神很认真。
“你先把伤养好吧。”房宇站了起来。“今天那些人是麻土的人,看来他们还没罢休。”
“背后下黑手,太他妈不是玩意儿了。”杨磊恨恨。
“你也是太虎了,大晚上一个人出门不带家伙,不黑你黑谁啊?”房宇毫不客气。
“……”杨磊自知理亏。
“别老往实验中学跑了,练琴哪儿不能练。”
杨磊心想,可是别的地儿没有对面那哥们啊!
他忽然一愣,狐疑地看房宇。
“你怎么知道我老往实验中学跑?”
“上次不是碰见吗。”
“哦……”
杨磊抬头环视了一圈房间。这是个六十平米左右的房子,在现在看是老式住宅了,厅比较小,房间稍微宽敞些。在当时还是比较好的。杨磊坐的是房宇的卧室,一张钢丝床,床单铺得很整洁,旁边是五斗橱什么的家具。房宇住的地方跟他的人一样,整齐,干净。
杨磊再往橱柜顶上看,看到了一把吉他。

你也弹吉他?”
杨磊意外了。
“有时候弹。”
房宇往嘴里叼了根烟,抽出一支递给杨磊。
杨磊真没想到,这个江海-最出名的打手,居然也喜欢这个调调儿。他很难想象那个在大街上敲得棍子满嘴是血的房宇柔情款款地抱着吉他的样子。
“水平怎么样啊?”
杨磊还真好奇。
“瞎弹。”房宇吸了口烟,笑笑。
杨磊想起他自己的吉他来了。
“-,我的吉他也废在那儿了!”杨磊垮了脸,想起来就窝火。
房宇听了,掸了掸烟蒂,伸手把橱柜顶上那把吉他拿了下来,递给杨磊。
“这个你先弹着。”
杨磊喜欢房宇豪-的个性,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拨了一溜琴弦。
杨磊一听声儿就知道是把好琴。琴音清澈、回声饱满,-上去的手感都不一样,比他自己那把强多了。
杨磊手-了,一个华丽的前奏,就弹起了《童年》。他有点儿在房宇面前显摆的意思,弹得特别专注认真,还真是他这段时间没少练,几乎没有一点儿错音。
房宇靠在边上,一边看他弹,一边抽着烟。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站着,一个弹着。动听的音符回荡在房间里。卧室的阳台没有封闭,夜风吹来,轻轻翻动着两人的头发,翻动着流水一般的乐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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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杨磊受伤的胳膊累了,他才停下来,抬起头看着房宇。
“咋样儿啊?给个话啊?”杨磊想知道房宇的反应。
“行啊,下了不少功夫吧?”房宇眯着眼睛,笑。
不知怎么,杨磊觉得房宇那笑特别怪,好像有别的意味在里面。
“有个音没对。”房宇示意杨磊把吉他给他。房宇抱着吉他,随手一拨,一个小段的音符泻出。
“是五指和弦,不是三指的。”
“……”
这地方杨磊练了几次都觉得不太对劲,也找不出问题在哪。房宇这么一说,杨磊豁然开朗。
“……挺行的啊你!”
杨磊惊讶了。一看房宇那出手,就知道不是他自己说的“瞎弹”。
“你也弹个曲子我听听呗!”
“弹什么?”
“《恋曲1990》,会不会?”
杨磊觉得这个老难了。
房宇没说什么,坐下,抱起了吉他。

其实当时房宇只是弹了旋律,什么也没有唱。但是很多年后,杨磊回想起当时,脑中始终都有他的歌声……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房宇弹完了,一抬头,见杨磊不说话,盯着他,表情很怪异。
“你晚上去没去过实验中学操场?”
杨磊忽然问。
“去过。”
“那你,你……”杨磊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人难道是房宇?!可那也太扯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但是房宇的琴声又确实太熟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熟悉到让杨磊立刻想起了操场对面那个弹琴人。
“我什么?”房宇问,斜斜地咬着烟头,表情有点痞,还有点含着笑。
杨磊忽然想起来了,那天在小卖部里碰见过房宇,但是当时房宇可没带着琴,他是空着两只手的。
肯定不是房宇。杨磊想,高手多了,可能吉他高手弹起来的感觉都差不多吧!反正都是弹得好。
只能说他对那位神秘的琴友太有幻想了,那个幻想从来都不是房宇。
“没什么,我认识一个人,弹琴特棒,你弹得有点像他。”
杨磊认定没那么巧的事。
“这首《童年》就是他教我的。我今晚上出来就是去找他的,我老逮不着他。下次带你一块儿去,让他指点咱俩。”杨磊说。
房宇笑起来了,笑得很得趣。
“好啊。”


 杨磊在房宇家住了一晚上。燕子乙让杨磊先跟着房宇待几天,不要莽莽撞撞地跑去报仇,剩下的事他这个大哥来处理。
“房宇,帮燕哥看着杨磊。”房宇办事,燕子乙放心。
“放心吧,燕哥。”
那几天杨磊就跟房宇混在一起,反正他也跟放了大假似的没事做,就跟着房宇去光明台球室打球,去游艺室打电游,和房宇一起看着几个场子。
房宇是光明台球室的“台主”,有人来打台球如果没有伴,就找台球室的人陪打,等级高的陪打就是台主,一般台主台球水平都比较高。房宇是全市有名的台球高手,在那个年代已经能打出不少高难度的球,当年房宇还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是因为在罗九这里打台球打得好被罗九发现,后来又发现他打架也很有天赋,就收了他当手下,一直跟着罗九到今天。
光明规模很大,陪打的也多了,房宇轻易不再出来打,除非有高手来了,点名叫房宇出来切磋,房宇会打一下。杨磊台球打得也相当不错,现在日本动漫里那些什么“一杆入魂”的技巧他当年就会了。房宇发现杨磊会打这种球的时候很是惊讶了一下,杨磊也为自己终于有个能震住房宇的绝活而得意。两人在光明里摆开了台子,你一杆,我一杆,打得上瘾,旁边围了一群人围观,毕竟现在难得看到房宇出手了,更难得看到能跟房宇打出这么精彩的球盘的。

小武第一次看到杨磊跟房宇说说笑笑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也在啊,圆滚滚!”
杨磊跟小武打招呼,他后来-小武“圆滚滚”。
“哥!你把他带来干吗?”小武眼睛瞪得溜圆。
“上次的事跟你赔不是了,你就别记恨了兄弟。”杨磊是真心把往事揭过了。
“靠!”小武知道杨磊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他也纳闷,他表哥上次都把杨磊打进医院了,这谁好他俩也好不起来啊?
李三、川子几个兄弟也整天找不到杨磊的人,后来发现他窝在光明台球室里和房宇在一起,也好一阵纳闷。
“磊哥,看录像去!听说来了新片,好片儿!”李三说的既神秘又暧昧。他说的“好片儿”就是黄片,那时候-都含蓄。
“不去!”杨磊的兴趣全在和房宇打球上。
“别呀!”李三和川子郁闷。
“去呗,整天窝在这儿打球,肉都捂白了。”房宇建议杨磊换换花样。
“那你去吗?”
“去不了,我得看场。”
“那我也不去了。”杨磊对李三和川子一挥手。
“没大事儿别来找我,忙着!”杨磊一搓杆又走到房宇身边去了。
“……”
李三和川子对看一眼,面面相觑。
“……我靠!”
两人异口同声,所有感想都浓缩在这两字里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03
19
杨磊和房宇走得越来越近。
杨磊这人虽然好勇斗狠,很少服谁,但他真的把谁看进眼里去了,那就是对人掏心窝子的好,这也是他手底下兄弟们多,都愿意跟他的原因。他只要认准了,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那对人就像春天般的温暖,比春天还温暖。
所以现在他对房宇也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其实两人总共认识也没多久,之前一大半时间还是仇人,怎么就这么几天相处,就觉得跟房宇竟然挺合拍的,越来越合拍。以前看房宇不顺眼的时候,杨磊也知道那就是因为他不服气,至于他什么时候对房宇服气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他不仅看房宇顺眼,还越看越顺眼。
这不仅仅因为房宇那天救了他。杨磊也说不清楚。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是很奇妙的。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也好像刚刚认识那样;有的人才认识几天,就好像已经认识了一辈子。
杨磊后来知道,这句话叫作“倾车如故,华盖如新”。
当时的杨磊始终不承认,房宇对他有一种吸引。一种对心服的人从服气到渴望接近,乃至隐隐崇拜的吸引。
那是强者对于男人的吸引,是天生的。
  
自从知道那房子房宇一个人住,是他租住的,杨磊就三天两头往房宇那房子跑,晚上也常常不回家,就在房宇那住。
房宇那儿就是他的兄弟们的一个小据点,都喜欢他那儿自在,常常几个房宇的过命兄弟聚在那儿打牌,打游戏,看录像,一来二去杨磊也和他们混熟了。经常几个人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闹累了就横七竖八地倒下来睡,房宇那两个房间各放了床和沙发,由他们睡。
不过他们大部分时间都不会晚上过夜,还是各回各家,就杨磊喜欢赖在那儿。他在家里被唠叨怕了,实在喜欢房宇这儿的自在。
连房宇那些兄弟都笑房宇:“房宇,你长尾巴了!”
他们都比杨磊大几岁,都把杨磊当弟弟看。
对杨磊忽然360度的这么粘他,房宇也有点吃不消。
“你怎么老不回家?”
“回去又得听我妈唠叨,你这儿多自在!”
“你当我这儿开旅馆啊?”
“我才多大呀,不占地方,多我一个不多!”
杨磊跟房宇贫着。
“明天给我麻溜儿的滚!”
房宇砸过来一床被子。杨磊嘿嘿笑着接住。
他已经-透了房宇这人面上狠其实心肠软,叫他滚了多少遍了,每次还都拿被子给他!
那天晚上杨磊在房宇房间里乱看,看到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有三个青春的男孩儿勾肩搭背,笑得一脸灿烂,房宇在最中间,左边的男孩儿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右边的虎头虎脑长得很憨厚,三个人都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阳光。
“你朋友啊?”杨磊问房宇。
“恩,我同学。从小一起玩大的。”
“你那时候还没长开啊!”杨磊取笑。其实照片上的房宇非常清秀,俊美,只是比现在少了很多戾气。
房宇没搭腔。杨磊觉察到他情绪不高。
“他们现在呢?也跟你一起混?”
“左边那个读书好,考大学了,现在出国了。”
房宇看了看照片上戴眼镜的男孩,脸上有了笑意。
“小子……出息了,奔着美帝国主义去了。”
“哦,那右边这个呢?”
杨磊半天没听到房宇回答。
他有点奇怪,回头看了房宇一眼。
“枪毙了。”
房宇说,面无表情。
  
“……”杨磊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他不想勾起房宇的伤心事。
“没什么。过去三年了。”
杨磊沉默了一下。
“……他就是大虎?”
房宇猛地抬头。
“你怎么知道?”
杨磊把那天晚上他看到房宇和卖瓜子老太的事说了。
“我是无心听到的。”
“……”
房宇沉默。
“走。去喝酒。”
杨磊把房宇拉到了二楼那个宽敞的平台。两人坐在高高的平台边沿上,手边摆了一溜啤酒瓶。
  
那晚可能是喝了酒,房宇说了很多话。
大虎和眼镜是房宇的发小,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三个人一起长大。
大虎犯事那年,正赶上严打。
大虎杀了人。
他杀的那人是政府官员的儿子。那个男人在饭店里见到了大虎的姐姐,大虎的姐姐在那里做服务员。他把大虎的姐姐关在了包房里,毒打后□□了她,然后告诉她他是谁,他爸是谁,她爱去哪告去哪告,然后扬长而去。
大虎的姐姐不去上班了,整个人精神恍惚,见人就歇斯底里地尖叫。后来有一天她上了街,再也没有回来。
大虎的父母去告官,没有任何回音。他们去上访,被一次次送出门外。
大虎带了一把卡簧,在那人在停车场取车的时候,把刀捅进他的身体,一刀刺中心脏。
大虎被抓了以后,很多人都说,不会重判,法院量刑会考虑杀人原因的,大虎这是为民除害。
大虎被带走前,对他妈说,他相信世上有公道。他很快就能回来。
判决结果下来了,死刑。而且是严打树立的典型之一。

大虎被枪毙前,房宇最后一次去看他,大虎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服。

房宇不说话了,他仰起头喝酒,喉咙急速地滚动。
杨磊一直沉默地听着。
“大虎是我们三个里心最善的。有老人摔倒了,他去扶,被人家讹了。下次他还扶。”
房宇说。
“他捡了很多猫,野猫,给它们搭窝,还管吃管喝的。有猫死了,他还掉眼泪。我操……”房宇呵呵地笑了。“跟娘们似的。”
杨磊默默看着房宇,忍不住把酒瓶从他嘴边拿下来。
“别再喝了。”
“我-真不明白。”房宇真的喝多了,他瞪着杨磊。
“他该死吗?”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03
20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杨磊清楚,房宇也清楚。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世上的公理和正义,只在少数人手里。拳头,刀,枪,出不了正义。”
房宇沉默了很久,说,不说了。喝酒。
杨磊把瓶子和房宇递来的酒瓶相碰。房宇仰起头,杨磊在夜色中看着他急速地喝酒,喝光了里面所有的酒,才把酒瓶放下。
房宇很久都不再说话。
杨磊在月光下,惊愕地看见房宇流泪了。
他呆呆地看着房宇,没有想到房宇这样的硬汉也会流泪。
月光映照着房宇俊美的脸,映着他眼里默默闪动的泪光。月色下房宇泛白的脸庞上那道隐忍的泪光,像闪电一样照进杨磊的心。
杨磊的心紧了。
他从不知道,看见一个人流泪,会带给他这么大的震撼。
  
“房宇……”
杨磊低声喊他的名字。
房宇意识到了,扭过脸去,用力擦去了眼泪。
“喝酒。”
房宇声音沙哑,拿起了瓶子。
杨磊没有拿瓶子。他伸出手,揽住了房宇的肩膀,带向自己。
“……都过去了,不想了。”
杨磊说,用力收紧了揽在他肩上的手。
“不想了,过去了……”
房宇闭上眼睛,把重量靠在了杨磊的胳膊上,默默将酒瓶口堵上嘴唇。

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在平台上坐到凌晨。房宇后来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杨磊一直揽着他。睡着的房宇像个安静的孩子。


第二天房宇问杨磊,他们昨晚喝到几点?
“你酒量太差了,这么几瓶啤酒就倒了,我把你抱回来的都不知道。”
杨磊说。
“咋回来的?”
“抱回来的!跟抱姑娘一样!”杨磊一字一句。
“我靠!”
房宇的表情古怪又可爱,杨磊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们后来谁都没再提那一晚。
燕子乙和省城那边不知道做了什么协议,省城的老五让麻土当面向杨磊道了歉,请了饭,这梁子就算揭过了,燕子乙也要求杨磊不许再生事,更不能再去向麻土他们报复。
如果搁在以前,这口气杨磊还真不见得能忍得下去,他最讨厌背后下人黑手的,肯定往死里报复。可是现在,杨磊倒还真没这心思,他现在觉得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不如窝在房宇那个八楼上的房间里有意思。
照理说这事儿了了,杨磊也不用再跟着房宇了,可杨磊还是照样老去找房宇。
道上现在都知道杨磊和房宇走得近,连燕子乙都知道了,燕子乙觉得这是意外收获。
“还有能让你服气的人啊?”燕子乙损杨磊,杨磊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不把人放在眼里。
“好好跟人家学学!”燕子乙的第二句话。
“别打不过房宇回来哭鼻子啊!”燕子乙真心把杨磊当自家弟-。
杨磊觉得这老大咋这么罗嗦呢?


 房宇把那把吉他送给了杨磊。
杨磊和房宇一起去过实验中学操场,弹琴弹了好几宿,可再也没等到对面的人。
“我教你不一样吗?”
房宇说。
“我就是好奇,那哥们忒仗义,教了我好几个晚上。”杨磊说。“看过《笑傲江湖》没有?我就是那刘正风,那哥们就是曲洋,咱俩合作一首《笑傲江湖曲》,打遍天下无敌手!”杨磊的武侠情结又上来了。
“那俩结局不太好。”房宇泼他冷水。
“你不懂,那叫知音!啥叫知音懂不?”杨磊真觉得自己和那哥们就是伯牙和子期,“我跟他都不用聊,光弹琴都知道对方想什么!”
“哦,他都想什么了?”房宇问,带着笑。
“他想……该抽支烟了。”杨磊说。对面那哥们弹琴常点着烟。
“哈哈哈!”
房宇放声大笑。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06
21
 那段时间,有一伙江北的混子常常来市里生事,为首的是个外号叫花猫的,连挑了滨江好几个场子。
滨江是罗九的地盘,罗九让房宇带人摆平这件事。
房宇摆平了,而且摆得很平。他把花猫打服了,而且打得很服。
但是那天起,花猫开始三天两头往市里跑,一来就赖在光明台球室里不肯走,如果房宇不在,他就一定要等到房宇回来。
开始光明的人以为他是来找事的,可是花猫每次都是一个人来,来了就要找房宇,而且笑容满面的,带着奇怪的热情。
杨磊第一次见到花猫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
“花猫”这个外号,就来自于他虽然是个男人,但从头到脚都打扮得不像个男人。
花猫二十出头年纪,留着一头烫的波-长发,穿着女式的紧身牛仔裤,背着一个女孩子才背的那种包。走路带着扭,说话带着弯儿。
“娘娘腔”,“二姨子”,是江海市民对他们这种人的称呼。虽然花猫打扮得这样,讲话也常常嗲声嗲气,但却是江北出名的混子,手底下很硬,虽然是个狠角,但道上的人提到他都一副别扭的表情。
很快,江海的-都知道了,花猫认识了房宇。他爱上了房宇。

房宇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花猫三天两头跑来找他,找他又没什么事,总是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
“宇哥,你那天踢的那一脚真帅,是怎么使的,能教我不?”
“宇哥,我这有两张电影票,可好看了,你去吗?”
“宇哥,我不想在江北混了,我跟你行不,我就服你……”
……
房宇实在烦他,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再烦也不能打他走,何况花猫并没说什么真正过分的话,他也不好骂他。
“你整天来到底有什么事儿吧!”
房宇有一天实在不耐烦,对花猫说。
“我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看看你。”
花猫的话配上花猫含情脉脉的眼神,杨磊在一旁看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房宇被花猫盯得直迷糊。
杨磊觉得这花猫不正常,极不正常。

花猫说到做到,带着手底下三四十号人,投奔了罗九。
罗九正好想在江北开游戏厅,正愁人手,花猫这帮江北当地的势力团伙愿意归附,是求之不得的事。
于是花猫名正言顺地到了房宇的手下,他开始跟着房宇办事。
花猫不是空有架子,也不是只有娘娘腔的功夫。跟了房宇之后没多久,在罗九在江北扩张地盘的几场硬仗中,花猫跟着房宇,冲在前面极为勇猛,靠着花猫不要命的勇猛和在当地积极牵线周旋,房宇没费什么功夫就啃下了江北那几块盘子,替罗九开了道,顺利开张了游艺厅。
几场恶战下来,房宇认可了花猫。他改变了对花猫的看法,把花猫视作了手下兄弟。
 那段时间杨磊也忙着,燕子乙开了一家公司,承包建设工程。在上世纪90年代初,燕子乙是最早一批开始有眼光介入房地产市场的人。
杨磊在公司里帮忙,房宇又在忙罗九江北的地盘,那段时间两人聚得不多,杨磊只是不断听到房宇在江北的战绩。
这天房宇从江北回来了,杨磊去找他,两人和房宇一帮过命兄弟一起聚了餐,那帮兄弟们走了,杨磊跟房宇回房宇家里。
房宇喝得有点多,回家就半躺在了沙发上,杨磊看他躺得不舒服,过去替他拽开衬衫领子。
外面没来及关好的大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走进来,杨磊也没在意,以为是房宇的哪个兄弟也跟着来了,弯着腰替房宇解扣子。
“……”
花猫看着他们,表情惊讶,伤心,还有点愤怒。
“宇哥,我有话跟你说。”
花猫说。杨磊站开了,他很烦这个花猫。
“嗯,什么事?”
房宇撑起身体坐起来。

花猫看都不看站在旁边的杨磊。
“宇哥,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很特别吗?”
花猫说。
房宇的眼神有点清醒了。他看了花猫一眼,避开了目光。
在那个年代虽然-不像现在的断背山一样科普,但是花猫对房宇的心思是光明正大毫不掩藏的,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在非工作场合,房宇一直有意躲着他。
“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你吗?”
花猫直直地看着房宇的眼睛。
“……”
房宇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沉默。
杨磊在旁边站着,他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向另一个男人表白,而且□□裸地说出了“喜欢”这个字眼。
杨磊的感觉古怪而复杂。他也受到了冲击。
“……花猫,你先回去。”
房宇说。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房宇站了起来。他躲避着花猫火热的目光。
花猫忽然冲了过去,扑进了房宇的怀里,伸手紧紧抱住了房宇。
“宇哥!我爱你!”
花猫情绪激动地喊着。
房宇和杨磊都愣住了,在房宇还没回过神来时,花猫扳过了房宇的脸。
杨磊看到花猫的嘴向房宇凑过去的时候,念头还没转过来,拳头就已经挥了上去,一拳就把花猫揍倒在地。
“-的有病啊?!”
杨磊怒骂!

花猫爬起来就要打杨磊,被房宇扭住了手。
“行了!”
“宇哥,你跟他什么关系?”
花猫眼里-火,他可不是善茬。
“你是不是跟他好上了?”
“扯淡!”房宇怒了。
“他对你的心思也不正!”花猫喊,狠狠指着杨磊。“我早看出来了,杨磊你别装!”
杨磊愕然,竟然接不上话茬。
花猫跑了出去。
“……”房宇和杨磊都很尴尬。
“你怎么留着这么个人。”杨磊半天才说。
“他心眼不坏。”
“你早点跟他说清楚得了!”杨磊心情不太好。
“行了。”房宇不想提这个话题了。
“花猫要是找你你别下手太狠。怎么说他现在是我兄弟。”
“他把你当兄弟了吗?他刚才想……”杨磊有点说不下去。
“他还说咱俩啥呢!你再揍他啊?他就那样!事儿过了就过了,回头我跟他说说。”
房宇宽容地说。

那晚杨磊没回去,他窝在房宇那张钢丝-,旁边房宇已经睡觉了,杨磊一个人在看录像。
但他的心思始终没在录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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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心思始终没在录像上。
杨磊脑子里有点乱,一会儿是刚才花猫对房宇的表白,一会儿是花猫指着他对房宇说“他对你的心思也不正!”……
杨磊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盯着-录像上打来打去的人影,脑子里却始终静不下来。
花猫的行为让他第一次看到同性之间除了兄弟,朋友,敌人,还有别的。
在那个信息匮乏的年代,人们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即使有同□□的存在也是藏着掖着的,像花猫这样光明正大的是极少数,杨磊很难从更多的渠道知道和了解这些,所以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他确实很受冲击。他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概念,男人对男人也可以产生爱情。
在那个年代,刚刚经历了七八十年代对爱、对性讳莫如深的阶段,人们的思想观念刚刚开放,电影电视里都模仿着外国电影,半是大胆半是不习惯地说着“我爱你”这句在当时大部分中国人还说不出口的话,而且很流行,好像电影里都要来上这一句才能叫座,都要让主人公说出和赞美“爱情”这两个字。所以花猫显然也深受流行影响,一表白就说了个“我爱你”,让“爱”这个字**裸地表现在杨磊面前。
杨磊迷惘了。

杨磊迷惘是有原因的。
杨磊交过好几个女朋友。而且,还和她们开过房。
但是杨磊始终对“挂马子”这回事不是很热衷。在李三、川子他们热衷于天天往中学门口跑、去等漂亮女生搭讪比起来,杨磊觉得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架要-多了。
漂亮女孩他也喜欢,也爱逗她们,看她们咯咯咯地笑,有女孩向他表白的时候杨磊也很有成就感。
但是他总觉得跟女孩儿在一起没太大意思,女孩儿太麻烦,他不太喜欢她们撒娇,发嗲,缠着他让他陪,他更喜欢和一帮兄弟们快意恩仇。
杨磊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很漂亮,而且都挺放得开,在-杨磊也和在打架的时候一样出色,但是事后杨磊总觉得这就是个过程,好像和感情无关,他从来没有真正很投入地进入过一段感情。
他也想和女朋友好好谈,但是几乎每个女朋友后来都会问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
杨磊哄着女朋友说,喜欢,嗯,爱。有时候被问烦了,他就不说话。
他心里觉得,他好像真的不会恋爱。
李三曾经说,这是因为他花心。
但是杨磊和每一任女友在一起的时候,都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但他也不怎么多看自己的女友。杨磊有时候觉得自己有问题。
就是看毛片儿的时候,杨磊也不像李三川子他们,没几分钟就不行了,就激动得要忍不住往厕所跑,杨磊虽然也有冲动,但是那冲动总不是特别强烈。
相比之下,杨磊更欣赏和崇拜男性的力量。
他总是容易被具有男性美的东西吸引,比如杂志上外国男模特健美的身材,充满力量的肩臂,还有运动场上的运动员在挥汗中拉出的健美身姿。
他欣赏和向往男人之间的情义,义气,血性,这才是让他热血沸腾的。
他还隐约有一些萌动和渴望,在他的青春期,但是那时候杨磊太小,他还没有真正明白。

总之杨磊渴望自己也成为那样健美、阳刚、有血性的男性,拥有力量和强-势力。
他骨子里有一种天生的野性和侵略性,这是他之前觉得他对男女之事不是太热衷的原因。男人是做大事的,不是儿女情长,他志不在此。
杨磊不想再想了,他需要转移注意力。他把那个无趣的-电影关了,跑下床去翻录像带,想换个刺激的。
单身男人住的地方少不了毛片,房宇也不例外。他那些兄弟们也会带这些东西过来,你拿走他拿去看的都很随意。杨磊找到那几张没壳没封面的带子,随手拿了最上面一张去放了。
他不知道那是花猫拿来给房宇的,房宇一直没看。
杨磊把录像带放进录像机里。
画面出来了,一个男人躺在-,只围着一条浴巾,等着浴室里洗澡的女人。
杨磊也漫不经心地等着,可是浴室里却出来了一个男人。
杨磊以为是几男大战一女的那种,也没在意,可是那浴室出来的男人爬上了床,-的男人迎了上去,搂过了他,两人嘴对嘴地接吻了。
“……我操”
杨磊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个场面,张口结舌,镜头拉近了,两个男人像一男一女那样热吻,连缠在一起的舌头都看得见。
杨磊赶紧一下按了停放键,电视变成蓝屏了,杨磊连忙回头看了房宇一眼。
房宇没醒,睡得很沉。
杨磊拿着遥控器,又是惊愕又是冲击,还有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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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这个晚上真邪门,尽看见这些男人和男人的东西了。
可是男人的好奇心旺盛,杨磊尤其是。他第一次看见两个男人真刀真枪地接吻,他想不出来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干,两个同性能干什么?
好奇心占了上风,杨磊忍不住又把录像打开了。
杨磊看到了最后。看完之后,杨磊去了洗手间,然后回来关电视躺下。
他闭上眼睛,可是脑海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影像。
杨磊失眠了。
那天夜里他好不容易睡去,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两个模糊的人在接吻,一个是他,而另一个是房宇……
杨磊惊醒了。他坐了起来,全身是汗。
旁边房宇翻了一个身,仍然睡着。
杨磊回头,在黑暗中看着房宇的脸,**口不断起伏。
他看着房宇清秀的脸颊,高挺的鼻梁,微微蹙着的英挺的眉,面孔和梦里一模一样……

第二天早上起来,房宇发现杨磊睡在北面的小房间里。
“你昨晚不是跟我挤的吗?”
房宇纳闷。
“恩……太热了。不跟你挤了。”杨磊眼睛不看房宇。
“趁早滚回家去!”房宇开玩笑地踹了杨磊一脚,去刷牙了。
杨磊忽然想起了什么,冲进房宇的卧室,手忙脚乱地把那盘录像带塞进了最底下。


那天之后杨磊不再去房宇那了。
不久,很多人看到九中那个漂亮的校花天天去燕子乙的工程公司门口去等杨磊。
“磊哥,你‘潘西’啊?”‘潘西’是当地混子的话,专指漂亮的女朋友。
“不是。”杨磊否认也没用,那女孩天天去等他,因为杨磊也没明着拒绝她。
“我做你女朋友好吗?”有一天校花羞涩地说,杨磊看着眼前出水芙蓉般的姑娘,一向利落的嘴皮子竟然沉默。
“……你以后还是别来了。”杨磊走了。

房宇开始没在意,后来也发现杨磊不去找他了。
“哥几个在光阳KTV,你来吧!”
房宇打电话到杨磊的公司。
“不去了,我这走不开。”
“开了大包,到夜里12点,你晚点来。”
“我真走不开。”
“……怎么回事你?”
房宇觉得不对劲了。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没有,最近是真忙,大哥盯着呢。”杨磊找借口。
房宇沉默了一下。
“有事招呼。”意思是有麻烦,说一声。
“嗯。”杨磊心烦意乱。
电话挂了。
杨磊之前和那校花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一次被房宇撞见。
那时候杨磊刚刚不去找房宇,在街上两人和房宇擦肩而过,房宇停下了摩托,回头大喊一声:“杨磊!”
杨磊看到房宇,不太自然地走过去招呼。
房宇看了杨磊身后等他的女孩,笑着压低声音说:“我操,我说你这小子终于不把我家当旅馆了,原来去挂马子了?”
房宇是超级混子,用词也粗野。
“潘西长得不错!”
房宇还夸了一句。
“她不是我潘西。”杨磊立刻说。
“跟我还装?”
“真不是!”杨磊还急了。
“……”房宇也不知道杨磊急什么脸。
“走了!”房宇拉下了头罩,飞驰而去。
这里校花对杨磊说话,杨磊有一搭没一搭。
“他就是房宇啊?”
校花也听过房宇的大名。那年代,学校的美女都爱社会的混子。
“真帅!”
杨磊看了校花一眼。
“他有女朋友吗?”
校花还挺八卦。
“……”杨磊没听她在说什么,他在想下次见到房宇,得跟他说清楚,他不去找他,真不是因为他去找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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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一方面他躲着房宇,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光明正大,没什么好躲的。
那天一定是看了那种不正常的录像才会做那种梦。可是杨磊后来又接二连三做过那种梦,杨磊觉得问题严重了。
梦里,他有时候抱着一个人亲吻,有时候和那个人一起做着录像里那种不堪入目的动作……但是不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梦里那个人的脸都是房宇,全都是房宇,从来没有变成别人。
现在杨磊怕见房宇。他每次见到房宇,都会想起梦中那些情景。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杨磊不得不想,难道他对房宇,也和那个花猫一样?……
不,肯定不一样,他怎么能跟那种-娘娘腔一样呢?!
可是,自从那天晚上开始,杨磊的世界全乱了。
他喜欢房宇的为人,喜欢和他粘在一起,服气他甚至有点崇拜他……
这不是很正常吗?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杨磊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月光下房宇的眼泪。想起了他抱他回来时他喝醉了酒睡着了的安静的脸,没有暴戾,没有强硬,只有寂寥和孤单……

杨磊本能地避-宇,他想时间长就忘记这桩荒唐事了。
就在那段时间,出了件事。
小武和川子又干上了。
本来自从杨磊和房宇交好后,两边的兄弟关系也不错。加上上次在东方大酒店房宇赶走麻土那帮人,事实上也是帮杨磊的人出了头,双方关系好多了。
但小武是个喜欢惹事的主,而且非常任性,仗着有房宇罩着给房宇惹过不少事,房宇也拿这个表弟很头疼。
小武这天和几个哥们带着几个女孩去军人俱乐部溜冰,碰巧川子带着人也在那玩。光明台球室一战最初的导火索就是这两个不省事的年轻人,虽然后来双方的大哥成了兄弟,但小武和川子始终不对盘。川子这边的哥们看到小武那边的姑娘很漂亮,就上去搭讪,其实本来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是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什么的,人家几个姑娘也不是小武他们的女朋友,看到这几个小伙子也挺讨喜的,就说说笑笑起来了,他们就教几个女孩子溜冰,很快混熟了。
这边小武不乐意了。姑娘是他带来的,显的是他的面子,凭什么让川子这些人抢风头啊?于是上去呛声,在姑娘面前谁都不愿意损面子,个顶个的强硬,结果就大打出手了。


小武人少,吃了亏,被川子他们-在地。小武爬起来就打电话,然后恶狠狠地对川子:“我表哥吹哨子了!你等着!”
吹哨子是江湖黑话,就是集结人手。
“我等着!”川子知道房宇和杨磊的交情,也见过房宇的为人,不相信房宇会真的来打人。
川子他们照样在溜冰城里玩了20多分钟后,小武真的带了20多个人气势汹汹地直扑进来。
“给我收拾他们!”
小武一挥手,一场恶战。20多个人对5个人,那就是一场极端不平衡的围殴,川子的人一个都没冲出去,最后抱着头蜷着在地上被暴打,川子红了眼,拔出一把西瓜刀,一刀扎中了冲在最前面砍他的小武。
小武倒下了。
  
小武被扎中了脏器,川子也被打成重伤,双双进了医院。
小武命悬一线,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救了回来。小武的几个交好兄弟红了眼,提了刀就去了川子在的第二医院补刀,在医院将躺在-的川子逼得爬起来从二楼跳了下去,腿又摔成了骨折。
这事闹大了。
一开始谁也没想到,一个溜冰场里几句吵架,闹到最后演变成这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作为双方人马的大哥,杨磊和房宇想不见面都不行了。
杨磊和房宇都很难办。
杨磊这边,当天在场的几个人都说是亲眼看到小武打电话向房宇求救,是房宇吹了哨子,20多个房宇的手下来砍的人。
房宇那边,小武到鬼门关走了一趟,把小武的父母吓得不轻,房宇心里也不好受,知道捅人的是杨磊最好的兄弟,而且人也被打成重伤,房宇知道杨磊也不会让事就这么算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进入了江湖程序,不是他们俩说了算的,也不是他们俩的交情说了算的。
手下人在看着,其他-团伙也在看着。他们必须出面,给手底下的众多兄弟一个交代。
按照江湖规矩,房宇和杨磊约定,各自带人在外头见面。
他们约见的地方是在一个歌厅的二楼包房。这种-谈判时,都会把一层包下,外人知道这里有帮派谈事,都不敢来打扰。
谈判是在中间的大包房,左右两边两个包房,左边包房里坐的是杨磊的人,右边包房里是房宇的人。他们各自聚集在一起,身上都带着长短不一的刀具。
这些小弟虽然有的也认识,但是各自坐在各自的包房里,都不打招呼。因为按照江湖规矩,等下大哥们要是谈不拢,他们就要抄起家伙冲出去,该砍的砍,该捅的捅。
最中间的包房里,杨磊和房宇隔着桌子,对面坐在沙发上,背后站着各自团伙中的核心手下。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沉默。
他们在一个房子里住过,在一张-睡过,喝过酒,说过心事,流过泪。
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冷酷地面对对方,做一场江湖的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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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我们捅的,但事儿是你们惹的。看看这事怎么办吧。”杨磊先开口了。
“是小武先带人围了哨子,可没往重地方下手。你兄弟都是外伤吧。他的医药费我出,不过,得给个说法。”
房宇慢慢地说。
按照谈判程序,双方得把对方的责任亮明了,表明错不全在自己这一方,才好继续往下谈。
“你们想要什么说法。”杨磊根本不想对面坐的是房宇。
“划个数吧。”房宇不知道谈判过多少次,这一次话最少。
-关于赔偿的谈判和法律程序相反。不是受害一方提出索赔,而是由伤人的一方提出赔偿方案,再看受害一方能否接受这个方案。能接受,谈判就谈妥了,要是不能接受,后面再视伤人方的诚意而定,改个方案再谈,或者就是谈崩了靠拳头和火力解决问题。
“小武挨那一刀,我们担。但你们的人去补刀,逼得川子跳楼,这账怎么算。”
没等房宇开口,房宇身后站着的兄弟和小武最要好,忍不住了。
“妈X的他活该!小武差点挂了!摔断他一条腿便宜他了!”
他知道房宇和杨磊的交情,怕房宇放过对方。
杨磊本来就心情极差,窝着川子的火,要面对的谈判对象又是他怀着复杂情绪的房宇,他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听了这话,慢慢撩起眼皮,盯向那个说话的人,眼神让人脊背发凉。
“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杨磊说。

“……”那人不由自主躲开了目光。
很少有人看到杨磊棱着眼睛冷着脸的表情能不害怕。平常的杨磊嘴贫爱笑,-朗好相处,怎么开玩笑都不翻脸,但一旦碰到江湖事,杨磊可不是善茬。杨磊是什么人?手底下伤人无数,出手必伤人,能眼睛不眨冲着人的大动脉开枪的狠主。当他沉下脸棱着眼睛时,他就不是平常的杨磊,而是-打手杨磊。这两种时候的杨磊,有本质的区别。
在这一点上,房宇也一样。
房宇扫了那人一眼,那人不吭声了。
“这账我们认,该多少,划多少。都报个数吧。”房宇说。
房宇先报了数额,杨磊也报了他们给的数。数额都没有异议,谈妥了。
今天这场谈判的对象只要换一个人,都不会是这个局面。不可能这么快就双方心平气和地谈妥赔偿金额,连个讨价还价都没有。双方给出的金额数不管于公于私,都足够诚意、体面,足够堵所有人的嘴,让再不忿再气不过的手下也挑不出岔子,无话可说。
这就是双方老大在表面针锋相对下的,不约而同的让步。
谁都不想让对方为难,谁都想宁愿自己损面子,也要让对方在兄弟们面前好交代,不跌份。
那个年代,-解决这种小弟纠纷的赔偿金额多少,代表的不是钱,是面子。不是出不起这钱,而是不能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所以类似这种双方势均力敌的谈判,从来没有这么快、这么容易、这么兵不血刃,最后不是演变成一场更恶性的斗殴,就是互不相让矛盾升级,最后不得不出动各自背后的江湖大哥亲自出面解决。
所以房宇和杨磊的这场谈判,几乎创下了江海-史用时最短谈判记录。
两人各自身后的兄弟都傻眼了。他们从来没看到这两人在谈判桌上这么好说话过。
谈完了,双方站起来要走,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有人站起来时带翻了桌上的玻璃杯子。杯子掉在地板上,“啪”的一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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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杯子碎裂的脆响,像是丢下一个手榴弹,炸翻了这场谈判到目前为止的平静。
听到隔壁的响动,左右包房里早已等着的小弟们就像听到了发令枪,全都冲了出来。
谈判破裂时,砸碎杯子,或者砸别的东西发出响动就是信号,表示谈崩了,这是惯例。所以两边包房里不知道谈判进展的小弟们以为这是出来砍人的信号,全都一涌而出,各自举着管叉、卡簧和钢棍,在走廊里一照面二话不说就打,二三十号人堵在拥挤的走廊互砍,局面一下混乱了。
这些二十岁上下的混子血管里流的都是躁动的血,满身的精力和热血无处发泄,每天找各种理由打架发泄精力,甚至不需要一个群殴的理由就能打在一起,更何况这种场合?个个都想在大哥面前展示勇猛和拼命,何况其中有一些确实是小武和川子的好兄弟,本来就是想来出气的。
走廊太挤,人就全挤进了杨磊和房宇在的那个大包厢。
“别打了!没谈崩!”有杨磊的人在叫停。
“误会!都停手!”房宇的人也在喊。
但这群打了鸡血叫嚷着打架的人已经听不进去了,照样在打,场面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都-别动!”
房宇一声吼,结束了所有-乱。
桌子正中,拍着一把五-。
看了桌上那冰冷的东西,没有人动了。两边都停手了。
所有人都看着房宇。没有一个人敢再动。
一场本来要演变得不可收拾的火并,就这么瞬间哑火了。
“火泄完了?打够了?再打啊?”杨磊走到自己那帮有勇无脑的小弟面前,一个个扫着他们的脸。
小弟们都茫然地低头,怕再把杨磊惹火了。
“今天这事儿了了!谁再找事就是跟我杨磊过不去。”
杨磊对手下人一字一句。
房宇一个眼神,人都退后了。拥挤的走廊让出了一条路。
“走!”
杨磊带着人走了。

那天晚上,房宇打电话给杨磊。
那个年代没有手机,连寻呼机也还没有,房宇的电话是打到杨磊家里的,而且打的是军线。
杨磊住在军区,家里的军线电话是保密的,外面没几个人知道杨磊的军线号码。
杨磊告诉过房宇,没有重要的事不要打这个号码。所以房宇从来没打过。
“……”杨磊正好在家。听到房宇的声音,他有点沉默。
“晚上有空吗?到我家来。”房宇说。
“有什么事吗?”杨磊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
“是不是兄弟?”房宇忽然问。
“……是。”
“是就过来,我等着。”
房宇把电话挂了。

杨磊走进房宇那个八楼的房子。他几个星期没来了,可是爬上那个二楼的平台,爬上那老式房子的楼道,杨磊觉得有点迫不及待。
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不管是这个宽阔的平台,还是房宇那个房间。他好几次路过楼下的农贸市场,犹豫半天都没上来。
他路过时,还在楼底下仰望过房宇那个高高的阳台,想着是不是正巧能看见房宇-半个脑袋。
总之杨磊觉得自己真的有毛病。
房宇打开门,穿着那件紧身的白背心,清-,帅气。
“来了?”
房宇随随便便地招呼,好像昨天杨磊还来过,好像白天他们根本没在那个KTV的包厢里谈判过。
小厅里的饭桌上摆着几盘熟菜,地上还有一箱啤酒,喝得还剩半箱。
房宇拎出两瓶啤酒,利落地开了瓶。
“吃了吗?陪我吃点。”
杨磊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从碗柜里拿出两个碗,倒了开水烫了,从碗柜边上的筷桶里-出两双筷子,从底下抽屉里拿出勺子,一起烫了。
这是他之前跑得勤的时候常做的事儿,对房宇这个家已经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东西放在哪儿,他手一伸就-到,比房宇还清楚。
房宇看着杨磊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眯着眼睛。杨磊一转身看到房宇盯着他看,嘴角带笑,忍不住也笑了。
“笑什么?”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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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挺清,我还以为跑错门了,我跑你家来了。”房宇说。
“下次把钥匙也给我一串,反正我跑得勤,跟我家没区别。”杨磊开玩笑。但他说完就想起来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
他有点尴尬地沉默。
“……”房宇也没说话。
“喝酒。”房宇说。

两人吃着喝着,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电视里嘻嘻哈哈地很热闹,天气还热着,秋老虎发威,客厅里挂着的吊扇在呼呼呼地转着,吊扇转过的影子在两人脸上明暗交替。
房宇喝了一瓶啤酒以后就换了白酒,说他馋酒了。
吃喝得差不多了,碗碟都堆在桌上没人收拾,两人坐在那儿。
“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房宇说。
杨磊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没有。”他语气含混。
“小武那天叫人,我在外面,真不知道这事。人不是我叫去的,他们围川子,我是出事了才知道。”
“我知道不是你。”杨磊早就知道,那天他仔细一问就清楚了,那20多个人都是花猫的手下,小武打电话找到的不是房宇,是花猫。
“不管怎样,这事儿是小武先挑起的,他不懂事,但他也受了教训。川子的事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找他麻烦。”
“别提这个了,我不是因为这事儿。”杨磊心里烦乱,他知道房宇误会了,他心里的结根本不在这。
“那是为了什么?”房宇盯着杨磊。
被房宇的目光这样一盯,杨磊更是心虚。
“我……”杨磊总不能说因为我想着你做春梦!
“……我没躲着你,就是忙,没别的,真的。”
“别扯那些没用的!”
房宇发火了。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差事儿了,你说一声!我差谁的事也不能差兄弟的事!你突然就躲着我了,肯定有事!”
房宇心情也不好。
房宇是个极重情义的人,他对一个人的喜怒不太表现出来,但他确实喜欢杨磊。这段时间和杨磊相处,他早就把杨磊当成自己人,对于杨磊突然的疏远,房宇只能想,是他和杨磊之间有什么误会了。


“你不差事儿。你为人,我服气。”
杨磊低声说。他喝了一口酒,酒有点苦,带着苦闷。
“……”房宇也把杯里的白酒闷了。
“杨磊,我兄弟虽多,能说心事的只有几个。你是一个。”房宇酒有点高了,声音也沉了。
“你帮大虎的妈,我都看在眼里。”房宇又喝了酒。
那晚在平台上,房宇和杨磊说了大虎的事后,杨磊几次从房宇家走时看见那个卖瓜子的老太。他掏了口袋里所有的钱,把瓜子都买了。
有一次到房宇家时,他顺手在对面买了一个有靠背的椅子,换走了老太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凳子。
这些事他是顺手做的,从来没跟房宇提过。
两人都喝酒,越喝越多。杨磊也喝了白酒。
房宇喝多了,眼神开始不清醒,开始说心里话。
“我心里……认你。”房宇说,眼睛直看着杨磊。
“我跟你……已经有情分了。”又喝了很多酒,房宇说。
杨磊整颗心都在膨胀,他的眼睛也喝得通红,**膛起伏,紧紧望着同样喝高的房宇。
“你在我心里……不一样!”杨磊几乎是把这句话喊出来的。
“我就认你,只认你!”杨磊觉得眼睛酸胀,他这段时间内心的苦闷烦恼没人可说,无处发泄。他不想躲着房宇,他想和以前一样每天都和房宇在一起!
“我真的……”酒后的杨磊心潮澎湃,根本压不住心里的话,他有好多话想往外冒,想对房宇表达,房宇已经歪倒到一边的沙发上,昏昏沉沉地要睡了。
“我就爱跟你在一起待着!”杨磊胡乱地喊着,也歪倒在房宇旁边,趴在房宇的身上。
“房宇!”他晃着房宇。房宇迷糊了,没反应。
“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啊?”杨磊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真老想着你!”杨磊苦闷地叫嚷,抱着房宇,压在房宇身上,脑袋搁在房宇的**口,睡了过去……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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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酒醒了,杨磊也想通了。
他就是喜欢和房宇在一块儿怎么了?他就想着他做那种梦怎么了?为兄弟连命都可以不要,谁说兄弟之间就不能有亲密的感情了?兄弟之间偶尔玩过火了又怎么了?……以后的事爱谁谁爱怎么着怎么着了,反正现在他就是喜欢房宇,他就是要和房宇待在一起,管它是为什么!
杨磊想通之后忽然丢开包袱了,他本来就不是个折腾自己的人,这么一想通忽然觉得豁然开朗了。他又开始粘着房宇,光明正大地往房宇那跑,比以前还变本加厉。
“昨晚上你听见我说什么了?”那天酒醒后杨磊问过房宇。杨磊喝是喝多了但自己说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我就听见你说什么老想着我了。”房宇也没完全醉糊涂。
“我靠你老想我干吗呀?”房宇笑着踹杨磊。他们俩前一夜把心里话说开了,房宇很高兴。
“我见不着你就想!你还说我躲着你不?”杨磊想通了,整个人都变了个调子,嘴皮子又恢复了利索。
“想我,想我修理你啊!”房宇笑骂。“妈的,压着我睡了一晚上,我现在肩膀还麻着!”
“那今晚上你在我上面,换你压我。”杨磊认真地说。
“滚犊子!”


燕子乙和罗九都知道了底下的小弟闹了纠纷,本来还担心这些年轻人年轻气盛会把事情闹大,伤了两家的和气,结果房宇和杨磊处理得相当干净,连这些老江湖都满意,兵不血刃,还没伤体面。
这件事下来,谁都看得出来杨磊和房宇是走到一伙儿了,在他们之间挑事是挑不起来了,毕竟这样一件伤筋动骨的血案都没能让这两个人翻脸。
杨磊看到那天房宇拍在桌上的五-,才知道房宇随身藏着枪。
当天房宇也是迫于无奈,那种场面要是再打下去,肯定会互有受伤,那梁子就越结越深,想要再解就难了。
“别放着这东西,要是查到了麻烦。”
杨磊提醒房宇。
以前他意识不到,他自己也开过枪,打过人。但是现在他担心房宇,怕这把枪为他惹来麻烦。
他现在也有了牵挂。有牵挂的人就会害怕。
“没万不得已的事,我不会用的。”房宇对杨磊笑笑。
“……除非防卫,否则都别用,容易出事。”杨磊说。
房宇沉默了一下。
“我这种人,出事是迟早的。”
房宇说。

过了很久很久,杨磊依然记得当时房宇说这句话时,沉默的表情。

房宇和杨磊聊天的时候,杨磊问房宇的身手是哪来的,他看房宇打架,不像是野路子。房宇告诉他,有些是罗九教的,有些来自于他以前两个退伍兵朋友的指点。那两个朋友都是从越南战场回来的,闯过枪林弹雨,和越南鬼子真刀真枪地玩过命,他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魔鬼,什么是真正的战场。在他们眼里,这种-拼杀和江湖干架就跟玩儿一样。
越战,这在当年是个敏感的词汇。社会主流一直在避谈这两个字。这些从越南战场回来的退伍兵身经百战,九死一生,个个都是顶尖的战斗机器,回到祖国后却因为特殊的历史原因,其中一部分无奈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这是后话。
“他们都是侦察兵,侦察兵是最前锋的兵种,是跟鬼子面对面拼的。你没看过他们的本事,那真是……”房宇提到这两个朋友,很崇拜。这两个退伍的侦察兵和房宇有过命的交情,两年前去了南方闯事业。
房宇把从他们那里听来的越战经历说给杨磊听。杨磊听得目瞪口呆。
那是真正的战场,这些江湖混子不管经历过多少xuexing、见过多少凶残的场面,和真正的战争是无法相比的。
杨磊喜欢听房宇讲这些战场传奇,房宇虽然也是听来的,但讲起来时绘声绘色,好像亲眼所见一样,杨磊还不知道房宇这么有讲故事的天分。
他注视着房宇连说带比划的生动表情,这时候的房宇显得特别活泼孩子气,和干架时冷酷狠厉的模样判若两人。杨磊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房宇,没有压抑和寂寥,忧伤,只有青春活力。他总是跟着房宇的描述时而心惊胆战,时而痛快淋漓,时而震撼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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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杨磊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那时候燕子乙的公司步入正轨,杨磊只要盯着工程进度,保证没人捣乱拖工,其他时间几乎都和房宇泡在一起。房宇也很忙,罗九的生意越做越大,作为罗九的头号亲信,房宇自然轻松不了,但是两人只要有空就腻在一块儿,有时候房宇忙不过来,杨磊就泡在房宇那地方杀时间,等他,弄得燕子乙有段时间一找不到杨磊就打电话到罗九那儿问:“小房在哪儿呢?”找到房宇几乎等于找到杨磊,两人就粘乎到这份上。
花猫总是跟着房宇转,看到房宇和杨磊这么要好,恨得牙--。杨磊每次看到花猫,都想起上次川子的仇来,不过看在房宇的面子上,他也不捅破,也不跟花猫计较。
“大哥,你教我打球吧!”花猫自从跟了房宇,恭恭敬敬改口叫大哥了。
在光明台球室,花猫缠着房宇让他教他打台球。
花猫现在是房宇的兄弟,房宇对兄弟从来没二话,上次房宇找过花猫谈过话,把话都跟他说清楚后,花猫收敛多了。花猫感激房宇,房宇对他和其他人一样一视同仁,从来没有看轻他。
“你这拿杆的姿势不对。”房宇耐心地指点他。“腰弯得不够低,重心要往下。”
杨磊在一边儿抱着杆看着。花猫压根无视杨磊的存在,花猫这种人对敌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花猫又打了一个坏球,那歪歪扭扭的姿势连房宇都看不下去了。
“趴好!”房宇走过去,站在花猫身后环住花猫去把着他的手,给他矫正动作。
花猫等的就是这一刻,表情十分享受,将身体往房宇怀里蹭着。
杨磊冷眼看着,走了过去,把房宇推开。
“让我来教他。”
2011-07-12 14:45:28
杨磊上去就起脚一边一踢,把花猫两个膝盖内弯踢开了,花猫差点没直接挂桌子。
“哈哈!”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花猫尖着嗓子骂杨磊,其他人就大笑。
“你就坏吧!”房宇的笑带着宠,拿杨磊没办法。

房宇在家里有一套在那个年代非常高级的录音机,还外接着两个小音响喇叭,有整整一抽屉的磁带,都是什么小虎队、张学友、张国荣,还有野狼的士高什么的。那年代粤语歌非常流行,人人唱歌都学着港台腔唱粤语,小青年走在街上HIGH了都要吼两句粤语歌,可见港台歌流行到什么程度。
房宇也爱听歌,晚上那录音机里常常歌带放不停,边听歌边跟着唱,而且房宇的粤语学唱得相当标准。那几天房宇翻来覆去地听张学友的一首劲歌《爱火花》,杨磊也对这首歌着迷了,在晚上空旷的阳台,两人常常拿着酒瓶一起趴在夜风迷乱的阳台上,跟着那-强劲的音乐,对着整个城市的灯光,热血澎湃地用粤语高声吼唱:

呼吸给你轻驾
冬天给你火花
只想今晚擦着爱 火 花
浓情如墨不想再讲感受及情话
你别再怕来得不知它情真与假
始终人生不必只有错或对
想信我共你此际醉下去
悲与伤忘记它
baby baby kiss me 爱我吧!……
杨磊问房宇:“你怎么没有潘西?”
“有过。”房宇说。“分了。”
“为什么分了?”杨磊想象房宇和女人在一起的样子,心里很怪。
“嫌我整天打打杀杀,不务正业吧。”房宇表情平淡,点了一根烟。“以前的事了。”
杨磊看了房宇一眼。
“还想着她?”他有点不是味。
“怎么可能?”房宇失笑。“早过去了。”
“没找新的?”
杨磊知道,追房宇的女孩非常多,围着他转的漂亮姑娘有大把,除了小太妹,还有温柔淑女。按后来李三的话说,房宇这样全市闻名的混子,有一种特别吸引良家少女的潜质,越是大家闺秀,就越迷恋传奇色彩的街头霸王。
“你介绍个好的给我?”房宇笑着吐了口烟。
“还用找啊?那个谁,谁,还有谁谁。”杨磊一口气报出了好几个姑娘的名字,都是追房宇追得凶的。
“那脸蛋,那身段儿,哪个不出挑啊?”
房宇没吭声。
“你想找个天仙啊?”杨磊试探房宇。
房宇把烟头摁熄了。
“跟着我,担惊受怕,没着没落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房宇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
“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别害人家了。”
杨磊望着房宇的侧脸。房宇沉默地看着远方,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他清俊的侧脸在夜色的映衬下,像雕刻,又像完美的剪影,孤高,寂寥。
杨磊也望着他发呆了。
杨磊不知道他是在想以前那个女朋友,还是想起了这么多年经历过的事,遇到过的人。
“……我陪你。”杨磊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房宇扭过头,看他。
“没潘西就没潘西,潘西算啥?兄弟陪你,陪你一辈子。”
杨磊望着房宇的眼睛。他动了感情。
房宇有些错愕,又有点感动。
他觉得杨磊偶尔冒傻气的样子真诚得可爱,又熨帖温暖。
房宇伸手,搂住了杨磊的肩膀,把他搂到自己身边。
“谢了,兄弟。”
房宇低声说。
杨磊忽然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的情感,从心腔满满地涌起,涨满了他的整个心**。他一转身,用力抱住了房宇,把房宇紧紧地抱住。
“……”房宇没反应过来什么状况。
“你以后不会一个人了。我保证。”杨磊低沉着声音,在房宇肩膀上说。
听了房宇那句“一个人无牵无挂”,他心里酸,难受。
“……怎么了你?”房宇有点无措,轻拍着杨磊的脊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杨磊粗着嗓子。
“我操……恶不恶心你?”房宇无奈了。
“恶心你就把我推开!”杨磊还是抱着他。
“……”房宇没说话,然后伸出手,抱住了杨磊,紧紧地,男人式地用力地拥抱。
杨磊抱着房宇紧实的背,收紧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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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有了一个秘密。
他喜欢在房宇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量房宇,看他办事时专注的表情,脖颈阳刚的线条,领口流畅的锁骨,看着他猎豹一样利落的动作,不管是静是动,都很享受。
在房宇那儿等他的时候,杨磊常常一个人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抱着手臂站着,装作无意地用目光扫着房宇,看多久都不会腻,沉浸在自己的乐趣里。
他的眼光老是停留在房宇的身体上,看他矫健的脊背,修长的腰线,有力的长腿……他看得出房宇身上哪儿瘦了哪儿胖了,比看他以前那些女朋友还要清楚。
但房宇转过身来的时候,杨磊又赶紧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怕被房宇发现。
如果说以前杨磊对房宇的憧憬还是模模糊糊的精神层面的,现在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想要点什么。
那晚和房宇拥抱的感觉让他回味,杨磊隐隐地想能时时这样抱着房宇,每次看到房宇,就有亲近他的冲动。
这股冲动和焦躁,让杨磊烦乱。他觉得事情在朝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他甚至想起了那个录像……

罗九的世纪大酒楼在市中心隆重开业了,总经理是房宇。
世纪大酒楼开业那天,江海所有-大哥都到场庆贺了,门口摆满了花篮,停满了好车,这是一场江湖的超级聚会。
燕子乙送上了巨大的花篮,里面包着数额惊人的礼金。杨磊以个人的名义单独送了一个大花篮,摆在醒目的位置。
燕子乙下车,走到门口和罗九亲热道贺,杨磊跟在燕子乙的身后,和站在台阶上的房宇相视而笑。
房宇今天穿得非常正式,杨磊差点认不出他了。
房宇一米八几的个子,穿着挺拔修身的黑色西服,雪白的领口一丝不苟打着领带,发型也修剪得阳刚帅气。笔直的西裤和锃亮的皮鞋,衬托出他的好身材,加上房宇俊美的面孔,站在门口,玉树临风,没人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名声昭著的-打手。
“房宇啊,今天特别帅啊!把你九哥风头都抢了!”燕子乙一向喜欢房宇。
“燕哥,以后还要您多照应!”房宇和他握手,转脸看向了走上台阶来的杨磊。
杨磊今天穿得也很正式,也是西装领带,但西服穿在他身上却是另一番风味,潇洒不羁,野性十足。看在别人眼里,杨磊和房宇都是当天的一道风景,不过杨磊眼里只看得到房宇。
“房总,你今天特别人模人样。”走过房宇身边时,杨磊在他耳边说。
“滚犊子!”房宇一巴掌拍在他**上。
“别多喝酒啊,惦着点儿。”杨磊还操着心,房宇酒量不行。
“行了,燕哥等你呢!完事了我来找你。”房宇推杨磊过去。
这边燕子乙看着两人,对罗九纳闷:“这俩小子天天粘在一起,这会儿都分不开?”
罗九豪-:“分不开好!好事儿!”


那天房宇还是喝多了。
这种场合房宇少喝不了,不过罗九照顾他,让他手底下小弟代了不少酒,房宇虽然喝多了,还没到醉的份上。
杨磊一直等到最后,花猫过去要拉房宇跟他的车走,被杨磊拉过了房宇。
“这没你事儿!”杨磊瞪花猫。
“讨厌!”花猫白了杨磊一眼走了。
杨磊拉着房宇到自己车上。他今天向燕子乙借了一辆车开,就是想晚上和房宇出去转转。
因为,今天很特别。
房宇躺在车后座上,懒洋洋地扯着领带。
“去哪儿呀,小杨?”房宇开玩笑地问。
“房总,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杨磊跟他贫着。
“不回家了呗?”房宇喝了酒喜欢笑,慵懒地笑着。“你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真的?”
杨磊回头看房宇。房宇敞着衬衫的领口,领带松散地垂着,-里面光滑的**膛,杨磊定定看着他。
“会开不?不会我来!”房宇还想来开车。
“你清醒点儿!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呢。”杨磊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你说呀!”房宇还是那么懒懒地笑,声音都透着慵懒。
“今天我生日。”
杨磊说。

“……我操!”
房宇很吃惊。
“你早说啊!”
“现在说也不晚啊。”杨磊含着笑。
“你早说我就买个蛋糕弄个礼物啥的啊!”房宇是真心懊恼。
“还整那情调,你晚上陪着我过就行了!”杨磊把“陪着我”说得很重。
他盘算着和房宇去哪,房宇看了看手表。
“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
“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乱世!”
“啥?”
“叫你去就去!”
房宇说。

乱世是江海开得很早也很出名的一个迪厅。当时人们的夜生活还不像现在这么丰富,但乱世已经夜夜火爆,在当地就是流行风向标,到2000年后还被写进了一首著名的网络歌曲,在全国都传开了名声。
杨磊和房宇走进乱世的时候,里面震耳欲聋的的士高音乐,蹦迪的人群状若癫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房宇一进门,门口就知会了,立刻有几个人迎出来。
“宇哥!”
乱世是房宇罩的场子,平时小弟来得多,他不怎么亲自来,现在他一露面,里面当然就有了动静。
“没事,来消遣的。”房宇示意不是“公事”。
进去一路都有人跟房宇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也有认识杨磊的招呼杨磊。
“带我到这儿来干吗,这么吵。”杨磊不喜欢。他今晚只想安安静静地跟房宇单独在一起。
“我给你个礼物!”房宇大声说,不大声听不见。
“这儿能有啥礼物啊?”杨磊郁闷了。他甚至想房宇该不会想给他塞个妞什么的吧?
房宇把杨磊一直带到舞池最前面最靠近舞台的桌子。
那桌上原本有客人,房宇弯腰客客气气跟别人说了什么,客人都很自觉地把位置让开了。
“你坐这儿。坐这儿别动。”
“你到哪儿去?”杨磊看着房宇往舞台的后场走。他怕房宇喝多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吗。
“坐那儿!”
房宇回头指着,杨磊只好坐下了。
他不知道房宇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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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的士高音乐忽然停了,人群都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啊?”
“嘿音乐呢?”
有个人出现在了舞台上。
“不好意思各位朋友,打断一下,我叫房宇,今天是我哥们儿的生日,我借咱们乱世的地方,表达一下我的心情!”
房宇真是喝多了,平时他作风可没这么泼辣。
“……”杨磊看到房宇手里拎着一把吉他,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真喝多了!”杨磊看到这样的房宇愁死了。要弹吉他哪儿不能弹啊,乱世这地儿是安静听吉他的地方吗?杨磊真不知道房宇也有这么疯的时候。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房宇带着笑,就在舞台中间的乐器架前面拖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房宇是个帅哥,看着跟明星似的养眼,还是有人要献节目让大家觉得新鲜,也或者因为来乱世的很多都是混的,不少人都认识房宇,知道他是哪号人物,总之这会儿来乱世里玩儿的人居然都没什么意见,乐呵呵地看起热闹来了,还有人鼓掌起哄。
乱世方面更没有意见,还赶紧地找了一把称手的吉他给房宇。
房宇把临时借来的吉他抱在了腿上,调了一下弦,手一拨就是一串华丽的音符,从麦克风里流泻出来。
杨磊一愣。这音符似曾相识。
在这重金属敲打的乱世,一串不插电的吉他的清音,就像清泉流水,让人如沐春风。
人群都安静下来了,静静地看着台上的房宇。



房宇抱着吉他,弹起了前奏,灯光师配合气氛关闭了彩灯,黑暗中只将一束清冷的蓝光聚在房宇的身上。
房宇带着微笑,轻拨着琴弦,轻轻地唱起。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杨磊一动都不动。他浑身都定住了,直直地望着弹唱的房宇。
房宇穿着敞着的黑色西服,衬衫只扣到了第三个扣子,**口坠着一个吊坠,在他象牙色的**膛上闪烁。
梦幻的灯光聚拢在他清俊的面容上,笼着他好像梦一样会消失的身影。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
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
就这么幻想
这么孤单的童年……

房宇从来没有在杨磊面前弹过《童年》。
杨磊以为他不会。
杨磊望着台上的房宇,房宇边弹唱着,边抬起目光,微笑地望着杨磊。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个答案,已无需解答。

第一次杨磊听见他唱这首歌,在实验中学那个宽阔的操场上。
隔着黑夜,他坐在这一边,房宇坐在那一边。
他听见他忧郁的歌声,温柔的旋律,想象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是不是也和他的琴声一样温柔,一样忧伤,一样打动了他的心房……
他总是在夜凉如水的操场上等待他,
却不知道他早已来到他的身旁……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
画不出天边那一条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象高年级的同学
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
盼望着明天
盼望着长大的童年……

不知什么时候音响师放起的轻柔的伴奏,伴着房宇的歌声流动在整个乱世里,也不知什么时候,人们都摇晃着身体,跟着那旋律轻轻唱起……
房宇的歌声,没有那时的忧郁和寂寥,只有高兴,轻快……

一曲弹毕,掌声如雷。
房宇站了起来。
“杨磊!生日快乐!”房宇高喊,随手拿起一旁装饰花瓶里的捧花,笑盈盈地砸向杨磊。
杨磊扬手接住,音响师机灵地放起了《生日快乐歌》,“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响彻整个舞池。
人群被气氛感染,起哄似的也跟着唱,变成了全场大合唱,这一晚上的乱世,让他们印象深刻。
房宇在生日快乐的音乐里,拿着吉他就跳下了舞台,走到了杨磊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杨磊就说了一个字。
“……是你。”第二句话,杨磊说。
房宇笑着拨了一溜琴弦,作为回答。
在实验中学的操场上,每一次,对面的人就是用这溜琴弦向他打招呼。
“为什么不告诉我?”杨磊紧紧盯着房宇。
“看你到什么时候才发现。”房宇仍然笑盈盈的。
“你耍我,我要罚你!”杨磊还是紧望着房宇的眼睛。他的眼里看不到其他的一切。
“行,我认罚!谁叫今天你是老大呢!”
房宇的笑容散向四面八方。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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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外面拉着就走。
乱世的人递上来一个厚厚的红包信封。
“宇哥,今天磊哥生日,我们的一点心意!”乱世的经理很有眼色。
杨磊一-,里面几千块钱,够买几百箱啤酒的。
“今天有一个算一个,我请大家喝酒!”杨磊喊,把信封拍在吧台上。
乱世一片欢呼!欢呼声里,杨磊拉着房宇就出了门。
把房宇推进副驾驶座上,杨磊坐进驾驶座,侧头看着房宇。
房宇酒精上头,又玩闹了这么一场,还在兴奋着,侧着脸瞧着杨磊。
“开心不?”房宇问。
“开心。”杨磊说。
“下面想去哪儿?”房宇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我还没罚你呢。”杨磊说。
“真罚啊?你太呆,早该猜出来是我。”房宇想起杨磊的傻劲儿就好笑。
“你早知道对面是我?”杨磊问。
房宇笑着点烟。
两人第一次碰上那晚,房宇就看见是他了。进校门的时候,杨磊没看见房宇,房宇可看见了他。
当时他只是心血来潮,陪杨磊练了练,杨磊始终不知道他是谁,让房宇觉得好玩,想逗逗他。
那天在小卖部碰上了,杨磊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是他,房宇觉得这小子傻得有意思。
那一次在实验中学门口救了杨磊,也是因为房宇去操场拿落在那儿的琴谱,才会正好经过。
在小卖部里房宇空着手,他的吉他是绑在马路对面的摩托车上,黑暗里杨磊看了一眼的黑魆魆的东西,就是那把琴。
自从和房宇一起去实验中学,就再也没有等到过“对面的人”。
把这些串起来想,杨磊知道自己有多笨了。
“知道是我,没让你失望吧?”房宇逗他。
“你就是存心耍我。”杨磊脸沉下来了。
房宇开始还笑着,后来看杨磊脸色不对,房宇也不笑了。
“……真生气了?”房宇凑近杨磊。
“别不高兴啊,我真不是存心,就觉得……你有意思,想逗你。”房宇说。
杨磊也不发动车,沉默着不吭声。
“行,我错了!你不是要罚我吗,罚!只要你高兴!”房宇担心杨磊真生气了。
杨磊回头看了房宇一眼。
“真认罚?”
“认罚!”
“那你说一声‘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我操,我是你哥!”
“说!”
“好好……”
房宇妥协了,一板一眼地重复:“大哥我……”
房宇没说完,杨磊忽然侧过头去,亲上了房宇的脸颊。
“……”
杨磊亲了这一口,抽回了身子,心就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努力让表情还维持着平静。


“……操!”房宇很不习惯。
“干啥呀?”房宇下意识地抬起胳膊蹭了一下脸。
“你怎么跟花猫似的,逮人就亲。”
“我跟花猫能一样啊?”看到房宇的反应杨磊就不痛快了,还拿他跟花猫比,更不痛快。
“花猫亲过你?”杨磊的脸冷了。
“他就那样!我没让他亲着。”
房宇虽然觉得怪,也没太在意。哥们间闹着玩,比这疯的多了。
“你别跟他一样啊,亲来亲去的,不然我收拾你。”
杨磊没觉得太受打击,房宇是正常男人,他也是正常男人,他不觉得自己对房宇有这种特殊感情他就不是爷们了,他就是太喜欢这个兄弟了,喜欢到分不清感情的种类,跨过了兄弟的界限,可就算喜欢房宇,他从没觉得自己和花猫是一种人。
“我就爱亲怎么着?你咋收拾我?”杨磊犯浑了。
“啥意思,要过过手?”房宇怕他犯浑?
“过就过,怕你啊?我今天偏亲个够!”
杨磊知道房宇当他闹着玩,他索性就闹到底,伸手就向房宇抓过去,扯住了房宇的肩膀压上去就要亲,被房宇一脚蹬在腿肚子上。
“别兴!”
当地方言,兴就是疯过头了。
“回家!给你看毛片儿去!”
房宇当机立断。

杨磊真把车开回了房宇家。杨磊真的翻出了毛片儿。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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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然不敢翻上次那俩男人的,他还没那么胆肥。他翻出一盘男女的,趁着房宇洗澡还先放了一下,确定是男女的才放心。
房宇洗了澡出来,知道杨磊今天是要住下了,翻出一床被子扔给杨磊,就躺进那张钢丝床要睡觉。
“哎哎,看片儿!”
杨磊推他起来。
“自个儿泻火吧!”
房宇觉得刚才杨磊发-,就是欠泻火。
“我一个人看有啥劲?”杨磊心里打着小九九。
“……我喝多了,困。”房宇的酒劲确实上来了,直迷糊。
“今天是不是我最大?”杨磊问。
“是不是?”
房宇没动静,一会儿,撑着坐起来了,勉强撑起眼皮去看录像。
“唉。”房宇无奈了。
杨磊特喜欢他宠着自己任性的样子。
录像放起来了。

录像放起来了。 画面上赤luo健壮的男人Lu着自己的家伙,捅进只穿着三点式的女人的嘴里,女人给他吸着,男人前后摇晃着,然后推开女人,解开她最后的遮挡,把扒光的女人压**……男人一手猛揉着女人丰满的**房,一手扶着自己下面那红头涨脑的家伙,分开女人的**,往里面插/入……
画面太刺激了,杨磊浑身燥热,他扫了房宇一眼,房宇呼吸也粗重了。
录像里那男人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
画面特写着插/入的部位,湿答的水声,女人的-/叫,男人的呻/吟,都清晰地从电视里传了出来……
杨磊的下面已经支起了帐篷。他看着画面上插/入部位的特写,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上次那盘录像带里,那两个男人结合在一起的部位,想起了那个被压在下面承受的男人又痛楚又沉醉的脸。那张脸变成了房宇……
杨磊的呼吸猛地粗重了,一股热流直冲小腹。他清楚地感觉到下面那/话/儿猛然又胀大了。
他瞄了一眼房宇的下/身,房宇也有反应了,那里鼓胀着一团,高高地顶起,在平角裤上顶出了一团湿渍。
杨磊口干舌燥,看了一眼房宇的表情,房宇盯着录像的画面,一声不吭,呼吸却很重。
“……”
杨磊动了。
“……够劲。”杨磊哑着嗓子说,心一横,手伸下去就把自己下面那挤胀得受不了的东西从裤子里放了出来。
房宇下意识地瞄了一眼。
杨磊的东西很壮观,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令杨磊自傲的资本,无论是尺寸还是硬度,都在夸耀着杨磊的男性雄风,都足以令大把的男人自惭形秽。那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尺寸和雄壮,无处不标志着杨磊不仅是纯爷们,而且是爷们中的爷们。
“……操”房宇只说了一个字,语意不言自明。
男人对于这方面都是很敏感的,总是互相比较。杨磊也明白房宇这个字的意思,他陶醉在被房宇肯定的晕眩里。他想征服房宇,他想被房宇肯定甚至崇拜,不管是在什么方面。
“……难受不?你也放出来呗……”杨磊声音很沙哑。
十几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一起看毛片一起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房宇也没有抗拒,犹豫了一下,也把手伸进去,把下面的家伙释放了出来。
杨磊一眨不眨地盯着。当看到房宇的下面像活物一样猛地跳出来时,杨磊震慑了。
他没想到房宇的尺寸竟然也不输于他,房宇看起来清秀体型也不壮实,下面竟然如此雄壮,傲人的尺寸比起杨磊也毫不逊色,色泽丰实xinggan,形状完美。现在那地方像被放出来的猛虎一样,精神,红头涨脑,耀武扬威,充满了侵略性和雄性的力量。
杨磊盯着房宇那东西,心跳加快,嘴里发干。
录像里的呻/吟声越来越大,女人的腿盘在男人的腰上,男人耸动着**,在女renti内激烈进出着,干得两人一通乱叫,画面无比刺激。
杨磊的手Lu上了自己。房宇的手也动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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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Lu动着自己,眼睛却看着旁边的房宇。房宇的手上下动着,涌上头的酒精和被刺激的兴奋,让房宇fangzong自己,几乎没有注意到杨磊,闭上眼睛沉浸在kuaigan里。
杨磊望着沉浸在动作中的房宇,杨磊以前不是没有和兄弟们一起打过-,但是跟现在完全不是一回事,画面上**的男女和激烈的肉搏,都远远比不上此刻的房宇带给他的刺激。他紧紧地望着房宇,手里Lu着自己,满面赤红,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他望着房宇仰起的线条阳刚的脖颈,紧紧蹙眉的xinggan表情,看着房宇用骨节-修长的手指有力地Lu动着自己雄壮的东西,嘴里流泻出粗重的喘息……
杨磊感到自己手里的家伙猛然胀得更大,更猛,冲动得就要蹦出他的手心……
他从没有想过看同是男人的手/**会让他变成这样,但杨磊一点也不别扭,一点也不抗拒,因为那个人是房宇,他会这样,因为且仅因为那是房宇……
涌上头的热血和冲动让杨磊再也忍受不住,他侧身紧挨着房宇,把手伸了过去。
“……我帮你”
他的手一下握住了房宇的,感受着手下热物的粗壮和-发。
“……!”房宇睁开了眼睛。
杨磊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拿开!”房宇嗓子也粗噶着,酒精充溢的眼睛通红。
房宇显然没跟人这样过。
“……没事儿!帮你LuLu……”
杨磊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血往下涌,手叠着房宇的手,抚摩着房宇那粗壮的茎身就迫不及待地上下摩擦了起来,从-往上地Lu动。这是他第一次抚摩别人的东西,那东西像有生命般在他的手里粗涨、颤动,杨磊Lu得急迫又带着温柔,粗鲁又小心翼翼,带着自己干时琢磨出的全部技巧。
“……”
房宇已经在酒意和kuaigan中迷糊了。那陌生的刺激,和自己的手完全不是同一等级的刺激,让房宇陷入了短暂的迷乱,竟然没有推开杨磊。
杨磊的手心里都是液体,不知道是他手心的汗水,还是房宇的前端漏出的体液。
杨磊一只手Lu动着房宇,看着房宇的脸,用另一只手用力Lu着自己。
“……!”
房宇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压抑的、低沉的**。
听到这声**,就像点燃了杨磊拼命压抑的冲动,杨磊再也忍受不了了,他青春的冲动到了极限。他猛地一翻身坐在了房宇身上,压住了房宇的腿,抓起自己和房宇的两根粗壮的-物就紧紧地合在了一起,用双手一起狂热而又迷乱地Lu动起来。
当时房宇的表情也许很震惊,很错愕,或者很抗拒,很愤怒,但在黑暗里杨磊根本看不清,也或者他已经沉浸在了这前所未有的无与伦比的强烈刺激里,根本无暇去记起房宇当时的反应。也许醉意迷糊的房宇已经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不管是杨磊还是房宇,当时都乱了,疯了,什么都抛在了脑后,他们这时已经无暇去分辨什么荒唐,什么界限,都只能沉浸在令他们都手足无措的突如其来的强大kuaigan里,那是两个在他们这个年龄的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根本无法抵挡的,也根本停不下来的原始的本能……
快要攀上顶点的瞬间,杨磊粗暴而疯狂地向前拱动腰胯,嘴里发出了低吼……
单薄的钢丝床剧烈摇晃的吱嘎声里,杨磊全身痉挛,-出了灼热的热液,房宇也在此刻一同倾泄而出……

杨磊靠在房宇的身上,平复着喘息。
当他终于从**中回过神来,房宇已经推开了他,下床走向洗手间。
“……”
杨磊清醒了,找了张卫生纸胡乱擦拭了**,坐在床边忐忑不安,有些不知所措。
当**那股劲儿过去,他知道刚才确实是太过火了。
房宇从洗手间出来了,没等杨磊看清他的表情,房宇已经伸手关了录像,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房宇什么都没说,躺**拉上了被子。
“……”
杨磊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房间里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房宇”
许久,杨磊低声喊他。
房宇没反应。
“……你不高兴了?”杨磊心里没着没落,望着房宇背对着他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杨磊才听到房宇的声音。
“睡觉。”
房宇说。
声音听不出情绪,既听不出生气,也听不出不生气。
但是杨磊很清楚,房宇的没情绪,就是有情绪。当房宇真正不高兴的时候,反而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完全的冷漠。
“……”杨磊苦闷,他开始后悔刚才太冲动了,他担心房宇以后会像躲着花猫一样地躲他。
“……我就是……一时冲动……”杨磊语无伦次,“我真没别的意思……”
他一向利索的嘴皮子也派不上用场。
“……就是想更刺激点儿……玩儿得有点过了……”杨磊只能这么说。
房宇有反应了。房宇猛然提高了声音。
“有你这么玩儿的吗?!”
房宇真的火了。
杨磊知道他肯定得火,但杨磊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你不觉得怪啊?”
房宇粗着嗓子。杨磊心里像被针扎了。
“你要是不痛快,就打我一顿。”
杨磊闷闷地说。
“打到你解气。”
房宇忽然回过身来,盯着杨磊。
坐在-的杨磊和他目光交汇,被房宇的目光盯得又是心虚又是紧张,还有点儿无措。
房宇忽然踹了他一脚,这脚毫不含糊,踹得杨磊腿差点没直接抽筋。
“……今天要是别人,我-把他从这儿扔下去”
房宇说,这话让杨磊听着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以后别这么玩儿!”
房宇最后隐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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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杨磊还是常往房宇那儿跑,但是晚上不怎么留下过夜了。
虽然他们俩后来谁都没提过那一晚上,但是杨磊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表面不提就代表过去了。
房宇并没像他担心的那样躲他,对他还是一如既往,态度也没变过,但杨磊也不知道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他就是觉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两人单独一块儿的时候,尤其是晚上单独在房宇那个房间的时候,总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尴尬。
杨磊后来很自觉地一到点儿就回家,房宇也没留他。
杨磊有时候也苦闷地想,其实说穿了,不就是两个人互相□□了一下吗,只不过火候过了点,男人玩这种事擦枪走火是很正常的,那个时候谁能控制得住?
他不知道房宇对那晚到底怎么想,他几次想问,又打住了话头。
躺在自己家的-,杨磊无数次地想起那个晚上。
他想着想着,呼吸就粗重了起来,忍不住把手伸向了**……
想着房宇□□时的脸,杨磊-薄而出……
房宇当了世纪大酒楼的总经理,比起在光明台球室的时候忙了几倍都不止,毕竟大酒楼是正经生意,不是-的打打杀杀,要打理的地方太多了。
罗九把这个酒楼交给房宇,就是对他完全的信任,所有的事情都让房宇全权处理。
世纪大酒楼地段好,市口好,菜肴服务质量都好,而且黑道白道都捧场,生意能不好吗?夜夜爆满,等着翻台的人都在外面排队,在那个年头,吃饭在饭店外头排队的真是少见的,世纪大酒楼就是一个。
杨磊晚上进了大酒楼,一眼就看到房宇站在经理台后面,在交代事情。
房宇还是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衬衫,还是习惯性地收在裤子里,显着强韧的腰身,矫健的长腿。
杨磊过去打了个招呼,就在二楼的经理室等着。一会儿房宇进来了,满面地疲惫。
房宇进来就坐在了沙发上,人显得很累。
“你都忙瘦了。”杨磊能看得出房宇身上一丁点变化。
“不忙哪行,事儿太多了。不过生意是真好。”房宇人很累,眼里却很有光彩。他是真的喜欢做这个事。
“那当然好,也不看总经理是谁啊?”杨磊边贫,边看到房宇疲累的样子心疼,看到房宇在揉肩膀,走过去。
“我给你捏捏。”
房宇把背给他,杨磊帮他-起来。
“我大哥公司接了项目,也要开始忙了,这一阵儿我可能没时间过来。”
杨磊说。
“多久?”
“不知道,一两个月吧。”杨磊故意把时间说长了。
“还要去省城,大哥说要是进展得顺就在那儿常驻,估计得小半年。”
燕子乙确实跟杨磊提过,但杨磊还不想和房宇这么分开,燕子乙也确实没想好要不要放这个得力手下到省城去,所以这事其实也就一说。
“你就要见不着我了,快抓紧时间见见。”杨磊想看房宇的反应。
房宇果然当真了。
“什么时候走?”
“下星期。”
“这么快?”
“反正你也忙,咱俩半年后见吧!”
“……”房宇沉默了。
杨磊观察着房宇的表情,心里有点高兴。
“瞧你这意思,是舍不得我啊,房总?”杨磊确实看到房宇在那瞬间的失落。
“别呀,我还时不时抽空回来呢!”杨磊是真高兴。
“滚远点吧你!”
房宇皱着眉。
“星期六,上我这儿来。我送你。”

星期六那天杨磊就去了,还骑着房宇的摩托车。
摩托是杨磊问房宇借来办事的,星期六那天他先到外面办了点事,天微一擦黑就往房宇那赶。自从以为杨磊要走,房宇一有空就打电话给杨磊,电话里又没什么事,就是瞎聊。
“你不忙了啊?”杨磊看看手表。“这不是饭点儿吗?”
“按部就班,没啥特别事也不忙。咋了,找你说话还不行了?”
“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杨磊满面笑容。他知道房宇舍不得他。
杨磊边飞快地骑着摩托往房宇那赶,边想着等下跟房宇说他其实不走了,房宇会是什么表情。估计房宇又得收拾他,但他就想看房宇为了自己变化情绪的样子。
杨磊开始渐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也渐渐明白了要怎么做。
摩托车一转弯,向前飞驰。可就在杨磊正常地骑在道上时,对面一辆迎面开来的大卡车忽然失了方向,向着杨磊直撞过来。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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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脑子一懵,手脚反应比脑子还快,本能地一个右倾擦地,倒下来的摩托轮子已经被大卡车撞上了,杨磊这时人已经往旁边扑了出去,尖锐的急刹车声和人群的惊叫声,等杨磊回过神来的时候,卡车司机已经下来了,看到满身是血的杨磊,脸吓得煞白。
杨磊也发现自己都是血,而且身子底下全是血,但他纳闷好像没哪儿特别疼,仔细一看是他扑下来的时候正好撞翻了马路边上卖鸡的摊子,几大盆鸡血全扣地上了。
杨磊自己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没啥大事儿,就是胳膊上蹭破了一大块皮。
可是在围观群众的眼里,这一幕非常-。
杨磊满身是血地站着,站起来身上还在往地上直滴啦血,就是一个血人。
摩托车被撞翻在一边,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
卡车司机被吓得快晕过去了。
“没事儿!没大事儿!”杨磊还安慰人家卡车司机。
附近正好有-,赶紧过来处理,一见杨磊这样也吓到了,不管杨磊自己说没受伤,叫卡车司机带着杨磊赶紧去医院检查,这边就拦了人封锁了事故现场。
杨磊硬被拉上了警车被送到医院,心里还想着房宇那摩托车,那摩托车看来是彻底报废了。
“我没事儿,但那车你得赔。”杨磊对那司机说。“我人能有事,那车都不能有事!”
“兄弟,只要你没事儿我赔什么都行啊!”那司机知道,要是今天真的撞死了人他下半辈子就得蹲大牢了。
在医院一通检查,那血都是鸡血,杨磊除了那一大块磨破皮的,啥事都没有。
“小伙子能耐啊!”医生听了情况都感叹。“反应够机灵的!”
“医生我能走了不?我真还有急事。”杨磊还惦记着等他的房宇。
“急什么?消毒包扎去!破皮怎么了,感染发炎了也够你受的!”医生没见过经了这么大事儿这么淡定的。
她不知道杨磊这种刀枪棍棒底下混过来的街战霸王,别说这是鸡血,就是真是他的血他也淡定。
杨磊只得到底下排队等着医生处理。
杨磊正在底下排队,医院外面飞奔进一个人来,那人真是飞奔进来的,连自行车都直接摔在了医院门口。
他直接冲到了急诊台上,把-吓了一大跳。
“-,有没有个车祸送来的,叫杨磊?”
-看问话的是个很帅的年轻人,但是脸色极度难看。
“我查查,您别急。”-还对他一笑,翻起了记录册。
杨磊回头看到他的时候,房宇满头是汗,脸色发白。
“到底有没有?”房宇嗓子猛地提高了,几乎是用吼的。
小-被他吓到了。
“……还没查到……刚才有个车祸送来的,在手术室,好像快不行了……”

 “房宇!”
杨磊赶紧喊,房宇根本没有听见。他已经冲向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门口,手术的红灯亮着,外面聚集了一帮家属,在失声痛哭。
“……”
房宇脑子懵了。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房宇是出门买熟菜发现车祸的。
车祸地点离他家不远,已经进入了农贸市场的范围,就在街拐角那儿。看到那么多人围在那儿,房宇听说是车祸,本来也没想看热闹,但他买熟菜的店就在拐角那边,一走过去,就听见熟菜店老板在絮絮叨叨着:“吓人哪!满地都是血!肯定撞死人了!”
房宇向人堆里看了一眼,透过人群的缝隙,就看见了地上那辆摩托车。

房宇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他猛地拨开人群,走了过去,看到地上那辆已经变形成一堆废铜烂铁的摩托车,看到了熟悉的蓝色坐垫和车牌号。
“人呢?人怎么样了?!”房宇冲过去就抓着一个-。
“送三院了!”这-也是后来跟车来拖大卡车的,根本没看到杨磊。
“惨哟!这大卡车多大块头啊!就这么冲过来,‘咔’的一声,那小伙子就钻车肚子里了……哦哟……满地是血……那个血淌的哟……惨哟……”
总是有好事者明明没看到现场,却添油加醋地合理想象,向周围的人说故事。
满地的血迹是在那儿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房宇也看见了。
“估计抬上车就不行了……作孽哦……年纪轻轻的……”
“哎哎!干什么你!唉!!”
有人喊了起来,房宇抢过旁边一个看热闹人的自行车,跳上去就冲出了人群。

现在房宇站在手术室门口,一步也走不过去。
他面无表情,手脚冰凉。

杨磊跟在房宇后面跑都追不上他。他从来不知道房宇跑得这么快。
好容易追上了四楼,杨磊一转弯差点撞上房宇。
他看到房宇呆了一样,在手术室外站着,像一个木偶动都不动。
杨磊刚想喊的一声“房宇”又被他吞进了喉咙。
看到房宇这个样子,他什么都明白。
他慢慢走到房宇背后,伸手捂住了房宇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杨磊低声地、动情地问。
房宇猛地转过了身。
杨磊松开了手,对他笑着,笑得特别高兴,灿烂。
“我没事儿!看把你吓的。”
杨磊对着房宇亮了亮自己的胳膊。
“就这儿擦破了点皮!我什么人啊能撞着我吗?这血都是鸡血,那不菜场嘛……你跑得也太快了,我在楼下就喊你都追不上你。”
杨磊心情激动,嘴上也说个不停。
房宇一个字都没说,像没见过杨磊似的,直直地盯着他看。
“真没事儿!房宇……”
杨磊抱住了房宇的肩膀,心里溢的满满的都是感动和满足。
“我真……唉哟!”
杨磊猛地惨叫,肩窝狠狠挨了一拳,这一拳是货真价实的,半点情面都没留,房宇一拳头砸在杨磊的肩上。
“-的……!”
房宇说!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1:40
 房宇一直在医院陪杨磊把所有消毒包扎都做完了,才骑着自行车载着杨磊回去。
杨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单手搂着房宇的腰,搂得很紧。
被房宇抢了自行车的人还郁闷地在附近转悠,一见房宇冲上来就要骂,房宇把车子还了他,好好地跟人家解释了,人家还真不错,挺仗义:“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小伙子,命真大!”
进了房宇家门,杨磊已经饿坏了,房宇指着他:“坐那儿别动!”就进了厨房。
“我来帮你!”杨磊还想表现表现。
“坐着!”房宇一句话杨磊就老实了。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边上,看着房宇变戏法似的端出一道又一道菜。
宫保鸡丁、蚂蚁上树、糖醋排骨、西红柿蛋汤,还有杨磊最爱吃的盐水鸭,全是杨磊喜欢吃的菜,杨磊口水都下来了。
“这都你做的?”
“我能有这本事吗?买的!”
房宇本来要倒酒,又把酒放回去。
“不喝酒了,多吃点菜,补血!”
“那血不是我的。”杨磊又解释。
“那也得补!”
房宇一瞪眼睛,杨磊就安分了。他自己都纳闷,今天搞的好像是他做了错事似的,心虚。
房宇也吃着,但吃得不多,就看着杨磊大块吃肉,不时地给他夹菜。
“够了够了。”杨磊碗里堆成山了。
“你怎么不吃?”
杨磊看到房宇吃得不多。
“吃不下。你多吃点儿。”房宇说,放下筷子,沉默地看着杨磊吃。


杨磊又吃了一会儿,房宇坐在边上,沉默地抽烟。
杨磊察觉到房宇的情绪。
“怎么了?”
“没什么。”房宇对他笑笑。“你吃。”
杨磊觉得今天够惊心动魄的,但这个车祸也让他因祸得福。他看到了房宇真实的反应,房宇知道他出事了那个反应,杨磊想起来心里就满满的膨胀。在医院他真想扯住房宇抱进怀里,想说很多温柔的话告诉他自己没事,他看到房宇煞白的脸时心疼得比自己真钻了卡车肚子还疼。杨磊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他真离不-宇。
“还在想下午那事?真没事。”
杨磊感觉到房宇还是因为这事。
“就是那摩托废了,那司机肯定得赔一新的,他跑不了。”
“我他妈是为了车吗?”房宇猛地说。
杨磊愣了一下。
“下次别骑那么猛。这次是走运,下次呢。”房宇一直抽烟。
杨磊觉得这话真不像房宇这刀头舔血的人说出来的。
“混道儿的还怕死?”
杨磊的狠劲儿又上来了。
“立棍的时候比这血流得多了,什么样的鬼门关没闯过,老子怕过吗?”
“扯淡!”
房宇忽然怒了,猛地扔了烟头。

“别以为是混子就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杨磊吃惊地看着房宇。
房宇爆发了这一句,又沉默了。他又抽了一支烟,一言不发,眼睛盯着地面,杨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房宇才开口。
“大虎走的时候,我跟自己说,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到兄弟在我跟前没了。”
房宇的目光聚集着不知名的一点。
“今天在医院,我以为又要经历一次。”
房宇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杨磊沉默地看着他。
房宇却又不再说话,出着神,手中的烟蒂变得很长,掉落在地板上,房宇也没有反应。
“……不想再来一次了。”
房宇不知道是跟杨磊说,还是跟自己说。
  
“我再打点汤来。”
房宇摁熄了烟头,站起来,往厨房里走。
房宇走了两步就站住了,杨磊从后面把他抱住了。
“我跟大虎不一样。”
杨磊说。
“他已经不在了,我在。你要是看得起我,我就连着大虎的份,一起在你跟前活着,活到你看腻味了为止。”
对杨磊来说,这番话就是掏小酢跷的表白。
他知道,房宇当他是兄弟,和大虎一样的兄弟。房宇怕再一次看到兄弟在眼前消失,就像当年的大虎一样。
但是对他来说,房宇已经不是兄弟了。
杨磊甚至没多想过为什么要几步上去抱住了房宇,就已经抱住了他。他看到房宇转身过去的寂寥背影,心里就酸胀,难受。
他不会让他再经历失去兄弟的痛苦。那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
“什么带着他的份,大虎没了三年多了,我现在操心的是你!”
房宇说。大虎是他兄弟,杨磊也是他兄弟,但大虎是大虎,杨磊是杨磊,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一样。
他想让杨磊知道,他不是因为想起了大虎才担心他。他今天是真的怕了,在看到那个惨不忍睹的摩托车和满地的血迹时,房宇有一种多少年都没有的恐惧感。在那个手术室门外,他头脑一片空白。他的表弟川子被捅成重伤命悬一线那次,他还能保持冷静地处理,大虎被-那天,他也有心理准备,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瞬间完全一片的空白。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我不是好人,是祸害,所以你别担心,我命长着呢。”
杨磊说,还是抱着房宇。
“靠,你也知道是个祸害!”房宇被逗乐了,回头笑着说。
杨磊喜欢粘人,抱着人、亲着人,房宇已经有过了解了,也有点麻木了。他想可能杨磊就这习惯,也任他抱着。
“你就跟我几年前一样,莽撞,爱惹事。我是真怕你出事。”
房宇眼中的杨磊很多时候都带着孩子气。房宇掏心窝子地说。
“你放心。”
杨磊只说了三个字。

杨磊告诉房宇,去外地的事儿黄了,他不走了。他对房宇说,晚上想住下来。
“不想回去,回去也没人管我。”杨磊说。
杨磊很少对房宇提起自己的家,偶尔提起时语气都带着厌恶。房宇感觉到杨磊很不喜欢那个家。
“住,谁还不让你住了!”房宇搬出被子给杨磊,房宇听说杨磊不去外地了,是真的高兴。
两人躺到一张-,经过这事,之前那点古怪的尴尬也忘了。但聊了一会儿,杨磊就想起上次那晚上那件事了。
同一个地方,同一张床,毕竟有事发生过。
“……房宇,我问你个事。”
“你问。”
“……那晚上你感觉真的不好?”杨磊豁出去了。他堵在心里很久了。
“……”房宇知道他问什么了,没吭声。
“……我感觉挺好的。”杨磊说。
“行了。”房宇不想提这个。
杨磊翻了个身撑起来,看房宇。
“你说实话,舒不舒服,刺不刺激?”他想要房宇一句实话。
“……没那么玩儿的!”房宇皱眉。
“怎么没那么玩儿,你别老土了,人家国外现在都讲求性解放,啥叫性解放知道不,舒服就行,刺激就行。虽然咱俩都是男的,但也能玩儿,又不是动真格的,这顶多就是……互帮互助。”
杨磊这一套说辞盘算很久了,他想给房宇洗洗脑,让他知道两个男人这样其实挺正常的。
“你整天瞎琢磨什么玩意儿。”房宇也想起了那天的情景,表情不大自然。
“都是爷们,别装,你说一句,那晚上到底舒不舒服。”
杨磊拿话将房宇。
“……是不坏。”房宇不知道是被杨磊拿话将的,还是说的实话。
从男性生理的角度,那一晚带给房宇的刺激是强烈的。他承认。
“可你……不觉得怪啊!”房宇看向杨磊。

“你觉得恶心?”杨磊问这话时心有点沉。
“……就是觉得怪。说不出来。”房宇的声音也沉了下去。
杨磊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房宇和他不一样。房宇没有他那些心思。房宇只把他当做一个兄弟。可是他已经不一样了,在他生日的那天晚上,房宇在乱世的舞台上弹起那首《童年》的时候,在他知道他就是实验中学操场对面那个弹琴的人的时候,在房宇笑着喊“生日快乐”把花砸进杨磊怀中的时候,杨磊就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像一道闪电照亮了他自己的内心,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喜欢房宇。
不是喜欢哥们那种喜欢,甚至不是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不知道那是哪种。他只知道他喜欢房宇,他想抱着他,想亲吻他,想和他做梦里的那些事,想永远都待在房宇的身边……
“我没跟别人做过,也不想跟别人做这事儿,光想都恶心。”杨磊沉着声音说。
“但我跟你就行,你在我心里,分量不一样,我把你当最亲的人,除了你,我没法跟别的兄弟这么玩。”杨磊想说出心里真实的感受。他觉得憋屈。
“你要是觉得恶心,就当那晚没发生过,咱们以后还是兄弟,我不想为了这事儿,大家尴尬。”
杨磊说完了,就不再说话了。
他两眼睁着,望着天花板,他听不到旁边房宇的声音,只感觉到自己因为懊恼、挫败、伤心而起伏的胸膛。
如果房宇今天说一句恶心,杨磊会翻身起床就离开。他受得了房宇不接受他,但他受不了房宇看轻他,厌恶他。那比死了还难受。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1:45
“我说恶心了吗?”
房宇说。
杨磊扭头,看房宇。
“……行了,说不过你。”房宇说,语气很矛盾。
杨磊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快跳起来了。他听出了房宇语气里的松动。
“……你愿意跟我玩儿了?”
“你别过火!”房宇压着嗓子。“要真有火找潘西去!”
杨磊明白房宇这是在做让步了。他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
“行!真有火找潘西!”
杨磊喜滋滋地说。他不管房宇这是因为不忍心做的让步,还是房宇身为男人生理的本能也抵抗不了那一晚强烈刺激的-。不管是哪一个,杨磊知道房宇让步了。
杨磊找着了最佳的时机。他知道这一晚的房宇,一定会对他心软。
因为经过了车祸的事,他明白了自己在房宇心里的分量,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

其实对于二十啷当岁的男人来说,正是对性最无法抵抗的时候,和兄弟在一起说的最多的是荤段子,是Yellow的事情,是性,这在哪个年代都一样。
后来的事实证明,其实很多青春期的男孩都曾有过同性间的性经历,不管是互相□□,甚至口/交,但他们大多都不是同-,而是性取向正常的男人。这只能说,是一种情/欲的冲动。而且事后,他们也顶多是觉得和同伴玩儿得比较荒唐,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当然,在当年这种事儿是没法上网科普或者找人分享咨询的,但是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男人之间会做的事情,永远超出女人的想象。这就是男人。
所以,房宇当时也没有觉得是大事。
当然,当时的他不会知道,这些事改变了他的一生。

说是这么说,但那晚杨磊没做什么,毕竟不像那个晚上有毛片的刺激,房宇没有那个冲动,他也不能硬来。
杨磊也不着急,他这个人就是有耐心,能等机会。

房宇自从做了世纪大酒楼的总经理,就较少介入江湖事了。在上世纪90年代初,商品经济开始席卷全国,下海经商成为时髦的词汇,-的格局也在发生改变。
不管是燕子乙还是罗九,都意识到时代变了。拳头,刀,枪,街头的地盘和势力,这些都不是-组织的实力来源。他们意识到,真正的实力要靠金钱,产业。
所以,这些江湖大哥们都开始转向实体经营,开始以赚钱为目的用财势来说话,那些街头的打打杀杀,是低级的混子,不再是真正的-。
所以不管是房宇和杨磊,现在都不像个-打手,更像是半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2000年后所说的白领,骨干,精英。

那段时间有江湖事都是房宇手下的老亮、二黑和花猫带人摆平。这三个是房宇手底下最-打手,也是对房宇和罗九最忠心的。
杨磊也很久不亲自动手了。他的心思简单地一分为二,一半在燕子乙那边的公司,一半在房宇的身上。街头抢地盘那些事是他玩剩下的,早就不干了,自从川子的伤好利索了,有挑衅生事的都让川子和李三去搞定。但自从王老虎偃旗息鼓后,也确实没什么人敢再惹燕子乙和杨磊,清闲了不少。
所以这天,处于半金盆洗手状态的房宇和杨磊在马台街吃馄饨,就吃这么一碗简单的小馄饨,吃出了两个人从来没有过的联手的一架。

那天两人正在个小饭店里吃馄饨,旁边一桌五六个男青年聚在一起边吃吃喝喝边唠嗑,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黄毛嗓门最响,在讲他“混江湖”的光辉事迹,什么昨天抢了哪个中学多少人的钱,什么到哪儿和哪个地方的人干架,讲得吐沫横飞,兴奋不已,好像他就是江海最牛逼的江湖人士。但不知道是都觉得抢中学生钱不是什么光彩仗义的事,也不知道是那些干架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听众兴致都不怎么高,都随口附和。
这边真正的江湖人士房宇和杨磊却是斯斯文文吃着馄饨,一声不吭,很快就快吃完了准备要走了。
结果那黄毛看听众不怎么捧场,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你们这些人,整天说自己混江湖,你们见过世面吗?见过几个大角色?我靠,我不仅见过,我干过的事说出来吓死你们!”
“知道房宇吗?”黄毛问。
“能不知道房宇吗?”一桌子人都说。
黄毛的表情十分得意。
“房宇那是谁啊?金牌打手!头一号的!现在江海能打的要是排个座次,房宇不是第一也是第二!那可是公认的街战天才,人家那名气是在道上一架一架死磕出来的,现在江海叫得出名的江湖大事件,哪个少得了他?”
黄毛像给房宇颁-似的,总结。
房宇和杨磊对看了一眼。杨磊碰到过的道上崇拜房宇的混子多了,杨磊一直觉得他们很有眼光。
“行了谁不知道房宇啊,你就往下说吧!”听众不耐烦了。
这黄毛话锋一转。
“就房宇,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哪儿啊?”
“医院!”
“啊?”
“知道他是被谁打进医院的吗?”
“谁啊?”
“我!”黄毛得意洋洋。
房宇一口馄饨汤差点呛出来。
“你?”显然所有的人都不相信。
“就是我,那天我在XX街碰到房宇,跟他干起来了,当时他就……我就……然后我再……”
黄毛边说边狠狠配合着动作,描述得活灵活现。
“然后他就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杨磊看着房宇花花绿绿的表情,坏笑。
“吹牛吧你?”没人相信。
“谁吹牛谁是-!就在房宇倒那儿起不来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人,好家伙,你们知道是谁?”
“谁啊?”
“杨磊!”
房宇扫了一眼杨磊,这回轮到房宇坏笑了。
“对啊,杨磊现在和房宇最铁啊!这下你麻烦了。”
“杨磊那是一脚能踹出人命的主!就他现在那名气,直追当年的房宇,可到了我这儿都白给!知道杨磊现在在哪儿吗?”
“哪儿啊?”
“医院!也是被我打进去的!现在还和房宇躺一起呢!”黄毛那表情,不知道多陶醉和牛逼了。
“哈哈哈!”
杨磊和房宇实在忍不住了,趴在桌上大笑。
黄毛愤怒地看过去,旁边一张桌上两个模样干净的小伙子笑得前仰后合。 “我操,你俩笑啥?”黄毛一拍桌子站起来了。
“老板,结账!”两个人都懒得搭理,把钱放在桌上,笑吟吟地看着黄毛。
黄毛跳起来了,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就要揪房宇的衣领。
手还没有碰到房宇,杨磊腿一伸,一脚蹬在黄毛的腿上,黄毛脚一矮就摔了下去。
就这一脚还是杨磊脚下留情的,要是直接往膝盖上蹬,黄毛躺地上没半天都爬不起来。
黄毛这一跤摔下去,房宇还把凳子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腾地方趴着。
“妈的……!”黄毛狼狈地爬起来,那一桌人都站起来了。
黄毛劈手操起个板凳就要往杨磊身上砸,杨磊坐在那儿还没动,房宇一伸手扯住黄毛的背心,往后一拉腾,黄毛就连凳子地摔了出去。这边四五个人见同伴吃亏,对方又只有两个人,都往这冲,杨磊随手抄起半碗还烫着的馄饨汤泼了过去,全泼在眼睛上,一片哇啦啦的惨叫。
到这地步,房宇和杨磊两人都还没站起来过。
摔在店门口的黄毛一声大叫,从旁边的游艺厅里一下子又冲出了七八个人,看来都是黄毛一伙混这条街的,都在隔壁打游戏呢。
十几个人都跟后来-电影的古惑仔似的,光着胳膊,文着文身,手里拿着棍子大棒,在肩膀上敲着,还有几个煞有介事地动着脖子,把脖子转得咕咕响,凶狠地看着房宇和杨磊。
房宇和杨磊还是坐着,看了看门外这些人。
“这都什么德性?”杨磊很看不惯那耍脖子的。“现在流行这造型?”
“那文的还是贴的,水一洗就掉色。”房宇觉得那纹身是山寨产品。
“贴的!2毛一张,你家楼下就有卖。”杨磊也评价了一下那纹身。
“……我操!你俩聊够了没有!出来!”黄毛抓狂了。
  

房宇和杨磊走出来了,既没文身,也没动脖子,还都穿得整整齐齐的,手里还空着。
黄毛一挥手,十几个人带着家伙,自信满满地冲了上去。
据说,当天在马台街上围观这一场架的群众很多,据说还有人叫好了,因为黄毛这一伙儿平常在这条街上没少干坏事,那天所有人都见到了什么叫大快人心。
据当天在现场围观的人描述,那两个打十几个的小伙子,那真不是来打架的,那是来拍电影的,还有人真以为是拍电影呢,那十几个拿着大棒棍子的都是群众演员,要不然被两个赤手空拳的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
其实总共就打了半分钟,围观的人就看见一个人的腿,一个人的拳,腿的那个,一脚一个,挨他一脚的不是膝盖踢折了往地上跪,就是被蹬翻出几米捂着肚子半天起不来;拳的那个,出手就见血,第一拳就把一个人的鼻梁骨打断,第二拳就把另一个的眼眶子都砸开了,血汩汩地往下流……
踢人的穿着迷彩裤,据说打架的时候嘴里还叼着烟,够吊。拳的那个还是被迷彩裤拉停手的,迷彩裤嫌他出手太重。
黄毛倒在地上,满脸都是血,角钢在手上举都举不起来了。他两条胳膊都被迷彩裤给卸了。
“兄弟,认识我们不?”迷彩裤蹲下来问黄毛。
“……不认识。”黄毛抖着嗓子。他真怕了。他从来没打过这样的架。
“咋不认识呢,你刚才不还说我俩的名字吗?”旁边拳头上都是别人血的黑T恤笑眯眯的。
“……!”黄毛惊呆了。
“我就是你说躺在医院里面的那个。”迷彩裤说,指了指杨磊。“他就是跟我躺一块儿的。”
  
“@#¥%%@!……”黄毛的表情跟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
要是当时有堵墙,黄毛肯定一头撞上去了。
房宇和杨磊第一次联手的一架,打的却是一帮提不上台面的街头混子,两人都觉得很不得劲。
但是当时是真觉得欢乐,搞笑,两人好久没这么欢乐过了。
都走出好远了,两人还互相取笑着停不下来,房宇还是叼着烟头,杨磊还是拳头滴着血。

在他们身后的人群里,有几个女孩从头到尾地看到了整个过程。
房宇和杨磊都走出好远了,有个漂亮的女孩还是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们。

当时的两人都不知道,这欢乐的一场架,却开启了后来无穷无尽的烦恼。

那天杨磊情绪特别高,他骨子里比房宇更好斗,冲动,虽然现在已经比以前理智了不少,但每次战斗都能唤起他的斗魂。打了这一场松松筋骨的架,杨磊浑身舒坦,晚上到了房宇的世纪大酒楼,喊上常到房宇那儿玩的一帮朋友,先是喝酒聚餐,再是集体到光阳KTV去唱卡拉OK,杨磊还特意点了那首《爱火花》,吼得一屋子人都起哄鼓掌。杨磊又点了一首张学友的《夕阳醉了》:
“夕阳醉了,落霞醉了,任谁都掩饰不了,因我的心,因我的心早醉掉……酒醉的心,酒醉的心被燃烧,唯愿心底一个梦变真,交低美丽唇印,印下情深故事……”
这首缠绵情歌被杨磊唱得极其深情、投入,杨磊本来声音就好听,唱起歌来更是动人,唱完了就有人喊:“杨磊,你恋爱了吧!”
“谁恋爱了!”杨磊打哈哈。
“肯定恋爱了,把潘西带来看看呗!”哥几个不放过杨磊。
“人家杨磊还没搞对象呢。”房宇还帮他打圆场。
杨磊差点没说,我想搞的对象就是你。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1:51
之前两人都忙,杨磊好一阵没在房宇那住,当晚唱完了歌先回了房宇的房子,杨磊酒劲上来了也不想走了,两人歪-还聊着白天那黄毛的事,聊起来又是一通乐。
这时候灯关着,窗户开着,这晚上有些热,夜色透进房宇的床铺上,却让人有些燥热。
杨磊和房宇说笑,笑着笑着,在有些燥热的气温里,身上就渐渐起了热度,心里有东西也在升腾。
杨磊看了房宇一眼,房宇喝了酒,也觉得热,脖子上有汗滑到胸膛上,在外面透进来的光线下,晶亮晶亮。
杨磊不吭声,喉咙动了一下,然后微微向房宇靠近,转头看着他,低声:
“……房宇,我们来玩儿吧?”
“……”
房宇看了看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杨磊在黑暗里舔了一下嘴唇,等了片刻,就当作房宇已经同意了,手就慢慢伸了过去,覆盖在房宇下面的那一团上。
房宇沉默,但没把杨磊的手推开。
杨磊覆在了上面,却不敢动。他怕房宇会抗拒,会把他甩开。
短暂的停顿,却让杨磊心跳如鼓。见房宇没有抗拒,杨磊的手开始动了起来。
他隔着裤子,慢慢-揉着那饱满的一团,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描摹这头蛰伏的猛虎的形状,感受到那裤子里的东西在他的手中渐渐胀大起来,慢慢地抬头,鼓起。
杨磊口干舌燥,自己的下面也抬了起来。他加重了呼吸,看到一直沉默的房宇胸口也在起伏。
  
陌生的混乱的冲动,生理的kuaigan的本能,都让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年轻男人选择了默认这场荒唐。
杨磊轻轻拉出了房宇的背心,有些急切又克制地把手伸了进去,抚-房宇的身体。
“……干啥呢”房宇终于说话了。
杨磊把手撤了出来,移向房宇下面已经支起来的帐篷,哑着嗓子:
“你大了……给你放出来。”
杨磊从房宇的-里掏出了房宇的-物,那东西在他手心里颤着,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杨磊的手指摩擦过顶端,反复摩挲,房宇的呼吸蓦然加重了。
杨磊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黑暗中房宇的眼神。
那是既异样又矛盾,既理智又迷乱的眼神。房宇显然在内心的矛盾冲突和生理的kuaigan中间选择了后者,他始终没有阻止。
杨磊的汗已经湿透了自己的背心,他看到房宇也在流汗。
这个夜晚太热了。这张-的两个男人,也在yuwang的热带,被热量冲昏了头脑。

杨磊脱了自己湿漉漉的背心,扔到床下,伸手拽起房宇的背心,也扯脱下来,扔开。
光着上身只穿着-的杨磊没有犹豫,翻身坐上了房宇腿上,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也掏了出来,和房宇的紧紧摩擦在一起。chiluo的上身紧贴上房宇同样chiluo的胸膛,杨磊一只手搂过房宇的背抱住他,一只手忘情地把两根同样颤动的巨大-物紧紧地笼在一起开始Lu动。
这一次他比上次更大胆,更狂野,也更熟稔,已经被杨磊毫不犹豫带起了kuaigan的房宇似乎已经妥协在了生理的冲动面前,为了追求更刺激的摩擦,房宇伸手扣住了杨磊的背,让两具身体贴得更紧,增加摩擦。
夜色透进窗口,一张不宽的钢丝-,是一片混乱和荒唐,两个只穿着-的年轻男人紧紧搂抱在一起,彼此摩擦耸动着下身,忘情地宣泄着青春的激躁和狂乱。
杨磊拼命克制住自己想亲吻房宇的冲动,看到房宇闭起了眼睛蹙着眉的xinggan表情,拉起了房宇的手,拉到了两人正在摩擦的粗壮的茎身上。
房宇还是有些抗拒,要丢开手,被杨磊有些霸道地拉住,按在上面。
很快,房宇也神智迷乱,用力地Lu动起来。
“……哦!”
杨磊受不了了,发出了-。他丢开了手,充分感受被房宇爱抚、Lu动的kuaigan,房宇修长有力的手指抚摩在他上面的刺激,带给杨磊的冲击太强烈,这比以前和女友动真格的时候更强烈,比进入女人的身体里进出还要令杨磊激动,这份kuaigan不仅是生理的,更是心理的。
杨磊张开手紧紧抱住了房宇,沉醉在房宇急切粗鲁的动作里,听着房宇渐渐失控的粗重的喘息,杨磊几乎就要在-发的边缘。
在冲动快到达顶点的时候,Lu动和摩擦都有些疯狂,房宇失控了。他猛地抱着杨磊一个翻身,用力把杨磊的背抵在坚-床靠背上,借着床靠背的支撑力,房宇粗暴地冲撞起来,把自己粗长涨-分身在杨磊坚实的小腹上用力撞击,挤压,摩擦,带起两人剧烈的喘息……gaochao的瞬间房宇紧紧向前顶去,两根雄壮的-物挤压在两人的腹间,同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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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事之后,两人简单地清理了,然后靠坐在床头,都没说话。
房宇点上了一根烟,沉默地吸烟。
杨磊还沉浸在刚才的暴风骤雨里。这是他体验过的最刺激最痛快的性。尤其是房宇冲动下的主动,让他目眩神迷。
杨磊抬起身体,从房宇嘴里拿过了烟,叼进自己嘴里吸着。
沉默片刻,杨磊听见房宇的声音,声音有点沉。
“……我刚才过了。”
房宇不知道是对杨磊说,还是对自己说。随着-冷却回来的,还有理智。
“没啥。这才刺激。”杨磊吸着烟,似乎很无所谓。
房宇看了杨磊一眼,忍不住:
“……你真不在乎?”
“你舒不舒服?舒服。我也舒服。这就是个玩儿,舒服就行。”杨磊不想让房宇多想。房宇想得越多,就越不会跟他做这事。只有房宇当这就是个玩儿,才会跟他继续下去。
房宇不说话了。杨磊眯着眼睛,吸着房宇吸过的烟头。
“你说咱俩这正常吗。”
过了很久,房宇问。
“怎么不正常了,我觉得挺正常的。”杨磊拿出烟pigu,摁在了床头柜的烟缸里。侧过头,看房宇。
“咱俩是不是最铁?”
“是。”房宇不犹豫。
“是不是爷们?”
“废话!”
“是爷们就敢玩儿!别他妈跟娘们似的!”杨磊说。
“操!……”
房宇笑骂,好像轻松了……
杨磊望着他,也笑了,笑得高兴,带着复杂……
那次之后,房宇好像放下了包袱,和杨磊时常进行这种仿真的性/爱游戏。
或许他们当时都不清楚,虽然没有身体的交/合,但这也是真实的性。只不过不管是房宇还是杨磊,都不想想那么多。或许他们潜意识里都知道,想多了,认真去想了,就没法儿再玩下去了。
除了没有-和交/合,该做的他们基本都做了。
杨磊越来越熟悉房宇的身体,他知道怎么能带给房宇kuaigan,怎么能最快地撩拨起房宇的yuwang,让他失控。
房宇也沉沦了。没有年轻男人能抵抗生理的快乐。
随着玩儿的次数增多,房宇的犹豫和矛盾越来越少,甚至开始主动。两人在这件事上的默契,都逐渐增加。
杨磊第一次把房宇的东西含进嘴里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点抗拒。他早就想要像录像中那样为房宇这么做,以前他怕吓到房宇,现在他毫不犹豫。
房宇吃惊地抬起上半身。
“……操!你……别这么弄,脏!”
房宇要去推杨磊,杨磊不理会,含着房宇就上下吞吐起来。房宇的手推了杨磊两下,再也没推下去。
“……!”房宇仰起了脖颈,呼吸猛然粗重,胸口急剧地起伏起来。
房宇以前不是没有和女人上过床,但是从来没有女人为他这样做过。在毛片里他也看到过这种玩法,但是和他-的女友多半害羞不做,他的体贴也不会让女人来做。所以房宇是第一次体验到口/交的滋味,这种被全心全意地服务的滋味,房宇从来没有从女友的身上得到过。
完全不同的kuaigan,陌生,新鲜,刺激,由于新鲜而更加重了刺激。房宇的手从杨磊的肩上移到了杨磊的头发,他抓住杨磊的头发,紧闭双眼,享受着,沉迷着,不由自主地往前挺动……

和女友-,房宇都要顾及女方的感受,抚慰她,体贴她,不能太粗鲁也不能随心所欲,无所控制,有时候还要压制自己,有所节制。
可是,和杨磊的这种游戏,两个男人的游戏,却是痛快淋漓,毫无顾忌的,不需要克制,也不需要伪装,只有充分的纯粹的享受,彼此都清楚怎么才最痛快,最尽兴……
杨磊一边用唇舌服务着房宇,一边抬起眼睛观察房宇的表情,房宇从惊愕到沉迷的表情,就是杨磊最大的刺激。他感觉到房宇在他口中胀得更大,抓在他头发上的手更紧,杨磊更加卖力地吮吸,吞吐,他甚至想就这样把房宇直接吸出来,直接送他上天堂……
在最后关头,房宇猛地推开了杨磊。
炙热的热液-洒出来,--在杨磊的脸上……
“……操!”房宇从余韵中回过神来,翻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卫生纸,去给杨磊擦脸。
“……你怎么不躲开啊?”房宇很尴尬。
“你-得真多。”杨磊毫不介意,擦着脸上的浓稠的精/液,笑得很坏。“-翻了吧?”
“……够疯的你。”房宇说,下意识地看了杨磊下面一眼,杨磊那里还高高地举着,没有解放。
房宇沉默地犹豫了一下,动了身体。
杨磊看出来房宇也要回报他,把房宇按住。
“不用。”
杨磊知道房宇还接受不了为别人做这个。他不想房宇为难,他为房宇做这个是心甘情愿的,只想让他快乐,不为得到回报。
“我这是第一次做,没经验,下次肯定做得更好。”杨磊靠上房宇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手伸下去抚慰自己。

房宇搂住他,手伸过去,为杨磊Lu动。
他Lu动得很专注,用尽所有他知道的方法,时快时慢,时松时紧,时而用带着微茧的掌心摩擦着杨磊的茎身,取悦他……
房宇做这些的时候,沉默,专注。
他知道,杨磊刚才是一心一意地为他,不求回报。
他的心里有什么掠过,复杂,房宇也说不清……
杨磊被房宇用心地抚慰着,房宇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杨磊却感觉到,房宇像刚才自己为他做的那样,在全心全意地对他。
杨磊喘息着,靠在房宇的胸膛,任房宇搂着他,为他动作着。kuaigan潮水般涌来,比kuaigan更汹涌的,是内心的情感……
杨磊浑身痉挛,释放了。
房宇为他擦着,杨磊平息下来,两人舒展了身体,靠在了床靠背上,一阵沉默。
-过后的余韵里,有什么残留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涌动。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房宇,我好像……上瘾了。”
杨磊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似地说。
“嗯。”
房宇低低地嗯了一声……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1:56
花猫出事了。
花猫在江北给游艺厅看场的时候,和当地另一个势力起了冲突。那个势力本来就是花猫的死对头,只是花猫手底下硬,后来又成了罗九的人,对方轻易不敢招惹。但是花猫的手下和这些宿敌都是结过仇的,那天产生争端后双方大打出手,花猫的手下被砍,花猫也火冒三丈,跟对方干上了,对方怀恨在心,当晚花猫回家路上就被人黑了,被深深扎了三刀。据说当时花猫硬是自己跑到了医院,已经全身血人一样,医生都不敢相信他挨了这么重的三刀居然还能自己到医院,普通人早软趴了,可见花猫虽然娘娘腔,却是个爷们。
房宇赶到医院的时候,花猫已经重度昏迷,被送进抢救室。幸好这三刀里只有一刀比较凶险,花猫命硬,挺了过来。
等花猫脱离危险,清醒过来,房宇只说了两句话。
“谁干的?”
第一句,他问花猫。
听完花猫的回答,房宇面无表情,转身走出了病房。
“老亮,吹哨子。”

房宇总共只说了这八个字。

当花猫一觉昏睡再醒来的时候,房宇已经坐在他床头了,衬衫上都是血。
“……大哥,你……”
花猫惊了。
“别紧张,这血都别人的!大哥替你把人平了!”老亮在旁边说。
“……大哥……”
花猫望着房宇,眼里全是感动。

花猫住院养伤期间,房宇时常去看他,有时候杨磊在,也一起过去。杨磊虽然看不顺眼花猫,但是对花猫的硬气,也还算欣赏。


“你来干什么啊?”花猫每次看到房宇进门都满面生辉,再看到后面跟着的杨磊,脸就垮下来了。
“大哥,以后你一个人来就行了,别带着他,看着就来气!”
“有气好,气饱了好得快。”杨磊说。
“杨磊,你别神气,等出去了咱俩比划比划!”花猫嘴巴厉害着。
“你先能出去再说吧!”杨磊挖苦。
“你……”
“行了行了”房宇对一见面就不对付的这两人愁死了。“你俩是有什么仇?消停会儿行吗?”
这一来二去的,杨磊和花猫斗嘴斗得倒也算熟悉了。其实花猫虽然爱房宇,是真的男人对男人的那种爱情,但是他自己也知道,房宇不可能接受他,他只能作房宇的小弟,也就死心了。对他来说,现在也确实没别的想法,只要常常能看到房宇,亲近房宇,他就已经挺满足了。所以对杨磊的敌意,其实也并不是真那么深。只不过花猫这人嘴巴不饶人,每次见到杨磊,还总是习惯性的刻薄一下。
这天花猫忽然问房宇:“大哥,我上次给你的录像带,你看了吗?”
“没有。”房宇确实没看。
“哦。”花猫很失望。
“看看吧,那片儿不一样,真的,你看了就知道。”花猫鼓动着,一脸暧昧。
杨磊在旁边脸色不自然起来。
“还不一样,能咋不一样啊?”房宇看着花猫那表情。那事不就那几样,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玩儿法不一样。保准你没玩过。哎不说了,你回去看了就知道。”花猫神秘地坏笑。
可是房宇后来回去就忘了,并没记着要翻出那盘录像带来看。
杨磊的心情很复杂。他既隐隐地盼着房宇能看到那盘带子,知道确实还有更多的“玩法”,又怕房宇看后会想太多,会真的再也不跟他玩儿下去了。
毕竟那种做到最后的“玩法”,现在的房宇,恐怕别说接受,连想都没有想到过。
花猫出院那天,房宇有事要办,叫杨磊代表他牵头,带着一帮房宇的兄弟给花猫摆酒。
虽然之前川子和小武大闹过那一次,但一码归一码,房宇的兄弟对杨磊还是很好的,杨磊讲义气,对人也真诚,他要想和谁搞好关系,就一定能搞好关系。所以房宇的兄弟也服气他,也喜欢他。房宇也是顺便让杨磊和花猫热络热络,虽然房宇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这两人怎么老是一见面就斗嘴。
花猫见房宇不在,失望得很,不过酒照样喝得-快,和杨磊也没少斗。喝多了,别人都走了,反倒就杨磊和花猫两人还留着,继续喝着。
这一喝酒,大概是酒入愁肠,各有各的心事,两人反倒说上话了。
“你为什么喜欢男人啊?”
杨磊问花猫。
“不知道,天生的。对女的没感觉。”
“一点感觉也没有?”
“没有。”
“……那要是先对女的有感觉,后来又对男的有感觉呢?”
杨磊问。
“也有。这种人叫双,男女通吃。”
“……这种人多吗?”
“要说多,也不多。说不多,也多。”花猫喝了酒,开始绕口令了。

“……那要是对别的男的都没感觉,只对一个男的有感觉呢?”
杨磊问,问得很专注。
“那就是爱情了呗!像我对大哥那样。”花猫重重地用上了这个词,爱情。
“你歇了吧,你跟房宇没戏!别动他脑筋!”杨磊喝多了,完全不掩饰醋意。
让他意外的是,花猫没有反驳,也没跟他吵,却面露忧愁,半天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唉……我也知道我没戏。我这就是单相思。”
花猫还用手托着腮,这忧郁的样子连杨磊也不忍心看了。
“男人和男人……这是爱情吗?”
杨磊一直困惑这个问题。
“怎么不是爱情了。只有男人才最懂男人。男人之间的爱情才是超越了物质,超越了欲求,是最纯粹、最无私的爱。”花猫一喝酒还变成了文艺青年。
“那要是那个男的……他就不能接受这是爱情,咋办?”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花猫不耐烦了。
“我就是好奇!”
“咋办,真喜欢他就追他!像我,我跟宇哥表白了,宇哥拒绝了我,可我不后悔,我让他知道了我是咋想的,我就对得起我自个儿这份心了。”
“……”杨磊在思考。
花猫反应过来了,盯着杨磊。
“你说的该不会是你跟我宇哥吧?”
“扯淡。”杨磊这话说的没底气。
花猫也没怀疑。
“告诉你杨磊,我知道我没戏,可你也没戏。”
“滚犊子!我跟你是一种人吗?”
就算他对房宇的是爱情,杨磊也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和花猫是一种人。花猫只能喜欢男人,而杨磊在男人里却只喜欢房宇。这有本质的区别。

花猫转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发出一声幽怨的叹息。
“有些人,还是从来都不认识的好。因为认识以后,就会增添很多的烦恼。”
花猫痴痴地说。

花猫走的时候对杨磊说了一句。
“我不怕你来抢大哥。你就算比我强,也比不上姑娘强吧?”
花猫笑嘻嘻的。
杨磊警觉了。
“什么意思?”
“你到世纪大酒楼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花猫走了。

这段时间的世纪大酒楼,一直盛传着一个传闻。
这个传闻从酒楼门童到服务员,到厨房的厨师到停车场管理员,再到经理副经理的管理层,几乎全都知道了。
因为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有一个特殊的客人,几乎每天晚上都准时出现在酒楼里,而且总是一个人来。
世纪大酒楼是当时的普通市民还不怎么消费的起的地方,多半都是公家单位和有钱人来。而这个客人每次都固定地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点上一杯饮料和一些当时很时髦的西式点心,或者一两道简单的菜,但是每次都是只吃一点就不吃了,好像来花钱根本就不是为了来吃饭的。
这个客人是个年轻姑娘。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

这姑娘有多漂亮,见过她的人都很难忘记。
两千年后,美女越来越多了,满大街都是会打扮的美女,可是不管长得有多美,化妆得有多美,却很少能出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时会有的一种美女。
那是气质浑然天成,无法雕琢的。真正的名门闺秀。

传说这位美丽的姑娘从出现在世纪大酒楼的那天起,就成了小伙子们目光不断去瞄的对象,也成了大姑娘小媳妇嫉妒的对象。但不管有多少人在看她,议论她,猜测她的来历和目的,她总是除了点单的时候,静静的什么也不说,每晚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大约2个多小时后起身离去。

后来,终于有人发现了规律。她总是在总经理房宇会出现在大堂工作的那两个小时出现。
直到有一次连着几天,房宇因为江湖的事情没去世纪大酒楼,那位千金-终于向服务员说了除了点单之外的别的话。
“请问……”
姑娘的声音就像她的人一样温婉,纤细。
“……你们的总经理,姓房的那位先生……他这几天不在吗?”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1:59
自那时候起,大家都知道了,她是冲着房宇来的。
自古美女爱英雄,何况房宇是个帅哥。
不过在那个时候,为了爱情勇敢倒追的女孩不是没有,但是像这样的千金大-用这种抛头露面、引人注目的方式主动公开地倒追,那是非常少见的。
八卦总是传得最快。这消息飞快地传开了,当然也传到了房宇的耳朵里。
房宇不是没发现这个女孩。天天晚上来的客人,别说是漂亮女孩,就是个长得毫无特点的大众脸,连着见一个多月也不可能不认出来了。
但是房宇对这传言压根没放心上。他那阵子摆平花猫的事,仇是报了人是平了,但江湖事都讲究个“了”,即使是仇杀也是要了干净的,了不干净就留一身后患,所以房宇的精力都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哪会在意这些玩笑话。
当房宇处理完了事情,再次出现在世纪大酒楼的那一晚上,那个姑娘叫来了服务员,还是那个温婉、纤细的声音。
“请让你们的总经理过来一下,可以吗?”

听到服务员的转达,房宇从经理台后抬起头来,向姑娘坐的角落的桌子走去。
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都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去,比等着看电影还兴奋。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房宇彬彬有礼地问。
姑娘抬起眼睛,看向房宇。她的眼睛像两汪水灵的泉水,尽管维持着矜持的坐姿,但她的脸红了。
“请问,你们这儿有木瓜炖雪蛤吗?”
姑娘轻声问。
房宇愣了一下。
“对不起,没有。”
现在这道大补美容品是普及了,当年还是比较稀罕的,房宇这酒楼还没这么时髦。
“我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这道菜。……你们可以帮我做吗?”
姑娘还是轻声细语地说,眼睛始终望着房宇。
房宇为难了。他哪知道这什么哈的咋做啊!
“真不好意思……我们的厨师不会做这道菜。要不,我帮您打听打听,哪个餐厅里有,好吗?”


“我喜欢你们的饭店。要是我教你们怎么做的话,可以为我做吗?”
姑娘问,仍然望着房宇。
“好吧!”
房宇-快地说。多个新菜品种,说不定能吸引更多的顾客,这是好事。
姑娘看到房宇答应了,也微微地呼出了一口气,连房宇都看出了她拼命镇定的紧张,害羞……

杨磊到世纪大酒楼,根本就不用打听,没人不知道这事。
“那千金-,嘿,真有本事,不是一般人!围着房总的姑娘不少吧,就数她最有心思,教什么‘木瓜炖雪蛤’,还要房总在边上陪着教,可不就热乎了嘛!”
“可不是吗,不过人家那派头,你看见她那天穿的那裙子没有,我到百货商场看价格了,啧啧,吓死人了!”
“不知道房总对她怎么想啊?”
“咳,这还要问,这么漂亮有钱的姑娘送上门,有男人不要吗?”
……
杨磊打听来这些,脸都绿了。

杨磊也见过这个姑娘。他晚上常到世纪大酒楼找房宇,怎么可能没见过,杨磊也是男人,对漂亮姑娘怎么可能没反应,他早就发现了,当时还跟房宇开玩笑:“看那妞儿,老往咱们俩这看,这是看上谁了?”
房宇还说:“你,肯定是你。”
杨磊嘿嘿地笑:“我看不像。看上我的姑娘都是作风豪放型的,这个不像啊!”
可见,杨磊的直觉是很准的。
现在杨磊听到了这些,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正要问房宇在哪儿,房宇就从后面的餐厅后场出来了。
“房……”
杨磊刚要打招呼就顿了一下,那姑娘也跟在房宇的身后走出来了。
房宇看到杨磊,走过去拍了拍他。
“等我一会儿。”
他转身对那姑娘。
“林-,我叫辆车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家离这不远。”姑娘温柔地说。
“晚上不安全,还是送一下吧。我们的车也要出去办事,顺道。”
“好吧,那……谢谢。”姑娘痴痴地望着房宇。
房宇把姑娘送上车回来,看到杨磊靠在经理台旁边抽烟。
“嘿,嘿,罚款了啊!”
房宇开玩笑。

杨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笑。
“够热乎的呀。”
杨磊说。
房宇对他的调侃不以为意。
“平时咋没见你这么斯文呢,一个脏字都不说。”
“操!”房宇给了他一个脏字。
“我能对客人说脏字啊?”
“那是客人吗,我可是一进这大门就听说了,你拿我当外人儿啊,有这么大-也不告诉我。”
杨磊还是勾着嘴角。
“得了!听他们乱扯。”
房宇想起满天飞的流言就烦。
杨磊观察着房宇的表情,摁了烟头,搭上房宇的肩膀。
“行了,陪哥们吃饭去。”

那晚杨磊没再提这茬,房宇也没提。
杨磊心里想问,但是杨磊在这种事情上,反而心细,不像打架的事上莽撞。他想要是房宇真对那姑娘有想法,他问了也是自找伤心,要是房宇没想法,他在这问来问去的,说不定房宇没想法反而变成有想法了。
说杨磊冲动吧,他比谁都冲动。说杨磊能忍吧,他也比谁都能忍。
他硬是一个字都没问。
但是过了两天,两人和那姑娘当面撞上了。
那姑娘姓林,名叫林珊珊。
林珊珊教会厨师做木瓜炖雪蛤,是找机会和房宇结识。她也确实结识了房宇,但是这道菜做完之后,她本希望房宇能和她有更多的接触,却没想到房宇还真就公事公办,不仅没问过她的联系方式,也没多说一句题外话,完全是君子之交。教完了菜,她再去酒楼里坐着,房宇也就是和她打个招呼,陪着说两句话,有时候送点儿饮料点心,再给打点折什么的,其他就没有了。
林珊珊也坐不住了。她再矜持,也没想到,房宇会这样君子止乎礼。毕竟她的身边,曾经碰到的男人没有一个是这样的,认识之后都是主动追求她,现在再往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所以,她只有再鼓足勇气,自己去找房宇。
这天房宇比较闲,到杨磊公司等杨磊忙完,杨磊忙完了两人一起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在公司门口等着的林珊珊。
林珊珊是跟世纪大酒楼打听,知道房宇到这里来找杨磊,才找过来的。

“林-?”
房宇也很意外。
“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珊珊咬了咬嘴唇。房宇看到她的表情,也有点沉默了。
房宇不是傻子。这姑娘的心思表现得那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了,房宇能看不出来?
美丽的姑娘是每个男人的憧憬。要说房宇一点没动容,那也不是真话。
但是,房宇在感情上是不轻易迈出这一步的人。要不然,像他这样在江湖上也算有身份有地位的大混子,能没马子?
杨磊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没说话。
“……以后你别叫我林-,叫我珊珊就可以了。”林珊珊低声说。
“我……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可以吗?”林珊珊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脸红到了耳后根。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房宇说。他不会让任何女孩尴尬。
林珊珊低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片。是当年最流行的那种精美的祝福卡,还带着香味,而且是当时最高级的音乐卡,就是一打开就能自动发出悦耳的音乐声的电子卡。
林珊珊把卡片递给房宇,面红耳赤地说了一声“送给你”,然后就转过身,迅速地走了。
“……”
房宇接着这张卡片,打开,一串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像姑娘柔软的心。

里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几行字:“房宇:祝你工作顺利,天天开心。”下面还有一串小小的电话号码。
杨磊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房宇看了他一眼。
“什么表情你?”
房宇问杨磊。
“羡慕,嫉妒。”杨磊说。
要是在2011年,杨磊该说羡慕嫉妒恨了。
房宇把卡片给杨磊。
“给我干吗?”
“我现在没地儿放,拿手上啊?”
“我也没地儿。”
“放你办公室去。”
“你就不要了啊?人家姑娘的情书,这么一片痴心。”杨磊听到房宇没打算带走,原本郁闷之极的心情好了起来。
“行了!”房宇听得出杨磊损他。
晚上在外面吃饭,杨磊和房宇都喝了酒,杨磊就抬起眼睛问房宇:
“你对人家到底咋想的?”
今天当面见的这一出,让杨磊坐不住了。他没法再等,再等他怕房宇转天都成了别人的人了。

“能咋想。”
房宇说。
“我不信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杨磊说这话时,心里苦涩。他知道,像这样的姑娘主动追求,没有几个男人真的能抗拒。
“人家姑娘是不错,可你看看,我们是一路人吗?”房宇说。
“不是一路人,你就不敢有想法了?”
“不是不敢。”
房宇喝了一口酒,抬起眼睛看杨磊。
“我跟你说过我以前的潘西。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发誓要好好对她。可是后来太多的事儿,我知道我就做不到。我就不可能给一个好女孩安稳,除非那女孩也就跟我玩,没当真。”
房宇说。
“照你这么说,你还不谈恋爱了?”
杨磊心里还是不快活。他不知道房宇是因为不喜欢那姑娘,还是因为虽然喜欢,但不想耽误人家。
“等过个几年,我真混不动了,九哥也不需要我混了,我再找个姑娘把婚结了。”
“你这都是借口。”
杨磊忍不住说。
“你心里到底有没惦记个人?”
房宇望着前面,表情有点复杂,有点迷惘。房宇一向坚定,很少有这种表情。
“不知道。”
房宇说。

那晚上杨磊跟着房宇回了房宇家。
现在两人都各有各的正经工作忙,不是以前了,杨磊没那么多时间常常去房宇那住,所以现在偶尔的杨磊跟着房宇回去,就像一个默认的表示,就是要-。
房宇也没说什么。进了门,刚把大门关上,杨磊就紧紧抱住了房宇,
把他往-带。
两个人呼吸粗重地脱了衣服,杨磊粗鲁而急躁地抚动房宇,力气比平时大得多,也急切得多。
“……!”房宇被杨磊弄疼了,忍不住推开他。
“怎么了你?”
房宇哑着嗓子问。
“没事儿。”
杨磊也沙哑地回答。他用力抚-着房宇的身体,现在房宇已经不抗拒他的抚-,他抚-房宇光滑的皮肤,强韧的腰身,克制不住自己涨满了心口的复杂感情,亲上了房宇的脖颈,重重地亲了几下后,他再也忍不住,要去亲房宇的嘴唇。
“……”
房宇把头扭开了。
两个人玩到现在,也玩习惯了,但是从来都没有接过吻。
这就像一个底线。谁都没有说过,但是彼此都清楚的底线。
互相手/-也好,口/交也好,那都是“玩儿”。就算玩得过分了,荒唐了,那也是玩儿。可是接吻不一样,那是恋人才会做的事。如果接了吻,那就真的不是玩儿了,那也就再也玩不下去了。
杨磊清楚,房宇也清楚。
所以杨磊从来没有吻过房宇。即使再-的时候也没有,他苦苦地克制自己。
尽管在梦里,他已经不知道吻了房宇多少次。他总是贪婪地、深深地吻他,缠卷着他的舌头不放,恨不得一辈子都不放……
看到房宇躲开,杨磊没坚持,他亲了一下房宇的脸,把两人的东西合到了一起……

那天完事后,杨磊很久都没吭声。
“你今天咋了,有心事?”
房宇问杨磊。
“没啥。”
杨磊说。
“把我当外人儿?”
“我把你当内人。”
“滚蛋!”
“……真没事。”
杨磊心事重重,却开不了口。
过了一会儿,杨磊说:
“你说,是咱俩这么做舒服,还是跟女的舒服?”
房宇沉默了一下。
“没这么比的。”
“怎么没这么比。”
“我都多久没跟女的做了。”房宇说了一句实话。
杨磊听了这话高兴。
“我觉得还是咱俩这样舒服,更舒服。”
房宇看了杨磊一眼。
“你最近做过?”
杨磊反应过来,连忙:“没有!我是那么乱搞的人吗?我又没潘西。自从跟你这样玩儿……我哪个女的都没碰过。”
房宇沉默了一下,说:“睡觉。”
他翻身躺下要睡,听到杨磊忽然问:“那姓林的姑娘,你想跟她做吗?”
房宇一愣,脚底下踢了杨磊一脚。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房宇骂。
“我是混子,没好话。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就不想上?”
杨磊不知道是什么心态,说这句话半是赌气,半是难受。
“上,上,我-上你!”
房宇猛地翻过身来,一把把杨磊拽倒在-,压上去就收拾起杨磊来。
“哈哈……哈……!”
杨磊被房宇咯吱得像虾子似的又弹又笑。
“叫你没好话!”
房宇也笑着,两个人在-闹成一团……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02
过了一天的晚上,世纪大酒楼角落的那张桌子没人坐了,林珊珊提前出现在酒楼里,她是直接向着房宇走去的,而且手里还拿着一个包扎精美的礼盒。
在很多人的注目里,林珊珊把礼盒递给了房宇。
“林-,你这是……”
“我说过了,叫我珊珊。”
“……珊珊,这……”
“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饭菜,你还没吃饭的话……送给你尝尝。”
林珊珊的脸又红了。
房宇愣住了,看着那个包装精美的饭盒,再看着周围那么多在看着的人。房宇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
“谢谢。”
他不会让女孩当面难堪,更不会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堪。
林珊珊鼓足勇气送上了卡片,还写上了电话号码,可是一直没有等来房宇的电话。她确实是个痴情又执着的姑娘,房宇越是没有反应,她就越是不愿意放弃。
从那天开始,林珊珊开始每天晚上给房宇送饭。
“不好意思,我吃过了。而且我们酒楼有工作餐,不用麻烦你的。”
开始,房宇委婉地拒绝她。
林珊珊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知道味道和你们酒楼里的菜相差很远,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就放在边上就可以了,没关系的。”
可是表情已经是强忍住了委屈和难过。
房宇毕竟是个爷们,还是个爷们中的爷们,毕竟是怜香惜玉的,看到她好像都要掉眼泪了,也不忍心,打开饭盒吃了。
林珊珊终于笑了。
虽然房宇多次委婉地表示不用送饭,但林珊珊一直坚持,每晚都送,房宇也无可奈何。
林珊珊很聪明,她知道这时候如果她明确地表示什么,房宇就会有拒绝她的可能,可是只要她一直没有把那层纸捅破,房宇也不好明着拒绝她,毕竟她什么话都没表示。
所以这天杨磊到房宇的经理办公室时,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房宇正在吃着饭盒里的饭菜,而林珊珊陪在他的旁边。

“你来了?”房宇随口招呼杨磊。
“……”
一向伶牙俐齿的杨磊,居然不知道说什么。撞见这个画面,他有点懵。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啊!”
杨磊反应过来,微笑着说了一句。
林珊珊有点难为情,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聊吧。”
林珊珊走了之后,杨磊在房宇对面坐了下来,向饭盒里看了一眼。房宇没吃完,看剩下的菜色也是相当丰富了。
“行啊,这都吃上了?太有口福了。”
杨磊说。
“怪不得喊你吃饭也爱搭不理的,原来这儿有美女单独开伙,你这是重色轻友啊。”
“没完了你。”
房宇把没吃完的饭盒盖子盖上。
“吃了没?陪你出去吃点。”房宇说。
“你这不都吃饱了吗?还吃?”杨磊说。
“陪你吃!”
房宇带着杨磊出去了。

杨磊这心里是翻了五味瓶,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那姑娘给房宇送饭的事,但亲眼看到两人在一块儿,而且气氛还似乎相当融洽,杨磊这心里就跟泡了一老坛子酸菜似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多余,好像他才是那个电灯泡。
“你什么时候喊我吃饭我爱搭不理了?”
房宇还记着杨磊刚才那句话。
“再这么吃下去,你还会理我啊?”杨磊笑了笑,语带双关。他心里是翻江倒海,但是脸上还真就一点不带出来。这也是他跟了燕子乙后渐渐磨练出来的沉稳。
房宇没说什么。


杨磊不知道,第二天,房宇找了林珊珊。
这是房宇第一次约林珊珊。
林珊珊给房宇送饭的时候,房宇对她说:“咱们换个地方聊聊吧。”
林珊珊整个脸庞都明亮了。她羞怯地点了点头。

那天房宇对林珊珊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但是有人看见林珊珊从一家咖啡厅里出来的时候,是脸上带泪走的。
那天之后林珊珊没再去世纪大酒楼,没有给房宇送饭,也不再每天坐在那张桌子上痴痴地等待。
当她消失不见的时候,大酒楼里的人们都在悄悄议论,猜测她和房宇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谁都不知道。
有人说,真可惜,其实这姑娘不管是相貌人品还是家世,都是足够配得上房总的。
也有人说,可能房总心里早就有人了,或者房总早有女朋友了,只是没露过面。
还有人说,你们知道房总的背景吗?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说不定是那姑娘自己打听清楚了,就不敢再来了……
总之,有一段时间,林珊珊消失了。

就在林珊珊消失不久,世纪大酒楼里发生了开业以来前所未有的一次流血事件。
这场流血事件,不仅把房宇送进了无尽的麻烦,而且,还让杨磊不得不面对他从来不愿意提起的家庭。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房宇跟随罗九到外地去办事,去了半个月。
对于林珊珊的消失,杨磊知道后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他并没有太高兴。
他庆幸房宇没对林珊珊动心,但杨磊知道,走了一个林珊珊,不代表不会有王珊珊,张珊珊,李珊珊……
房宇迟早会有女朋友,迟早会和女人结婚。难道房宇还能一辈子不谈恋爱不结婚?
他和房宇之间的问题,不是一个林珊珊的问题。杨磊非常清楚。
他越清楚,就越焦躁。他又想起了花猫的话。
没等他想明白,房宇就和罗九去了外地。这两个星期,杨磊整天跟没了魂似的,忙完了公司的事就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带着他那帮兄弟们夜夜笙歌,也排遣不了寂寞。
房宇走前把家门钥匙丢给他了,让他帮忙照看家里,其实是知道杨磊爱自由,给他个自在的地儿。杨磊一个人躺在房宇那张钢丝-,胡思乱想,想来想去,念头总是围着房宇打转。
杨磊呼的一下坐起来了。
“真-邪门了。”
杨磊骂。
自从遇见房宇,他就越来越邪门了。而让他开始变得邪门的那盘录像带,又印入了杨磊的眼帘。
杨磊忍不住将它再次放进录像机,播放了起来。
画面上的两个男人紧紧叠加在一起,上面的男人用力耸/动着,抽/插着,发出欲仙欲死的-。特写聚焦到了交/合的部位,杨磊呼吸急促……
杨磊给房宇住的酒店打电话。房宇正好在房间。
“你什么时候回来?”
杨磊问。
“星期天。咋了,你窝我家呢?”房宇一猜就中。
“睡不着。”
“睡不着看毛片儿呗。”房宇随口开玩笑。
“看着呢。”杨磊什么实话都说。
“你丫儿的……还真不含糊。”房宇知道杨磊对这事儿热衷。其实他自己也一样。
杨磊沉默了一下,压低了声音。
“……我想你了。”
这种话平时打死杨磊也说不出来。也就现在。这话在这个时候说,是什么意思,房宇和杨磊都心里有数。
“操,别恶心。”房宇说。
“你就没想?”杨磊低声问。
录像画面还播着,杨磊的声音还沙哑着。
房宇沉默了。

“我星期天下午回来……”
房宇说……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04
房宇和罗九回来那天,正好燕子乙请罗九吃饭,知道他们刚办完事回来,顺道给他们接风。
在东方大酒店包间里,杨磊坐在桌上,等得心神不定,连燕子乙都看出来了。
“你跟房宇小哥俩半个月没见,还差这一会儿?”燕子乙巴不得杨磊和房宇走得近。不管在哪方面,他都需要和罗九结成更坚固的联盟。
“看您说的大哥,房宇又不是跟我搞对象。”杨磊跟燕子乙一向随便。
“就快差不多了!”燕子乙本是开玩笑,他哪知道他眼光独到,这都能被他说中。
终于罗九和房宇来了,风尘仆仆,是从火车站直接来的,都没来及回去换身衣服。尽管旅途劳顿,房宇还是那么利索干净,身上穿的还是他标志性的白衬衫,收在黑色的牛仔裤里,玉树临风,跟在罗九身后进了包间门,对燕子乙和杨磊微笑,寒暄。
房宇当然也不是天天穿白衬衫,只是比较偏爱。大部分时候还是各种衣服都穿的,但是杨磊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就记住了他的白衬衫,还是因为房宇穿白衬衫的样子确实特别好看,杨磊就喜欢看他穿白衬衫的样子。
房宇先和燕子乙尽了礼数,目光转到杨磊身上时,两人都没多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
一笑,尽在不言中。
当然,杨磊是这么认为的。
包间外面坐了两边的兄弟,包间里就他们四个人,围着张不大的桌子坐,两位老大气场强大,坐下来一边霸了一大块,房宇和杨磊就坐得比较近了,挨得也比较近。
两人忙着顾看两位老大,倒酒,布菜。两人都一样的能干,一样的懂事,一样的忠心耿耿,看着这俩手下,燕子乙和罗九那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满意。这酒喝多了话匣子打开了,俩老大是你一言我一语唠得热火,房宇也陪着他们唠,杨磊的心思却渐渐就不在桌上了,他脸上是一副认真听老大们讲话的表情,桌子下面的手却悄悄伸了过去,放到了房宇的腿上。
杨磊是没忍住。他从看到房宇的那一眼起,就心-难耐。杨磊确实上瘾了,还上瘾得控制不住自己。
房宇不愧是大混子,处变不惊,脸上表情一点都没变,连正在说的话都没停顿。
见房宇没理,杨磊就故意的,顺着房宇的腿往腿根上-。
房宇一把拽住了杨磊的手,起脚就踢了杨磊的脚一下。
杨磊的手就顺势抓住了房宇的手,拉着用力捏了一下。
房宇不着痕迹地扫了杨磊一眼,那里罗九还在问他:“房宇,那人是那么说的吧?”
“是那么说的,九哥。”
房宇从容地回答,手上却跟杨磊较着劲,一个翻手就把杨磊的手反拽在手里,让杨磊动弹不得。
杨磊也不动了,享受着被房宇抓着手的感觉,嘴角还噙着笑。
杨磊也煞有介事地加入了桌上的话题,手却不老实地在房宇手心里一下一下地划着。
那暗示太明显,房宇也有点表情不自然了。房宇把他的手放开了。
杨磊知道房宇就是宠着他,就凭着房宇这份宠,杨磊什么都敢干。他咳了一声,笑着对两位老大说:“大哥,九哥,我去下洗手间。”
然后站起来往外走,站起来的时候,向房宇看了一眼。
他那一眼,就连燕子乙和罗九都看出来,是要让房宇跟他一起去了。其实他们俩刚才手底下动来动去,燕子乙和罗九那是什么人,能看不出来他们在桌子下面搞鬼?当然是看不到具体在搞什么“鬼”,只当他们俩在闹着玩。
“房宇,你也去吧,去吧。”罗九对他挥了挥手。
等房宇走了出去,罗九就跟燕子乙摇头感慨:“这俩小子,咋这么黏糊呢,还要跑出去说悄悄话。”
“嗐,年轻人嘛,总陪我们老头子没意思,让他们乐呵去!”其实这俩老大也就四十左右。

杨磊和房宇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杨磊先进去了,转过身,等房宇进来,一把拽住房宇,不由分说就把他重重推进了隔间,拴上了门。
洗手间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杨磊是忍不住了。他已经忍了半个月,从一看到房宇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
在杨磊那个年龄和精力,他可以一天来几次,半个月是什么概念?
“……别疯!”
房宇想阻止,杨磊已经箭在弦上,哪能听?他喘息着,粗鲁地扯起房宇的白衬衫,手伸进房宇的背心里就急切地抚-捏揉,将房宇抵在隔间的门靠背上,毫不犹豫地拉下了房宇的裤链。

冲动战胜了理智,其实房宇也憋久了,之前被杨磊那么撩拨已经忍着了,杨磊一进洗手间他就知道杨磊想干什么。房宇是能忍着的人吗?他一把抱紧了杨磊,和他纠缠成一团。
两人半个月没见,都如饥似渴,房宇抱住杨磊的臀,急躁地揉动杨磊的下身,杨磊已经把房宇的牛仔裤链整个拉下,把他的裤子扒退到了大腿上,一通乱揉-弄,压在房宇耳边激动地胡乱地说:“我真-……想死你了……”杨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掏出房宇那猛然跳出来的东西,就毫不犹豫地蹲了下去,含进了嘴里……

房宇紧靠在隔间的门上,仰起了脖颈。他闭上眼睛,加重了呼吸,享受着杨磊的服务,嘴里流泻出低沉的喘息……
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陆续有人进来了,两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发出一点声响,杨磊转动着舌头,细细舔裹着房宇,房宇的胸膛重重地起伏……
隔门外其他人的说话声,走动声,紧张的隐秘的气氛,都让隔间里的两个人感受到无比的刺激。终于等到门外的脚步声全都消失,房宇一把拉起了杨磊,将两人的东西-地Lu动,杨磊克制不住地-出来,颤抖着释放在房宇的手心,房宇也--在杨磊的小腹上……

那天晚上回了房宇家,两个人在-翻天覆地,像有做不完的精力,发泄不完的yuwang。杨磊紧紧搂着房宇,他沉迷在房宇的主动里,那一晚房宇非常投入,甚至比他过去的每一次都要激烈。房宇比过去更焦躁,更不耐,好像总是得不到缓解,那样难耐,难受。
“……怎么了?”杨磊感觉出房宇的烦躁。
“不知道!”房宇说,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即使是杨磊给他吸,他还是不满足,他全身都在躁动,想要得到更多的纾解,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在-中房宇忽然翻过了杨磊的身体,让杨磊趴在-,把自己颤动的-物从-进了杨磊的大腿中间。这是他们没有玩过的玩法,或许在-有时候真是遵循着本能,不需要教,杨磊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大腿,体验着这新玩法的刺激,房宇喘着粗气,重重地在他的腿间-起来……
杨磊趴在-,感到房宇的力道很大,房宇-在他的腿间,重重地撞击着他,连带着他的身体和整个床都在晃动,杨磊身下的肿胀在床单上紧紧地摩擦,杨磊有一种和房宇合为一体的错觉。他把腿并得更紧,带给房宇更多的kuaigan,他听到背上的房宇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动作越来越猛,越来越快……杨磊也-着,摩擦着,他听到房宇一声低沉压抑的闷哼,然后他的腿间一片炙热潮湿……


高/潮结束了,房宇没有动,还趴在杨磊的背上。
杨磊半天才缓过神来,喘着气,感觉到房宇默默地从他腿间抽走,翻身坐到了床边。
“……真他妈带劲儿!”杨磊兴奋着,感慨着。他扭过头,笑着望着房宇的背影。
“真-。下次还这么干!”
杨磊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
房宇什么话都没说,背对着杨磊。
过了很久,杨磊听到房宇开口。

“杨磊,咱们以后,别再玩儿了。”

杨磊呆住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07
杨磊半天才说,你说什么?
“我说,咱们以后,别再这么玩儿了。”
房宇沉声说。
“……为什么?”
杨磊的大脑一片空白。
房宇没答话。
杨磊坐了起来,甚至没去清理腿间的一片狼藉。
“……你不想玩儿了?”
杨磊望着房宇的背影,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沉。
房宇套上裤子,站了起来,沉默地去点烟。
“你什么意思?”
杨磊盯着他,声音粗了起来。他坐在-一动不动。
“我不想玩儿了。”
房宇说。
“……-刚才这样是不想玩儿吗?!”杨磊猛地提高了嗓子。
“咱们这样正常吗?”房宇也吼了出来。
“我说过了,这就是个玩儿!很正常!你想那么多干什么?!”杨磊急了。
“我-对你的身体有冲动!这样叫正常?!”房宇猛地把烟头砸在了地板上。
“……”
杨磊不说话了。他定定地看着房宇。
房宇又抽出一根烟,烦躁地放进嘴里,狠狠地吸。
“……跟你分开这些日子,我脑子里想的都是跟你做这事。……你是我兄弟!你说是玩儿,可我们早过界了,咱俩都清楚!这样真的叫正常?……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房宇情绪混乱,颠三倒四地说着,用力吸着烟。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房宇苦闷的声音,像重锤一样敲进杨磊的心里。
“……我们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杨磊没有回答,房宇也没有答案。
房间里是一片沉默。
“别再玩儿了。”
房宇低沉的声音。
“再玩儿下去,兄弟都没法做了……”
房宇说……

杨磊始终一言不发。房间里是一片压抑的沉寂。
杨磊低头,看着自己的腿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想苦笑,却笑不出来。
“不玩儿了?”
杨磊说。
“你是-了,可我还没-呢?”
房宇抬起头,看着杨磊。
“我又是给你吸,又是趴着给你搞,你-了就说不玩儿了?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
杨磊说。
房宇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床边,在杨磊身边坐下,手抚上杨磊的东西,没有犹豫,就要弯下腰去。
“滚!!!”
杨磊一把推开了房宇,跳起来套上了裤子,套上了T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他一直冲到楼下,冲下二楼宽阔的平台,冲到夜里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杨磊拼命地奔跑,停都停不下来……

燕子乙那几天愁死了。
他的工程进度本来顺利,但是在工程拆迁时碰到了一个钉子户,这个钉子户如果是老百姓,燕子乙决不会来-,他毕竟是讲道义的,但这一户是在城乡接合部混惯了的一霸,漫天要价,就是要讹钱。燕子乙能让他讹吗?就让杨磊出面解决这件事。燕子乙的本意是不一定要打,视对方的态度该笼络笼络,该收买收买,可是已经好久不怎么爱打架的杨磊带人去了后根本没多废话,根本就没打算去谈的,上来就动手,前后就三天一共打了五次!整整五次,真刀真枪的五次啊,把那混子是彻底打怕了,打服了,哭丧着脸找到燕子乙说我求你们了,我也不要钱了,一分钱都不要,你让那瘟神住手吧,别再来打了!!
燕子乙说了杨磊几句,可没出几天,杨磊又带人出去干了两架,还都不是非干不可的架,别说把对方往狠里打,就连对他自己也好像还有条命多似的,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跟着杨磊的兄弟回来都偷偷说看杨磊打架是真害怕,打从心里害怕,干架最怕的不是敢要别人的命,是敢要自己的命!

“你是打了鸡血了?威风了?打架有瘾怎么不去打拳击啊?”
燕子乙骂杨磊。他对杨磊愁死了。
他知道杨磊以前是好勇斗狠,但是最近确实好多了,像个正经孩子的样儿了,尤其是跟房宇要好之后。哪知道杨磊怎么又突然这么嗜打,还不要命似的,像发酒疯似的。
“心里有事儿啊?”
燕子乙不愧是老江湖。
“没事儿。”
杨磊说。
“房宇呢?你这几天怎么没跟他在一起了?”
杨磊压根就不想提这茬,一声不吭。
燕子乙瞥了杨磊一眼。
“和房宇闹矛盾了?”
“没有!”
杨磊不耐烦了。
燕子乙是什么人,一看杨磊表情,就知道问题是出在这上头。
“你俩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有啥不好关起门来解决?再出去惹事,我收拾你!”
燕子乙放心了。要是房宇和杨磊之间的问题,他相信不是大问题。

杨磊这几天都没找过房宇。
那天晚上他跑出去后,等到终于跑不动的时候,他又慢慢走回了房宇家那个大平台,坐在那宽阔平台的边缘,坐了一宿。
在这个地方,他和房宇一起坐过,聊过心事,喝过酒。他在这里看见过房宇的眼泪,抱过喝醉的房宇,为他擦过脸上的泪痕。
房宇,房宇。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就连这个时候他都还是又坐回了房宇的楼下,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他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单元门洞,想着房宇是不是会追出来找他,想着他是不是该上去,抱住房宇说我-是玩儿吗,我是玩儿我怎么不跟别人玩儿?!我从来都不是玩儿,我就是喜欢你,真喜欢你,我有病,有精神病……
那天清晨,杨磊走了。
脚边是一地凌乱的烟头……

杨磊没去找过房宇,房宇却找过他。
那一晚上杨磊不好过,房宇也不好过。杨磊在底下抽了一宿的烟,房宇在自家阳台上也一夜没合眼。早上下楼经过二楼那个平台,一看到那一地的烟头,房宇就明白了。
杨磊这一走,就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连个电话都没有。房宇打电话到杨磊的办公室,杨磊也总是不在。再打军线电话到杨磊的家,杨磊一次都没在家过。
那时候没手机,没寻呼机,找人是相当地困难。自从和杨磊交好,房宇从来都没有找不到过杨磊,因为杨磊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他面前出现似的,总在他眼前,总在他身边上,他就没有过找不到杨磊的时候。
房宇甚至打了电话给燕子乙,知道杨磊是给燕子乙办事去了,也知道了杨磊天天在外面干架。
“房宇,你也说说他!把自己也搞得挂彩有意思吗?”燕子乙说。
“他挂彩了?”房宇一惊。
“能不挂彩吗?就那么打他还真当自己是成龙啊?”燕子乙说。

其实这些-打手在外面打哪个没挂过彩,挂彩是正常,太正常了,但是燕子乙说出了“挂彩”,房宇却觉得非常严重,因为对燕子乙这种大哥来说,普通受伤那根本就够不上“挂彩”的级别,他说了“挂彩”,那肯定是伤到一定程度了。
其实杨磊是受了点伤,但肯定没这么严重,燕子乙也就说的气话,他不知道房宇听了就挂心了。
房宇打了电话给李三,而杨磊正好在李三家里。
“啊,宇哥啊!……”李三瞥了杨磊一眼,杨磊盯着他。“磊哥啊,磊哥……”李三看了杨磊的眼神,会意:“磊哥不在我这儿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可能出去办事儿了吧……挂彩?严不严重?”李三又看杨磊,杨磊对他一摇头。
“没……没有啊!磊哥好好的,没挂彩啊!”
他支支吾吾的语气,反而让房宇更加怀疑。
“……哦,好好,我见到他会跟他说的……”
李三挂了电话,对杨磊说:“宇哥说,今天晚上让你一定要回办公室,他去找你,有事儿……”
杨磊没说话。

杨磊也并不是生气故意躲房宇。逃避不是他的作风,他做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正面解决。
但其实这几天,杨磊也在困惑,也在思考。
在遇到房宇之前,杨磊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喜欢同性,就是到现在,他也不因为他喜欢了房宇就觉得自己是花猫那种人,他一直觉得自己“正常”,他只是喜欢了房宇,那是因为房宇特殊,不是因为他自己“不正常”。
所以杨磊虽然纠结过,但他的矛盾挣扎并没有太激烈,太深入。那时候他心里只想着房宇,只想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他都不想多想。就像一个初次热恋的人,除了迷恋的对象,看不到其他的一切。
可是那天晚上房宇的话,却让他突然想到,他一直想着自己要什么,他想过房宇吗?想过房宇要不要,愿不愿意走上这条道?
他们早过界了,彼此都清楚,杨磊更清楚。自从那天花猫说了以后他就清楚了,那是“爱情”。
爱情,两个男人的爱情。在那个年代,这意味着什么,杨磊其实根本还没仔细地想过。
杨磊设想一下,要是他喜欢房宇的这事儿让别人知道了,别人会怎么看他。精神病,-,-,娘娘腔……
那时候的那个社会,就是这样看待同-的。
当然,杨磊这个时候还没把自己对上“同-”这个在当时绝对大部分人听都没听说过的词。
杨磊无所谓,他什么都不怕。
可他想象着,这些词汇被冠在房宇的头上……
杨磊忽然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是他硬用“玩儿”的骗人的法子,把房宇拖下水的。可是房宇愿意下水吗?下水以后房宇要承担些什么,他想过吗?
这些,都不是他对不对房宇告白,房宇回不回应的问题。
杨磊真的迷惘了。

他开始真正的思考,开始变得成熟……

那天晚上,房宇到杨磊办公室的时候,杨磊果然在等他。
两人见了面,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没说什么。房宇把门关上了。
“……”
房宇坐下了。谁都没有故作自然的寒暄和招呼,两人都沉默。
在他们俩的印象里,就没有在一起的时候这么尴尬过。
“听说你受伤了?”
房宇先开的口。
“小伤,不碍事。”杨磊就是肩膀上被三棱刮刀刮中了。那玩意儿伤口大,出血多,总体来说没大事。
“伤哪了?”
房宇的眼光盯在杨磊的身上。其实进来时看到杨磊安然无恙,房宇的心就定了。
杨磊犹豫了一下,掀起了T恤,给房宇看到了胸口上方肩膀处的包扎伤口,就把T恤放下了。
“没事。”杨磊平静地说。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19
“……什么扎的?”房宇问。
“三棱刮刀。”杨磊不知道房宇还要就这个伤口问多久。
“你别总那么虎行吗?”房宇知道三棱刮刀的伤口是什么样的。看到杨磊肩上那一大块包扎,他心里堵。
“我真没事。”杨磊说着就沉默了。
房宇关心他,他心里感动,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这几天,是不是故意躲我。”
沉默了一会儿,房宇没有绕弯子,问。
“有点儿吧。也是要办事。”
杨磊也实话实说。
“……那天晚上,你在我家楼下坐了一夜?”
杨磊不知道房宇怎么知道。
“你知道?”
“我第二天早上,看见烟头了。”
杨磊没说话。

“你以后,都不想见我了?”房宇抬起眼睛,看着杨磊。他这几天找杨磊,找得心烦意乱。
“我有这么小肚鸡肠吗。”杨磊还笑了笑。“多大的事啊,至于不见吗。”
“我说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房宇没有笑。
“我也说认真的。真不至于。”
杨磊已经思考过了,他的思考有了结果。如果是几天前,他说不定现在就告诉房宇,他不是跟他“玩儿”,他是真喜欢上他了,爱上他了。至于你房宇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就喜欢你了怎么着吧,你不是也对我的身体有冲动了吗,这不也说明你对我也有感觉吗?
可现在的杨磊不这么想了。他现在想的是,房宇和他不一样。房宇说了,他心里就想跟他做兄弟。所以房宇才会那么苦闷,因为兄弟不会干这事儿。就算房宇对他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房宇能像他这样无所谓吗?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房宇呢?房宇真能不在乎?
趁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趁房宇还没真的被他拖下水,放他回岸上好像才是对房宇好。
所以杨磊是想好了晚上和房宇怎么谈,才来的。他已经考虑过了。
不就是做兄弟吗?不就是不做那事儿吗?
他杨磊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介意付出和回报。他现在就想当个不求回报的傻子,就想玩一出自我牺牲。
“那天是我没想明白。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杨磊说。
“你说的对。咱们这么玩儿,确实不对。确实不该再玩儿下去了。”
杨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其实我心里也知道,咱们这么玩儿是不对的。就是感觉太好了,我舍不得放下。”
杨磊一句一句地说着。
“房宇,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为了你,我命都能不要。这点儿事不应该影响咱俩感情,咱们以后还是好兄弟。”
房宇一直听着,他感觉几天不见,杨磊好像突然长大了。
这么冷静,理智,稳重,说出来的话,做的考虑,都不像以前那个冲动、急躁的杨磊。
但是望着这样的杨磊,房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作痛。
也许房宇到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那天晚上他问杨磊的问题。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天晚上,他伤害了杨磊。
那种伤害,不是现在杨磊云淡风轻说的“那天是我没想明白”,那一晚杨磊离去时的样子,房宇想到时,心里都跟扎了似的。

“……你真这么想?”房宇问。
“真的。”杨磊确实是真心。
房宇沉默了一下。
“那你还躲我不?”
房宇怕杨磊会又和以前一样躲开他。
“我躲你干啥呀,你能吃了我啊?”杨磊的嘴皮子又利索了,语气也放松了。
“因为你有前科!”房宇也微微放松了,气氛直到现在才恢复了一点他们以前熟悉的感觉。
“啥前科前科的,多难听,别咒我进局子。”杨磊刻意营造出和以前一样的气氛。
“谁咒你了,谁咒你我削他。”房宇也配合着。
他们过去天天在一起磨嘴皮子,彼此都无比地默契,接彼此的话是连脑子都不用过的,为此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别人甚至很难插上嘴,就是这样的默契。
杨磊对房宇笑了,笑得好像确实挺放松。
房宇也回应了他的笑,可是房宇的心里却仍然沉甸甸的……

“明天花猫生日,在我们酒楼摆酒,一起去吧。”房宇说。
“行啊,没问题。”杨磊说。

花猫生日,房宇给他办得风风光光的,在世纪大酒楼摆了好多桌,请来的不仅有贴己兄弟,还有道上有头有脸的朋友,给花猫撑足了场面。花猫也感动得不行。他从来没这么有面子过。
花猫上次受了重伤,房宇这也是给花猫竖威风,告诉道上花猫是他房宇的人,是罗九的人,动他就跟动房宇没区别,让想动花猫的人都掂量着点儿,安分着点儿。
房宇混江湖,就是有这个本事,让人口服,心服,手下人心甘情愿跟随他,为他卖命。
花猫对房宇的感情不仅有爱情,还有尊重,敬佩,感激……他就没碰到过这么把他当一个人来尊重的人。花猫当晚喝到酩酊大醉,甚至趴桌上失态地放声大哭。他后来说那是感动的泪,激动的泪。
杨磊和房宇、花猫坐在一桌。那天,花猫还带来一个他的朋友,生脸,大家以前都没见过。
花猫带来的这人叫丁文,不是混子,是个斯文人。这丁文长得很英俊,但整个人感觉比较文弱,介绍的时候说他是做技术工作的,还是个大学生,居然和花猫这个大混子是朋友,就已经够奇怪了。而这个丁文虽然斯斯文文,可是坐在桌上不久后,就老是望着杨磊看,一开始大家还没发现,后来桌上的人都有点感觉了,因为那丁文看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杨磊也被他看得犯迷糊。
“我们以前见过?”杨磊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有,今天第一次见面。”丁文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特别文雅。
“哦……”
杨磊没再问了。他觉得这个丁文的眼神直勾勾的,有说不出的怪异。
花猫在旁边看见这情况,心里有数,坏笑。
这个丁文,其实是花猫同-圈子里认识的朋友。他虽然看起来比花猫正常多了,也不娘娘腔,但是本质上,和花猫一模一样。
那天在酒桌上认识了杨磊。他一眼就看上了杨磊。

席间杨磊去洗手间,正在解手,丁文也走了进来,站在他旁边解手。杨磊感到丁文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下面看,感觉有点异样。杨磊去洗手时,丁文也跟了过来,在他旁边洗手。
“杨磊,你身材真好。”
杨磊还是第一次碰到上来夸男人身材好的。他很不习惯。
“是吗。”
他不咸不淡地应付。
“这件牛仔裤挺好看的,在哪里买的?”
丁文斯文地问,视线在杨磊的胯上转着。
“哦,朋友送的。”
“港货吧,看这牌子,名牌呢。”
丁文竟然手伸上来就抚了下杨磊腰后的牛仔裤铁牌。
“这皮带也不错啊。”丁文的手很自然地-过皮带。“看这儿,这牌子很贵的。”
“是吗。”
杨磊也低头看了牌子一眼。这皮带他是随便买的,没注意什么牌子。
这时又有人进了洗手间,杨磊抬起头,看见是房宇。
房宇一进去,就看见丁文的手在杨磊的腰上-弄着。

看到房宇进来,丁文的手就缩回去了,礼貌地冲房宇笑笑,点个头。
房宇也淡淡地点了点头。
杨磊和丁文一起出去了。
房宇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这个丁文,打架比花猫肯定是没法比,但是在追求所爱上,手段却比花猫高明多了。
在酒桌上听杨磊随口聊到了一些设备方面的问题,第二天,丁文就找到了杨磊,表示能解决这批设备。
丁文果然很快就通过关系弄来了这批设备,帮了杨磊的大忙,杨磊也就对他挺感谢的,丁文开始经常去公司找杨磊,冲着这帮忙的情面,杨磊也对他挺客气,一来二去也熟悉起来。
但是杨磊这人绝对不笨,从丁文的种种表现上,杨磊就猜到这丁文是什么样人、对他是什么意思了。
后来丁文跟他挑明的时候,杨磊也明确地拒绝了。这种事上杨磊从来不含糊。这丁文也是个聪明人,懂得以退为进,很豁达地说没事,只要你不看轻我,咱们还做朋友,还时时邀请杨磊到他那儿去玩。
杨磊还真去了,而且一去还挺上瘾,竟然三天两头就往丁文家里跑。
当然,吸引杨磊的不是丁文,而是丁文家里的一样东西——电脑。
那个年代电脑是绝对的高科技玩意儿,绝对的奢侈品,普通老百姓家里是非常少有的,也只有少数的一些公家单位和技术单位才会有,才会用。当然后来电脑普及速度飞快,但在丁文邀请杨磊的那个时候,电脑绝对是个稀罕物。
杨磊在丁文家里接触了这个新鲜事物,就有点上瘾了,毕竟那是一个全新的神奇的世界,刺激着杨磊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DOS系统,WPS,输入行,字符串……这些东西搁在现在都是古董中的古董,可以赶上化石了,可在当时可是最时髦最有技术含量的。杨磊上瘾之后天天晚上都跑去丁文那儿玩电脑,丁文每次都非常欢迎,把电脑一直给杨磊用,还教他怎么用,杨磊爱用多久就用多久。

杨磊一方面是对电脑感兴趣,另一方面,他也迫切需要干点别的事来转移他对房宇的注意力。
玩电脑这个方法挺管用,至少杨磊在玩电脑的时候能专心致志,不去想他和房宇之间那些烦心事了。
这样一来,杨磊和房宇见面的次数就明显减少了。
以前晚上的时间,杨磊大多时候都是和房宇腻在一起,而自从那一夜之后,杨磊再也没有去过房宇的房子。
尽管两人已经谈过了,也说好还做好兄弟,但毕竟不可能完全回到以前了,这一点杨磊和房宇都清楚。
房宇也还去找杨磊吃饭玩儿什么的,杨磊也还去世纪大酒楼到房宇那坐坐。但是也就这样了。有时候晚上跟房宇哥几个一起聚了餐,杨磊惦记着去玩电脑,也不跟他们再去唱歌什么的,早早地就先走了,直奔丁文那儿去。
杨磊和丁文走得近,房宇听说了。
而且,天底下的事说起来也确实巧,丁文住的地方离房宇不远,就在隔两条街的小区。

丁文是什么样人,房宇也知道。
当天在花猫生日的酒桌上,丁文看着杨磊的那赤/裸/裸的眼神,就和当初花猫看房宇的一模一样。以前房宇或许不明白,可有了花猫的前车之鉴,房宇看了几眼就明白了。
而且丁文是花猫带来的,是花猫什么样的朋友,不难猜到。只是房宇确实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十分正常的丁文,竟然和花猫是一样的人。
在酒桌上杨磊可能还好,但房宇看着丁文那直勾勾的样子,脸就已经沉下来了。那别有意味的眼神,看在房宇眼里,就是对杨磊带有侮辱性的一种眼神,让房宇相当不顺眼。看在是花猫生日的份上,他压着没发作,要是按房宇20岁以前的火爆性格,看不顺眼的人早当场就上去收拾了,还能让对方安然无事地坐到现在?
但房宇就算想发作,也有点莫名其妙,毕竟杨磊都没什么反应,而且人家也就是多看了几眼,眼神火热异样了一点,也没做什么。
当天桌上的人都发现房宇沉脸了,都会看眼色,虽然不知道房宇为什么沉脸。到后来就没人敢乱说话,只有喝多了没察觉的主角花猫在说个不停,还有不会看眼色的丁文,在逗着杨磊说话。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20
在洗手间里撞上丁文对杨磊动手动脚的,房宇虽然只是看了一眼,但就那一眼,丁文就把手缩回来了。丁文见过的混子也不少,但他却有点害怕房宇的那种混子的眼神。
“你最近是不是跟那个丁文挺近的?”
有一次,杨磊吃了饭又要走的时候,房宇忍不住把他叫住。
“还行吧。”
“怎么个还行?”
“他不帮过我忙吗?就熟点。”杨磊印象中房宇就没搭理过这个丁文,怎么问起丁文来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人吗?”
房宇忍住心里的不快,问。
杨磊有点感觉了。
“什么样人?”
他盯着房宇。
当时没别的兄弟在场,房宇有话也不想忍着了。房宇皱起了眉。
“用问吗,他那天桌上怎么瞄你的,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他不就跟花猫一样吗。”杨磊说,房宇那种带着嫌弃和厌恶的表情,像根刺一样,让杨磊心里非常不痛快。
“知道你还跟他近?你……不难受啊?”
“什么意思,你对花猫不也挺近吗?你嫌弃过他吗?你难受吗?”
房宇没想到杨磊竟然用这么冲的态度回答他。房宇本来就不痛快,杨磊的态度更让他感到火大。
“是一回事吗?花猫是我兄弟!给我卖过命!”
“丁文现在也是我朋友!他是‘那样人’,就不能交朋友了?就让人难受了?人家也是人,也配交朋友!”
杨磊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火气,但却控制不住地跟房宇杠上。
丁文是喜欢男人的人,是被称为“精神病”“脑子有问题”的那类人,杨磊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把自己等同过花猫、丁文一类的人,但是现在的他却能理解了这种感情。他的看法、想法都渐渐改变了,至少他会尊重他们,因为他自己也产生了这种感情。
可是看到房宇那厌恶的眼神和语气,虽然那是冲着丁文的,可是杨磊却感觉那就像是冲着他自己的,那就是房宇对这种人、这种事的一个态度,看法,那就是房宇根本就打从心眼里看不起,他说了,那叫“难受”!
“……”
房宇看着杨磊,错愕。
他印象中,这是他们第一次为了一个他们俩以外的人争执。
以前,就算是出了川子和小武那么大的血案,两个都是他们最好的兄弟、亲人,他们都从来没有争执过。
房宇低头,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根烟。
他低头抽烟,什么都没再说。
杨磊也没说,转身走了。
房宇抬起头,看着杨磊的背影……

杨磊对丁文虽然绝无多余的想法,但是熟悉以后,他觉得丁文这人确实不坏。而且丁文和他整天混的混子圈里的人显然不一样,那是真正的文化人,技术人才,他说的很多东西很开杨磊的眼界,比如在那之后没过几年就开始风靡的寻呼机和大哥大,小灵通,人家丁文那个时候就懂,就知道。
丁文弄来了很多在当时的电脑系统下可以玩的游戏,软盘格式的,也有光盘格式的,从安装到操作,一点一点耐心地教杨磊,在杨磊面前打开了一个逃避现实的港湾,杨磊一头扎进了游戏的世界,自我麻痹。
杨磊往丁文的房子去的时候,必须要经过房宇家楼下那条街,再拐两个街角。这条路他走得太熟悉了,现在他的目的地却不一样。杨磊每次经过房宇家楼下时,都克制着自己不去往楼上看。有好几次他走到可以拐上二楼平台的那个台阶口的时候,都有冲上那个平台,再冲上楼的冲动,但杨磊都克制住了,继续往前走。
他不知道,其实房宇在八楼的阳台上,已经看到过他好几次了。

房宇第一次看到杨磊走过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喊:“杨磊!”
杨磊没听到,走过去了。
本来房宇以为杨磊是要到他家来,也就没再喊,可是却看到杨磊径直地往街前面走过去了。
房宇当即就转身穿了鞋下楼去追他。他下楼的时候脑子里还想今天他正好把酒楼的一辆车开回来了,就停在楼下,等下正好可以带着杨磊出去兜兜风,到哪儿去玩玩儿……
等房宇追到街上的时候,杨磊已经快要在路口拐弯了。房宇追到了拐弯口,刚拐过弯要喊杨磊,就看到丁文远远地站在对面的路口,在对杨磊摇手,杨磊穿过马路走了过去,两人说说笑笑,一起进了前面小区的大门。
那一天,房宇才知道,丁文住得离他很近。
那一天之后,房宇才知道现在杨磊晚上都去了哪里。
也是那一天之后,他经常在傍晚的时间在阳台上看到杨磊走过,再也没有喊过他。

杨磊玩得再晚,也不会在丁文那里过夜,即使丁文一再挽留他。
虽然丁文是文火慢炖,但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谁又能无动于衷呢。丁文总是柔情款款地望着杨磊,那眼神楚楚动人,杨磊也只能不去看。
有时候丁文故意把着杨磊握着鼠标的手带着他移动,有时候就借着教他电脑和杨磊凑得很近,脸都快贴到杨磊脸上了。
这时候杨磊就会避开,丁文太过火了的话杨磊就会严肃地拒绝。
杨磊心里也内疚,他知道他在利用丁文对他的好感,来找个地方逃避,他也觉得这样对丁文太不地道,所以也想着过几天就不再来了。
可是丁文现在对杨磊不仅是一见钟情,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杨磊。他就快控制不住了。这一晚在杨磊专心打游戏的时候,在一旁痴痴地看着他的丁文,忍不住把手放到了杨磊的下/身。
杨磊立刻站了起来,盯着他。
“再这样,我就真不能来了。”
“磊哥,我是真喜欢你。我控制不住自己。”
丁文哀怨地说。他喜欢喊杨磊磊哥,其实丁文比杨磊还要大两岁。

“……可是我不喜欢你。”
杨磊知道直接的实话很伤人。但是比让对方抱有幻想好。
“你就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丁文忧伤地说。
看到丁文的眼神,杨磊就好像似曾相识。他也难过了。
他想到了花猫的话。
有的人,还是从来都不认识的好。因为认识以后,会增加很多的烦恼。

“你这人……挺好的。我希望我们一直是朋友。”杨磊说。
丁文沉默了一下。
“我感觉,你是能接受这个的人。你拒绝我,是不是,你心里有人?”丁文说。
杨磊没有回答,默认。
“是那个房宇吗?”
也许像丁文这样纯粹的同-都是天生敏感的,尤其对于人的心思。就像花猫在杨磊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的时候就直指杨磊对房宇“有心思”一样,丁文也从细枝末节上能察觉到杨磊心里的人是房宇。

“那他喜欢你吗?”
丁文问。
杨磊觉得这问题问得真好,他想问都还没问过呢。
“他跟我只是兄弟。我也没戏。”
杨磊苦笑了笑,还安慰丁文。
“你人好,又有学问,肯定会找到个对你好的。你看我,就是一混子,大学都没上过。”
杨磊去拿自己的包。他该走了。
但是丁文忽然站起来,没等杨磊反应过来,就紧紧抱住了杨磊。
“磊哥,就给我一个拥抱吧。就抱一会儿就行,求你了。”
丁文的心也碎了。
“……”
杨磊没有推开他。他能理解单相思的痛苦。
那天晚上丁文果然只是抱着杨磊,没做别的事。他请求杨磊多待一会儿,陪陪他,哪怕只是可怜他。
杨磊看着丁文的眼神,答应了。他们也没有再玩游戏,他一直耐心地陪着丁文聊天,直到丁文的情绪渐渐好起来……

这一聊就聊了一个通宵,等杨磊要走的时候,都快5点了,天都快要亮了。
“别走了,就在我这儿睡一会儿吧。”丁文请求。
“不了,你赶紧休息吧。”丁文那就是张很窄的床,杨磊不想多出不必要的事。
“那我送你下去。”
两人下了楼,走出了小区。外面天还黑着,已经有朦胧的亮光了。杨磊走到小区门口,正说着话让丁文别送了,回去睡觉,丁文还恋恋不舍地拉着他的胳膊。杨磊叫他回去,一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站着的一个人,杨磊就呆住了。
那天,房宇是彻夜待在酒楼处理事情,熬了一整夜才回来的。他满脸疲惫,正在马路对面一个最早出摊的早点摊前想买点吃的。
他转过身,就看见了从对面小区走出来的杨磊和丁文。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23
房宇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杨磊和丁文也都看到了房宇。
杨磊愣了一下后,就走了过去,丁文不知道为什么,也跟在杨磊后面走了过来。
“你刚回来?”杨磊看了房宇那样子,就是熬了一夜刚从外面回来的。
房宇没回答,看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
丁文一直对这个房宇有一种害怕的感觉。他觉得这个人虽然沉稳,却在骨子里有一种令人惧怕的杀气,和杨磊的热情亲切很不一样。
现在,只不过被房宇扫了一眼,丁文就感到一种凉意。
“快回去吧。先走了啊。”杨磊不知道该对房宇说什么。他也累了,想回家睡觉。
杨磊转过身往路上走,丁文也陪着他,打算送他到路口。
房宇忽然开口。
“杨磊!”

杨磊站住了,回过头。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房宇的声音很冷,毫无起伏。
杨磊印象中,房宇用这样的声音跟他说话,还是在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冰冷,平板,毫无情绪。
杨磊看了房宇一眼,转身走了回去。丁文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杨磊往回走。
“没他事儿。叫他走。”
房宇说。面无表情。
“丁文,你先回去吧。”
杨磊回头对丁文。
“我没事儿,等你一会儿。”
丁文还坚持着。他敏感地觉得这是一场微妙的战争,他不想认输。
“走吧!”
杨磊也不耐烦了。
看到丁文有点受伤的眼神,杨磊低声安慰了一句:“我改天再来。”
丁文的脸明亮了,点了点头,看了房宇一眼,慢慢地走了。
“说吧,什么事儿?”
等丁文走了,杨磊问房宇。
房宇什么也没说,直到看到丁文消失在小区里,他转身,往前走。
走了两步,他回头,看到杨磊没跟来。
“走啊!”
房宇猛地提高了声音。
“去哪?”杨磊已经知道了。
“我家!能去哪?你还想去哪?”
房宇盯着杨磊,那眼神杨磊觉得非常陌生。
“我要回家睡觉。你不能在这儿说啊?”杨磊说。他心里也不痛快。
“不能!”
房宇重重地说。
杨磊沉默地和房宇对视了一会儿,屈服了。
他一声不吭地跟在房宇身后走,两人一前一后地拐过街角,走上那条街,走上台阶上到二楼那个大平台,又走上楼,进了房宇的家门。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等杨磊进了屋,房宇关上了大门。

杨磊的心情也很复杂,既复杂,还有一股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隐隐的高兴。
其实杨磊这段时间和房宇拉开距离,和别人走得近,他也想过房宇会不会在乎,会不会多少有点介意。但杨磊也没多想,他和丁文会走近,本意并不是为了故意做给房宇看,另一个,男人对自己兄弟和别人走得近能有什么感觉?肯定没什么感觉。
他晚上不再去找房宇,房宇也一直没什么表示。
所以,杨磊觉得房宇无所谓。说不定房宇本来就因为上次的事情尴尬,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可是刚才看了房宇的反应,杨磊感觉到,房宇还是介意的。
杨磊心里忍不住的有一点复杂的开心。他想,房宇还是在意他的。
进了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外面透进来的微亮的天光。房宇也没开灯,也没打算往屋里面走,两人就站在门口那一块地方,谁都没开口。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杨磊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你跟那个丁文,到底怎么回事。”
房宇的声音还是冰冷,平板。
“什么怎么回事”
“你别问我。是我在问你。”
“你别用审犯人的语气跟我说话行吗?”杨磊不想再听房宇那种语气,那语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跟他怎么了?”
房宇抬起了头,看着杨磊的眼睛,像是忍耐着什么。
“……你天天都这个点儿从他那出来?”

“是啊,怎么了?”杨磊本来想老实说没有,今天就是聊天聊晚了,可是看到房宇那眼神,眼神里分明都是一种怀疑,杨磊一条筋的性格又上来了,索性说。
“……你们都干什么了,天天要待到凌晨?”
“我说就是聊天,玩电脑,你信吗?”杨磊焦躁了。他最讨厌这种质问的口气。
“玩电脑?燕哥那也有电脑,你在他那儿玩到过过夜吗?”
“那是我大哥办事用的,我能随便玩儿啊?”
“电脑是吧!我回头也弄一台,就搁我这。你不是想玩电脑吗?到这来,用不着跑别人那去!”
房宇声音高了。
杨磊抬起头,拿眼睛盯着房宇。
“你什么意思?”
杨磊脾气上来了,房宇的字里行间,分明就是不相信他是去丁文那儿玩电脑。
“那你说我去丁文那儿干什么?”
杨磊盯着房宇,问。

看到杨磊和丁文在天光蒙蒙的时刻一起从丁文的家走出来,丁文留恋的动作、表情,房宇能怎么想?
虽然房宇早知道杨磊常往丁文家跑,而且这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房宇一直相信杨磊不会跟丁文有什么事。即使丁文是和花猫一样的人,而且在追求杨磊,房宇也相信杨磊不会乱来。就像当初花猫追求他,他拒绝了花猫,可照样和花猫做兄弟一样,杨磊说的对,杨磊完全有自由和丁文做朋友,做正常的朋友。
最重要的是,虽然杨磊和房宇那样“玩儿”过,但是房宇始终认为那只会发生在杨磊和他之间,因为他们太“铁”了,才会那么玩儿,才会“过火”,杨磊和他,都不是花猫那种人。跟别人,房宇想都没想过。
所以对于杨磊和丁文走得近,房宇也选择了忍耐。
房宇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没有霸道地干涉杨磊,尽管他的感情上感到难受。
但是,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又听到杨磊说天天都在丁文那儿待到过夜,房宇觉得脑袋里跟扎了似的,一团混乱。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25
“你是不是也跟他那么‘玩儿’?”
房宇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
杨磊脑子一懵。
“……怎么玩儿?”
杨磊反问,脑子嗡嗡作响。
“你说怎么玩儿,-跟我是怎么玩儿的?!”
房宇情绪冲动了,眼神都变得可怕。
“你丫有病吧你!”
杨磊怒骂,转身就要拉门锁走人。
手被房宇一把拽住,房宇扳过杨磊一推,就把他用力推到门上,抵住他的肩。
“你跟他到底玩没玩过”
房宇瞪着杨磊。
“说话!”
杨磊望着房宇,他以为房宇是最懂他的人,是他最亲的人,最心爱的人,可是这个人就是这么想他的,他不想和他“玩儿”了,他也认了,可他竟然认为他会和别人玩儿!他不玩了,他就找别人玩了?他把他杨磊当成什么人了?!把他的心都当成什么了?
“你说我跟他玩没玩过?”杨磊的声音都在发颤。“你说!”
“你别问我!”房宇也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暴走的情绪。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种难以自控情绪的时候。
“行!你不就是想听我说玩儿过吗!我玩儿过!每天晚上都玩儿!玩儿得比和你-多了!-满意了吗?”
杨磊吼,整颗心都酸苦得就要炸开来,要炸开了他的整个心胸。
“你说什么?”
房宇好像没听清,问了一遍。
“你不是不肯跟我玩儿了吗?那你还管我跟谁玩儿?我爱找谁就找谁,你管得着吗?!”
杨磊话音未落,一记拳影就挥来,杨磊本能地想躲,那记拳头却不是冲着他的脸,“砰”的一声,重重砸进了旁边的墙。
“……你还和谁玩儿过?”
房宇问。
“我也就是你玩儿过的人之一?”
如果当时两个人都能冷静,也不会话赶话地越说越激。可人脾气上来时就是这样,越是被误解,就越是说反话,或者明明对方说的是气话,也在气头上顾不上去分辨。
“滚你丫的!!”
杨磊痛骂,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挥了出去,可是房宇一把攥住了杨磊的拳头,反手一拧,拧住杨磊的两只胳膊就别到了他背后,杨磊起脚要踢,也早被房宇用腿紧紧地别住了,房宇的手像铁一样箍着挣动的杨磊,紧贴住杨磊的身体把他压制在门上动弹不得,房宇太清楚杨磊的套路了,杨磊一动手他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动哪,他制住了杨磊,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愤怒而又痛楚:
“我不和你玩儿,你就找别人?你就非找人玩儿这个是吗?好啊!”
杨磊愤怒,委屈,伤心,难过,酸苦……可是被房宇的胸膛和腰胯紧紧地压着,挣动中起的摩擦,他的下/身竟然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男人的身体总是忠实于本能,杨磊再疏远房宇,再和他拉开距离,也克制不了他的身体对房宇的渴望。自从和房宇“不玩儿”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挨得这样近过。
杨磊的呼吸重了,房宇的呼吸也变了。杨磊隔着裤子感觉到,房宇的下面也变了形。
房宇忽然一弯腰,把杨磊扛了起来,扛进卧室,扔进了那张钢丝-。

杨磊还没来及从-跳起来,房宇就压了下来,压在了他身上。
“滚!!你不是不跟我‘玩儿’吗!-不是要当兄弟吗?!”
杨磊不知道自己都骂了什么。
“我也整明白了,不就是找刺激吗?反正你不找我也找别人,我还怕带坏了你,我妈B就是自作多情!”
房宇也怒了,粗野地骂着脏话。
“今天我就给你玩儿痛快了!看你还找别人吗?”
房宇攥住杨磊的两只手腕拉到杨磊头顶,紧紧扼住,膝盖一分就分开了杨磊的腿,用力一扯,扯开了杨磊的衬衫,崩坏的扣子滚了一床。
杨磊开始还跟房宇对抗,可他忽然自暴自弃似的放弃了。他想着这算怎么回事呢?他和房宇竟然走到了这一出。
后来杨磊听说了一句话,最爱的人,伤你最深。当时杨磊心里想的,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房宇扯开了他的衬衫,扯去了他的背心,扯开了他的裤链,动作粗鲁,毫不顾及,牛仔裤的拉链卡住,房宇一用劲就硬拉到底,那疼痛刺痛了杨磊的身体,也刺痛了杨磊的心。杨磊一动不动地躺着,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难忍的伤心。这种伤心在他童年的时候或许有过,那时候让他小小的心灵感觉到伤心的时候他就直接哇哇大哭了,可长大了他就知道流血不流泪,他已经多少年不知道流眼泪是什么滋味儿了,好几次觉得自己会流眼泪吧,其实什么都没有流。能流吗,那忒怂了。

“……对不起……”房宇用力抹了一把脸。
“……我不知道怎么了……”
房宇真的不知道。他刚才的情绪混乱,甚至空白,他已经忘了上一次这么不冷静是什么时候。
“我不是故意要那么挤兑你……我真就不是那个意思!”
房宇紧紧皱起了眉头。他从没觉得自己这么不会说话,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杨磊!”
房宇苦闷地喊,低着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杨磊。
“我心里怎么看你,你知道。我要真把你想成那样,我成啥人了?可……”
房宇想起了这些日子,他从来不会说出口的苦闷。
他也有心事,他也有苦闷。他也有受伤的时候,可是他能找谁说呢?以前他还能和杨磊说,可这心事就是因为杨磊,他又怎么说?
“……可这段时间咱们越来越远……我心里难受!”
这些话,字字都是房宇的肺腑之言。
是他压在心里压了那么多天的话,是他每次在阳台上目送着杨磊经过又消失在街角时,他的心情。

房宇说这些的时候,杨磊一直沉默地看着他。
听了房宇难耐的这声“我难受”,杨磊忽然翻身坐起,一把搂过房宇,就紧紧地抱住了他。
“……”
房宇也愣了一下。
杨磊抱得很紧。他用力地抱着房宇,把脸埋在房宇的肩膀,像要把房宇嵌进自己的身体那样紧紧抱着他。他闻着房宇身上的味道,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味道,带着烟-味和衣服浆洗的洗衣粉的味道,还有晒过的阳光的味道。
杨磊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这样想念这个味道,这个体温,这脊背的肌理,甚至是这衣服上的褶皱。他就那样把房宇用力地抱着,好像这段时间他所有的思念,委屈,无奈,忧伤,苦闷,都能通过他的臂膀传递给房宇,传递给这个他想碰又不敢碰的人,想要又想放对方走的爱情。
“……房宇!”杨磊难耐地、低低地喊房宇的名字,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他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声里,倾泻而出……
房宇也用力抱住了他。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在晨曦的微光中,紧紧地拥抱……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29
“……我真的就是去他那儿玩电脑”
杨磊在房宇的肩膀上低声说。
“从来没过过夜,今天是聊天聊晚了,他留我住我都没留……”
好像回到幼儿园的时候被冤枉打了别的小朋友,小小的杨磊一句话一句话地委屈地向老师解释。
“我就是怕来你这儿你会不自在……我想来,真的……”
每次经过房宇的楼下,杨磊都要克制住自己想飞奔上楼的冲动。
“我要是跟别人能干那事儿,我早找别人去了,可我就只认你,我也觉得我有病!”
杨磊苦恼地抓紧了房宇的衣服。房宇抱紧了他。
“丁文是对我有那意思,可我早跟他说明白了,我跟他就是朋友,你咋能不信我呢!”
“我信,我一直信。”房宇说的是真话。他一直相信杨磊。听到杨磊说干那事儿他只认他,房宇心里掠过说不出的感觉,高兴,复杂,还有自己也想不清、也控制着不往深里想的东西。

“都怪我,是我不好,一急就犯浑……咱俩和好,好不好?”
房宇的语气都变了。好几年前,他哄他以前的女朋友的时候才用过这样的语气,房宇自己都没察觉。
杨磊放开了房宇,看着他。
越来越亮的光线,勾勒着房宇清俊、英气的脸。
杨磊看着这张脸,心里发痛。这是他朝思暮想的面孔,在这些天的每个晚上,他要想着他才能入睡,他要跟自己斗争很多遍,才能忍着坚持自己的决定,不说这不是“玩儿”,不说他们这感情早就变了味儿……
“……房宇,咱们再做一次,好吗。就一次……”
杨磊请求……
房宇沉默地望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抱住了杨磊,就慢慢倒进了-……

以前房宇很少亲过杨磊,但那天,房宇亲了他。
房宇亲他的脖颈,胸膛,亲他胸前的突起,亲他小腹上肌肉的线条,嘴唇到的地方,都带起杨磊强烈的反应,重重的喘息……他们tuodiao 了所有的衣服,全身□□地搂抱在一起,彼此抚慰,带着多日的jike,带着难耐的热情,还带着彼此都无法诉说的苦闷。
不知道是彼此憋了太久,都太激动、太急切了,还是早晨精力本就-发,他们刚狠狠摩擦了几回就都颤抖着-了,-在彼此的小腹上,湿漉漉的,一片狼藉。
谁都没有满足,房宇把杨磊压在身下,重重地抚-他,在他强韧的腰上、臀上和腿上用力地抚-,杨磊仰望着房宇充满yuwang的脸,他看得出房宇也忍耐了很久,渴望了很久……房宇压在杨磊身上,低头看着他正在□□的杨磊的东西,杨磊那东西在房宇的手里充血胀大着,变形着……房宇看了杨磊一眼,虽然他曾经有过障碍,但这一刻却消失了,他想带给杨磊快乐,就像杨磊曾经全心全意带给他的一样,房宇
不再犹豫,他低下了头,把杨磊那粗壮的-物含进了嘴里……


杨磊惊愕地抬起了上身,他没想到房宇竟然肯为他做这个。他惊愕地望着房宇,望着自己的东西在房宇的唇里吞吐进出……
那个视觉带给杨磊的刺激,太大了。
房宇根本就没有什么技巧,好几次还用牙碰到了杨磊,碰得他发痛,但是杨磊却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刺激过,这种强烈的kuaigan不仅来自于生理,更来自于心理。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要说房宇心里完全没有排斥也不可能,但房宇还是坚持做着,做得专注,投入,想带给杨磊更多的感觉。杨磊剧烈起伏着胸膛,情不自禁地挺动,把自己往房宇口中送着,深深地挺入再抽出,嘴里发出难以忍耐的喘息和-……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推开了房宇,下面颤动着--而出,-了一波又一波,连-了好几波都停不下来……
杨磊大口喘着气,眼神迷离地望着房宇,房宇看了他的脸,忍不住拂着杨磊的头发,望着杨磊的眼睛。
“……舒服吗?”房宇沙哑地问。
杨磊点了点头,眼睛还是望着房宇。
2000年后,有一首歌曾经红遍大江南北,叫作《你的眼睛背叛了你的心》,当时的杨磊,他的眼睛就背叛了他的心,他的眼神,几乎就要泄露他的心。房宇望着他,望着杨磊微张的嘴唇,在那一刻,房宇竟然有吻上杨磊的冲动,他克制住了自己,转开了头。
“……我帮你。”杨磊抬手抚上房宇还没解放的分身,并紧了腿,示意房宇像上次那样,想怎么舒服就怎么做……
这一次杨磊没有趴着,他半躺着,接受着房宇的冲击,他们的上半身紧紧搂抱在一起,全身的汗水都交融在一起,杨磊感受着房宇在他腿间火热地撞击,他听着房宇在他怀抱里发出难以忍耐的-,那是男性最低沉、最xinggan、最迷人的声音,让杨磊心醉神迷,融化在这-里。他觉得交融的不仅是他们的kuaigan,还有他和房宇的心,在越靠越近……
-褪去后的-,他们并排躺着,任窗外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都微微起伏着胸膛,望着天花板。他们都在心胸间涤荡着什么,却说不出来……
“杨磊……我是不是有毛病……?”房宇不知道在问杨磊,还是问自己……
杨磊静静望着天花板,什么都没说……
  
也许,在那个清晨,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也许,距离只有一步之遥。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就能明白,这一步是什么,要怎么走出去。
可是,事情往往来不及给人以多想的时间。
当天下午,当杨磊从房宇那出来到公司,燕子乙让他跟他走,坐上了去往省城谈工程的火车。
从房宇那里出来时,两人在房宇家楼下分开,房宇微笑着对杨磊挥手告别,去了世纪大酒楼。
杨磊还记得房宇出门的时候,穿了件新的白衬衫。那是之前杨磊陪着他逛的时候买的,杨磊觉得房宇穿着它,特别清-,特别好看。

那天晚上,房宇出事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32
房宇出的这事,要从林珊珊说起。
林珊珊追求房宇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在追求林珊珊。这个人的本名很多人都不知道,但都知道他在家排行老二,因此当时,所有人都叫他周二。
周二是那时候江海新兴的一种混子。严格说起来,他们这种人并不算江湖上的混子,他们和普通的混子不一样,虽然他们也以江湖人士自居,做的也都是好勇斗狠、街头称霸的事儿,也经常造成流血冲突和重伤害事件,但是他们家里有权,口袋里有钱,背后有人,海吃胡玩,一掷千金,仗着家里的权势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也就是今天说的太子党和富二代。
这个周二,就是其中的代表。

燕子乙、罗九,包括房宇杨磊这些人混社会,凭的是手底下的真章,凭的是江湖道义,可是周二这些人,他们也混-,混的却不是一个社会。燕子乙也许可以摆平江海所有得罪他的-大哥,可是他未必能摆平周二团伙中的一个小混子,这就是差别。
这是-和官场、权势的差别。这是社会底层和上层的差别。
这是根本差别,无法用拳头、刀枪、道义来解决。
所以,尽管周二这个团伙里的人得罪过很多人,包括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但是没有人真的会跟他们计较,也没有人真的会去得罪他们。
得罪了他们,就已经出了江湖。
-之间哪怕是砍死了人,也是江湖规矩解决,不会报警更不会把人点进局子,如果有人这么做,他以后就再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可是周二这群人不一样,他们自以为在混江湖,可是从来不讲江湖规矩,只要看看大虎的结局,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房宇没有得罪过周二,但是周二找上了他。

周二一开始,并不知道林珊珊在追求房宇。
周二对林珊珊的喜欢很早就开始了,自从他因为家庭的关系认识了林珊珊,就一直在追求她,但是林珊珊始终对他很反感,拒绝了他很多次。但人家周二不这么想,周二觉得凭借自己的家世能耐,林珊珊那就是欲擒故纵,撕不下大-的脸面才拒绝他,迟早会对他投怀送抱。所以周二也不着急,而且还向他的那帮太子党富二代的圈子放话,林珊珊是他看上的女人,谁要敢动她的脑筋,就是跟他周二过不去。
在周二眼里,林珊珊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高傲女人,只要她在江海,她就根本不可能看上别人,除了他。
所以周二一直很放心,也很有耐心。所以在林珊珊开始追求房宇的时候,他恰恰因为有事不在江海。等到他从外地回到江海,在他那个太子党的圈子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林珊珊公开抛头露面,在追求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市井混子。

周二一开始还不相信,后来他从林珊珊那儿亲口得到了证实。他再次去追着林珊珊的时候质问她,你和世纪大酒楼那人是怎么回事?失恋的林珊珊正是最难过的时候,根本就不想见周二,她对周二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管他喜不喜欢我,以后都请你别再来纠缠我了!
周二火冒三丈。其实那时他已经知道房宇没跟林珊珊好,这个事只要稍加打听,很容易知道,但是周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周二知道房宇。他听说过房宇。
但是在他眼里,只要他想,别说收拾房宇,就是收拾房宇的大哥罗九,他觉得也是绰绰有余。
当天晚上,一伙太子党和富二代就浩浩荡荡,杀气腾腾,进了世纪大酒楼。

其实周二他们来的时候,房宇并不在酒楼里。
当时,他去了外面谈采购的事,还没回来。当时的酒楼中只有老亮带着一些兄弟在。
其实那天也是巧了,本来世纪大酒楼是个做正经生意的地方,房宇那些兄弟不在这儿做事,做事的都是正经的酒楼工作人员,要是周二换个晚上来,他可能一个江湖中人都碰不到,但是那天晚上,他碰见了老亮。
老亮是房宇手下三大打手之首,功夫仅次于房宇,对房宇忠心耿耿,房宇拿他当自己的亲弟弟看。但老亮脾气非常火爆,是个著名的火药桶,但凡有一点儿火星丢进去,一点就着。跟了房宇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改进这一点。
当时老亮正带着手下兄弟们在他大哥这儿吃饭,周二那群人进来了,呼呼啦啦坐了两桌,敲着桌子就要点菜。

“把你们这儿最贵最好的菜都上两桌来!”
周二叫嚷。
菜摆齐了,两桌人也吃得差不多了,周二那桌上忽然有-着嗓门喊起来了:“嘿这什么呀什么呀,死蟑螂呀?!”
所有客人都看过去,那人从桌上一盆汤里捞出一只硕大的死蟑螂,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们这儿是开什么饭店啊?!这是给人吃的吗?”两桌人都闹起来了。
值班经理和服务员连忙来解决。开店以来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房宇对厨房后场要求非常严格,说吃出根头发丝还是有可能的,但是有这么大个死蟑螂,这种差错根本不可能犯。
“先生,这可能是个误会……”值班经理也懵了。
“误会?这么大的一只叫误会吗?你说是误会你肯吃吗?”周二那桌人来劲了。
“可是,并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从我们端出来的汤里就有的……”值班经理是个女的,试图据理力争。
“你什么意思啊?合着我们是故意讹你们店啊?怕我们吃不起啊,告诉你老子有的是钱!”周二啪的一声,往桌上撂了一叠人民币,现金。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33
老亮过来了。
“哥们儿,有话好说,这样,不管这蟑螂是哪儿来的,既然是咱们饭店的客人,咱们就该招待好,今天这两桌我做主了,免单!吕经理,再给送俩热菜,送箱啤酒,让哥几个吃好喝好。”老亮话挺客气,他虽然脾气爆,处理事情的分寸还是有的。
“你算老几啊?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叫你们总经理房宇出来!”
周二白了老亮一眼,指名道姓。
“我大哥不在,外出办事去了。哥几个有事跟我说也一样。”老亮耐着性子,肚子里已经火了。
“跟你说的着吗?你们这就是家黑店!吃出个蟑螂还死不认账,平时还指不定吃出过什么玩意儿呢!火腿,把那蟑螂让大家伙儿都看看!这就是世纪大酒楼里卖的菜!”周二耍横了。
“好嘞!”外号火腿的那人兴颠颠地拎着那只还淋着汤水的死蟑螂,在每桌客人面前都晃了一圈,那些客人都被恶心得纷纷站起来躲开,有些人就皱着眉结账走人了。
“大家出去都说道说道啊!世纪大酒楼里卖蟑螂汤,都给宣传宣传!”火腿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你们就是来挑事儿的是吧?”老亮怒了,这帮人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是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着?打听过我是谁吗?”周二斜着眼睛看老亮。
“我操,知道这儿是谁的地方吗?”老亮还没见过敢上这儿来挑事的。
“知道!罗九嘛!房宇嘛!”周二还把那个“嘛”字拉得特别长。“都算个-!叫房宇出来!老子今天就是来踢他的场的,妈的老子的潘西他也敢泡!给我把这儿砸了!”
“谁他妈敢动!”老亮从腿上就拔出一把腿叉子,把刀尖扎进桌上,只一下就扎没了几公分,刀柄直颤。
“谁敢动我他妈先扎了他!!”
老亮的火药桶彻底爆了,他顾不上这里是世纪大酒楼,不是他平常甩点子群殴的地方,原本还有坚持着吃饭的客人,这下全都被吓走得-净净,被他那把扎在桌上颤动的长刀吓得都跑了,连工作人员都吓得退了出去。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34
周二也怕,但周二这个人很有点小聪明。见了这个局势,他知道怎么做才能牵制老亮。
“扎啊,往这儿扎!”
周二挺着胸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你尽管扎!只要你一刀扎下去,甭管是扎死了还是没扎死,哪怕你就划破我一层皮,这世纪大酒楼就甭想开了,今天就歇业!明天工商局就吊销营业执照!你信不信?”
“有种跟我到外面去!”老亮吼。他知道周二不是危言耸听,可是他忘了,周二是“有种”的人吗?是会按江湖规矩来的人吗?
“我凭什么到外面去啊?我今儿就坐这儿,不仅坐这儿,我还要砸这儿!告诉你,老子来之前已经给**局打过电话了,一会儿就来人,你们要是敢动手,我就跟**局说是房宇动的手,你要是敢扎我,我就说是房宇扎的我。你要不信你就试试,看看**局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周二得意洋洋地说完,就悠闲自得地坐下来了。
老亮什么样的硬茬没碰过,就没碰到过这么不要脸的下三滥,他能自己挨刀,却决不能连累房宇,他犹豫了。就在老亮犹豫的一瞬间,周二狠狠地:“给我砸!”
工作人员的惊叫声里,酒楼的桌椅、玻璃器皿、盛放水产海鲜的玻璃缸都被砸了,周二这群混世魔王最大的本事就是破坏,见周二带头砸,一哄而上,世纪大酒楼在一片破碎声响里转眼一片狼藉。
“我XXX!”老亮忍无可忍,跳上桌子几步追到周二面前,劈头就砍!
老亮这一出手,他身后那帮兄弟全出手了,砍刀向着这帮小开们毫不留情地砍了过去。
但是老亮还是有脑子的,他不是用刀刃,是用刀背砍下去的,刀背砍不出伤口,但是会用刀的人用刀背也能把人砍得痛不欲生!
周二以为他几句话肯定能唬住老亮,哪知道老亮也不是一个虎逼,如果只有匹夫之勇,他也当不了房宇最得力的手下。老亮手下的人全都看老亮,见老亮用刀背砍,全都明白该怎么做了。
这一下世纪大酒楼是彻底成了斗殴场,周二这些乌合之众能打吗?敢打吗?一看老亮他们没被唬住,都吓住了,刀背刀刃的他们哪还搞得清楚,挨了几下就哭爹喊娘,往外面跑。

可是,什么人堆里都有匹夫,都有愣头青。周二被老亮追着砍得毫无还手之力,而周二团伙里有一个人却还真没跑,真红了眼,他也拔出了一把卡簧,但他不会顾及到刀背和刀刃的区别,他把卡簧对准了向他砍过来的一个人,往前一送,就扎进了那个人的肚子。
那个人倒下了。刀还扎在肚子上,留在外面的刀身只有两三公分。
血如泉涌。
扎人的这个就是火腿。火腿扎了人,或许他也慌了神,或许他还想毁灭证据,他很没有经验地上去握住了刀柄,想要往外拔。
如果他拔了,地上这个人,也许当场就能把血流干。
可是火腿不知道。火腿还想去拔刀。
火腿的手握在那个刀柄上的时候,他自己的肚子也一凉。
老亮的腿叉子,叉进了他的身体。
火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上绽开了血红的花,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凉,冰凉,连心都是凉的。
火腿用手去捧着自己的肚子,手上立刻全都是血,血顺着他的胳膊往地上淌,越淌越多。
火腿也倒下了,他的血和被他扎了的人的血顺着世纪大酒楼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往外淌,两边的人都停手了,工作人员都吓呆了,外面已经聚满了围观的人群,事情已经闹大。
老亮拔出了那把腿叉子,他和火腿不同,扎人和拔刀都有数,死不了人。
周二呆呆地看着这个场面,忽然反应过来,他大叫:“杀人啦!世纪大酒楼的人杀人啦!”
他叫得声音很尖,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人是我捅的!你们都看见了吧?”老亮拿着那把不断滴血的腿叉子,目光扫过所有人。
“你现在还说是房宇扎的吗?”老亮问周二。
“还说吗?”老亮又问了一遍,盯着周二,提着手上滴血的腿叉子。
“……”周二被老亮震慑到了。
所有人都被老亮震慑到了。
房宇赶进世纪大酒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可就在房宇进门的时候,警车的警笛声已经可以听见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35
 房宇见了眼前的情形,听到警笛声,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老亮,走!”
房宇对老亮说。
“我不走!”老亮怎么可能肯走?
“你进去还出得来吗?”房宇吼。
老亮背负着几条重伤害事件在身上,前年曾经因为一起重伤害闹得太大被-局通缉,老亮跑路到四川躲了大半年,等罗九把这边摆平了才敢回江海。回来以后尽管老亮还是那么火爆,但是已经比过去收敛多了,今天如果不是周二这伙人动到房宇头上,老亮也不会再动手扎人。要是这次他进去了,再翻出旧案,也许真的要蹲个三五年大狱都说不好。
老亮也犹豫了,警笛声已经到门外了。
“走!”房宇一把推着老亮往世纪大酒楼后门。
“大哥!那你咋办?”老亮怕连累房宇。
“我刚没在,他们找不着我茬儿!找个地方躲过了风声再说!”房宇推着老亮走了。
老亮很听房宇的话。他觉得不管多凶险的情形,有房宇一句话他就能安心,他就是这么相信房宇。他相信房宇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个局面。
老亮走了。可是这一次,他的相信失了准头。
不是什么局面,房宇都能解决。

周二打从房宇一进来开始,就盯着房宇。
其实周二没有见过房宇。但是他一见到房宇,就知道就是他。
房宇看上去无疑比他想象的要出色得多,周二感到极大的不平衡。他自始至终冷眼看着房宇赶走老亮,毫不阻拦。
老亮前脚走,-后脚就进门了。
“谁是这儿管事的?”把两个伤者抬上车送往医院,一个穿-的年轻-厉声吆喝。
“是我。”房宇走了出来。
“就是他!就是他捅的!孙-,你们怎么才来啊!你看,那就是证据!”
周二忽然跳出来,用力指着房宇,指着房宇去推老亮时衬衫上被那把滴血的腿叉子沾到的血。
房宇看了周二一眼。
他沉默,一句话都没辩解。
“你胡说!房总明明是刚刚才来的!他……”
“吕燕!”房宇喝止了吕经理,他怕她情绪激动说出老亮。
“都带回去!”
姓孙的-手一招,把房宇和其他人都推进了警车。
这里周二也被假模假式地带进了另一辆警车。一上车周二就变了脸。
“你们-也太慢了吧!”
“行了我的公子,够快的了!”那孙-满脸堆笑。“怎么还真捅了人了啊?”
“可不嘛?都是那房宇!我说可都是那房宇干的,这事儿得往大里整,你有数!”
“有数,有数!”孙-说。

杨磊是当天晚上发现不对劲的。
到了省城就是应酬,应酬完回到酒店,杨磊第一件事就是给房宇打电话。
他先打到房宇家里,一直没人接。那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杨磊估-着房宇也该到家了,他想难道房宇前一晚上熬通宵,这个晚上又接着熬?
他又把电话打到世纪大酒楼房宇的那个单人的总经理室,没人,再打底下的值班总台,还是没人。
这个时间也确实人都下班了,杨磊虽然有点没着没落,但也没多想。可是在酒店心神不宁地看了会儿电视,他又往这几个地方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杨磊心烦了。他想听房宇的声音,现在,立刻,马上。
自从下午和房宇分开,又经历了之前在房宇家里的那些,他对房宇的思念就像潮水在他的心里怎么都压不下去,心里像猫抓似的想他,想和他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绪不宁,好像找不到房宇,他总是不踏实。
就在这不踏实中,杨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上醒来,他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拽过电话机,往房宇家里挂电话。
还是没人接。杨磊的心提起来了。他再往世纪大酒楼的值班台打电话,终于等到有人来接听。
听了电话里的人说的话,杨磊说:“你说什么?”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36
杨磊听了大概,就想大吼一声:昨晚怎么没人告诉我?
那世纪大酒楼值班的讲得颠三倒四,就说人进局子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杨磊一个电话就打给了花猫。
花猫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昨晚房宇一进局子,罗九就知道这事可小可大。打听一下就清楚,那周二摆明了是来整房宇来了。周二是谁?周二的亲爹就是-局的,要不然周二能把-当自己家?说叫来就叫来?
自打房宇进了局子,既没人来抓老亮,也没人再到现场来调查,不说周二那群小开意思意思地被带走,转头就各自回家没什么事儿,就连那些在现场参与打架的老亮的手下也在关了几个小时后给放出来了。
唯一没有被放出来的,只有房宇。
老亮的手下说,根本就没-来调查他们到底是谁捅了人,或者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情形,连问都没问几句,就把他们搁大屋子里关了几个小时。
火腿在医院经过抢救,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碍,而那个被火腿捅了的老亮的人,伤要比他严重得多,一直昏迷到半夜都没醒。

罗九当了这么多年大哥,和-能没有关系?他连夜就找了他在-里的关系想捞人,但那“关系”偏偏这两天都不在江海,在外地执行任务。
“等我回来给你办,也只能这样了!”“关系”说。
“老李,真没那孩子什么事儿,要我说,还请你给打个电话,给他拘留几天给个教训,也是该!”罗九这话的意思,是怕房宇在局子里头受苦,那-要是审问起来,里头讲究大了去了!意思就是别审了,关关得了。
“要别人也得了,那个周二,他爹……咳,等我回来吧!”老李也挺为难,虽然他在-局里分量也不低,但这事牵扯到自己人,就是个左右为难。
罗九也没辙,他也知道老李难做。黑白道之间关系再铁,能铁得过别人亲父子?
所以房宇这苦头,罗九也知道,是吃定了。

老亮一听说房宇给他顶包就急了,就要往-局闯,被罗九喝止:“你还嫌不够乱啊?”
“九哥!我能让大哥背黑锅啊?!”老亮眼睛都急红了,他要知道房宇要他走是给他顶包,他死都不会走!
“你去了顶事儿吗?人家现在就是要整房宇!你去了也没用!”罗九太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了。
“那咋办?就看着那帮狗日的-欺负我大哥?”老亮在局子里蹲过,他太知道那里头的滋味了,他又把那把腿叉子抽出来了。“我-去把那个周二废了!”
“你回来!”罗九无奈地喊住老亮……
面对-,面对社会的“正面”,面对森严的国家机器,面对特权的阶层,这些-束手无策……

花猫也是急得团团转,那是他心爱的人,他第一次知道看着心爱的人出事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花猫快抓狂了,到处托人找关系,连他同-圈子里那些还算有点正常职业和社会地位的人都不放过。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杨磊眼里火星子都要冒出来了。就是这一整夜,这一整夜房宇能多吃多少苦,杨磊太清楚了!
“告诉你?告诉-的有屁用?”花猫说。
“都别动!等我回来,我马上就回来!”杨磊吼,把电话挂了。
挂了花猫的电话,杨磊转头就拨了一串号码。
“喂。”接电话的声音很拽,带着拖音。
“市局?你哪位?”杨磊说。
“你找谁?”
“治安科,谁都行。”杨磊说。
“不说名字怎么给你找啊?”接电话的-不耐烦了。
杨磊却听出来了。
“你石光吧?我找杨大天!”杨磊说。
接电话的-身子都坐正了。他听出来不对劲了。
“我是小石,请问你是……”-语气和气多了。
“杨磊!”杨磊说。

杨磊进-局的时候,还背着带去省城的行李。
他一分钟都没在省城停留,燕子乙听了他几句话就给了他一句:“快走吧!”
“哟!小磊来啦?”市局里的-见杨磊走进来,亲热地打招呼。
“小磊,你可是好久不来了啊?咋的,想我们了?”
“扯吧,人小磊能想你?想咱局长还差不多!”
“怎么的小磊,你又干啥英勇事迹了,你啥时候从良啊!”……
-们都很亲热地过来和杨磊勾肩搭背,嘻嘻哈哈耍嘴皮子。
“滚吧你,抓你的--去!”杨磊转头,“勇哥,新发型啊?酷啊!”“路子,还吃,这椅子都装不下你pigu了!”“毛叔张叔!都在啊!……”
杨磊嬉皮笑脸地和-们一一招呼。
他跟这里很熟。从小就熟。
杨磊虽然满面风尘,脸色也很不好看,心里更急得火上房,但他还真就没带出来,游刃有余地和那些一路见到他都跟他打招呼、拍肩膀的-们点头,微笑。
寒暄了几句,杨磊掏出烟来,甩了一圈,自己也点上。
“……人没事儿吧?”
杨磊吐出一口烟,才问。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38
叫路子的-有点尴尬。
“你这电话,有点儿晚……”路子嗫嚅着,“你要是昨晚就打,人也不至于受罪……”
杨磊心沉了下去。
“受什么罪了?”
杨磊的声音发沉。
勇哥过来搂杨磊的肩膀。
“你也知道那一套,都是少不了。不过你放心,接到你电话以后没人再动他,我一直给你看着!给弄了个单间休息,有伤什么的也看了。走,我现在就带你去。”
杨磊跟着勇哥往后面走。走到外面,勇哥就说话了。
“磊子,这事儿不是咱们治安科整的,我们的人都没动手。”
“谁动的手?”
杨磊问。
“孙科,新来的,你可能不认识。他跟周主任的,你心里有数就成。”
勇哥说。

勇哥推开一间休息室的门,杨磊走了进去。

前一天下午和房宇分别的时候,房宇穿着那件他们俩一起买的白衬衫。那件雪白的衬衫在阳光下亮得耀眼,特别干净,雪亮,衬着房宇俊美的笑脸,好像会反-光线一样闪着光。
可是现在,这件衬衫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件白衬衫了。
触目惊心的血渍,污秽,拳脚的印记,面目全非。房宇整个人是无意识地躺在那里的。他毫无声息,毫无反应。
杨磊立刻看勇哥。
“睡着了。是个爷们儿,挺了一夜。”勇哥低声解释。
杨磊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去。他蹲了下来,蹲在房宇的床边。
他-了-房宇的额头,确定他有没有因为伤口发炎而发烧。
他理了一下房宇被汗粘湿在脸上的碎发,然后轻轻握住了房宇的手。
沉默了一会儿,杨磊就站了起来,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勇哥,帮个忙。给找件干净衣服。我兄弟爱干净。”
杨磊说,挺平静的。
“行,马上就去。”勇哥看着杨磊的脸色,心里不踏实。
“那孙科,办公室在哪?”
杨磊问。
勇哥打量着他的脸色。
“磊子,别乱来,不管怎么说,这还在局里。”
“我能吗?”杨磊竟然还笑了。
“我要把人带走了,总得跟人打个招呼。礼尚往来。”

孙科是新从下面派出所调到市局试用的年轻干部,这一步升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要是期满了能留在市局,他这仕途就平坦了,至少比窝在那小派出所有前途。
所以这孙科一来就抱上了办公室周主任的大腿,顺带把周二的腿也抱了。孙科手上没办过什么叫得响的案子,他要往上爬,走的就是中国特色道路。
所以周二叫他办房宇这事,孙科心里是一百个乐意。
为啥不乐意啊?房宇是谁啊,全市有名的大混子,-局里也是挂着号的,像燕子乙、罗九、房宇这些人,都是-局的重点监控对象,多少年的挂号人物了,-里能不知道房宇?
虽说房宇现在做的酒楼老板正经生意,已经很久没惹事了,但是既然他惹到了周二,办了他既能讨好周二,还能落下一个铲除社会黑恶势力的好名声,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孙科为啥不去干?
至于世纪大酒楼血案到底谁干的,这不重要,这只不过是个由头。这案子怎么定案,孙科早就想好了。不管谁是真凶,房宇都逃不了。
谁叫房宇自己也不是良民呢?想给房宇这样的-打手定案,太容易了。

孙科审问房宇的过程,只有审,没有问。
至于怎么审,-局里想怎么审,会怎么审,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每一个细节。
何况,孙科是从派出所上来的。派出所比起-局,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土匪窝和大山寨的差别。
大山寨还有点规矩,规范,约束,土匪窝就是浑不吝,什么浑来什么,什么狠来什么,完全的黑吃黑。
孙科办案子不行,弄人,他是高手。
房宇这一夜是怎么挺过来的,后来的勇哥曾经跟杨磊透露过一些,当然,那是在很久以后。现在的杨磊,不需要听,他用眼睛看,已经看到了。
杨磊进孙科那间办公室的时候,孙科正在填一张表格。
那是他干部试用期的工作鉴定。只要这鉴定上写了推荐,盖了红章,再签个局长的大名,他这调动就基本上板上钉钉了。
孙科正写着,杨磊进来了。杨磊先跟这办公室的几个熟脸打了招呼,孙科抬头见了杨磊,也不知道他什么人,没理会,杨磊却对着他过来了,面带微笑。
“哥们,忙着呢?”
杨磊抛了根烟。
孙科接住了,狐疑地打量他。杨磊让勇哥去找衣服了,是一个人进来的,孙科-不清他的路数。
“哟,写鉴定呢?”
杨磊往桌子上一靠,顺手拿起了孙科那张表格,边吸烟边眯着眼睛看着。
孙科有点懵。杨磊这番自来熟的本事,是天生的。他就能让人不能抗拒。
“这表现,绝对标兵,必须的!”杨磊弹了下纸,还是眯着眼睛。
“你是……来办事的?”
孙科也犯上了糊涂。看杨磊熟门熟路的,孙科不知道他来意。

“可不嘛,昨天我一个兄弟进来了。兄弟,亲的。我这不来帮助-同人调查嘛,我来提供重要线索,昨儿个在世纪大酒楼,有人带头闹事,扰乱社会治安,就那个周二!周二您认识不?我跟您说,我真得举报他,把人家世纪大酒楼砸得那叫一惨,都没法儿说!这事儿可都看见了啊!证人满大街呢!您得好好调查调查。还有躺医院里那俩,有一个那是先动的手,咱办案的规矩我懂,先动手的那责任归属都不一样!对吧?那也得好好调查。还有,我这兄弟不在现场的给蹲了一宿,那闹事的周二铁定也在您这儿关着吧?您带我见见去,给再问问昨天那事儿,还有您这儿有他审问记录什么的,一并带着。这照章办事就是好,有迹可查呀,坏人跑不了!就是给您增加了工作量,我挺过意不去的,这样,电视台报社我有几个朋友,我让他们也来帮助调查调查。您甭谢我,人民-人民爱,帮助办案是咱义务,应该的!”
杨磊面带微笑、特别诚恳、真挚地说这一大通话,都不带停顿打岔,听得孙科傻眼了。
杨磊说话的时候,办公室里其他-全都憋着笑,冷眼看着孙科。
-大多是好人,正派人,像孙科这样的毕竟是少数。这些-早看这孙科不顺眼了,眼见了这一幕,没一个人出来说话,解围!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42
孙科急眼了,他听得出杨磊讽刺的意思,他太坍台了。
“你谁啊?在这儿咋咋呼呼的?”孙科面子下不来了。“出去!”孙科倒先急了。
杨磊不是来打人的,不是来压人的,他就是来讲理的。理,得先讲清楚,后面的事,再办。杨磊句句讲在理上,他很清楚在这儿处事的分寸要领,他一个字都不会落人把柄,不会给对方任何反咬他的机会。
在外头,拼的是拳头。在这儿,拼的不仅是权势,更是心眼,权谋。
“哎哎,孙科,这是自己人,介绍一下,杨磊,小磊!”有个-同事听孙科语气不对劲,好心提醒他一下。
“自己人?你看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孙科急着找台阶下。“这你们谁朋友啊?”
没人理他,等着看好戏。
“行了!不耽误您工作了,我就是来跟您说声,人我先带走了,后面的事儿,您要处理,找我谈。这我工作电话。”
杨磊在孙科桌上的台历上就写下一串号码,然后拿起那张工作鉴定。
“您这表格是要给杨大天签字吧?我给您找他签去。”
杨磊说完,拿着表格就出门了。
  

“还我!”
孙科拔脚就追出门,可是他看见杨磊拿了他那张工作鉴定,就晃晃悠悠进了局长办公室。
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的。
“……”孙科站住了。
他回身走回了办公室,脸色惊疑不定。
“……他是谁?”孙科惊疑地问其他-。
“他你都不认识啊?”一个同事嘲讽地笑。
“……真不认识。谁啊?”孙科讲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越来越在打鼓了。
“咱局长姓啥?”
“……杨啊。”
孙科的汗已经下来了。
“咱局长的宝贝侄子。”另一个-幸灾乐祸地说。
“亲的!”
他强调。

房宇是被杨磊叫了一辆警车送去医院的。
杨磊再走进房宇那间休息室的时候,房宇感觉到动静,醒了。
他的眼睛肿了,房宇有点吃力地睁开。他看到杨磊,吃惊,眼神一下有了光亮,却又带着犹疑。
“……你怎么到这来了?”
房宇声音嘶哑,撑起身体。
“我来接你。”杨磊过去扶他,想避开他的伤口,手竟然不知道往哪放。
房宇遍体鳞伤。
“……走,咱们回家。”杨磊的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直到走到-局门口那辆准备送他们的警车,房宇都犹疑不定。他看了杨磊一眼,站着不动。杨磊知道他担心什么,低声在他耳边:“老亮没事。九哥保你出来的。”
房宇这才上了车。

到医院没多久,房宇就开始发烧了。
外伤内伤加上没及时处理,伤口发炎感染,一开始烧就烧得滚烫。
房宇挂着水,陷入了昏睡。杨磊一直在他床边。

走的时候,杨磊在车外,跟勇哥几个说了几句话。
“房宇是我兄弟。亲的。”
杨磊说。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哥几个,以后多罩应了。”
几个人都点头。勇哥拍拍他肩膀。
“行了,你放心。”
有一个小-没忍住。
“磊哥,你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别再跟这些不三不四的-来往了,你看你老这样混着,要真出什么事儿,咱们杨局那么疼你,你也得为他想想。”
“乔明!”勇哥喝止了他。
勇哥在市局很多年了,和杨磊交情也最深。比起别人他知道更多杨磊的情况,所以他懂,明白。
杨磊没解释什么。
“先谢哥几个了。以后有事要动到房宇,知会声。我保证不让你们难做。”
“一定。去吧!”
-也佩服硬汉子。
经过这一夜,他们看出来了,房宇是条汉子。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45
花猫和老亮他们接到消息房宇出来了,赶到了医院。花猫看到房宇那个样子,竟然落泪了。
“妈的,别跟个娘们似的!”老亮骂花猫,自己的眼睛却涨得通红。
“谁把他弄成那样子,我杀了他!!”花猫在病房外面嘶吼,把医院里的人都吓得远远躲开。
老亮反而什么都没说。他一个人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面无表情,手里摆弄着一只刀,很小的水果刀。
没人敢靠近他。
这一间病房外的走廊里,站着二十几个普通人一看就想绕道的男人,却鸦雀无声。
罗九也亲自来了。看了房宇,示意杨磊跟他出来。
到了没人的地方,罗九看着杨磊:“你和我说实话。你是怎么把他弄出来的?”
罗九找定了人,备好了钱,可是没等他用这笔钱,却得知杨磊没用一分钱,一个电话,前脚进局子,后脚就把人接出来了。接人的车,还是警车。
“九哥,我求你一件事,行吗。”杨磊说。

罗九走时,对手下人就说了一句话:谁都不许闹事。
“动不了-,动那个周二总行吧?”花猫根本咽不下这口气。“老亮!你去不去?!”花猫站起来,老亮也跟着他站起来。这两个人为了房宇,连罗九的话也不听了。
“都别动。”杨磊说,抬起眼睛。
“这事留给我。人,也留给我。”
杨磊说,说得很平静。

房宇进医院没多久,孙科带着几个手下的小-来了。
孙科是带着大包小包来的,满脸堆欢,上午那个对着杨磊大呼小叫的好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当孙科那几个-出现的时候,走廊外面所有的男人都站起来了,盯着他们。老亮和花猫不认识他,狐疑地看着这几个穿警服的-。
孙科看了这阵势,估计这里面的就是房宇了。孙科硬着头皮,进了病房。
只有杨磊陪坐在房宇床边。房宇还没睡醒。
“小磊,打扰了啊……这件事真是误会……误会……我们是专程来赔礼道歉的……这是……一点心意……”
孙科看着杨磊看着他的眼光,边说边整个人都在冒汗。
从他知道杨磊背景的时候起,孙科的心就凉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要栽了。但这能怪他吗?他怎么能想到,-局长的亲侄子,和这个社会底层的大混子是兄弟?亲的?如果他早知道,就是拿抢指着他他也干不出这么愚蠢的事儿啊?有放着-局长的大腿不抱,去抱办公室主任的腿的吗?哪个是大腿,哪个是脚趾头,他孙科能那么眼瞎吗?
可惜他早不知道,可惜他偏偏动了最不该动的人。

杨磊看着他们,没说什么。
“你们走吧。东西也带回去。”
杨磊说,语气很平静,一点怒气都没有。
杨磊越平静,孙科心里却越是七上八下。他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职业敏感告诉他,现在的风平-静,不代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相反,刚刚开始。
“小磊,真是误会……那个周主任的儿子,是他没跟我说实话,我真是没针对谁……”
孙科还冒着汗喋喋不休,试图挽回。他腆着脸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是对小房的一点心意……当然,小房的医药费,我都包了……”
杨磊手都没伸,孙科伸着的手非常尴尬。
“孙同人,我兄弟要休息了。”杨磊还是很平静,还很有礼貌。
当孙科一行人灰溜溜地走出病房,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里面知道来人是怎么回事的花猫和老亮,拎着所有的东西从病房里猛地扔了出去。
孙科加快了脚步。
如果不是杨磊拦着,今天孙科根本就出不了这栋楼。

连挂了三瓶水,房宇的烧终于退了。房宇醒过来的时候,杨磊笑着,轻轻戳戳他的脸。
“你真能睡。肚子饿不,想吃什么?”
房宇望着他,想了想。
“粉丝汤。”
房宇说。
“瞧你这点儿出息,就不能想吃点好的?”杨磊嘴里贫,语气却很温柔,轻抹了一下房宇的额头。
粉丝汤是当地著名小吃,特好吃,也特便宜。
“我就这点儿出息。”房宇也贫上了。
“好,好。你最大,都听你的。”
杨磊跟哄小孩儿似地说,回头就叫个兄弟去买外卖。
听到房宇醒了,花猫和老亮全进来了。
花猫都要扑上去了,给杨磊拦着。
“干什么,别碰!”
“我大哥是你的人啊?就你能碰啊?”花猫看见房宇醒了,心情激动,又跟杨磊斗上嘴了。
“就是我的人,咋的了,你不服。”
“你别得瑟!”
“行了行了……”房宇无奈地打断他们,又感到高兴。这个熟悉的气氛,眼前的这几个过命兄弟,这些都让他安心,放松,尤其是看到平安无事的老亮,房宇心都放下来了。

杨磊已经跟花猫和老亮打过招呼,他把房宇弄出来这事,以后他会跟房宇细说,现在,让他们谁都别提,就说是九哥花钱保他出来的。
其实杨磊一到江海就带回了房宇,加上刚才孙科那帮-来的这一趟,老亮和花猫再看不出来点什么,就真成傻子了。
他们都很惊愕,但是,谁都没有多问。
那时候杨磊虽然混社会的时间不短了,但是道上真正知道他家庭方面关系的确实不多,杨磊自己也从来不提。燕子乙也是当他大哥之后才慢慢知道的,罗九和房宇这边则知道得很少。
杨磊自己也知道,这事儿房宇迟早都会知道。但他现在不想让他知道,或者说,杨磊自己根本就不想提关于他家庭方面的任何事。
以前斗殴的时候,也被派出所逮过,杨磊也在派出所关过,也关过拘留所。那些派出所里的片儿警没人知道,这个就是市局局长的亲侄子,杨磊连自己都没有捞过自己。
“哥。”老亮喊了这一声,什么话都没说了。
“郭子怎么样了?”房宇还惦记着那个被火腿捅了的兄弟。
“没事,救过来了。哥,你好好养着。”老亮话说得很简单。
像老亮这样的人,就是这样。再大的恩,他嘴上也不说。甚至连个谢字都不说。
但是,他会在心里记一辈子。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能为你去死。
“行了,你们回去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杨磊说。
他想和房宇单独在一起。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47
第 41 章

    房宇也不是傻子。

    打从进去开始起,他就知道是被人整了,整件事就是冲着他来的。以前房宇不是没进过局子,局子也有局子的路数,不是什么人上来就这样“审”的,房宇一挨“审”,心里就有数了。

    周二那群人是什么人,房宇知道。道上混的对这帮所谓的太子党都非常鄙夷,但是本着能绕道则绕道的原则,所以房宇从来不跟他们打交道。如今他被周二点进局子,自己也清楚,绝对没那么容易出去。

    本来房宇已经做好了在里头被关个十天半个月的思想准备,甚至考虑了更坏的结果,可是他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能出来,而且是被-们恭恭敬敬送出来的。

    尽管房宇一身是伤,但是出局子的时候,他的脑子比谁都清楚。

    -局里那些-们一百八十度转变的态度,后来特地给他安排的休息单间,特派警车把他送到医院,-们对杨磊说话的神态 语气……

    罗九在-局里的关系,房宇门清。

    罗九花钱,也许能把他保出来。可罗九花钱,能买到警车送他吗?

    后来到了这条路,这个院子,这幢房子,房宇心里已经明镜似的。

    杨磊知道瞒不住房宇。他也没有打算瞒房宇。只是原本他没想那么快让他知道。

    杨磊怕房宇多想。他怕房宇会觉得不自在。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庭背景有什么重要,这些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如果可以,杨磊宁愿换一个家庭出生。

    杨磊沉默了一会儿。

    “-局的杨大天……”杨磊还是开口了,没有绕一点弯子。

    “是我叔。”

    杨磊说。

    “我爸的弟。”

    房宇猜到一些,但还是吃了一惊。

    江海混-的,没有人会不知道江海-局长的大名。

    “本来这事就不关你的事。是那帮孙子整出来的。我就是讲理去了,也不全是我叔帮忙。”

    杨磊这是实话。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九哥也找人准备钱捞你了,我就是比他快了一步。”

    杨磊说着,听不到房宇的声音,心里七上八下,撑起身体看了房宇一眼。

    “……咋了你……没生我气吧?”

    要说房宇的感觉不复杂,也不是实话。

    他为什么和杨磊这么好,这么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懂彼此。

    处在相似的环境,有着相似的经历,做着相似的事情,认同相似的理念,更有着相似的社会层级和价值取向。当然这种文绉绉的总结不是房宇这样的社会混子能说出来的,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所以他和杨磊能走近,贴心,不仅仅是兄弟义气,仗义,还有一种社会属性,这种社会属性是相似的社会定位决定的,这一点,走上社会的成年人都能理解。

    这决定了他们能真正了解对方,懂对方。不管是情感,需求,还是在社会生存中的各种精神层面。

    通俗地说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也是房宇为什么没接受林珊珊的一个原因。杨磊以前问房宇的时候,房宇说过:我们是一类人吗?

    这是一句浅显的话,但这是一个重要的道理。

    房宇知道杨磊住在军区,家庭出身肯定是不错的。但是他没想到,原来杨磊也是那些“太子党”。

    不,比起周二那群所谓的官二代,杨磊才是真正的太子党。

    这些也是杨磊担心的。

    所以杨磊才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但是房宇终归是要知道的,杨磊担心从此后房宇就跟他拉开距离了。

    “怎么不说话啊?”

    杨磊焦躁了。

    “咋了,你不高兴了?……你也知道我就不爱提我家!你看我平时提家里吗?我不是靠家里出来混的,我跟我家里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不自在,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就这样了!你就把我当个拾破烂的,成吗?”

    房宇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磊盯着房宇的笑容看。房宇笑起来的时候,是特别帅的。

    “拾破烂的?你会吗?”房宇常常被杨磊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孩子气-,却又喜欢他的这份纯真,诚挚。“你当人家拾破烂的容易啊,人也有讲究。”

    “……”

    杨磊看着房宇,他感觉到房宇并没生气。

    “我说不高兴了吗?”

    房宇看着他,无奈。

    “我就是意外。以前没想到过。”

    房宇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咱们天天在一起,我还当你什么我都知道。哪晓得你这突然冒出一‘小少爷’,我靠,吓我一跳!”

    房宇那小少爷三字还是学着张婶的语气说的,那一声确实把房宇弄懵了。杨磊听了房宇那语气,就知道他确实没生气,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也开心了。

    “甭挤兑我啊?你再敢提那仨字儿我跟你急!”

    “那杨老爷?”

    “操!滚!”

    杨磊笑骂,心里舒坦了……

    “那你也不会因为我家不自在了?”

    杨磊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是交你的人啊,还是交你的家啊?”

    房宇答得简单,明了。

    杨磊望着他,笑了……

    房宇半夜又发烧了。

    房宇的这身外伤加内伤没那么好熬,伤口感染发烧不说,之前在医院处理的局麻和镇痛药物药性过后,到了半夜那疼痛全都发作起来,杨磊眼睁睁地看着房宇疼得汗大如豆坐卧不宁,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又发着烧,那种疼的滋味,疼起来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但房宇就是能扛,硬生生地一声不吭,连一声-都没有,只是翻来覆去紧咬牙关,到后来热度上来人也昏沉了。

    其实之前房宇一直都不轻松,但他能忍,都忍着,不想给杨磊和这里的人添负担。可到了半夜这么发作,身体再强壮的年轻人也顶不住了。

    杨磊心急如焚,赶忙叫来了张婶,张婶连夜熬了浓姜汤,配着中-药,用毛巾一茬一茬地拧,又找了家里的止疼药和那些外敷的药,刚好有一种止疼特别有效的外用-剂没有了,张婶一说,杨磊拔脚就走,打车转了大半个城,那时候没有现在满大街的24小时经营的药店,只有极个别的药房会延迟到凌晨,杨磊都快把整个江海转遍了才终于找到一家正要关门的药房,买了那种-剂,又买了退烧药止疼药什么的一大堆药,只要看到有退烧 止疼作用的就拿,拿了整整一大包,药房的人就没见过买药买得这么豪-的。杨磊心急火燎地赶回去,好在张婶有经验,帮着处置,要不然要像杨磊这么虎狼用药,房宇好好地没事都得被他给整倒了。

    杨磊和张婶两人忙活了大半夜,房宇终于退烧了,人也渐渐安宁了。

    张婶看着终于能静静睡一会儿的房宇,叹气。

    “这孩子……受罪了。”

    张婶叹息着说。

    杨磊望着房宇受疼痛折磨的憔悴的脸,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49
第 42 章

    隔天早上房宇还没醒,花猫和老亮已经带了人,满大街地在找周二了。

    罗九之前对他们说的,不要闹事。还有一句话,有事,听杨磊的。

    房宇这样,罗九不心疼?罗九不光火?

    这事儿,在杨磊的要求下,罗九交给杨磊全权处理。

    接到杨磊一个电话,没用几个小时,几乎全江海的混子都知道了,燕子乙和罗九两边的人马,都在找周二。

    这是一场久已没有的仇杀的号角。平静了很久的江海注定不平静。江湖上两大-大哥同时吹了哨子,这是什么概念?

    据说当时江海主要的娱乐城 游艺厅 录像厅 台球室等等这些混子聚集的地方,都看见了这几路人马满大街找周二这群人的壮观景象。

    据当时亲眼看见的人说,当时的花猫和老亮等房宇手下的主要头目,一人骑着一辆当时最先进型号的本田摩托车,摩托车后座上各坐着一个兄弟,拿着用报纸包着的砍刀,而他们每辆车的后面都跟着十几辆各种型号的摩托,摩托上的人手里都拿着报纸包裹着的各色刀具,车声轰鸣,满面杀气,这些无比嚣张招摇的摩托车队在江海市区各处呼啸而过,见到混子就打听周二在哪,是个人就知道,他们这是要去砍人。

    还有几辆面包车带满了人,在城市四处转悠,见到混子就摇下车窗,问有没有见过周二。

    只要向车窗里看一眼,就能看见黑魆魆的人头和明晃晃的开山刀。

    这是一场浩浩荡荡 轰轰烈烈的仇杀声势。江海-好多年没有这么兴师动众。

    很快,道上就传开了,周二点了房宇,杨磊放话,要弄死周二。

    对于背后点人进局子这种事,是江湖中人最看不起 最不能容忍的行为,可以容忍你背后捅刀子,不能容忍你点人进局子,这就是江湖的底线。周二虽然是所谓的官二代,但也以混社会中人自居,平常靠着有钱和-局里有点势力,也和几个黑道上的团伙称兄道弟,但现在,却没有一个团伙敢站出来帮周二,一个,他们惹不起房宇和杨磊;另一个,周二这种做法太不是玩意儿,太被唾弃,他们连嘴都没法儿张。

    那天所有参与砸世纪大酒楼的小开们,知道了这个声势,个个都害怕了。

    就算这些人有钱有势逞威风,可那是在没事儿的时候,真惹到了-,他们能不怕吗?-那都是些什么人,虎逼,亡命徒,动不动就能拿命拼的人,真豁出去了,一命换一命!管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摩托队满城市找人的那几天,他们个个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

    至于周二,更是连个影子都没了。

    杨磊要只是为了找周二,用得着这么复杂吗?他还能找不到一个小小的周二?

    杨磊这么声势浩大地找人,这么放话,他就是故意的。

    他要让江海所有人都知道,动房宇,是什么下场。

    管你是天皇老子,敢动房宇,就是这个下场。

    你不怕?不怕就试试。

    像周二这样试试。

    周二呢?周二也怕了。

    早在杨磊把房宇接出-局,孙科就通知了周二。周二一听说,就知道这事不妙。

    说起来,还真不能怪周二。周二知道杨磊跟房宇铁得跟一个人似的,可他真不知道,杨磊是什么人。

    别说周二他爸只是-局的办公室主任,可这一个主任,就够周二在外面吃香喝辣招摇威风,天底下老子最大,这也是中国特色。

    周二的爸,-局办公室的周主任,这几天日子不好过。

    首先他手底下的试用干部孙科,在考核任用期没通过,被打回原单位。不仅打回原单位,还被撤销三年选调资格。想竞任市局干部,回家等个三年再来。

    为什么?因为一个审案程序存在严重漏洞的小案子和一份伤痕鉴定。

    要说巧,就是这么巧。房宇这事前脚出,省-厅后脚就进了江海市局调研整风。江海市局是省厅的重要下属机构,省-厅拿市局做试点,调研整风的主题,就是审案程序及刑讯等级核定标准化。放在古代,意思就是禁止滥用私刑,整顿屈打成招的县官。

    孙科犯在这件事上,因为孙科就是这么倒霉,他撞了枪口。

    其实省厅的文件早下来了,但是孙科以为山高皇帝远,这么个市井小混子的案子,严格说连案子都算不上,就是个治安纠纷,能扯上省厅?所以,活该他倒霉。

    至于那个案子是谁捅出去的,那份证据确凿的伤痕鉴定是哪来的,不重要。这时候重要的是结果,不是手段。

    孙科接受省-厅整风小组调查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别做亏心事。也许你一辈子是个好人,但你只要做了一次亏心事,你就有可能就栽在这件事上。

    孙科交代出了全部前因后果,于是,办公室的周主任自然也受到了牵连。周主任也被调查组请进了会议室,问了20分钟的话。

    尽管那是他的儿子干的事,但是,他不可能不因为此事,风评受到影响。

    如果是局子里也就算了。省厅,省厅是什么概念?调查组里的成员都是什么人?个个都是平常的周主任巴着去巴结都不一定够得上的级别。这件事一出,在这些头头脑脑中会造成什么印象,以后升迁,会不会受到影响?这些谁能说得清?

    官场里一点点微妙的风吹-动,都足以影响最终的结果,周主任深谙官场之道,太明白了。

    被弄得焦头烂额的周主任,回家对周二发了天大的火,周二本来指望有老爸撑腰,但他当初干这事的时候,哪晓得事情会整成这样,整到这么大?

    周二也傻眼了。

    要说周二倒霉,也真够倒霉的。

    放在平时,这点事儿还真够不上省厅调查,但是在整风运动面前,省厅正好缺个抓手,而这事儿就正好补上了这个缺。

    官场也要做样子,也要树靶子,靶子越小,打起来越好。因为小靶子无伤大雅,打打正好,要真是大靶子,伤筋动骨,谁敢动真格地打?

    要不说杨磊其实是个官场的人才,他非常懂这个道理。

    能用的机会不利用,不是杨磊的风格。

    能整死的不整死,也不是杨磊的风格。

    所以孙科的前途栽在这件事上,孙科自己心里也清楚,说是过个三年再来,其实基本等于已经被判了无期。三年,机会给过你一次会一直给你吗?他现在能指望回原来的派出所还能有原职就不错了。

    而周二,被他爸狠狠教训过之后,又加上外面道上到处在找他的声势,周二跑到外地去躲起来了。

    他不甘心,可事实摆在眼前,就是这么残酷。

    他服软了,他后悔了。

    可这世上,有后悔药吗?

    杨磊知道周二躲到外地去了。他不着急,有的是耐心。

    周二在外地躲着,直到他觉得风头过去了,才溜-着回到江海。

    回到江海,周二也没敢出门,过了两天,他觉得外面没什么动静,他想杨磊和房宇大概是气头过了,放过他了,又放心大胆了起来。

    于是这天,周二出门了。

    周二很痛快地喝了一顿酒,他很久没这么舒坦地喝顿酒了,甚至还哼着小曲儿回到家。

    尽管喝了酒,他还是很谨慎,打车一直让出租车送他到了家楼下,才下车,准备直接上楼。

    就在楼梯口,周二摇摇晃晃地要往上面爬,有个人从楼道口的黑暗里走了出来。

    “周二?”

    周二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喊得挺温和,挺客气的。

    “谁啊?”

    周二回过了头。

    周二这一回头,那晚,就没能再回过家。

    在2010年后的江海,当-格局早已更新换代,当房宇 杨磊这些人早已只是道上的传说的时候,新一代的混子们曾经从老一代人口中听些当年的江湖事件,并根据他们的战绩,来给这些传说中的人物排名。

    排名的结果是,大多数新生代认为,虽然房宇无疑是当年名声最响 战绩最猛的金牌打手,长期占据NO.1,但是真正论下手的狠,辣,论凶悍程度,杨磊更胜一筹。

    这是根据杨磊的实战史分析出的结论。

    这个结论的形成,就有当年周二这一事件的功劳。

    因为在这一晚处理周二的问题上,杨磊所表现出的狠,让他在近20年后的江湖打手排行榜上都能雄霸榜单,可见,那是狠到了什么程度。

    周二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的时候,几乎不是原来那个周二了。

    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周二后来只字不提。

    如果有人非要问,周二会显得很恐惧。

    那是真正的恐惧。

    房宇身上的每一处伤,伤在哪儿,伤到什么程度,伤口多大,内伤多深,杨磊都记得一清二楚。

    房宇是怎么伤的,是受的什么罪,那一晚,杨磊让周二变本加厉,亲身体会了一遍。

    杨磊觉得自己很公平,所谓你不仁,我不义。道义这种东西,要对讲道义的人讲。既然你不讲,你来浑的,那么我也没必要讲,我比你更浑。

    这是杨磊的社会哲学。直接,有效率,立竿见影。

    杨磊让几百号混子声势浩大地满江海寻找周二报仇,但是动手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

    他对老亮和花猫他们说过,事儿,留给我。人,也留给我。

    他没让任何人插手,自己办的周二。

    受房宇受的罪,只是一部分。

    不把人整死,但把你弄得痛不欲生,杨磊这样经历无数实战,经验值满血的街战霸王,有的是办法。

    是教训,就要深刻,就要让人记一辈子。

    最后周二嚎啕大哭,痛哭流涕地求饶。

    见周二这么哭,杨磊也觉得惊诧。他第一次见到一个大男人能哭成这样的。

    走的时候,杨磊对周二是这样说的:

    我收拾了你,你有几条路可以走。一,走法律途径,去告我。去法院,咱们就一起去,我打了你,我绝对认。你干过什么,你也要认。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咱们就光明正大地听判决,该是谁的,谁领回去。该我蹲大牢,我蹲,该你动用你老子的关系滥用职权冤枉好人,该得什么教训,你也得得。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既然去法院告,就-净净地告,我保证没人动你,但你要想在背地里使绊子,那你就试试。

    周二能这么傻吗,上法院?上法院他说得清楚吗?把他老子和私动-滥用职权那些事儿往法庭上兜?告了有什么好处,他自己那一大堆见不得光的事,能从法院净身出来吗?何况他能信杨磊真的不在背后使绊子?周二是仗势欺人惯了的,他自己是这样,他就没法相信杨磊这种权更大势更大地会不来压他,谁知道他前脚告上法院,后脚会出什么事?还有命吗?

    这是周二自己不相信,杨磊也没办法。

    杨磊说,第二条,你吹哨子,咱们摆场子,按江湖规矩解决。你不是以混道儿的自居吗?混道儿的就按道上惯例办,你随时来,我随时恭候,时间地点你定,人,你想带多少带多少。我要是藏了,躲了,我杨磊就从江海-消失。咱们堂堂正正拼一场,我保证江湖事江湖了,事后生死有命,谁死了残了都不找对方的麻烦,这就是规矩!

    周二连一声都不吭。

    杨磊说,第三条,你要是还想用你整房宇的老路,你整。你不是仗着你家有权有势出来混吗?你要非这么没脸没皮地混,行,我也能这么混,还要跟你比着混。我杨磊进道上,什么都跟人比过,就没比过后台硬,你要是非这么整,今天我就跟你比。你平常不特喜欢说那几句吗?知道我老子是谁吗?知道我家里是干什么的吗?知道我在哪哪哪有人吗?行啊,今天我就学学你这几句。你知道我老子是谁吗?知道我家里是干什么的吗?知道我在哪哪哪有人吗?你爱听这话不?爱听吗?!

    周二的眼里流-的是恐惧。

    像周二这样的人,摧毁他的精神很容易。因为支撑他可以嚣张的支柱很脆弱,脆弱到一两句话就可以摧毁。

    也许不必要的优越感,对周二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也是一种不幸。

    幸好,后来的周二不是原来的周二了。

    多年以后,当周二真正成熟,他甚至成为了一个不错的好人。这是后话了。

    他一直记得杨磊这个人,记得杨磊那晚对他说过的话。

    当年的那一晚,杨磊最后就给了周二两句话。

    第一句:是爷们就他妈戳着!别活得烂泥似的不像样!

    第二句:房宇是我的人。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52
第 43 章

    在那段时间里,不管杨磊在外面做什么,回那幢小楼,就是他最开心的事。

    杨磊打从记事起就在那里面,外人眼里很美很神秘的小楼,在他眼里早没什么感觉了。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小楼 这庭园从来没这么美过。

    因为里面有他喜欢的人 依恋的人 时刻想见的人。就连整个楼都多出了光环。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

    在张婶和几位长辈的精心照顾下,房宇恢复得很快。本来身体底子就好,又年轻,加上每天补品好吃的不断,房宇的气色调养得比受伤前还好。

    房宇也喜欢上了这儿。尤其是这里的几户人家。

    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就陪张婶王伯这些老人家聊天,说话,帮他们做事,手脚非常勤快。腿脚好了点能自由行走后,这楼下几户老人家的体力活房宇几乎全包了,这些长辈哪能让他做,都让他回楼上养着去,可赶都赶不走房宇,一回头地板已经拖好了,又一不注意坏了好久没装的灯泡也给安上了。

    “没事儿!我也要活动活动!”房宇笑着说。

    张婶王伯这些老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又心善又能干,对房宇喜欢得不行。很少有年轻人有这个耐心愿意陪老人聊天,听老人唠叨,顾自己玩儿的还顾不过来,但房宇就有。房宇能边勤快地帮着做事,边陪老人家们唠嗑,老人们说多久他都不嫌烦,都耐心陪着,还能哄得几位老人都开心。

    这也是房宇的本事。讨人喜欢。

    杨磊就特别爱看房宇和张婶他们一起和乐融融的样子。特别喜欢张婶一个劲儿地夸房宇好。

    他有种把媳妇儿带回家的感觉。

    当然,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讲出口。

    “小宇别走了,给我做儿子吧!”张婶是真喜欢房宇,她都舍不得房宇走了。

    “您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是您儿子。干妈!”房宇毫不含糊。

    “嗳!”张妈连忙答应,高兴坏了。

    杨磊在旁边抱着胳膊,笑。

    他心里有种特别的温暖,满足。

    花猫和老亮他们知道房宇住在这里养伤,来找房宇的时候,房宇都让他们别进门,远远地在街口等。

    这些兄弟个个都是五大三粗 壮膀文身,十几二十几个站在一起,没事都像是要砍人的,房宇怕把老人们吓到,所以每次都找个借口出去,到街口去跟他们会合。

    古林路一带,向来是-区,这种-打手聚集的场面配上那么文艺范儿小资范儿的林荫路小洋楼,那叫一个格格不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杨磊后来知道,说没事儿,让他们进来就是了,我也带过李三他们来。

    房宇说得了,他们那样儿,非把干妈吓着。

    直到刘师傅拾掇庭院里的一大块荒-地,房宇帮他弄的时候,刘师傅捶着酸胀的腰叹气说,这一--要全部弄完,也得大半个月。

    房宇当时没说话,下午就来了八九个-净净的小青年,进门就满脸堆笑地说:大叔,我们来帮您拔-。

    花猫和老亮这些拿惯了刀,棍,枪刺扎人的狠角,这些个个在江海名头响亮的混子头目,那天下午,一个个穿着肥大的蓝白条的运动裤,这是房宇给他们规定的标准装束,那个年代上过学的都知道,这标志的雷人的蓝白条的运动裤就这么毒害了一代青少年的青春身材。几个人一个比一个穿得斯文,像实验中学的学生似的,老亮甚至还架了一副眼镜在鼻子上,花猫也把长头发藏在帽子里,面带微笑轻声细语,讲话都是“您好”“请”“谢谢”“没关系”,比三好学生还要三好学生,一个个埋着头跟小学生打扫-区似地拼命拔-,这强悍的战斗力,没一会儿功夫就把那一-荒-地全部搞定了,刘师傅激动得不行,连连道谢,喊着要留“学生们”吃饭,“学生们”连连摇手:“谢谢您,这是我们……呃……应该做的……”

    好不容易把这话讲出来,几个人脸都绿了。

    房宇在旁边忍笑,笑得想砸墙。

    刘师傅上去就拉住了老亮的手。

    “孩子,高几了?”

    “呃……高三……”

    老亮支吾,拼命推眼镜。

    “文科理科啊?”

    “……文……文科……”老亮汗都下来了。

    “文科好啊,一看你这眼镜啊,就老有学问了!”

    “……”

    老亮逃走了。

    “都是活雷锋啊!”刘师傅站在门口看着跨上摩托车飞奔走的“学生们”,老激动了。

    “哎哟我的妈,比砍人还累啊!”骑过了拐弯,老亮扔下了眼镜,对天长叹……

    杨磊怕房宇在楼里无聊,给他把吉他拿来了。

    那天杨磊打开铁门,进了庭院,就看到房宇坐在紫藤花架下弹吉他。

    小楼外面有一个长廊,长廊上缠满了紫藤,花花蔓蔓,层层叠叠,像紫色的云霞。房宇就坐在花架下,弹着琴,弹的是那首《恋曲1990》,边弹,边用脚轻点着节奏,拨着和弦。

    杨磊看到这个画面,就痴了。

    夕阳金红色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这个静谧的庭院,绿-如茵,繁花如梦,梦里有一个人,在弹着一首老情歌。

    多少年,这一幕深深地缠绕在杨磊的心田,进入他的梦。

    杨磊从后面轻轻走过去,房宇虽然弹得很专注,但多年打架的经验,对背后靠近的声息非常警醒,房宇一回头,杨磊一把搂住了他的背,整个人贴了上去。

    “回来了?”房宇已经习惯杨磊的粘人了。杨磊就是这么粘他。

    “继续弹吧。”杨磊抱着他不撒手。

    “你来。还记得怎么弹不?”房宇站起来把吉他递给杨磊。

    杨磊也真好久没弹吉他了。他坐下来抱着吉他拨起来,房宇靠在对面的花架下看着,杨磊边弹,边抬起脸对站着看着他的房宇笑。

    房宇抽起一根烟,也对他笑了笑。斜阳打在房宇的脸上,沉静,俊美。

    杨磊多久没弹了,确实忘了,弹了几个小节就生疏了。

    “这段忘了,你再教教我。”杨磊说。

    房宇指点了两句,杨磊说你示范示范,房宇就把烟拿出来夹在手里,过去从杨磊的背后环过去,示范着拨了几段。

    这个姿势,房宇就得弯着腰,头低下来,随手把夹烟的左手搭在杨磊的肩上。杨磊就像被他笼在怀里。

    杨磊眼睛看着房宇拨琴的手指,心里早已心不在焉,他把后背向后靠去,靠进房宇的怀里,贴着房宇宽阔的胸膛。

    房宇也感觉到了。房宇沉默,但没有离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贴着,彼此都不说话。

    杨磊感受着后背的温热,感受着房宇呼吸在耳畔的热息,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望着房宇慢慢拨动琴弦的手指,心越跳越快,手忽然猛地放了上去,抓住了房宇的手。

    两三秒的静止里,杨磊慢慢把房宇的手握进手心。

    就在这个时候,张婶从后面过来了。

    “小磊!小宇!吃饭了!”

    张婶的这一声,让两人一下分开。

    “……哦!来了!”杨磊有点慌乱。

    他看了一眼房宇,房宇已经向着小楼走过去了。

    “……”

    杨磊也跟着走了进去……

    晚上在阳台上,两个人坐着,抽烟。

    “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房宇说。

    杨磊吃了一惊。

    “为什么?住这儿不好?”

    “不是。我也好得差不多了,在这儿给干妈她们添麻烦。”

    房宇说。

    “说什么麻烦,你不知道她们巴不得你不走啊?”

    这是实话,老人们都跟房宇处出感情来了。

    “再说你这伤还没好清呢,那几块肿得都没消下去。”

    “哪有那么娇贵。”

    房宇什么苦头没吃过。

    “以前比这厉害多的,那时候没你,没有干妈,我不也自己躺躺熬过来了。”

    那时候是熬过来了。但是房宇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照顾。他感激,从心底里感激。

    “……”

    杨磊一想到以前的房宇受了伤只能一个人在那个孤零零的房子里熬着,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心里就难受。像房宇这样什么苦都不放在嘴上说的人,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杨磊非常心疼。

    “少废话,你就在这儿一直住着,哪也别去。”

    “操,我能在这住一辈子啊?”

    房宇开玩笑。

    “住一辈子!”

    杨磊说,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房宇看着他,不说话了。

    杨磊看着夜色中沉默的房宇,就心猿意马起来。

    他是做过决定,不把房宇拖下水,不让房宇走上这条见不得光的路。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都难逃情关,一个情字到深处,又岂能自抑?

    杨磊凝视了房宇一会儿,就灭了烟头,靠近了他,凑得很近,伸手轻轻蹭了一下房宇肩头的一块伤处。

    “……还疼不?”杨磊声音有点哑。

    “没事儿。”房宇回答。

    杨磊不说话了,他抱住了房宇,开始抚-他。

    “我想做。”

    杨磊在房宇耳边,低声说了三个字。

    杨磊已经忍了很久了。

    自从房宇受伤以来,杨磊一直克制,看着房宇那一身伤,他有再多的火也得强行压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杨磊早就已经忍不住了。

    该说还是不该说表白还是不表白这样纠结的问题,杨磊已经不想去考虑了。青春,冲动,-,被男性荷尔蒙填充的大脑,他就想占有和得到。他希望房宇也和他一样,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和他分享这一个只属于他们彼此的秘密,两个男人之间最亲密无间的秘密,他们要分享一辈子……

    那一夜,房宇有些疯狂。

    又矛盾,又疯狂。

    在-,杨磊顾忌着房宇的伤,几乎没有招架的余地,房宇完全掌控着他,他也愿意被房宇掌控。

    他们紧紧搂抱在一起耸动,房宇用力地亲他的身体,房宇的嘴唇热烈又带着苦闷,在他身体上吸吮,留下道道红印,那力道杨磊甚至感到疼痛,却是让他痛快淋漓的疼痛。房宇的动作太大,那老式的雕花床也跟着震动,连带着老式的地板都在响,房宇喘着粗气慢下了动作,杨磊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搂着房宇的脖子在他耳边说没事,楼下这间没人住……房宇把他抱了起来,把他用力顶在墙上……

    杨磊和房宇一样的疯狂,苦闷。

    在房宇炙热的液体--在他的小腹上时,在杨磊颤抖着释放-发的时候,他紧紧搂着房宇的脖子,他抖着嗓子在房宇的耳边低喊着房宇!他用力含着房宇的耳垂,吻他的脖颈,他想高声呐喊我喜欢你!我-爱你!……

    杨磊甚至有流泪的冲动……

    当一切平息过去,杨磊静静躺在房宇身旁。

    他们都没说话,心中却是一样的茫然,苦闷……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2:56
房宇回世纪大酒楼上班了。

    周二的事是怎么了的,房宇也知道。全江海的-没有人不知道,杨磊是怎么给房宇报仇的,没有人不知道,惹了房宇,会是什么具体的下场。

    经此一役,房宇和杨磊的名头更上巅峰。有此悍将,燕子乙和罗九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世纪大酒楼恢复了平静,房宇一回来就没日没夜地忙碌,他养伤的时候就时刻惦记着这里,回来后更是毫不懈怠。

    人忙起来就可以不去想很多事。就像房宇有一些说不出口的心事,也借由着忙碌才可以忘记。

    房宇恢复了之后,花猫高兴得不行,整天围着房宇打转,自个儿的正经事也不做。

    “江北的游艺厅你不看了啊?”

    “那边服帖着呢!有小弟看着,保管没人敢闹事!”花猫就想多看房宇两眼,房宇这次受伤,把他也担心坏了。

    跟着房宇在酒楼里待了几天,花猫有点感觉。

    “大哥,你有心事?”

    花猫察言观色,绝对是一把好手。

    “没啥。”

    房宇说。

    “别骗我,你知道的,你有一点儿不高兴,我都能看出来。我……”

    花猫深情而幽怨。

    房宇看了看他。

    “走。喝酒。”

    房宇说。

    花猫觉得,那天房宇的酒喝得很蹊跷。

    自从跟了房宇,花猫很少看到房宇喝闷酒。房宇在老人面前,在邻居面前,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圈子面前,是绝对的好青年,在-里,在作为一个金牌打手的江湖上,他是一个豪- 仗义的大哥。房宇习惯了不在自己兄弟面前流露苦恼,所以现在,花猫见到房宇很少说话,只是喝酒,花猫也担心了。

    “花猫。”

    房宇忽然喊了花猫一声。

    “嗳,我在呢。”花猫赶紧答话。

    房宇抬起眼皮,看着他。

    “……跟我说说你们的事。”

    房宇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这句话的。

    “我们?我和谁啊?”花猫没明白。

    “……就是你们……这类人!”房宇有点艰难。

    花猫明白了。

    “大哥你不是知道的吗……就是那样。”花猫被提起了伤心事。

    “没错,我是喜欢男人,可是这不是病,真不是,我是天生的,很多人都是天生的,我听我一个圈里的朋友说,这是因为咱们中国封建,才说是病,其实在国外,这可正常了,可多了,听说多少个男人里面,就有一个是可以喜欢上别的男人的,还有很多人,男的女的都能喜欢……”

    花猫逮着机会似的,滔滔不绝,希望能拉拢房宇这颗心。

    “你们也……那样?”

    房宇难以开口地问。

    花猫明白过来,“那样”是“哪样”了。

    “是啊……当然了,这是爱情嘛,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结合……”花猫看房宇皱起了眉头,凑了过去:“大哥,我上次给你那盘带子,你是不是看了?那里面……不就是嘛……”

    房宇没去想什么带子,他的脑子有些混乱。

    “……如果……两个男的……那样了,就是……爱情?”

    “那可不一定。有的就是为了刺激,找乐。这跟男女不一回事吗,那些上洗头房找-的,那能是爱情吗。那就是生理需要……”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

    房宇心烦,打断了他。

    花猫已经在心里觉得不对劲了,观察着房宇的脸色。

    “大哥,你咋想起来问这些了?”

    花猫哪知道房宇心里已经是一团乱。

    “想问就问了!”

    房宇不耐烦。

    “你该不会……”花猫一阵欣喜,心里头砰砰地跳。“该不会觉得……其实我不错……”

    “喝酒!”

    房宇又对花猫头疼了。

    房宇实在不知道,他和杨磊之间,到底算怎么回事。

    房宇再迟钝,也知道他和杨磊早就不对劲了,太不对劲了。

    当然房宇还没法儿往爱情那上面想,让房宇承认那是爱情,那太难了。房宇是个正常的男人,在过去的20多年里他从来没有不正常过,可是碰到杨磊之后,有什么已经变了,乱了。

    房宇不知道自己能对男人的身体有yuwang,确切地说,是对杨磊的身体有yuwang。房宇从来没有对杨磊之外的别的男人有过哪怕是一丁点这种想法,只是想想都完全没法想,他甚至也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就会对杨磊的身体冲动,那是和他同样构造的躯体,可是每次在-和杨磊那样,他都会硬,很硬,那种冲动和yuwang是房宇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两个男人,两个兄弟,两个可以把命交给对方的兄弟,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好到什么界限?什么是过界,什么是界线,什么才是越界才是过火,房宇都已经弄不清楚了。

    房宇不是没谈过恋爱,他很早就谈了,出来混的都早熟。

    可是现在,房宇已经迷惘了。他不知道怎么定义他和杨磊之间的感情,兄弟情,那肯定与他和别的兄弟不一样,哪怕是同样最铁的大虎,那完全不是一回事。不是兄弟情,那又是什么,到底怎么解释他和杨磊之间发生过以及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和杨磊还能这么继续“玩儿”下去吗?现在的每一次“玩儿”,都让房宇感觉到压抑。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压抑从何而来。

    也许,房宇已经隐约地感觉到答案。可是,本能让他排斥去深思……

    没等房宇去多想,在杨磊的那幢小楼,房宇见到了一个人。

    在上世纪90年代,有一批“海归”,如果说现在的海归多得只能是海龟了,当年的海归,那是真正地金贵,稀罕。

    方梅就是其中的一个。

    方梅是杨磊的青梅竹马。她的家就和杨磊的小楼隔了一户人家,是另一幢-房子里长大的女孩。从杨磊幼儿园的时候起,就跟她同班,一直到小学,初中,然后高中的时候,方梅出了国。

    杨磊和方梅有多熟,熟到按杨磊的话说不想再见到她的脸的程度,因为已经看得太腻了。

    当然杨磊这样说的时候,方梅重重地打了杨磊一下,不是小女生装可爱地打,是真打。

    方梅回国有一段时间了,也和杨磊联系过,还一起吃过饭。现在杨磊搬回了小楼住,方梅也刚旅游回来,知道杨磊回来了,就过来看他。

    房宇回小楼的时候,杨磊正在和方梅聊天,也给房宇介绍了方梅。

    方梅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方。

    那不是大户-似的大方,而是一种真正见过大世面 非常- 自主的大方。

    “你就是房宇?我听杨磊提你好多次了。”

    方梅微笑着,她很美丽,打扮入时而新潮,充满了洋气和靓丽的气质。

    “我是杨磊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哥们儿。”

    方梅落落大方地打量着房宇。

    “你真的很帅。看来杨磊没骗我。”

    杨磊以前说过,喜欢他的女孩都是作风豪放的女孩。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房宇对这个外表摩登 性格西化的女孩印象也挺好。而从那天起,方梅就常常过来。

    方梅从很小的时候,就暗恋杨磊。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变为明恋。

    到现在,即使出了一趟国门,方梅心里还有杨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在杨磊上学的中学,方梅一进校就惊艳了整个中学,高年级的男生为了追求她,每天等在学校门口想接她的自行车都排成了队。

    可是方梅只坐杨磊的自行车,而且杨磊那辆自行车还不是在门口等着她的,而是她自己跑去自行车棚逮杨磊的。

    杨磊是中学男生的公敌,因为校花只坐他的自行车,而且还跟他是青梅竹马。他们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可是杨磊对方梅,就像左手对右手。太熟了,就没感觉了。

    女孩对初恋都比较执着。尤其这个初恋,还是近在手边,却不能唾手可得。

    方梅晚上常过来串门,串门就和杨磊 房宇聊天。

    “他是我的初吻。那时候我才14岁。他也14。”方梅对房宇说。

    杨磊差点被一个葡萄噎着。

    “说这个干吗?”

    他尴尬,压根不想让房宇听见。

    “怎么不能说了,还是你主动的呢!”

    方梅不愧是留过洋的,对这些话题开放得很。

    “我跟她没谈过啊!那时候就是好奇……太小了,什么也不懂!”

    杨磊向房宇解释。他真的没跟方梅谈过,那时候,青春期,男孩子都有冲动。

    “你这人,怎么不负责任啊?”方梅挤兑杨磊。

    “我操,我怎么你了,我就要负责任啊?”杨磊跟方梅斗嘴斗惯了。

    “你吻没吻过?”

    “姑娘家家的能含蓄点吗?”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房宇在旁边倒像是多余的,插不上话。

    杨磊的初吻,确实吻的是方梅。

    他青春期对性最好奇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冲动,在一天晚上带方梅回家的路上,在一个黑暗的巷子里吻了方梅。

    不是因为他喜欢方梅,而是方梅是他最熟悉的女孩。

    方梅沉醉在那一吻里。

    那一吻,决定了她的一生。

    即使,在多年后,她的人生因为杨磊而改变,她也没有恨过杨磊。

    这是一个面对爱情真正勇敢的女子。她所做的,很多人都无法做到。

    房宇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喜欢杨磊。

    而且,喜欢了很多年。她和杨磊在一起只要一讲话,就基本没房宇什么事了。因为属于他们的共同话题和往事太多了,到后来房宇见到方梅来,聊一会儿就借故走开。

    杨磊也挺烦,他开始烦方梅老是来打扰他和房宇独处的时间。房宇自从回世纪大酒楼上班,两人每天就只能晚上这点时间在一起,还总被方梅缠着。

    “我的大-,您能去别的地儿逛逛不?”

    杨磊忍不住下逐客令了。

    “怎么了,烦我了?”

    “你一个大姑娘家,大晚上的老往大老爷们这跑,不合适。”

    杨磊说。

    “怎么不合适了,我往我喜欢的人那儿跑,有什么不合适?”

    方梅就是这么豪-。

    “……”

    杨磊没说话了。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他都没有话说。

    他拒绝过方梅,很多次。但是方梅还是不愿意放弃。杨磊对她一直觉得愧疚。每次两人一说到这个,就卡壳。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沉默了一会儿,方梅问。

    “没有。”

    杨磊说。

    “我也没有男朋友。那咱们凑合一下呗。”

    方梅低声说。

    杨磊沉默,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为什么?”

    方梅抬起美丽的脸庞,看着杨磊。

    “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磊掏出烟,放进嘴里,点上火。

    “以后,大概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杨磊吐出烟,望着远处……

    楼上的窗口,房宇靠在窗边,看着下面庭院里说话的杨磊和方梅。

    “这俩孩子,从小就般配。”张婶递了一个苹果给房宇,笑着。

    “小梅她爷爷,和我们老司令是老战友,我看哪,这以后迟早要亲上加亲。”

    张婶就盼着杨磊早点结婚,给她生个孙子。她真把杨磊当自己亲儿子。

    “小宇,有女朋友了没有?”

    “没有。”

    房宇笑笑。

    “怎么会没有呢?干妈给你介绍一个!”张婶觉得像房宇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能没有女朋友。

    “谢谢干妈。我不急。”

    房宇的眼光又转向了楼下的两个人。

    “有了女朋友啊,早点结婚,就心定了。男人啊,就要早点成个家,有个知疼着热的人,你才知道那个好……”

    张婶一直絮絮叨叨着。

    房宇沉默,思考……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00
第 45 章

    丁文出事了。

    杨磊是在燕子乙工程公司的办公室里接到丁文的电话的。丁文只知道杨磊的这个办公室号码。

    “磊哥……”

    丁文的声音很不对劲。

    “怎么了?”杨磊觉得有异。

    “……我在……鼓楼派出所……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丁文的话说得很艰难,难于启齿。

    “我马上到!”

    杨磊拿起外套,出了门。

    自从房宇出了事,杨磊就没再跟丁文见过面。

    丁文打过电话给他,也来找过他好几次。杨磊带着歉意,告诉丁文,他最近事儿太多了,而且房宇受伤了,他要照顾,所以没什么时间到他那儿去玩电脑了。

    丁文很失望。

    “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真的是抽不出空。”杨磊不忍心伤害丁文。

    “你要想找我,随时来,我随时欢迎。”

    杨磊说。

    但是丁文自己心里清楚,杨磊是不会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天天去他那里了。以后也不会再去了。

    丁文很难受。这不是他第一次失恋,却是他刻骨铭心的一次。他真的爱上了杨磊。

    受失恋折磨的丁文,去了鼓楼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公园。

    在当年的鼓楼广场,有一个英语角,那年头开始流行学英语,说口语,每周末都会在鼓楼广场聚集一群人,去那儿的人都不说中文,要说英语,互相说着练,也交交朋友。

    就在距离这个英语角不远的小公园,一个黑暗 幽静的公园里,同样也有一个角落,同样也有一群人在聚集。

    但是这个角落的存在,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只有这个圈子里的人,才会知道。

    那里,是一个同-找伴儿的地方。

    丁文就是那里的常客。在没有情感归宿的时候,丁文会去那儿找到同路人,然后解决生理需要。当然,他也曾经希望在那个地方找到真心相爱的对象,但是用不了多久,他就发现太难了。

    那个年代,同-就是一种可怕的病,根本见不得光,见光就跟天塌下来了一样。所以就算是真正的同-,也极少有人公开,只会拼命地伪装自己,像花猫那样的,是极少数。

    在这种环境下,更只有很少的男同者会有固定 长久的情侣。更多的就是认识,见面,偷偷地-间,出来以后就谁也不认识谁,甚至连真实姓名也不知道。

    当年的圈子里,管这叫“钓鱼”。

    那天晚上,丁文就去公园里钓鱼了。他需要刺激,去忘掉杨磊。

    丁文长得好,很容易找到伴儿。他刚去那公园僻静的椅子上坐下,没几分钟,就有一个男人坐在了他身边。

    那是个三十八九岁的中年男人,魁梧,成熟。丁文看了他几眼,没有站起来。

    这就代表同意了。

    按照惯例,应该是去个僻静街巷的小旅馆-间。但是那天晚上,那个中年男人也许是太急了,也许是想体验在野外的刺激,他搂着丁文进了公园最深处的-丛里,就迫不及待地压倒了丁文,扒下了他的裤子。

    丁文也很久没做了,也很激动,两个人都忘情地就在-丛里做了起来。

    那个地方人迹罕至,又是三更半夜,几个小时都不会有半个人影。本来不会被人发现,但是丁文的运气实在太不好,这一晚正好有两个片儿警来这儿巡逻,本来也走不到这块地方,但其中一个想撒-,就往-丛里过来了,过来就听见那边有不正常的响动。

    被片儿警的手电筒照到的时候,那中年男人粗壮的玩意儿正捅在丁文的pigu里□□,两个人连躲都没法儿躲,都惊呆了,最不可见人的隐私的部位全都暴露在手电的强光下。

    “出来!都出来!”

    片儿警一开始没看清,以为是男女搞对象在这儿乱搞,等见到战战兢兢出来两个男人,片儿警先是惊愕,然后鄙夷又不屑地笑了起来。

    “又是兔儿爷!”

    “把裤子穿上!跟我们走!”

    丁文就这么被带进了派出所。他在里头蹲了一夜,也饱受了精神上的折磨。

    那个中年男人和丁文又惊恐又羞耻地,瑟缩在角落,被派出所的-们围观。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不?”片儿警嘻嘻哈哈地问丁文。

    丁文一声不吭。

    “-罪!耍-!太不要脸了,在那儿就搞起来了,哎哥几个,你们是没看到,哎哟哟当时啊……”发现两人的小-添油加醋地跟其他片警描述那个场面,用词极其露骨,说得几个男人们都发出了又鄙夷又欢乐的笑声,听见那刺耳的笑声,丁文深深地低下了头,眼泪涌进眼眶……

    “哎,你们谁是男的,谁是女的?”

    “你们去精神病院看过没有?”

    “你们跟女的能搞不?搞过没?……”

    ……

    在片儿警眼里,这些“兔儿爷”都是取乐的对象。每次抓到,都会这样取乐他们。他们觉得这些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人,都是病人,是-,有伤风化,是社会的畸形,有病也不去治,活该一辈子都是兔儿爷!

    丁文一直蹲在地上低着头,任-们说什么笑什么都没有反应,直到片儿警说天亮要通知单位来领人,丁文才有了反应,他恐慌起来,哑着嗓子说,求求你们,不要通知单位,我,我出钱,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片儿警必须要个保人来保他出去,丁文无奈之中,就想到了杨磊。

    他现在谁都不想见,就想见杨磊,那是他心里唯一的光明,温暖……

    杨磊进派出所带丁文走的时候,丁文始终低着头,头都不抬起来。杨磊办手续的时候,那些片儿警边办着,边用眼角扫着杨磊,眼神怪异,似笑非笑,眼里的意味很明显。

    丁文走出派出所的时候,后面那个抓他的小-嘲笑了一句:“兔儿爷!下次别再光pigu了!”

    一句话一屋子的-都在乐。

    丁文的肩膀都颤抖了一下。他痛苦地把头埋得更低。

    杨磊光火了。兔儿爷是一个非常侮辱性的词汇。

    “说什么呢?你嘴里放干净点!”

    杨磊转回身,就瞪着那个-。

    “怎么的?你横什么?他就是-!我见一回抓一回!”

    “他犯了哪条法?你说出来听听,法律原文!第几条,第几句!”

    杨磊坦坦荡荡,俯视那-,逼问。

    “……”小-语塞了。虽然那个年代都把同-当-罪抓,但是法律条文上确实没有相关规定,一条都没有。

    “算了算了,杨磊,算了……走吧……”丁文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杨磊一直把丁文送回了他的住处。

    那一晚,丁文失声痛哭。

    “……我犯了什么错?!我天生这样,这是我的错吗?!……我没杀人,没偷没抢!……我也不想这样!我能怎么办?!……这是我的错吗?!……”

    “……磊哥你知道吗……我真想死,好几次都想死……老天爷把我生成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啊?……”

    丁文摞起袖子,胳膊上有触目惊心的自残的痕迹。

    “……我真恨自己,恨起来就划自己一刀……我不想再找男人了,我也是人,我也要被尊重!!……我-受不了了……受不了……”

    丁文歇斯底里地发泄,痛哭,他一遍遍地说,如果有下辈子,他再也不要爱男人,他宁愿当猪,当狗,也不要当同-……

    杨磊目睹了这一切。

    从丁文那里回来,杨磊的心情非常沉重,沉得像铅一样。

    他想过,爱上同性的人在这个年代会面临的压力,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具体 这么直观。

    杨磊受到的冲击是大的。

    他想象着,如果今天换成是房宇,他还能不能保持着冷静,他还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房宇的人生陷进这样的泥沼。

    但是他们有什么错?就因为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是男是女,干扰到别人了吗?干扰到社会了吗?那只是一份属于两个人的爱情,这样有错吗?

    杨磊的苦闷到了极点。男人的勇气和力量告诉他,怕什么!是爷们就别墨迹!勇敢地说出来,告诉他!可是理智,现实都在告诉他,他这样做会害了房宇,会把他拖下深渊,他可以不管自己将来怎样,可他不能不管房宇,他不想毁了房宇!

    杨磊就在这种痛苦矛盾的心情中心事重重地回到小楼,进了门,房宇正要出去。

    “你去哪儿?”

    杨磊问。

    “去喝酒,玩玩。你去吗?”

    房宇已经好几天晚上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了。杨磊甚至感觉房宇不愿意在小楼里待。

    “又出去?你就不能在这待啊?”

    杨磊的语气很冲。

    房宇看了杨磊一眼。

    “怎么了?”房宇听出杨磊的语气不对。

    “一起去呗!”房宇也是年轻人,也爱玩。

    “不去!有意思吗?就是唱歌喝酒老三样!”

    “那在这儿就有意思啊?”房宇也按捺不住脾气了。“我在楼里也没事干!”

    “我不在这儿吗?跟我聊聊天就不行啊?”杨磊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今天他的心情实在太差了,他要发泄。

    “方梅不是要来吗,不有她陪你吗?”

    房宇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

    杨磊一听这句话,就像被点了火星,整个人都爆发了。

    “她陪我?你是不是早就烦我了,巴不得她来陪我呢?”

    房宇盯着杨磊,脸色也沉了下来。

    “行了!别来劲啊?”

    “你不就那意思吗?!要烦我了就早说!”

    杨磊一肚子的苦闷郁结,面对着房宇,却说不出来,越说不出来他就越上火,越急着发泄。而这种火,对着不相干的人肯定不会发,对最爱的人,反而最容易爆发出来。

    “……”

    房宇瞪着杨磊,忍着。他推开杨磊,往门外走。

    杨磊一把拉住房宇。两人心情都不好,房宇这几天心情好吗?他心情好能天天晚上出去疯玩?被杨磊这么推推搡搡的,房宇也火了,两人都是手底下有真章的人,要动起来就真能打架了,房宇一甩手就把杨磊摔开,杨磊没站稳,背撞在紫藤花廊的柱子上,杨磊站稳了,也急眼了,男人发泄情绪的方式,就是喝酒和拳头,最直接,有效,杨磊过去就要抓着房宇,这时候方梅进门了,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就拉住杨磊。

    “怎么了你们!怎么动上手了?”

    “走开!没你事!”杨磊要推开方梅。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方梅吓到了。她很久没见杨磊这样了,她紧紧抱住杨磊的胳膊。

    房宇看了一眼方梅抱着杨磊胳膊的手,盯了杨磊一眼,转身就出了门。

    “房宇!”

    杨磊喊,喊得痛苦,苦闷,他推开方梅,在花架下慢慢滑坐下来。

    “……怎么了?”

    方梅不知所措,蹲在了杨磊身边。

    杨磊看着地面。他心胸间像有无数的-潮在翻滚,头脑却混乱一片,像个混乱的战场。杨磊狠狠抓住头发。

    方梅抓住了杨磊的手,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吧。”方梅轻柔地说。她隐约猜到,杨磊的心事和他喜欢的那个女孩有关。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杨磊低声说。

    “我陪你。”

    “你走吧。”

    杨磊真的烦了。

    方梅沉默。杨磊抬起眼睛看见方梅的表情,杨磊也难受了。他不是有意要这样对待方梅。可他现在真的顾不上。

    “说出来,会好受点儿。”许久,方梅说。

    或许杨磊也忍不住了。他心里的事压得太久了。

    “方梅,你知道,我心里有个人。”

    杨磊苦闷地说。

    “我真喜欢他……真的,喜欢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我怕说出来了,就害了他,我又怕他接受不了,以后会离我远远的!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我-……是不是特窝囊?”

    杨磊一句又一句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方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他颓然地坐在紫藤花架下,仰起头透过花架之间的空隙,看着黑夜的天空。一点星光都没有,一片苍茫,就像杨磊现在的心情。

    方梅在旁边静静看着杨磊的侧脸,看着杨磊英俊而忧郁的面孔,紧锁的眉头。方梅柔肠寸断。

    她听着她爱的人诉说着对另一个人的爱情,而她除了聆听,无能为力。

    方梅张开双手,抱住了杨磊。她贴进杨磊的胸膛,紧紧环抱住他。

    “没事儿,她不要你。我要你。”

    方梅说,流泪了。

    杨磊低头望着方梅。如果他喜欢的是方梅,事情该有多么简单,可是他偏偏喜欢上不该喜欢上的人。可是他不后悔。

    “对不起……”

    杨磊低声说。

    “杨磊,你最后再吻我一次吧……就当……是你欠我的……”方梅说。

    杨磊犹豫了一会儿,没有动。

    “……再过一阵,我就要回英国了。你就当,给我个纪念。”

    方梅平静地说。

    杨磊慢慢抱住了方梅。

    他亏欠她,愧疚她,感激她,感谢她在这个时候,愿意给他温暖和安慰……

    方梅向他仰起了脸。杨磊望着她,犹豫着,最终轻轻覆上了嘴唇。

    一个无关爱情的吻,没有纠缠,只有碰触和浅浅的相覆。尽管他们似乎像所有相恋的男女那样,却清楚,这是一个告别。

    方梅的脸颊,滑下一行泪……

    房宇站在铁门的门口,看到的是紫藤花架下拥吻的男女。

    刚才房宇走出了街角,就站住了,犹豫片刻,转身走回去。他听见了杨磊喊他的那一声,那声音听得他心里难受。

    他觉得自己刚才太不冷静。杨磊那样儿摆明了就是有事,他应该问问杨磊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而不是跟他治气。

    房宇想回去和杨磊和解,想带他一起出去散散心。跨进那个没关的铁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房宇走了。谁都没有发现他回来过。

    房宇去了乱世。

    这里嘈杂的音乐,纷乱的人群,麻醉人的酒精,都适合现在的房宇。

    房宇把老亮叫来了。

    乱世这地方房宇好久没来了,上次来还是杨磊生日那天,房宇在这里弹琴,笑着祝杨磊生日快乐。

    “大哥,你咋了?”

    老亮心再粗,也发现房宇心情不好。

    “没咋。”房宇拿着酒杯,看里面的酒液。

    “兄弟们好久没乐呵了,明子弄了几台点子机,在五村开了个店,过两天大家都捧捧场去。”

    点子机是那时候的-机,很火。房宇毕竟是混子,这种事少不了。

    “行啊!一句话!”老亮也高兴。

    “不是我说,大哥,你是得出来乐呵乐呵,看你在杨磊那地方养的,不无聊啊?都捂白了。”

    “滚蛋!”

    “真的,我看你都淡出-来了。要不,今儿晚上……咱们找姑娘去?”

    老亮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他就觉得房宇最近情绪不对,需要刺激。

    “歇着!你也少乱搞!”

    房宇在他这些手下面前有绝对权威,说一不二,他说一句,老亮就乖乖听话不提这茬了。但是老亮看房宇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大哥,你真就缺个潘西。”

    房宇看了他一眼。

    “真的,谈一个吧。老这么一个人,有啥劲啊?”老亮劝他。

    “以前那个,你又不是不知道。”房宇说。

    “我知道,可你也不能总不谈吧?你一辈子当和尚啊?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谈谈恋爱嘛,又不是就一定要结婚,要负那么多责任吗?”

    老亮就特别不能理解房宇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就不谈的想法。要这么说,-的男人都当和尚了?

    “就上次那姑娘,林珊珊,我觉得就不错。”

    林珊珊追求房宇的事,在江海的混子里也都是传开了。所有人都觉得房宇傻。

    “我对她没感觉。”

    “感觉可以培养啊!”

    老亮打量着房宇的脸色。

    “……大哥,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根据老亮的经验,房宇这样,很像为情所困。

    “……”

    房宇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

    房宇说。

    “咋就不知道呢?”老亮不明白。

    房宇看到杨磊和方梅拥吻的那一幕,他自己清楚,他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然而,房宇知道,自己早就不正常了。

    那是他兄弟,他兄弟有个女朋友,他会有这感觉?

    他会吗?

    所以那就不是他兄弟。那是他的什么?

    他想要什么,他苦闷什么,他压抑什么,他到底为了什么在这里喝闷酒?

    房宇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一干而净。

    老亮忽然捅了捅房宇,房宇回过头去。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04
第 46 章

    被灯光照亮的地方,有个穿着一身黑色紧身裙,烫着波-头发,还化了比较妖艳的妆的女孩,在角落里把背紧紧靠着墙,她面前有几个小-,在纠缠她。

    房宇在灯光下看清了她的脸,简直不敢置信。

    房宇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扭住了一个小-向那姑娘-过去的手。那-惨叫起来。

    “宇哥,这是你潘西啊,误会!误会!”几个小-看到房宇,都没脾气,赶紧陪笑。

    “滚!”

    房宇赶走他们,不敢置信地打量着林珊珊。

    林珊珊的变化太大了!她浓妆艳抹,还在难堪地扯着短裙,想把裙子往下拽一点。

    房宇拉着林珊珊就把她拉出了乱世。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这怎么回事儿?”

    房宇看着林珊珊的打扮,林珊珊还有半点原来大-的样子吗?

    林珊珊望着房宇,忍着所有的委屈。

    “我想过了,你上次说,咱们不是一类人,所以你不能接受我。那我就学着和你当一类的人,我染了头发,也打了耳钉,还有文身。”

    林珊珊给房宇看她雪白的肩膀,那肩膀上有一个蝴蝶,在灯光下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我在学打台球,打游戏机,还有来乱世跳舞。我可以学会的。”

    林珊珊说。

    “……”

    房宇看着她,震惊,无言以对。

    “……你胡闹!”

    房宇再也想不到,林珊珊居然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

    “回家去,这儿不是你来的地方,再也别来了!”

    “为什么?你能来,我就能来!”

    “珊珊,我跟你说过了,我们真的不可能!你别再做傻事了行吗?”

    房宇看到这个好好的女孩因为他变成这样,他心里不好受!

    外面在下着小雨,雨淋在林珊珊单薄的身体上,林珊珊却一动不动。

    “我叫辆车,送你回去。”

    房宇要给林珊珊拦出租。

    “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

    林珊珊哭了。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她还能怎么样呢?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是什么人!”

    房宇在雨中,心烦意乱。

    “我了解!你知道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吗?”林珊珊哭着说。“你和杨磊在马台街打架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那时候你拉了杨磊一把,让他别再打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跟其他混混不一样!”

    李三说过,像房宇这样的大混子,有一种特别吸引大家闺秀的气质,因为大家闺秀会向往真正的男人,会被那些和她的生活圈子截然相反的世界里的男人吸引。林珊珊也是,在她在马台街看见房宇的第一眼,就对他一见钟情,那个,也许只是她想象中的爱情的幻影,她却为了这个幻影,愿意付出整个青春。

    “不一样?”房宇指着对面。“看见对面那几个人了吗?”

    马路对面,有几个-样的人正在逗一个乞丐。

    那个乞丐讨了一天的钱,抖抖霍霍地捂着钱袋子。

    房宇拿起旁边地上一个空啤酒瓶子,“啪”的一声,就在台阶上敲碎了。

    没等林珊珊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房宇已经拎着半个尖利的酒瓶,走了过去。那几个-一抬头,还没回过神,酒瓶已经在一个人的头上爆了,碎片四溅,满头满脸的血,路人的惊叫,闪躲,房宇眼睛都没眨的脸。

    几个-都懵了,他们都认出是房宇,没人知道为什么被砸,却没一个人敢呛声。

    房宇随手一扔,把碎得仅剩瓶口的残片扔在地上。

    “看见了吗?”

    房宇转身问林珊珊,已经吓呆了,一动不动的林珊珊。

    “现在还说我不一样吗?”

    房宇的手上还溅着别人的血。他平静地问,面无表情。

    林珊珊走了。她默默坐进出租车,流着泪走了。

    房宇望着出租车消失在街角。

    他知道这个方式很残忍,但他清楚,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房宇给小楼打了电话,告诉张婶,他晚上有事不回去了,让张婶告诉杨磊一声。

    房宇回了自己的家。好多天没回来,他把屋子收拾打扫了一下,打扫完已经夜深了。外面雨下大了,房宇站在8楼的阳台上,雨打进来,打湿他的脸,也打湿了他混乱的心情。

    房宇给他那个录音机插上电源,按下磁带播放的按键。里面还是走的时候在听的一首歌,张学友用粤语深情地唱着《每天爱你多一些》……

    当身边的一切如风是你让我找到根蒂

    不愿离开只愿留低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发觉我最爱与你编写以后明天的深夜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最爱你与我这生一起哪惧明天风高路斜……

    房宇洗完澡刚躺下没多久,大门被用力敲响了。

    敲得很急,很响,很用力,整个门洞都听得见。

    “谁啊?”

    房宇爬起来问。

    “我!”

    一个急切的 带怒的声音……

    房宇停顿片刻,过去打开了门。

    杨磊站在门口,抬起了头。

    他一动不动,胸膛起伏……

    杨磊只轻轻在方梅的嘴唇上碰触了几下就放开了她。

    他不想伤害方梅,但他也不想给她留有幻想。

    方梅和杨磊之间,开始于一个吻,也将结束于一个吻。

    把她送回去后,杨磊回到小楼,心神不宁地等着房宇。他烦躁的情绪渐渐平复,但是又陷入了等待的焦躁。

    杨磊想去找房宇,他想房宇不是在光阳唱歌,就是去哪儿喝酒了,或者很有可能去光明台球室打台球了。

    他正打算几个地方去找找,张婶从楼下上来,告诉他说,房宇打电话回来,说晚上不回来住了,要她跟他说一声。

    杨磊懵了。

    “不回来?那他去哪?”

    “他没说。”

    “他没叫我接电话?”

    “没有。”

    杨磊拿起电话就往房宇的家里打,没人接。

    房宇是在乱世外面的公共电话给张婶打的,那会儿还没到家。

    杨磊撂了电话就想出门,偏偏这时候川子打来电话找他。杨磊哪有心思听川子罗嗦,耐着性子应付了几句就说“我找房宇呢,回头再说”就准备挂了,谁知道川子说:“房宇?我看见他了,和老亮在乱世,我们还打了招呼呢。”

    川子晚上也在乱世玩,还过去和房宇和老亮聊了几句才走。

    “乱世?”

    杨磊有乱世那边儿的电话,一个电话就打过去问。乱世是房宇罩的,房宇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那边自然门清,乱世经理说宇哥已经走了,亮哥还在。

    “叫老亮来接电话!”

    杨磊想问他房宇去哪了。

    “喂?”老亮的大嗓门。他还在乱世里头摇滚着。

    “我杨磊!房宇呢?”

    杨磊劈头就问。

    “大哥走了!拉着林珊珊走的!”老亮实话实说。

    “……林珊珊?”

    杨磊懵了。

    “他们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啊,出去了就没回来!”老亮语气揶揄,笑得不怀好意,“磊子,你也甭找我大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事儿明天再找他吧!”

    老亮把电话挂了。

    杨磊举着电话,半天都没动。

    杨磊又往房宇家里挂了一个电话,一直响到电话断,都没人接。

    其实那时房宇还没到家,但是在杨磊那儿却不是这么想。杨磊想,房宇既然特意跟张婶说晚上不回来,而且也不叫他接电话,那么房宇是存心躲他,是不会让他找到他了。

    自然房宇也就不会回家。

    房宇不回家,还带着林珊珊。房宇要去哪,要干什么?

    杨磊乱了。全乱了。

    他知道房宇对林珊珊没那意思,可是这世上的事儿,说得准吗?

    他不喜欢方梅,可少年时的他在冲动的时候也吻了方梅。房宇不喜欢林珊珊,可房宇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是男人都有冲动,那冲动可以和感情无关。和一个美丽的姑娘在这深夜单独在一起,更何况,那还是一个一心一意爱慕他的姑娘。

    那一个多小时,杨磊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坐着出租车在江海城里到处乱兜,像一个没头的苍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直到杨磊回到房宇的楼下,远远地他看到了房宇八楼上的灯光。他跳下出租车就往那儿跑,那灯光却在他眼前又灭了。

    杨磊是一口气冲上8楼的。他用力拍打着房宇的大门,那大门发出的沉重的急促的声音,就像他现在心胸里汹涌翻滚的狂潮。

    房宇打开门。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

    杨磊什么都没回答,推-宇,进了屋。

    房宇关上门。对于杨磊的到来,不知道为什么,房宇不意外。好像预感到杨磊会来找他似的,房宇也说不清这种感觉。

    两个人站在房间中央,互相看着。

    “你晚上去哪儿了?”

    半晌,杨磊问,声音发沉,盯着房宇。

    “没去哪。”

    房宇说。

    “林珊珊呢?”

    杨磊语气像冰一样。

    “走了。”

    房宇不知道杨磊怎么知道林珊珊见过他。

    “从这儿走的?”

    杨磊声音还是冰冷。

    “……什么意思啊?”房宇忍着杨磊这种语气半天了。“我能带她来这儿啊?”

    “你别再招她了行吗?”

    杨磊这话是吼出来的。

    “招”这个字,在江海的方言里不是什么好词,就是明明对人家没意思,还故意主动招惹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存心让人家抱着希望,来追着自己。

    房宇听杨磊这么说,能好过?

    “我怎么招她了?”

    房宇也火了。

    “你不招她?不招她你带她去乱世?你就这么非想找潘西是吧?”

    杨磊爆发了。

    林珊珊这事,他早就压着火,他这火不仅是对着林珊珊,更是对所有围在房宇身边的女人,现在的女人,将来的女人。房宇身边不是只有一个林珊珊,绕着房宇转的姑娘少吗?杨磊能防一个林珊珊,他能防得了所有的女人吗?防得了房宇的心吗?防得了房宇将来的老婆吗?

    听到老亮说房宇和林珊珊出去,杨磊那一刻的心情,他整个人像被浸在了酸水里,从头到脚地发酸,发胀,发凉,心里头那滋味儿,他说都说不出!

    房宇被杨磊这一通火发的,他心里头也乱成了一团!

    “我找潘西怎么了?有错?不行?”

    房宇梗着脖子,瞪着杨磊反问,脑子也是混乱一片。他怎么就不能找潘西,他要真的想找潘西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不行!!”

    杨磊吼出这两个字,两个字像是砸在地上!

    房宇愣住了,他愣了一秒,吼了回去。

    “不行?你跟方梅谈我管你行不行了吗?!”

    “我跟方梅什么都没有!”

    杨磊眼睛都通红了,他不知道房宇这个时候干吗莫名其妙地要扯方梅!方梅跟他俩有什么关系?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刚才吻她?”

    房宇脱口而出!

    “……”

    杨磊猛然不说话了。

    他怔怔地看着房宇。

    他知道了,房宇回来过,房宇看见了他跟方梅那个告别的吻。房宇误会了,所以房宇走了。所以房宇晚上不肯回来。所以房宇不想见他。

    “……”

    房宇也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出这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避开杨磊听了这句话后,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神。

    “她要回英国了。”

    杨磊慢慢地说。

    “让我给她个告别的纪念。”

    杨磊说,望着房宇。

    “我跟她从来就没什么。我喜欢的不是她。是别人。”

    杨磊走向了房宇。他走到了房宇身前,用力揽过房宇的后颈,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我吻她,你在乎?……你为什么在乎?”

    杨磊看着房宇的眼睛,问。

    房宇不回答。

    ……他也在心里问自己!!

    “我们为什么做那事儿?”杨磊轻声问房宇,看着房宇近在眼前的双眼。

    “那不是‘玩儿’,从来都不是。”

    杨磊说。

    那不是玩儿,那是他的爱情,他的真心,他所有烦恼和快乐的源泉,他的思念,渴盼和占有。如果那是玩儿,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这么苦闷,这么彷徨,他曾经决心不毁了他,就在今天他还告诉自己,别害了他!可是现在,他忍不了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有一天他属于别人,他是他的,他只能属于他,无论他的人,还是他这一辈子!

    “……你清楚对吗……我也清楚!”

    他们都清楚,那不是玩儿,那是□,因为有爱,所以才会去做!

    “……”

    房宇转开了眼神。他挣扎 矛盾 心乱如麻!

    “房宇!”

    杨磊难以自抑地喊,声音从他喉咙深处出来。

    “我们都别再骗自己了!!”

    他猛地搂过了房宇,吻上了他的嘴唇……

    杨磊紧紧抱住房宇吻他,他在梦里吻过那么多次的嘴唇,却从来没有这么真实 炽热 这么让他颤抖,热得几乎让他融化!他强硬地挤进自己的-,紧紧缠裹住了房宇,纠缠,-,推挤,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滋味,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在梦里抱着房宇这样狂热地吻他,每一次从梦中醒来,他都拼命回忆着那梦中的味道,回忆着房宇嘴唇的味道,可都是一片空白。

    现在,那终于不再是一片空白,他终于尝到了那滋味,那是活生生的,炙热,疯狂,让杨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膨胀,颤抖,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失控。他紧紧箍着房宇的身体,贪婪地追逐着房宇的舌头,疯了似的用力吮吸他 缠住他,直到房宇手上用力,一把把他推开。

    “……杨磊!”

    房宇发出一声痛苦的 压抑的怒喊!

    “我喜欢你!”

    被推开的杨磊靠着墙,喊出了埋在心底最深的话,看着房宇震惊的眼神。

    “我-……要为你疯了!!”

    他是疯了,他早就疯了!杨磊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流泪……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06
第 47 章

    “……”

    房宇震惊,混乱,不知所措。

    是,他清楚,他不能再骗自己了。杨磊不是他兄弟,是他兄弟,他们在-做到昏天黑地?是他兄弟,他一碰到他□□的身体下面就会硬?是他兄弟,他看着他和女孩接吻他会去喝酒,买醉?

    他以前说过,不能再“玩儿”了,再玩儿,兄弟都做不成了。

    可是,从他们走出那一步开始,他们就已经做不成兄弟了,他们早就不把对方当兄弟了……

    可房宇蓦然听到杨磊说出那句“我喜欢你”,他还是受到了-的冲击,他的思维,理智,下意识的反应,都让他对这句话震惊,让他本能地想去排斥,去否认,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里是这样翻江倒海!

    “……你弄错了!”

    房宇喊出这一句,他不知道是在告诉杨磊,还是在告诉自己!

    “弄错了?”

    杨磊瞪着房宇,他想把自己的心扒给房宇看!

    “我做梦想的都全是你!这是弄错吗?!”

    他也想弄错了,弄错了他就不用这么受煎熬这么痛苦!可是会有错儿吗?如果自己的心也能弄错,他情愿这就是错了,一错到底!

    “你对我也有感觉!”杨磊涨着通红的眼睛,直视着房宇。“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

    他敢说吗?房宇也在问自己。

    如果对他没有感觉,他会介意他吻方梅吗?会在误会他和丁文也那么“玩儿”的时候发那么大的火吗?会在晨曦的微光里紧紧抱着他,不想让他离去,会在-那样对他吗?……

    他会吗?

    可那……就是杨磊说的喜欢吗?

    爱上了杨磊?爱上他的兄弟,一个和他一样的男人?!

    脑子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告诉他,错了,这是错的,大错特错了。这怎么可能?他很正常!杨磊也正常!他们都不是花猫那样的人,完全不是,从来不是!

    可为什么就发生了,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他和杨磊之间?

    这种感情,无法解释,在房宇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无论他曾面对怎样的险境和困境,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混乱,这样束手无策。

    “房宇!!”

    杨磊苦闷地喊。

    “别说了!”

    房宇猛地吼,他乱了!一切都乱了!

    “……咱们都再想想!”

    房宇只说出了这一句。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和杨磊都要想想,想想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想想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过了界,失了控,到了这个无法收拾的局面,想想他们到底是什么,他们都是男人,他们本是好兄弟,他们之间,那究竟能不能说是……爱情!

    看着房宇,杨磊的心沉了,凉了。

    他知道,他不顾一切地把一切都剖白在房宇面前,但想让房宇接受,太难了。

    他们都清楚,在这个年代,走出这一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前面是一条看不见亮的道儿,意味着他们会一头走到黑,意味着太多他们现在都无法预想,不知能否承受的东西。

    可是,杨磊现在甚至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房宇喜欢他吗?房宇心里有他吗?

    只要房宇心里有他,不管未来会面临什么,他都不怕,他什么也不怕,只要有房宇陪着他,这一辈子,他认了,他心甘情愿地认了……

    杨磊也沉默了。他和房宇谁都不再说话。房间里好像没有一个人,只有彼此压抑 沉重的心情。

    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声,穿过寂静的黑夜,穿过无声的房间,成了此刻唯一的声音。

    “好。想想。”

    许久,杨磊说。

    他的声音低沉,无力。

    杨磊慢慢转过身,走向门口。房宇没有阻止他。房宇什么都没说。

    杨磊的手放在了门把上。

    “房宇。”

    杨磊背对着房宇,说。

    “我今晚说的,都是真心话。要是让你膈应了,就都忘了。”

    “当初,是我要那么玩儿,是我把你拖下水的。跟你没关系。你别有负担。”

    “你要是不想再见我了,今晚之后……”

    杨磊停住了。

    “……我不会再让你看到我……”

    杨磊打开门,走了。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听着那声音远去,房宇觉得,他再也不会来了……

    房宇在桌边坐了下来,他盯着桌面,一动不动。

    放在桌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杨磊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他走在雨里,走在街上,迟滞而缓慢,像没了魂。

    他走得很慢,在他从房宇的8楼下来的时候,他希望房宇能喊着他的名字,从后面追上来,他希望房宇能紧紧地拉住他,叫他不要走,他希望房宇对他说,我能再也见不到你吗?别走,留下!!

    可是不管他回几次头,身后都只有空茫的黑夜,无尽的雨帘。

    杨磊的全身都被雨湿透了,他仰起头,让雨水冲刷着他的脸,他闭上了眼睛,任雨水从他脸上肆意流淌……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爱情。可是却就要这样夭折了。

    杨磊不怪房宇,不怪任何人,他只怪自己。

    怪自己一头撞进了爱情,却撞得头破血流。

    杨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小楼的。他打开了铁门,想起他也给房宇配了一把这个门的钥匙,苦笑。

    以后,房宇是再也不会打开这扇铁门了。

    深夜了,楼里的人都睡了,没有人知道杨磊全身湿透地上了楼,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杨磊站在窗前,任身上的雨水在地板上汇集成一堆水洼,却不想去擦,也不想去换。

    这个屋子里,还留有房宇的味道,房宇的体温。

    可是从现在起,这一切,他都要失去了……

    外面的楼梯,有脚步声响起。

    有人上了楼。

    杨磊听见了那声音。他回来的响动可能吵醒了张婶。杨磊回过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门被敲响了。

    杨磊走了过去,打开了门。

    “……”

    杨磊惊呆了。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忘记了语言,忘记了呼吸……

    房宇进来,用背抵上了门。

    房宇全身也湿透了。

    他一把抓住了杨磊,猛地把他扯进怀里,堵上了他的嘴唇……

     第 48 章

    房宇说要想想,他什么都没想。

    他还来不及想,他只看到了杨磊离去时的那个样子,那个绝望的背影,刺痛了他的心。

    他知道,杨磊会说到做到,到了明天,杨磊会离开,会离他远远的,会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然后,他们终将越来越远,直到形同陌路……

    房宇想不下去了。他起伏着胸膛。

    他能忍受再也见不到杨磊吗?他能吗?

    在之前杨磊躲他的那阵儿,在杨磊天天往丁文那跑的那阵儿,在他每天在阳台上目送着杨磊从他楼下经过却直直地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心情,他自己还不明白吗?

    房宇是个爷们,正常的男人,他到现在还不能分辨,他和杨磊之间是什么,即使杨磊说那是爱情,他还是不确定,他的理智,他的本能,都让他不能确定,不能就这么去下一个定义!

    但是,当杨磊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的时候,当房宇确信杨磊真的再也不会上这来的时候,当杨磊说今晚以后不会再让他看见他的时候,房宇的心猛地下沉,沉到了最底。

    在他被人拿枪用力指着头的时候,他都没有感到过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恐惧。从心底蔓延的恐惧。

    他怕失去杨磊。

    房宇从来不知道,他是这么怕会失去杨磊。

    房宇追进雨中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的脑子已经不再运转,只有一个念头:留住杨磊!

    怎么留?用什么留?

    直到房宇打开那个铁门,进了那个小楼,敲了杨磊的房门,房宇都没去想。他好像处在一种不正常的状态,他要见到杨磊,他不想看到杨磊那样的表情,那个表情不该出现在杨磊的脸上,更不应该由自己来造成!

    当杨磊打开门的时候,房宇完全把自己交给了本能。

    这一瞬间的本能,让他紧紧把杨磊拉进怀里,吻上了他的嘴唇。

    接吻这个行为,代表着什么,那个年代的人们比起今天相对还比较纯情,即使是房宇这样的混子,在感情态度上像他这样的人反而有所反差地单纯,直接。只有相爱的人才接吻,没有吻的是性,不是爱。所以之前,他从来没有吻过杨磊的嘴,也没有让杨磊吻过他。即使在-他们有时-难耐中,彼此都充满了接吻的冲动,也始终都在克制,回避。

    或许房宇在心里明白,没有接吻,他们都还可以骗自己。这只是“玩儿”,不是□。

    可是,房宇没有想吻过杨磊吗?

    他想过。

    好几次在把杨磊压在身下,冲撞在杨磊的腿间的时候,看着杨磊仰起脖颈闭着眼睛低声-的脸,看着他微张的嘴唇中若隐若现的舌头,房宇都不受控制地有吻他的冲动……

    刚才杨磊吻了他,那一吻带给房宇不仅仅是震惊和冲击,更有复杂不清的东西。

    那是杨磊梦中不断重复的滋味,那也是房宇被自己压在心底的冲动……

    杨磊也惊呆了。

    但他没有一秒钟的停顿,他紧紧地抱住了房宇,和他激烈地接吻。

    ……那是一个怎样的吻!

    如果男女之间的吻更温柔 缠绵,那么两个男人之间的吻则完全是疯狂的,野蛮的,直接的。彼此都湿透的身体紧紧相贴,纠缠的舌头在两人唇间剧烈地来回滚动,勾结,带着急切 jike和迫不及待。杨磊的-被房宇毫不留情地紧紧缠裹,吸吮,推挤,杨磊吻得眼前一片发黑,他不断动着舌头,追逐房宇,也被房宇追逐,他们像两条从水里上岸的鱼,只有在彼此的唇舌里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空气,那样密不可分,翻搅,沉沦……

    杨磊用力拽起房宇湿透的衬衫,扯他的皮带,房宇也动作粗野地拉起杨磊的T恤,甩在地板上。他们边沉默而急躁地脱扯着对方湿透的衣服,边仍然离不了彼此似的吻着对方。直到他们终于□,裸裎相对,他们紧紧搂抱在一起,倒在了-。

    即使身上还沾着雨水,即使他们的头发都早已湿透,他们都顾不上了,眼里只剩下了彼此。房宇压在杨磊的身上,离开他的唇,他们胶合的嘴唇终于有片刻的分开,房宇抬起身体,望着杨磊。杨磊的嘴唇离开了房宇,猛然-而失落,他仰起身体要去追吻房宇,被房宇按倒。房宇用力拂起杨磊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像要看清他的脸,俯视他,杨磊仰望着房宇的眼神,他深深地沉醉在房宇凝视着他的目光里……

    房宇低下头来,再次吻他……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12
本帖最后由 luxiaoao 于 2012-11-3 23:47 编辑

杨磊用力环住房宇的脖子,疯了似地回应……
他们在-做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晚,都不一样了。
摩擦,Lu动,抚-,揉捏,亲吻……这些都满足不了对方。即使杨磊捧起房宇的-物放进嘴里,为他koujiao,房宇还是焦躁难耐。
他推开杨磊,把硬得像铁一样的下身从他嘴里抽出来,抱住杨磊翻倒,充满了雄性侵略性的地方紧紧地抵住杨磊的腿间,却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怎么才能满足。
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本能的动物。如果yuwang得不到及时的想要的抒解,那真比半途叫停还要难受。如果身下的是女人,房宇这时候早就已经-进去了,他已经qingyu-发到了无可忍耐的地步,可是面对着杨磊,他却不得要领。
现在和以前那些“玩儿”不一样,现在他和杨磊都不再有犹豫,逃避,迷惘,只有想完全占有的jike,只有想融为一体的急迫……
可是房宇也不知道,对着男人怎么才是占有,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像过去那样的摩擦和抚慰,都不够,远远不够,远远还不是占有……
杨磊察觉到房宇的焦躁,不耐,房宇胡乱抚-在杨磊腿上和臀上的手的力道,房宇那紧紧抵着他的火烫粗硬、却无处可去的下身都告诉杨磊,他想更进一步,却不得其法。
杨磊想起了那盘录像带,录像中那两个男人结合在一起的部位,他们-着、交合着的姿势……
他不知道多少次想对房宇做同样的事。那才是真正的-,真正得到彼此……
以前,杨磊不敢做,怕吓走房宇,可是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抱住房宇,用力压了上去,在-房宇总是占有主导,总把他压在身下,但是现在的杨磊却顾不上了,他想得到房宇,快想疯了。
杨磊喘着粗气,亲房宇,边火热地亲他,边在他耳边颤着声音说:“房宇……我想……”
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杨磊的每一个字音都在发颤。
“……我想进去……”
房宇沉默了一下。房宇看着他。
杨磊带着暗示性的手-到了房宇身后。他知道房宇不懂,他要教房宇,两个男人也可以-,结合,那不仅是-的相交,更是灵魂的结合……
那才是真正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
房宇惊愕,但反应了过来。
没等杨磊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房宇手一翻扼住了杨磊的手,他翻过身,把杨磊的两只手腕扼压在-。
他滴着汗水的脸和胸膛,他凝视着杨磊的无声的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杨磊震撼。
“……”
杨磊和他对视。房宇xinggan的、充满男性的力量和征服欲的脸孔,让杨磊无声地沉沦。
如果杨磊能被一个人征服,那这个世界上,注定只有一个人。
他早就被这个人征服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在他们相见之前,在他听说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去和他较量的时候……
在他和他动手打架的时候,在听到他在操场的另一边拨动着琴弦的时候,在被他拉上摩托车救走,在和他坐在那个宽阔的平台上,看着他眼里隐忍的悲伤与孤独的时候……
不管房宇想要什么,杨磊都愿意给。
他不在乎,只要是房宇,他都不在乎。
只有房宇,这个世界上能让他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房宇。

房宇倾下身来,吻杨磊。
房宇吻得温柔,细致,渐渐炽热,疯狂……
房宇抱起了杨磊的腿,分开,把自己挤进了杨磊的腿间,那火烫热-地方,像有生命般-动着,抵住了杨磊的后身。
房宇已经箭在弦上,被yuwang煎熬得眼睛赤红,但他还是强自忍耐,望着杨磊。
他顾虑杨磊的感受,还保存着理智,男人接受这个有心理障碍,他和杨磊都是爷们,都清楚……
看见房宇-发的雄壮的尺寸,杨磊也没底,可现在,想和房宇合为一体的想法占据了他脑中的一切……
“……没事儿……”
杨磊的嗓音沙哑……
“……来吧……”
杨磊说……
房宇起伏着胸膛,一挺腰,硕大的前端猛然挤插了进去。
“……唔!”
像杨磊这样在无数的街战中受过各种伤、忍过各种疼痛的爷们,也被这一瞬间的激痛激得没忍耐住,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那么狭窄、紧窒的地方,没有任何的润滑和事先准备,就这样猛然莽撞地捅进去,能不痛吗?何况房宇的尺寸还大于常人。
如果房宇懂,他就知道要先润滑,要用手指慢慢地先让杨磊适应,更何况杨磊从来没有做过,杨磊是第一次。
可是房宇也是第一次,房宇也不懂。如果不是遇见杨磊,他这辈子也不会想到跟男人做这种事。
听见杨磊那声痛哼,房宇也不好受,这样猛然捅进去,没有任何润滑,房宇也感觉到了疼痛,被那超乎寻常的紧窒紧紧桎梏,包裹,房宇的下身被箍得几乎在爆发的边缘,房宇拼命克制才能克制住往深处-到底的冲动……
房宇看见了杨磊痛苦的表情,他不忍心让杨磊这么疼痛,犹豫着想退出去,被杨磊抓住。
“……能行……”
杨磊哑着嗓子。他缓过一口气,感觉适应了一点,示意房宇继续进来。
房宇紧紧抱住他,低下头亲吻他,手伸过去抚慰杨磊的下身。
下身传来的kuaigan,让杨磊渐渐放松了身体。房宇感觉到杨磊的身体放松了力道,下面也没那么紧张抗拒,房宇也早就忍到了极限,腰向前一沉,就全部插了进去。
“……!”
这一次杨磊硬生生忍住了,把痛呼吞回喉咙。他紧紧锁着眉,汗从脸上滴下,忍耐着这又痛苦又甜蜜的疼痛。
痛不算什么,他只想让房宇舒服,只要房宇舒服,他死在这-都不在乎。
房宇完全进入了杨磊的身体。他没有动,两人紧紧搂抱着,感受着那结合的地方传来的不可思议的脉动。
这是一个让他们都感觉到冲击的感觉,却真真切切,真实得让他们永生难忘……
他们听见彼此剧烈的心跳,听见对方急促、粗重的喘息,听见爱和欲疯狂生长的声音……                 
房宇没有动,他怕硬来会让杨磊受伤,房宇克制着自己想动的yuwang,胡乱地在床头扫视,他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拿起一盒蛇油膏,慢慢抽出自己,胡乱地抹在了上面,再慢慢-。
有了蛇油的润滑,明显比刚才好多了,房宇缓慢地来回,看着杨磊的脸,终于杨磊的表情轻松了些,杨磊睁开疼得满是汗水的眼睛,看着房宇强忍耐着又疼惜他的眼神。
“……行了……”
杨磊哑声说。有了润滑,杨磊能扛点了。他看到犹豫着不动的房宇,勾住他的后颈,微抬起身吻他。
房宇和他接吻,下面也慢慢动了起来。
开始,他顾忌着杨磊的承受,只是慢慢地抽动。但是渐渐的,杨磊适应之后,汹涌的kuaigan潮水般袭向房宇的大脑,冲走了他所有的理智。
杨磊那狭窄火热的甬道紧得让房宇无法自控。他的-被紧密地箍窒,圈缩,那种逼人的紧窒和热度,带给房宇从来没有过的强烈刺激,那种刺激让他的分身在杨磊体内更加充血,-发,杨磊清楚地感觉到房宇埋在他体内深处的东西胀得更大,更硬,强硬地撑开他,像在侵犯和圈属自己的领地……那里传来的每一个脉动,都清晰地传达到杨磊的身上,牵动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痛楚而又欢愉……
两个男人第一次做这种事,从背后做会减轻些痛楚,可是房宇却直接从正面-了杨磊,他边借着润滑冲撞着他,边看着杨磊的脸,看着杨磊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杨磊皱着眉的面孔和喘息着-的脸带给房宇深深的刺激,房宇动得越来越快,节奏渐渐失控了。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撞击,摆动着结实强韧的腰部,将自己抽出杨磊的身体,在快要完全抽出前又猛然捅入,深深地-最深处……杨磊被他冲撞得发出支离破碎的-,剧烈的痛楚中又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房宇的每一次抽出和狠狠地撞入,都让杨磊陷入狂乱……
从下身传来的激烈得近乎麻木的疼痛和令人疯狂的节奏,让杨磊知道了痛和刺激的滋味,比起生理的kuaigan,和房宇结合在一起的事实更让杨磊的心理冲向gaochao……
房宇看着杨磊迷乱的脸,抱起了杨磊的上身,随着姿势的改变,房宇进得更深……他边不断抚慰着杨磊的下身,带给他kuaigan,边借着润滑钻开杨磊深窒的内部,像是探索不尽似的用力向深处顶进着,劈开那里的每一处阻碍,直到深深地顶到尽头,再也无法进得更深……
房宇深深地吻杨磊,唇舌在杨磊的口中和他勾缠,-物紧紧抵住杨磊的最深处,用力碾转,研磨……
他想让杨磊也得到kuaigan,他要让杨磊也跟他一起攀上顶峰。

杨磊被房宇弄得癫狂。
被房宇硬-时下面裂开流的血,加上房宇几乎全部抹光了的蛇油,在抽动挤压中发出-的声音,暗夜的小楼万籁俱寂,没有人知道这个黑暗的房间中发生着的混乱而癫狂的一切……

杨磊紧抱住房宇的背,被房宇由下而上地顶弄着,终于被房宇松开的嘴唇,发出难以忍耐的喘息,-……

在最初的痛楚过后,在激烈的交合中,在房宇的顶弄中无意里被顶到的部位所窜生的kuaigan,沿着杨磊的脊背直窜上来,让杨磊如受电击,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啊!”
杨磊发出了一声失控的-。

房宇的喘息粗重了,他猛然把杨磊压了下来,抱起他的腿架到了肩上,开始冲刺……

房宇陷入了狂乱。他全力冲击在杨磊的体内,快速地-他,杨磊被他的力量顶得全身乱晃,那雕花大床也承受不住这么激烈的动作,被冲撞得吱嘎作响,剧烈摇动……

激烈的动作中,房宇的汗滴在了杨磊chiluo的胸膛上,房宇那沉迷在-中的xinggan面孔让杨磊心醉神驰……

在gaochao的顶点,房宇发出了男人的、野性的低吼,他深深顶入杨磊的最深处,在他体内猛然-发……

杨磊紧紧摩擦在房宇小腹上的分身,也跟着颤抖着-出……

他们都满身汗水,喘息不止,房宇紧紧地搂住了杨磊,下面还埋在杨磊体内没有出来。

“……我是不是已经疯了……”

房宇说……
68
不管是房宇还是杨磊,他们都疯了。
房宇慢慢地从杨磊身体里退出来,小心翼翼。他知道杨磊肯定是受伤了。
他内疚地抱着杨磊,抹去他脸上的汗,像要弥补似的,低头不断亲吻他的脸。
杨磊也回抱着房宇。他们俩都太没经验,房宇又太过-,杨磊这苦头确实吃大了。
但是杨磊从来没有这么满足。他一点都不后悔。
“……怎么样?……”
房宇担心地问杨磊。
“……我操……是挺疼……”杨磊也实话实说。
房宇搂紧了他。房宇心里非常不好受。
他内疚,后悔。
“……都是我……太过了……”
他也没料到自己会这样疯狂。房宇体验到的性kuaigan,是前所未有的。在那个时刻,他根本就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从来没有在□□中有这种完全丧失理智的时候。
“……舒服不?”
杨磊抚-着房宇的脸颊,低声问他。他最关心这个。他想让房宇舒服,舒服得上天。

房宇望着他。
房宇的心**间涤荡着什么。杨磊强忍疼痛的表情,房宇会看不出来吗?受了这么大的罪,这种行为对男性自尊多多少少会有的伤害,房宇会不知道吗?
可是这种时候,杨磊还只关心他的感受。
房宇望了杨磊一会儿,低下头贴在杨磊耳边说了什么。杨磊忍不住抖着嗓子笑了。
“……操……你说下流话,我要告诉-叔叔……”
这个时候杨磊还不忘贫着。
房宇也很想问杨磊的感受。可是还用问吗?杨磊都疼成这样了能-吗,能舒服吗?
眼看着杨磊连躺都躺不住,只能侧过来,房宇真没这么不知所措过。
杨磊抱着房宇,额头上还在疼得淌冷汗,身体里房宇**入的东西顺着腿流出来,粘滞极不舒服,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杨磊觉得自己那儿肯定已经裂了。
他硬是忍着,但房宇哪会看不出来,房宇赶紧去拿了毛巾和卫生纸帮杨磊清理。清理的东西血丝混着白浊,触目惊心。
“……没事儿……这算啥……”杨磊硬挺,安慰房宇。他被人拿刀子捅过扎过,大失血在手术室里抢救过,比起来这点真不算啥。要是这时候他知道-蜢的那首歌,他肯定会说,这是《暗恋的代价》。
可房宇哪能好受?房宇真急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杨磊就发烧了。

房宇是搂着杨磊睡的。
杨磊的疼痛,根本睡不安稳。房宇就让他侧躺着,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抚-他,转移他的注意力,让杨磊迷迷糊糊睡过去。
杨磊枕在房宇胳膊上,虽然疼,却很安心。他迷迷糊糊地想,房宇终于不跑了。
这样搂着杨磊,只要杨磊夜里有变化,房宇可以立刻感觉到,可以马上醒过来。
天亮时杨磊全身发烫,把房宇给热醒了。杨磊浑身烫得像火一样,房宇一惊,拿手在他额头上一贴,滚烫!
“去医院!”
房宇爬起来就穿衣服,发这么高烧不能耽搁!
“我不去!”
杨磊迷糊中还不忘清醒。去了就得被检查原因,他能被检查原因吗?
“……”房宇也无奈了,他也知道杨磊的顾虑,但现在没有比杨磊身体更重要的。
“那我给你买药去!”
房宇跳下床就要出门。
“……家里有,问张婶要点儿退烧片……就跟她说我淋雨了……”
杨磊发烧归发烧,脑子还好使。

张婶听说杨磊发烧了,也紧张坏了,给了房宇退烧片板蓝根什么的,又上楼来要亲自照顾,房宇和杨磊都脸色尴尬,杨磊把被子捂得紧紧的,好说歹说才让张婶没陪在旁边。
前一夜那床单上早就一片狼藉,血迹混着精斑,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房宇把床单扯下来,让杨磊可以睡得舒服点,幸好那床单被他丢在淋浴间里,没让张婶发现。等张婶走了,让杨磊吃了药睡下,房宇就进去把那床单洗了。
可光洗不晒也不行啊?房宇踌躇半天还是自己下去。他下去晒床单的时候,心跳一百八,他十五岁第一次拿刀砍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
张婶在院子里忙活,能不看见吗?
“啤酒泼上边儿了,弄脏了……”
房宇赶紧说。
“小宇你这孩子真是的,这还用得着你洗吗?脏了就拿给我不就完了吗,把你干妈当外人啊?”
张婶边帮他晒边唠叨。
“……不是……顺手的事儿……”
房宇尴尬地笑,笑得僵硬。

看退烧片起了作用,杨磊发了汗睡着了,房宇去了医院。
房宇是为了杨磊的伤去的,他知道得采取措施,不然杨磊这样生扛,受不了。
在医院门口他硬着头皮进去,他也尴尬,但为了杨磊,他还是进去了。他得拿点药,至少要减轻杨磊的痛苦。
“医生,我朋友……”
房宇难以启齿,很尴尬,但还是详细说了杨磊的情况。这事儿不能耽误,他清楚,就算被人拿眼神戳着,房宇也顾不了。
幸好那科室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医生,慈眉善目。老医生见的多了,而且眼界不一样,对这事有科学的认知态度。给开了消肿止血消炎生肌的对症药物,还给开了一盒润滑剂,什么都没多问,也没拿异样的眼光看房宇。
房宇开了药就坐出租车回了小楼,小心地给杨磊上了药。
药确实对症,上了药,昏沉中的杨磊才真正轻松下来,终于睡踏实了,呼吸也平稳了,沉沉地睡了过去。
房宇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杨磊。
他一直看着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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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天半个月杨磊才好得差不多。
房宇一直照顾他,杨磊以前就觉得房宇会照顾人,现在更是如此。
杨磊跟房宇说过,这事儿谁都不怪,就是他自己愿意的,房宇还是好像是他的责任似的,对杨磊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是房宇对他越照顾,杨磊这心里反而是有点没底。
他就特别怕房宇会后悔。
他不知道房宇是真的接受了他这段感情,还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只是不想两个人就这么彻底掰了,想挽留他。
杨磊几次话到嘴边想问,但他又觉得,该给房宇时间。
哪那么容易就转过弯来呢?他自己不也是想了好久才想明白的吗?
再说,那一晚房宇的吻,房宇的-,那都不是假的。对着没有感觉的人,还是个同性,能这样吗?
所以杨磊也就释然了。
那段时间,他就像偷腥的猫似的,一在没人的地方,就搂着房宇接吻。

杨磊觉得在光天化日、在外面和房宇接吻,特别刺激。
在小楼后面有几棵梧桐树,枝繁叶茂,树冠很大,即使站在楼上窗口往底下看,也被层层叠叠的树冠挡住,看不到下面。
那树旁的-丛里有很多野花,后边还有一个小凉亭,凉亭里有石桌子石凳子什么的,天热的时候特别凉-,张婶她们就会把午饭、晚饭端到这个亭子来吃,尤其是夏天,点个蚊香熏熏蚊子,几家人在里面吃饭、聊天儿、乘凉,天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满天繁星,真是无比惬意,给杨磊也留下特别美好的回忆。
杨磊是在这几棵梧桐树下长大的,他这人还挺有点罗曼蒂克,在情窦初开的青春期,他还想过以后要是有潘西了,就一定要带她来这儿,在这棵树下吻她。
这天张婶和刘师傅在弄庭院东南角的菜圃,房宇也去帮忙。房宇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对这些种的豌豆苗啊红辣椒啊什么的也挺新鲜,尤其是刘师傅还种植了一种香料,这种做菜用的香料是东南亚过来的,刘师傅好不容易得了种子在试种,长势还不错。他详细地跟房宇介绍这香料的用法,种植方法,房宇听得特别专注。世纪大酒楼正在创新菜,房宇想着可以把这种香料放在菜肴里创造新的做法,说不定能行,因此也仔细向刘师傅请教,蹲在菜地里专心地研究那香料。
俗话说,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杨磊在旁边看着房宇,看他认真专注的样子,沉静刚毅的神情,心里就一阵发-。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房宇身上,绿油油的菜苗儿,红艳艳的辣椒,初秋清朗的风里带着泥土的芳香,衬着眼前的人,杨磊心都醉了。他的目光顺着房宇的脖子往下滑,滑进房宇敞开的衬衫领口,心里就更-得猫抓一样。
“房宇,来一下,有事儿找你。”
杨磊表情非常正常,过去就拉起了房宇。
房宇还真以为杨磊有什么事,跟着他拐了弯到了小楼后面的梧桐树下。
“怎么了?”
房宇刚开口问,杨磊就一把把他推到树干上,吻了上去。

“……别闹!”
房宇对总是突发状况的杨磊愁死了。
“……没人看见……”
杨磊抱着房宇,又歪过头去吻。
这地方确实没人看见,房宇被杨磊吻得上火,也抱住了杨磊,把他搂在自己身上,回吻他。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点点光斑,笼罩着两个在树下拥吻的人,光影轻轻地摇晃,像校园片儿里最纯爱的场景……
两人不敢吻太久,这种做贼似的偷吻让彼此都更有感觉。好不容易嘴唇分开,房宇理了理杨磊被弄乱的衣服,杨磊又在他脸颊上啃了一口。
“小宇!来帮个忙!”
刘师傅的声音从楼后面传过来。
“来了!”
房宇扬声回答,和杨磊相视一笑……

李三他们说,杨磊最近一定是热恋了。
杨磊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跟他们这帮兄弟在一块儿玩,杨磊也总跟没心思似的,找个借口就要先走,以前带着一帮人可劲儿疯的劲头都不见了。
“磊哥,你不仗义啊?又要走?”
兄弟们都郁闷了。
“乐你们的呗!都算我账上!”
杨磊豪-得很。
“你是不是忙着去约会啊?”
几个兄弟嘿嘿地开玩笑。
杨磊也嘿嘿地笑。
“这都被你们看出来了,行啊!”
“我靠!重色轻友啊大哥!”
杨磊这一句话炸开锅了,兄弟们全围上来了。
“把嫂子带来见见呗!”
“哪儿的美女啊?实验中学的?九中的?”
杨磊能跟他们说是哪儿的“美女”啊?说出来不把他们吓死!
“得了得了,甭瞎猜!走了!”
杨磊拔脚就走,那急吼吼的样子,惹得兄弟们在身后一片哄声。
燕子乙也特别愉快,因为杨磊最近真是用得太顺手了,指哪儿往哪儿使劲,以前就没看他这么和顺这么乐呵过,在办公室里头还哼歌,整张脸都容光焕发的,还有半点之前老带人四处找架打的莽撞劲儿吗?
“怎么了磊子,有啥好事儿啊?”
燕子乙都纳闷了。
“好事儿!绝对的!”
杨磊说。
“说出来听听呗!”
燕子乙更好奇。
“隐私!”
杨磊就这么杵他大哥,江湖上就没几个人敢跟燕子乙这么说话。
燕子乙劈手就给了杨磊一脑瓜子,可是看着杨磊现在这状态,燕子乙是真高兴,放心。

一个人如果陷入了热恋,整个世界都是美的。
李三川子这些杨磊最铁的兄弟,都看出来杨磊这次是来真的了,以前他那些潘西,哪个他们没见过?可这次这个,任怎么问,杨磊就是不说,也从来不带来让他们见,弄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可人又总是发呆,傻乐,弄得李三川子他们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们见过杨磊这呆样吗?从来就没有!
兄弟们都猜,杨磊肯定是碰上仙女了。
因为房宇和杨磊铁,加上上次两边人马联合起来找周二报仇,都混得挺熟,所以现在房宇那些兄弟和杨磊的手下也像一家人,经常一起玩儿。有时候房宇也在,李三川子他们就忍不住向房宇打听。
“宇哥,你见过我们磊哥的潘西不?”
李三川子都觉得,他们没见过,房宇肯定见过。
房宇跟杨磊那是啥关系?现在杨磊眼里没别人,就认房宇,道上的没人不知道。
“……他有潘西了?”
房宇说。
“怎么没有呢,神魂颠倒的,问他也老不说!就知道傻乐!”
川子都不好意思向房宇形容杨磊那呆样。
“这次八成是来真的,宇哥你一定要盘问盘问,他就听你的。”
“……”
房宇没说话,KTV包房的昏暗掩去了房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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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在别人面前,杨磊和房宇很有默契,不会让别人看出一点不正常。
他们谁都没有就这个问题讨论过,但是彼此都心照不宣,在外面,杨磊对房宇就跟以前一样,跟所有的好哥们一样,没有一点的不正常。就连看彼此的眼神,都会收敛。
虽然两人走出了这一步,但是这条路对他们来说,还并没有真正开始。
他们都有意地去回避这个问题,回避去多想更深入的问题,他们都知道,多想了,就再也不可能轻松了。
他们都本能地享有眼前的感觉,如果世界就只有彼此的感觉,事情就会简单的太多。
可惜,世界不可能只有两个人的世界。这在他们以后,就有了充分地了解。

房宇的手下二黑回来了。
二黑是除了老亮、花猫外房宇手下的第三大战将。之前他一直不在江海,而是在外地为罗九接的讨债生意去讨债。
讨债在当时的-,才是一门主营业务。用暴力、强迫的手段,逼人还钱,但在大道理上又是不违背道义的,因为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
二黑对房宇的感情特别深。
二黑不是一开始就跟房宇的,相反,他最早时是跟着另一个大混子头目赖老周,赖老周这个人现在早就已经被燕子乙、罗九这些人干下去了,几乎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但是当年他还是罗九的对头,后来是被罗九、房宇彻底打服帖了。在赖老周的人和罗九的人疯-架,多次围殴的时候,二黑作为赖老周的打手,跟房宇硬碰过好几次,但都败在房宇手下。
那时候的房宇年轻气盛,手下功夫厉害又胆气过人,打起来极其凶狠,正是他真正开始成名的时候,能从他手下过的人不多。几次斗殴败架,赖老周气疯了,就拿手下人撒气,二黑首当其冲,被赖老周当众狠削。二黑虽然是房宇的对头,手下败将,但房宇这个人最看不惯当老大的打自己小弟,看到这一幕就看不过眼了,上去就跟赖老周叫板。
二黑本来就看不上赖老周的为人,为他卖命纯粹是为了有个出路,他没想到这种时候连自己人都不帮他说话,为他出头的竟然是房宇这个本来应该最巴不得他挨削的人,所以二黑心里能不触动,能不感动吗?
自那一次,二黑就彻底和赖老周掰了,去投房宇。但房宇当时有个规矩,伤过他手下兄弟的人,都不能跟他,二黑不仅伤过,伤过的还不少,房宇能答应吗?可二黑这个人,他服气谁,就铁了心要跟谁,为了让房宇答应,在房宇带人和另一帮人火并的时候,二黑冲在最前面,而且这次的火并极其惨烈,二黑为护着其他兄弟受了重伤,差点搭上自己一条命。这件事感动了房宇,打那以后,二黑就一直跟着房宇,而且和老亮等人一样,是房宇最过命的好兄弟。
二黑这个人不仅能打,而且人很聪明,外号“小诸葛”,是这个团伙里的谋臣。
他比老亮有脑子,比花猫正常,比房宇圆滑,放到现在这个社会,二黑才会是这些人中混得最好的一个。
罗九之所以让二黑去外地收债,也是看中他不会莽撞来-,会用手腕,不会招来麻烦。
比如,二黑去一个地方收账,如果这个地方的账目比较多,他要留的时间比较长,二黑会先和当地黑白两道的人交际,公关,跟他们拉关系,两边都不得罪,有事时还能混到保护伞,可见二黑这人确实会混社会,知道社会不是靠拳头来混的。
之前房宇进局子那事,二黑当时知道了也很着急,但人在外地罗九又不许他回来,现在终于办完事回来了,当晚就在世纪大酒楼房宇给他摆的接风宴上等房宇,一见到房宇二黑就过去给了房宇个大大的拥抱。
“哥!想死我了!”
二黑好久没见房宇了,老激动了。
这二黑是纯粹战友式的拥抱,虽然他一激动,的确是抱得久了点。杨磊在旁边看着就不乐意了。
“行了行了,肉麻不?”
杨磊故意挤兑。
二黑哈哈大笑。二黑和杨磊虽然只见过几次就去外地了,但是关系还是不错的。
这次二黑回来,也带回一个好消息:他要办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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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黑的老婆是个贤惠姑娘,大家都为他高兴。
晚上一群人去唱歌,二黑和房宇好久不见了,拉着房宇去KTV楼上的酒吧喝酒,聊天。
两人都喝得挺多,也说得挺多。
二黑跟房宇说了在外地讨债的事儿,桩桩件件,尤其是在吕城的时候,和当地一个悍混干上的事。那个在吕城当地称王称霸的悍混是二黑一个讨债对象的靠山,二黑去了以后一开始就-清了情况,没来-,先好吃好喝地拉拢这悍混,结果这悍混酒也喝了钱也收了好处也拿了,到头来倒打一耙,还打伤了二黑的兄弟。二黑就跟他干上了,而且用的手段相当极端,二黑一贯思路是能拉拢就拉拢,能好就好,要是你翻脸我就翻命,看谁能比谁狠。
“现在他被我收拾的,不吭气了!没脾气!”
二黑很得意。
可是房宇听了他处理这事的整个过程,却有不妥的感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有时候事情做得太绝,不是好事。
“你说九哥了吗?”
“说了!能不说吗?九哥的名头说出来,吓死他!”
房宇皱起了眉头。经验让他觉得,这事不妥帖。
“下次别声张。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做,做黑的。别给九哥惹后患。”
房宇是多年的大混子。房宇不是善茬。该狠的时候,他狠。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上。
“怕什么!宇哥,我做事你还不放心?那-是真被整治服了,绝对不敢龇牙了!”
二黑很有自信。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房宇的担心是正确的。
这件事所埋下的后患,带来了后来的大震荡,这场震荡,对江海-的影响不啻于一场地震,毁了罗九,也毁了房宇。

两人说起二黑结婚的事,房宇也为二黑高兴。
“咱们这样的人,能好好成个家不容易。你结了婚以后,我跟九哥说,催债的事让别人去,你到我酒楼来,做点正经事。安稳点儿。”
房宇说。
房宇是真心为兄弟着想。
“谢了宇哥。不瞒你说,在道上混久了,人确实不踏实。自从有了小琴,我就想过过安分日子。这搁在几年前,我都不相信我会这么想。”
二黑也说的心里话。
像他们这样的混子,出来混,不管是为了义气,为了名,为了钱,为了出人头地,混到一定的时候,都会混不动的。这跟胆量无关,这就是人的一种需要。过日子的需要。
房宇点点头。
二黑喝了口酒,看着房宇。
“宇哥,你呢?”
房宇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还一个人?”
二黑知道,打从房宇和上次那个女朋友分开,房宇就一直没谈过恋爱。他们兄弟私下里说起来都觉得,房宇是那种轻易不容易陷入感情的人,可是一旦陷进去了,像他这样的人,就会很危险。
“甭犹豫了,找个对你好的,也赶紧成个家吧。你看我,现在做什么都踏实,知足。为什么,我有目标啊!我想让我老婆过上好日子,以后有了孩子当个好老爸,多有干劲啊!这感觉,实在,真的,我以前就从没这么实在过。”
二黑以前也是花名在外,玩惯了的。可他现在真觉得,男人还是要有个家。
“宇哥,你现在心里到底有没个人?”
见房宇不说话,二黑追问。
房宇沉默了一会儿,二黑以为他还是老样子的一句“没有”,没想到,房宇说了一句:
“有。”

“真的?啥样的人?”二黑来兴趣了。
“很好。”
房宇说。
“……特别好。”
“那不是好事儿吗!你咋这表情啊?”
二黑纳闷地看着房宇满怀心事的脸。
房宇喝酒。酒精只能让他的脑子更不清醒。
“……我觉得我跟他是不对的。不对,不正常。……会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
“……”
二黑迷糊了。他困惑地望着房宇。
“……可我就是放不下他!”
房宇猛地喝干了杯里的酒,痛苦地说。
“我-……真想带他走,就去个没人的地儿!管它正常不正常,就我跟他俩人一块儿待着!”
房宇酒量不好,又是带着心事喝酒,已经开始高了。
“宇哥,宇哥……”
二黑开始拿走他酒杯了,二黑越听越迷糊了,扶着他。
“她是……有夫之妇?那也没啥啊,等她离婚不就完了吗?”
“扯淡!”
房宇烦死了。
“行行,我扯淡,咱不喝了啊?”
二黑担心地看着房宇。
跟了房宇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房宇为了感情,会这样。从来没有。
“要真那么难,就算了呗?”二黑劝着。“好对象哪儿找不到啊?”
就凭房宇,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
“我就认他!”
房宇像跟谁较劲儿似的猛地大喊。房宇真喝多了。
“好好,就认她……”
二黑无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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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房宇是真的喝的有点儿多。
他本来酒量就不怎么样,加上人一有心事,这酒就特别容易上头,特别容易高。
二黑后来也不劝他了,关键是房宇这人一旦想做什么,别人谁都拦不住。他想喝酒,二黑拦得住吗?
杨磊跟其他哥们儿在包房里唱歌,到后来不见房宇过来,就去酒吧找他。二黑见他过来正好,把房宇就交给他了。
“咋了这是,这地方还能喝高了?”
杨磊没想到就到酒吧喝喝小酒聊聊天,房宇居然还能高了。
“有心事!”
二黑说。
“啥心事?”
杨磊有点挂心。
“潘西呗!”
“……”
杨磊愣了一下,又似乎有点儿明白。
二黑还要陪着,杨磊说不用,你下去唱歌吧,我顾看他!
这里二黑走了,杨磊过去搂住房宇的肩膀,把他就要往怀里带。

“馋酒了你?”
杨磊看着房宇喝了酒迷糊的样子,好气又好笑。房宇平常太利索了,难得这么迷糊,看在杨磊眼里是别有一番滋味。
要不是吧台里有人,杨磊真想在他脸上偷亲一口。
“走吧,回去吧。”
杨磊搂着他,要把房宇拉起来带他走。
刚才二黑说房宇有心事,杨磊也看得出房宇这是有心事了。
这心事是因为什么,他也大概能猜到。杨磊心里感觉复杂。
他不想逼房宇,他想给房宇时间,他不在乎房宇不对他说喜欢之类的话,他觉得要真现在就能说出来,就不是房宇了。
杨磊知道房宇虽然当他的面没说什么,但是房宇肯定一直都在“想”。
只要房宇在想,就肯定能有个结果。杨磊不着急,他觉得房宇慢慢肯定能想明白,就像当初他自己想明白一样。
杨磊扶着房宇站起来,房宇靠在他身上,还不清醒。
“二黑我跟你说……”
房宇说话了。
“我靠,还二黑呢!”
杨磊好笑。以后他有必要好好训练一下房宇的酒量。这酒量出去,说是他杨磊的人,都太丢人了!
“……哥挺羡慕你……”
房宇嘟囔了一句。
杨磊停住了,侧过头,看着房宇。
“……哥从以前……就想成个家……”
房宇自言自语地说,彻底迷糊了……

房宇早上起来的时候,杨磊已经去燕子乙的公司了。
房宇对前一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都没什么印象,更记不得说过什么。他也去了世纪大酒楼,晚上还在外面和人应酬,又喝了酒,不过在外面喝酒房宇很有数,反而不会太醉。
等房宇回到小楼,杨磊已经回来了,杨磊还难得把工作带回来了,有一份工程结算方面的资料,杨磊正趴在书桌上弄。
房宇进门扯了领带,用力扯开了领口透气,杨磊回头招呼了他一声,还在按计算器算账。燕子乙让他干这文化人的活儿,就是磨练他的耐心。
房宇脱了外套,看杨磊还在低头趴桌上算着,过去就从后面搂住了杨磊。
“干啥呢?”
房宇笑着弯下腰,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杨磊身上,环搂着他。
“算账呢。”
杨磊难得地没有和他闹,还在低头算着。
“你还会算账呢?毕业了吗?”
房宇调笑。混子没几个是能正经高中毕业的。
杨磊没搭理,还在按着计算器。
房宇一把拿走了他的计算器,扔到了一边。
“别闹!”
杨磊起身要去拿被房宇丢开的计算器。
房宇抱住他,扭过杨磊的脸,就凑过去吻他。
“……”
杨磊扭过了脸。他推开了房宇。
“行了,我正忙着呢!”
杨磊有点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就不想。
房宇带着酒意,脸上还带着笑,根本没当一回事,执拗地固定住杨磊的脸,又追着吻上来。杨磊越要避开,他就越要吻。杨磊被房宇的嘴唇厮磨着,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房宇又是一脸喝了酒玩儿的表情,杨磊到底还是把他给推开了。
“……”
这一次杨磊力气大了,房宇总算有点醒了。
“咋了?”
房宇皱着眉头问。
“……我现在没心情。”
杨磊烦躁地说。
“咋没心情了?”
房宇一团热情给浇了盆冷水,语气也不好了。能好吗?
“我真在干事儿。”
杨磊坐了回去,还在算账,却止不住心烦,动作乒乒乓乓地响。
房宇盯着他。房宇看出来了,杨磊这是有事。
“怎么了?”
房宇问。
杨磊没吭声。
“出啥事儿了?”
房宇坐在了床边,问杨磊。他担心杨磊碰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杨磊这人情绪外化,尤其在他面前,在外人面前杨磊能沉着,冷静,若无其事,但在房宇面前,杨磊有什么情绪从来都不掩饰。
杨磊听到房宇问,也把手里的事停下来了。
他想,有的话总要说开,堵在心里,也不是个事儿。
沉默片刻,他转过身,看着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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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咱俩,到底是咋想的?”
杨磊没有绕弯子。他看着房宇的眼睛,问。
“……”
房宇没回答。房宇没想杨磊会突然问这个。
“咱俩现在,到底算啥?”
杨磊问。他还是盯着房宇的眼睛,声音不高。
问完了这句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这个问题,房宇能怎么回答?杨磊自己问出口,也觉得问得挺没劲的。
好像他就求着房宇给他一个答案。房宇能怎么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房宇可能这么说吗?
杨磊要的也不是这一句什么喜欢什么爱的。他根本就不在乎房宇说不说这个。俩大老爷们,要说这个吗?
可他就想要个踏实。
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杨磊尤其傻。他和所有陷在热恋中的傻子一样,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位置,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和他一样,是同样的心。
他也是男人,他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自己就没矛盾挣扎过吗?可他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比起其他的,房宇要重要的多。
那房宇呢?
杨磊真不踏实。人都是贪心的,以前他就想得到房宇,跟他做真正的爱人做的事。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了,杨磊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满足,那也不是真正的满足。
昨晚上听到房宇酒后的那句话,杨磊也考虑了很多。
他听了心酸。真心酸。
他想起房宇第一次到小楼晚上和大家一起吃的那顿晚饭,房宇那晚是真高兴。他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眼睛里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杨磊看出来,房宇是真的开心。
房宇后来说那句“我挺羡慕的”,杨磊当时就心酸了。
他知道,房宇没家。房宇从小没父母,寄养在他表弟小武家。小武的父母也不是很管他,房宇很早就一个人出来过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小就出来混,混到这么大的名头,年纪却不大。
房宇想要个家。想要家的温暖。
这一点,杨磊比其他人,更能理解。
房宇说过,以后罗九不需要他再混的时候,他再成个家。他怕耽误人家姑娘,连累人家姑娘,所以他不轻易谈恋爱,可他心里,盼着能过着踏实安宁的日子,普普通通的日子。
这些,杨磊都懂。
所以听到房宇酒后那句话,杨磊虽然难过,可他知道,那是房宇的心里话。那是房宇最简单,最质朴的愿望。
他理解。特别能理解。
房宇如果选择了他,就意味着放弃这一切。
现在的杨磊的年纪,他还想不到以后那么多。即使他的想法中出现一辈子,他也远没有真的考虑过一辈子。
他会一辈子和房宇在一起吗?他们以后会怎么样,爱过,分开,各自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日子?还是真的像别人夫妻那样,一辈子都只守着对方,相守?
这些别说房宇,就是杨磊,也没有真正去考虑过。
两个男人,能走到哪一步?在当时那个社会,那个年代,这不怨杨磊,真的考虑不到那么久远。

“我没想太多。”
半晌,房宇说。
杨磊看了他一眼。
“咱俩不管是啥,我现在怎么对你,以后也不会变。”
房宇说,缓慢,一字一句。
这是房宇现在能给杨磊的最确切的回答。
杨磊没答话。
“那我跟你说说,我是咋想的,成吗。”
杨磊心平气和地说。
“你说。”
“我想过了。那天你说得对。咱们都得再想想。”
房宇抬起眼睛,看杨磊。
“那天我说以后不让你再见我了,我不是当真的。我也不想给你啥压力。那天的话,都是我心里话。我想着,不管咋样,得让你知道,我也对得起自个儿的心。后来我们……也好了,我是真高兴。可我也真怕你会后悔。”
杨磊掏小酢跷。
“我没后悔。”
房宇猛地说。
“……”
杨磊听了这话,他心里五味杂陈。
“你这么说,我高兴……知道吗房宇,我是真的喜欢你。”
杨磊说。这一次,他说得很平静,很自然。
房宇再一次听到杨磊说这句话,感受和第一次很不一样。
他看着杨磊,他有把他搂到怀里来的冲动。
“昨天晚上,你喝了酒说,你想成个家。”
杨磊说。
“……”
房宇愣住了。他一点都没有印象。他忽然明白了,今晚杨磊为什么说这些。
他以前是这么想。小时候,他羡慕别人家里的灯光。他就想以后也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这话让你不高兴了?”
房宇说。
“不是。你别误会。”
杨磊说。
“大哥让我到吕城办事去,要在那边待段时间,我是想说,咱们就正好趁这段时间,都再想想。”
杨磊很心平气和。他慢慢地说着。
“趁咱们还能回去,你也没想清楚对我到底是咋想,咱们就都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以后该咋整,咋整。我明天就动身了,那边忙,我也不多联系你了。正好安静,咱们就都想想,有啥决定,回来了再说……”
杨磊说。

杨磊在说什么,杨磊清楚,房宇也清楚……

杨磊没骗房宇,他是真的要去吕城,为燕子乙在那边圈的几块地看项目和前期踩地。这就是那个年代开发商的雏形。燕子乙一直催他出发,杨磊已经耽搁了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再拖拉了。这次去的地方比较偏远,在吕城下面的远郊,燕子乙想扩张到外城,只能先从外围拿地。杨磊走之前还怕这次去的时间长,万一房宇又跟上次一样出了什么事,没人及时告诉他,特地嘱咐李三和川子他们,要是房宇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他。
第二天杨磊就出发了,一到吕城,马不停蹄,就赶往底下郊县的那几块地。杨磊这人打架拼命,办事也认真,燕子乙交代他的事儿,从来不含糊。
杨磊除了到吕城的时候,给了房宇一个电话报平安,后来就没再给房宇打电话。他跟房宇说,到底下那地块儿都是农村,不一定找得到电话,打起来不方便,就不多打了,叫房宇甭惦记,顶多就三四天,事儿办完了他回到吕城,再跟他联系。
杨磊这是实话,他去的那地方远得都超乎他想象,交通情况还特别差,有一个地块儿只有一条大路通汽车,其他全是农村小道,还要翻山,等他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真是受了老鼻子罪,虽然最后到的地方是不错,山清水秀的,靠着小村落,符合燕子乙想开发别墅项目的要求,可这交通状况太够呛了,杨磊就盘算,光这修路的钱,首先就得投入不少。
他在这村庄里住下了,考察了两三天,也跟村里的搬迁户初步谈了意向,-了个底,等他回吕城那天,没想到就出状况了。
前一天夜里下了暴雨,发生了山体塌方,等杨磊坐汽车顺着那条唯一的大路开到半道,发现路中间全被夜里塌方的山石给堵死了,别说汽车,自行车都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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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一问,出村就这一条道,别的路都不行,可这山石不比土疙瘩,不是清理就完了,得用炸药炸,要等路完全疏通,最起码得好几天。
杨磊再一问,这小村落实在太落后,还没通电话线,村民要想打电话,都是到山外的镇里去打,可那个镇也得从这条路走。因为这村就在山里,就这一条翻山公路,别的路都出不去。
杨磊这下急了,等于跟外界失去了联系。
“小伙子,你别急,这种事儿常有,你先在我们这儿住几天,等路通了就能出去了。”
村里人还好心劝他。
杨磊也没法了,只能等。
江海这边,杨磊给了房宇一个他住的吕城酒店房间的电话号码,房宇每天晚上都给杨磊打电话,看杨磊回来没有,但连着几天,都没人接。
老亮和花猫他们都看出来了,房宇这几天情绪很不好。晚上房宇叫上几个人在外面大排档吃饭,隔壁桌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杆子也在喝酒。杆子是江海土话,也用来说混混,有时叫小混混为“小杆子”,“活闹鬼”,就是普通人见了都最好躲远点的那种人。这几个杆子放-形骸,满嘴脏话,话赶话的跟房宇桌上的一个小弟起了摩擦,本来没啥大事儿,但年轻人都火气旺,谁让谁啊?两句脏话一骂,那边就横了,就拍桌子了。
房宇这边这小弟还有点分寸,好歹大哥坐在桌上,他也不能乱惹事,所以没怎么吭声,那边得了势头,更骂骂咧咧,什么脏话都上,老亮和花猫听不下去了,他们都是手底下小弟几十号人的,有头有脸的,能让几个杆子这么咧咧?可没等他们有动静,房宇先起来了。
据这几个杆子后来描述,当时他们看到一个人过来了,就一个人。一桌人谁都没反应过来,桌子就被那人一脚蹬翻了。蹬翻了桌子,那人操起一条板凳,眼都没眨,抡在骂得最凶的一人头上。
那人一头倒在地上,连一声吭都没有。

别说那桌杆子,房宇这桌的人都惊了。
按老亮的话说,他还当房宇又18了。18岁的房宇才真是看谁不顺眼,上去出手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天底下老子最大,那种街战霸王的狠劲,多少年没有过了。
房宇已经拆了凳子腿,这玩意儿是就地取材时最称手的武器,你别看它就是个凳子腿,被它满是木刺的尖头夯一下,你就知道那滋味儿!
老亮和花猫几个都冲了过去。那几个杆子都傻了,都往大排档里头跑,这几个人是这个排档老板的老乡,排档里都是他们的人,都站起来了,人数比房宇他们多,这些都是外地人,不认识房宇这些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有人拿着菜刀就冲出来了,直冲房宇。
房宇躲都没躲,一脚踹了对方个窝心脚,夺过菜刀往那排档门头上一剁,房宇一身的血迹,之前那板凳溅的血都溅在房宇身上,房宇那一身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得来的,这排档里的人都被震住了,都看着他,房宇在柜面上拿起一个装着白酒的杯子,点着了打火机。“轰”的一声,火着了酒精。
杯子猛地砸在地上,粉碎。
那一晚,这家大排档给砸了,砸得一片狼藉,半个月没再开张。
房宇不是好人,不是善茬。
他要是善茬,能是-吗?能在-局重点挂号吗?
  
罗九知道了都纳闷,房宇多久没惹事了。他14岁就跟罗九,罗九最了解他的秉性,房宇这人表面上狠,其实骨子里心善,凡事都留一线,所以罗九对房宇很放心。房宇可以重伤害无数,但不会出人命,这不是胆量的问题,这是打手和亡命徒的差别,这里面的差别天差地别。
房宇这几天是憋着一股子情绪,这股子情绪是找着地方发泄了。杨磊走的时候说让他好好想想,房宇自己也说过,他们都要再好好想想,可真跟杨磊分开,房宇脑子里想的更多的却是杨磊在哪儿,在干啥,为什么不来个电话,怎么到现在还联系不上杨磊。
他确实也想了很多别的,但是到后来,总会被这几个念头占据。
到了第五天,房宇再往吕城打电话没人接,房宇就觉得不对劲了。
杨磊跟他说过,顶多三四天,可都第五天了,还连个消息都没有。
“燕哥,您有杨磊的消息吗?”
房宇给燕子乙打电话了。
“没有啊!我也找他呢,这小子到现在也没个电话!我还想问你呢!”
燕子乙也在着急。这次杨磊是一个人去的,这一断了联系,连个旁人都问不到。
房宇心悬起来了。
杨磊可能会因为他们俩的事跟他闹情绪不接他电话,但杨磊肯定不会不和燕子乙联系。
所以,肯定是出什么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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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路终于疏通,杨磊出村子的时候,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了。
杨磊回到吕城,他也是心急如焚,刚进城就找了个公共电话给燕子乙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跟燕子乙说了。
“你要再没消息,我就派人找你去了!”
燕子乙差点以为要挂失踪人口了。
“没啥!我回头就回来了!”
杨磊挂了电话,又打给房宇。小楼里张婶说房宇这几天没来住,回家里了,打到家里又没人,世纪大酒楼说房总有事儿,这几天没来。
“有啥事儿?”
杨磊心拎起来了。他被上次弄怕了,怕房宇又出什么事。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我们也不清楚。”
杨磊不放心,打给花猫,花猫也确实不知道房宇在忙什么,他这几天没见到房宇。
“没啥事儿就好!”
杨磊从花猫那儿确定没什么事,也放心了。
“见到房宇,跟他说一声,我回吕城了。”杨磊知道自己这几天没消息,房宇应该也担心了。
打完这几通电话,杨磊才回到酒店的房间。他在-先躺了半天才起来,这一路的车颠得他累坏了。他进浴室把衣服都脱了,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在那村里没这条件,他几天没洗澡,难受坏了。
刚刚洗好,关淋浴头,房间里电话响了。那时候酒店还没普及现在这样卫生间里就有电话分机的,杨磊就光着身子出来,到床头接了电话。
“喂?”
杨磊说。

电话里没声音。
“喂?”
杨磊又喂了一声。他拿开听筒看了看,还当电话出毛病了。
“……我。”
话筒里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杨磊愣住了。他听见这个声音,在那一秒,竟然心跳错了一拍。
杨磊没想到花猫动作这么快,就洗个澡的功夫,就告诉房宇了。
“我刚找你,你没在。我就跟花猫说了,让他跟你说我回吕城了。”
杨磊在电话里说着。
“路堵了,山体滑坡,我被困底下村里了,今天刚回。”
杨磊解释着。
“没事儿?”
房宇说。
“没事儿。”
杨磊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对着话筒,利索的嘴皮子一点都不利索。
跟房宇分开这么多天,他能不想?
可他走的时候说过,他不会多跟房宇联系,给他时间,让俩人都好好想想。
现在听到房宇的声音,杨磊不知道房宇想的怎么样了,房宇要给他一个什么决定。他想问,又怕问。
“我玩儿消失好几天,担心我了没有?”
杨磊开玩笑。
“担心了会咋的?”
房宇说。杨磊一愣。房宇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担心了你咋不过来找我啊?还咋的。”杨磊半真半假地逗他。
“你想我去找你?”
“……逗你的。不至于。”
虽然是开玩笑的,但是听见房宇这么问,杨磊心里还是一阵失落。
他消失了这么多天,听起来房宇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也不怪房宇,是他自己走的时候说过,不多联系,没消息也正常。
“行了,我没事儿,歇一晚上,明天就回去了。”
杨磊说,情绪不高。
“你是不是在外面忙着,你先忙。明天回去再说。”
房宇的电话里嘈杂声很大,好像在大街上。
挂了电话,杨磊进了浴室,把身上擦干。
之前的好心情,随着这一通电话,都没有了。杨磊沉默地慢慢擦着头发。
门铃响了。
“谁啊?”
杨磊想应该是服务生。他随手扯了一块浴巾围在腰上,过去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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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门,杨磊就呆了。
房宇站在门口,看着他。

房宇几天前就到了吕城,已经顺着杨磊去过的那几个地块一个一个地都找遍了。
今天杨磊从村里往外出的时候,也是房宇往那村里去的时候。房宇甚至来不及等长途车,他花钱包了一辆车,这几天就包着这车到处跑,跑到所有的地方,都说是杨磊前几天已经走了。只剩下这最后最远的地块,到了半路房宇才知道山体滑坡封路,刚刚通路的事,等房宇好不容易赶到村里一问,知道杨磊刚走没几个小时,房宇连停都没停,转过身就上了车去追。
刚才那个电话,是房宇在酒店对面的公共电话打的。
听见杨磊的那声“喂”,房宇这几天那像着了魔怔似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在杨磊毫无消息的那几天,房宇从来不知道,他会有这么不扛事的时候。
不扛事到,其他所有的事他都没法儿集中心思去干,就连罗九交代他的事,他都给推了!
“我要出门一趟,九哥,这事儿你等我回来,我不出这趟门,什么事都干不了。”
房宇说了这话,拎了行李就上了火车。

二黑他们说过,房宇这人,很难轻易陷入感情,但是一旦陷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
也许房宇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所以房宇很少轻易动心。对兄弟,他看得比女人重要得多。
只是他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对一个兄弟变了感情,而且变得让他自己也猝不及防,无法控制。

杨磊看着门外风尘仆仆的房宇,完全惊呆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
杨磊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目瞪口呆,连让房宇进屋都没有。
是房宇把杨磊推进屋的。
房宇丢下行李,就反手锁了房门。他粗鲁地拖过了杨磊,用力把他抵在墙上。
杨磊光着的脊背重重地撞上墙,还没来及感受到疼痛,房宇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地笼罩了他,攫住了他的嘴唇。

恋爱中的人,都是失去理智的。
这一点杨磊如此,对房宇也是同样。
他们没有一句话,没有一句交谈,只要用身体的接触来确认彼此,这就是男人的动物性本能。
杨磊用力抓住房宇的头发,像动物互相啃咬般用力地回吻房宇,舌头激烈地和他缠卷,翻搅,他头晕目眩,一片昏沉,吻得眼前一片发黑,连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抽走。
从打-门看见房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晕眩了,他被震慑得无以言表,他的心**都要炸开了。
……房宇……房宇!!
他的心里,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注定要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打开门的这个瞬间!
房宇重重抚-着他,吻他。
抚-着杨磊刚洗过澡散发着热量的皮肤,抚-着他坚实的肩臂和蕴含着力量的肌肉线条,房宇终于踏实了。
杨磊没事儿,杨磊好好儿地在这儿,在他身边。
杨磊失踪的这几天,房宇是啥感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乱,茫无头绪,就像个没头的苍蝇,方寸大乱!
他房宇有过方寸大乱的时候吗?有吗?
以前,他一直以为只有九哥出事,唯有九哥出事,才可能让他乱了方寸。
九哥是他最亲的人,最重要的亲人。
可现在,他知道了,这世界上能牵动他全部心思的人,不是只有一个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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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终于分开,喘着气,四目对视,像看不够似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你咋真来了?”
杨磊还像在做梦似的。
“……我放心不下。”
房宇粗噶着嗓子。
“……你想清楚了?”
杨磊喘着气,他紧紧望着房宇的眼睛。
“我用不着想!”
房宇粗鲁地一把扯下了杨磊围在腰上的浴巾……

那一晚,两人从黄昏做到半夜,不知道来了几次。
杨磊上一次受伤以后,房宇就不再碰他了,两人即使冲动也都是用手解决,杨磊是说没事儿,让房宇进去,但房宇却被上次把杨磊弄得那么惨给弄犹豫了,他不想再让杨磊受那罪。房宇跟杨磊说,要是杨磊想要那么做,他也愿意。
杨磊当然想,能不想吗?他做梦都压着房宇,他太想要房宇了。可是杨磊知道,房宇现在接受这个还有障碍,这得有个过程,他是内疚,想让自己也讨回来,杨磊能让房宇受这罪吗?他舍不得。他宁愿先自己受着,何况,也不完全是受罪,上次他也有种说不清的kuaigan,特别是有个瞬间。
这事儿杨磊不在乎谁上谁下,这是**,只要有爱,怎么做都行。
这一次,房宇没再像上次那么莽撞,他再急也忍着,生怕再伤到杨磊,他明白了得要让杨磊的那儿先习惯,用手指伸进去耐心地给杨磊扩张,等杨磊适应了,才慢慢地插/入。
自从上次插/入过杨磊,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了,房宇早就在忍着了,尝过了这滋味,二十出头身强力壮的男人,能忍受得住不想吗?房宇是硬克制着自己没去动杨磊,这一晚,他是再忍不了了。

杨磊住的酒店在当时是高级酒店,招待外宾的,房间里都备有-,进口的,还有润滑油。平常来这儿-的有钱人不少,这些东西酒店都是必备的。
也幸好这里有润滑剂,房宇这次做了充分的润滑,再-去,搂着杨磊的腰慢慢地动,杨磊喘息着,感受着房宇的-与雄壮,还有为了他才忍耐的难言的体贴,让杨磊的心都快化了。
“……嗯……唔……”
杨磊趴在地毯上,**,房宇紧紧叠压在他的背上,在他的身体里**,粗重的炙热的气息-在杨磊的背上。
两人已经在-来了一次,第一次房宇克制着,很慢,几乎没有放开动作,只是不断抚慰着杨磊,让他舒服。杨磊感觉好多了,不像上次那么疼,有了事先的扩张和润滑,加上房宇的克制,杨磊适应了不少,他和房宇都释放了出来,但是谁都没有解决心底那丛火。房宇**在杨磊体内,没有拔出来,就这么紧搂着他,温存,爱抚,没多久又冲动了,还在杨磊的体内就又-。
“……咋办?又-。”
房宇说,嗓音带着低哑的xinggan。
杨磊还用他说?杨磊还不知道他-?他--多少胀了多粗,杨磊现在比房宇自己清楚。
“……你行你就来啊!”
杨磊喘着气,挑衅。
“……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啊?”
房宇下面一动,顶了一下杨磊。
杨磊被顶得闷哼了一声。
“……我操!”
杨磊呼吸乱了。
“你操?……是我-!……”
房宇粗野地说,举起杨磊的腿,狠狠往里冲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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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房宇没再留情,有了前面的润滑和**在里面的**,房宇进出容易多了,他确信不会伤到杨磊,就再也不顾忌,终于完全地放开了动作。
狂风骤雨的节奏席卷了两人,房宇举起杨磊的膝盖内弯用力往上推去,让杨磊和他结合的地方完全暴-来,把杨磊紧紧抵在床靠背上,用力地摆着腰,让杨磊看着自己被他**,杨磊那迷乱而又狂热地望着他的眼神让房宇难以自已,甚至有一股破坏的yuwang……
杨磊被房宇冲撞得靠都靠不住,他被冲得歪歪斜斜,就往床的边沿倒,房宇抓着他的腰胯,捞着他,还在凶狠地撞着,杨磊难以忍耐地**,半个身子都仰出了床外,房宇倾身一把抱住了他,两人跌跌撞撞地就翻下了床,倒在地毯上。
房宇扯开被裹在两人身上一起扯下了床的床单,抽出了杨磊的身体,粗胀的-物带着粘连的液丝从杨磊体内抽出来,房宇喘着粗气,把杨磊翻了过去,让杨磊俯趴在地毯上,房宇从后面进入了他……
房宇用力抚摩着杨磊光滑健壮的皮肤,属于男性的健美紧实的臀,看着自己进出在这具健美的身体里,看着杨磊俯趴在他的身下忍耐的、完全奉献的姿态,房宇失去了控制……他抓住杨磊的腰把他的臀迎向自己,挺起腰撞击着他,这个姿势是最容易**的,杨磊的**摩擦在毛绒的地毯上,被房宇的力量带动着来回摩擦,那摩擦的kuaigan和房宇在身后的撞击,让杨磊忍不住大声发出声音……他紧紧抓住一旁的沙发角,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房宇冲撞得越来越快,当房宇反复用力顶过一点时,杨磊全身颤抖,他又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灭顶的kuaigan,这是和XX的**完全不同的kuaigan,远比那刺激更强烈,更让人发狂,杨磊连脚趾头都在痉挛,他浑身像滚过一道道连续的电流,下面猛然-**出来,浓稠的浊液打湿了身下的地毯……
在那瞬间,他的身后一阵剧烈收缩,房宇猛然重了呼吸,紧跟着胡乱地重重捅了几下,抵进杨磊深处一泻如注,连续**了十几秒,都停不下来……
“……操……太棒了!真-………!”
杨磊失魂落魄,语无伦次。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完全不同,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从来没有过的震慑,强烈……
“……杨磊!”
房宇低低地喊他,杨磊以为房宇要说什么,可是房宇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用力抱紧了他……



“……操……太棒了!真-………!”
  杨磊失魂落魄,语无伦次。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完全不同,给他的冲击太大了,从来没有过的震慑,强烈……
  “……杨磊!”
  房宇低低地喊他,杨磊以为房宇要说什么,可是房宇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用力抱紧了他……
后来房宇没再进去,怕杨磊身体受不了。他们进浴室清洗,又用手和嘴做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都如狼似虎,两人直做到饥肠辘辘,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几点了?”
杨磊已经不知道时间了。
房宇看了看表。
“快四点了。睡吧。”
房宇搂着他。房宇几天来马不停蹄地奔波,也累坏了。
杨磊望着天花板,像在想什么。
“房宇。我真的出不去了。”
杨磊说。
房宇看着他。杨磊扭过脸,看着房宇。
杨磊眼神深浓,看不见底……

“我一样。”

房宇说……

从吕城回到江海,罗九才知道房宇是去找杨磊了。这也瞒不住,房宇和杨磊一起回来的。
“我还当你啥急事,就这急事啊?你俩小子就黏糊到这份上了?”
罗九白操心了。他还真担心房宇有点什么事,怎么就连他安排的事都没心思干。
“不是,九哥……”
房宇挺尴尬。
“我叫房宇去的,我那儿遇到点儿麻烦!九哥……”
杨磊嬉皮笑脸地给罗九点烟。
“得得,你俩好就好!别再跟第一回似的见面拍板砖就行!”
罗九笑得豪-。
房宇和杨磊对看了一眼,都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其实细算起来也没过去太久时间,但是想起来就像上个世纪的事儿似的,都忍不住笑了。
在那个时候,房宇面无表情地将那一板砖拍在杨磊脑门上的时候,他们俩又哪能想得到,他俩到后来能变成今天的情形呢?
房宇一想到当时他亲手把杨磊打得进医院,而现在连杨磊身上有一个伤口都看不得,他就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说,世事难料。
就像这时的杨磊也料不到后来发生的事,如果这个时候他能料到,他就不会离-宇,连一步都不会离开。

从吕城回到江海的那段时间,是杨磊从来没有的快活。
他没再问房宇怎么想,房宇已经给了他答案。
杨磊以前谈过好多次恋爱,可人就是这样,真的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才发现以前那根本就不叫恋爱。
恋爱是啥?如果杨磊是文艺青年,他真的就要吟诗了。天天吟诗。
他跟房宇还是各忙各的,在外头谁看他俩都跟以前一样,啥变化都没有。可在杨磊的小楼或者房宇的小屋里,就是另一个世界。只属于他俩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俩共享着一个秘密,一个虽然不能暴露在阳光下,却甜美而禁忌的秘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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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宇给了杨磊一辆新车,当年最牛逼的进口车型,把车钥匙抛给杨磊的时候,杨磊眼睛都直了。
“你们酒楼发财了?”
“九哥的朋友给九哥的,九哥有车,给我了,我就给你了。”
房宇知道杨磊特别喜欢车。
“给我干啥?你呢?”
“我酒楼有公车,平常都能开,你不是嫌你们公司那车破吗?就开这个去!”
房宇笑。
“我操……这车得几十万吧?”
那时候万元户都不得了,几十万的车,那是太值钱了。
“开呗!现在就试试。”
房宇喜欢看杨磊开心的表情。
杨磊激动地爱不释手-着那车,抬起头,看着对着他笑的房宇,猛地冲了过去,就跳到了他身上……
房宇一下托住了他,杨磊也不管还有路人看着,就那样在房宇的身上不下来……

两人带着兄弟去军人俱乐部的正大-玩儿,在-楼上的KTV里包了个豪包,唱了一宿,杨磊就是个麦霸,他唱歌确实好听,唱了一首又一首,全是缠绵悱恻的情歌,傻子也看出来杨磊这是啥状态了。杨磊唱完了又非要哄着房宇去唱一首,房宇其实唱歌特别好,如果说杨磊是自娱自乐的水平,房宇那就是能当酒吧驻唱的水平,但房宇带他小弟去玩儿的时候很少自己上去唱,都让这些小弟们自个儿闹去,现在被杨磊带头这么一哄,其他兄弟全都起哄,房宇就真站了起来,看了杨磊一眼,拿过了话筒。
房宇唱了一首歌。
那首歌,杨磊老在房宇那间八楼的房子里听到他放……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发觉我最爱与你编写
以后明天的深夜……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最爱你与我这生一起
哪惧明天风高路斜……

等从正大出来,在停车场两人进了那车,杨磊关上车门就问房宇:
“房总,您刚才那《每天爱你多一些》,是唱给谁听的?”
杨磊故意,带着调笑。
“给谁听,给大伙儿听呗。”
房宇说。
“给大伙儿听,您老瞟我干啥呀?”
“我瞟你了吗?”
房宇啼笑皆非。
“哎哎,文明点儿,‘-’啊‘-’的,咱们这儿没干这个的,当心-局管卖**-的来抓你!”
“操!”
房宇笑骂,踢了杨磊一脚,杨磊手臂一伸就箍住了房宇的脖子,用力箍他。
“说!唱给谁的?”
“别犯浑!”
房宇能受这威胁?能承认?
“还说我犯浑?”
杨磊真浑上了,箍着房宇就闹他,房宇那是擒拿格斗的高手,能被他这么就治住?能这么两句就被杨磊给逼出来?
两人又笑又闹,又是逼问又是过手,挤在一起在那狭窄的车里闹成一团……

杨磊和房宇有一次走在街上,碰见了丁文。
那天两人回房宇那个八楼的房子。本来房宇早就提出从小楼搬回去了,他伤也早好了,不想再麻烦张婶她们,但是一提出来别说杨磊,张婶第一个强烈反对,尤其知道了房宇没家人,是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住,就更反对了,张婶那几家人是真跟房宇处出了感情,都特别喜欢他,舍不得他走,非要留着,不然就要跟房宇翻脸。杨磊在旁边,反而一点儿劲都不用出,他知道自己都不用出马,就能留下房宇。
房宇对这些拼命留他的长辈,也说不出个不字了。其实房宇心里也舍不得他们,这几家人确实人太好,房宇跟杨磊一样,在心里都把他们当亲人了,所以房宇也就没有搬回去,两边跑跑,有时候回自己家照应一下,有兄弟们过来聚了也就回去个一两天。
这天房宇几个过命兄弟要来打牌,杨磊陪房宇回去收拾了一下屋子,又一起出来去下面的熟菜店买几个熟菜、几瓶酒招待一帮兄弟。两人正拎着熟菜的袋子说说笑笑地走着逛着,背后有人喊了一声:
“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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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一回头,就愣住了。
“丁文?”
杨磊很久没见丁文了。自从上次从-局接丁文回来,后来怕他有事,打过几次电话,听到他情绪已经恢复了,杨磊也放心了,就没再跟他见过面。
丁文是回家经过这条街,看见杨磊和房宇的。他在后面看了两人很久,才出声喊杨磊。
“真巧啊。你们在买菜啊?”
丁文微笑着问,还是那么斯斯文文的,对房宇也笑了笑。
“是啊……你呢?回家啊?”
丁文的家就在不远,杨磊当然没忘。
丁文点了点头,眼神在杨磊和房宇之间看了看,就客气地说那我先走了,再见啊。就转身走了。
杨磊看着丁文的背影,觉得丁文瘦削的背影特别孤单,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房宇看了杨磊一眼。
“看啥呢。”
“没啥。”
杨磊想起了那天丁文歇斯底里的样子,和说的那些话,心头掠过一阵阴霾。
“想聊聊就去吧,我先回去。”
房宇要接他手里的袋子。
“谁说想聊了?”
“不想聊你看半天啊?”
杨磊听出来了,房宇还吃上味儿了。杨磊心情一下变好了。他一下搂住了房宇的肩膀,凑到他耳朵边上,低声:
“上次那瓶老陈醋,你还吃呢?”
“扯淡!”
房宇一胳膊肘就撞开了杨磊,杨磊哈哈大笑,心里涌上了甜蜜……
俩人又亲热地向前面走了,丁文在他们背后,回过头远远地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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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丁文把杨磊约出来了。
“就是几句话想说,说完我就走。”
丁文在电话里说。
杨磊到了咖啡厅,丁文已经等着他了。
“有啥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杨磊觉得丁文肯定是有事找他。
“磊哥,我就想问你件事儿,你能回答我实话吗。”
“你问。”
丁文沉默了一下,才问出口。
“你和房宇……是不是好上了?”
“……”
杨磊没说话。他暗暗吃惊,带着戒备,看着丁文。
丁文一眼就看出来了。
其实丁文在那条街上碰到房宇和杨磊,不是一次两次了。像丁文这样的人,他可以在一群人中准确地发现同类,自然也能察觉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
他知道杨磊一直暗恋房宇,但现在他看房宇和杨磊的样子,就能感觉他们八成已经在一起了。
没什么原因,就是一种感觉。
恋爱中的两个人,再掩饰,都总有没法儿掩饰的东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这些,都逃不过丁文这样细腻的人的眼睛。

“没有的事。他不是这种人,我倒是想!”
杨磊漫不经心地说。
“你别骗我了。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心,我为你们高兴,真的。”
丁文说的是真心话。他这人,是个好人。
“我就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以前我知道你喜欢他,可他没接受你,我总觉得自己还有希望似的。现在,你们在一起了,我也能彻底死心了。”
丁文真诚地说。
杨磊不知道说什么。他在丁文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真挚,还有忧郁。那忧郁让杨磊不是滋味儿。
“我祝福你们,真的。磊哥,这条路不好走,你要想好了。一辈子见不得光,能找到个真心相爱的,就是最大的福分了。我羡慕房宇。真的。”
丁文动情了,眼眶红了。
“丁文,我也求你个事儿。”
杨磊说。
“今天的话,出去别对任何人说,就算帮我最大的忙。行吗。”
丁文点了点头。
“你放心。你们的事儿,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这个,我懂。”
丁文走了。背影孤单,沉重,又似乎带着解脱。

杨磊相信丁文的为人。他相信丁文的承诺。
但是有时候,好心不一定能办成好事。同样好人也可能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捅出篓子。

二黑结婚了。
二黑结婚那天,房宇所有的兄弟,杨磊带着他的兄弟,还有其他江海-有头有脸的小头目全都来了,包括罗九请来为二黑长面子的一些有地位的江湖大哥。在当年那是一场无比招摇的喜事,迎亲队伍是清一色的黑闪儿轿车和本田摩托车队,放着狂响的喇叭,突突地冒着烟,走街串巷一路招摇过市,-办喜事不一定奢侈,但一定排场,那动静整得整个江海都知道,据说还上过电视新闻。
接新娘的时候房宇和杨磊都去了,堵门的时候一堆兄弟在外头和里头的姑娘们磨嘴皮子,好话说了几箩筐,红包塞了一个又一个,里头就是不肯开门,把二黑急得是一头一脸汗,其他兄弟在那儿又是敲门又是砸门,就是不开门!
房宇和杨磊在后面,看得直乐。这帮-打手,打起架来个个威风,一个比一个狠,现在就一道门,整得都快1个小时了,愣是攻不下来!
“宇哥,咋办啊宇哥,你别光笑啊!给出点主意啊!”二黑汗都下来了。
“你想不想进去?”房宇眯着眼睛。
“还用问嘛!当然想啊!”
二黑急了。
房宇大马金刀地坐在后面,翘着腿抽烟。听二黑这么说,房宇摁了烟头,抬头冲兄弟们就是一嗓子:
“把门下了!”
二黑这老婆家住的是老式临街房,门是几块门板拼起来的那种,上下几个螺帽拧着,好拆也好装。听到房宇这一嗓子,兄弟们齐声大哄起来了,一拥而上七手八脚,这个拧螺帽那个扒插槽,三两下就把一块大门硬生生给拆下来了!!
里头的姑娘们都傻了,堵过那么多回门,她们见过这阵仗吗?二黑的丈母娘急得跑了出来手直摇:“门坏了,门坏了!!”
“回头给您安上!”
房宇嘿嘿地笑,杨磊在旁边已经乐翻了!
房宇和杨磊笑着,看着二黑被一阵欢呼的兄弟们推了进去,看着二黑抱着漂亮娇羞的新娘子从屋里兴高采烈地出来,看着一对新人脸上幸福的表情和被众人哄拥着的喜气洋洋的场面,房宇和杨磊都一直看着……

喜宴结束,两人回去迟了,小楼里的人早都睡了。两人还不想睡,坐在静谧的庭院里吹风。
夜深了,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响,深邃的庭院在晚上特别柔美,特别安静,像一场美梦。
“今天挺好,挺顺。”
杨磊说。今天没人来闹事,婚事办得非常圆满。
“看二黑给整的,够他受的。”
房宇想起二黑被闹洞房的时候,笑。这俩口子今晚被折腾惨了,二黑连衣服都扒光了,就剩条**了。要不是房宇发话,他连那条**都保不住。
杨磊也乐。两人笑了半天,停下来,一时没起话头。
“……有啥想法不?”
末了,杨磊问了一句。
房宇看了他一眼。
“啥想法?”
“没想过以后……”杨磊犹豫了一下。“也有这天?”
今天这场喜事,他看着房宇尽心尽力地为二黑操办,看着房宇站在一旁看着的表情,他想起房宇酒后说过的话……
房宇沉默了一下。
“以前想过。现在没想。”
“为啥”
“你说为啥?”
房宇抬起头,看着杨磊。
杨磊也回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看了房宇一会儿,杨磊忽然站起来,走过去跨坐到房宇的腿上,捧起他的脸就吻他……
房宇搂着他的腰,他们在黑夜的紫藤花架下接吻,紧紧抱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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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杨磊对房宇说,房宇,咱们这儿就是个家,我,张婶,王伯,刘叔,魏叔……我们这有一大家子人呢!这个家就是你的。
杨磊要给房宇一个家。他能比任何别人都给的更好。他要给房宇一个能待一辈子也不用走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他和房宇。

二黑婚礼后不久,杨磊去找房宇,房宇正带着花猫老亮和二黑在给手底下小弟新开的游艺厅捧场,那游艺厅引进了好几台当时最赚钱的老虎机,-机,刚开张生意就爆棚,晚上几桌人在外头庆祝,房宇被兄弟们哄到别的桌上喝酒去了,这桌上人闹得也走得七七八八,只剩了花猫和杨磊。
花猫那天特别正常,穿着件黑色深V领的T恤,牛仔裤,头发弄直了-净净地扎着,脸上也没弄啥花里胡哨的,反而比平常看起来清秀、顺眼。杨磊就没看过花猫有这么正常的时候,花猫不娘们打扮的时候,看上去还挺俊秀,帅气。
“不错!像个人了!”
杨磊挤兑花猫。
“你心情挺好的啊?”
花猫说。
“为啥不好啊?”
“可是我心情不好。”
“又失恋了?”
“可不。”
“你又看上谁了?”
杨磊早就不把花猫当对头了。现在俩人还处得挺好。
“我看上谁你不知道啊?”
“不早跟你说没戏嘛!换人,趁早儿的!”
杨磊还得意上了。
“杨磊,你真行。”
花猫忽然说了一句。
花猫早就看出来了。特别是房宇特地赶到吕城后和杨磊一起回来,花猫就有感觉了。花猫确实受了不小的打击,他真没想到,房宇真能接受男人,能接受杨磊。
但有的人就是这样,你看上去他很不冷静,很不成熟,可在有的事情上,他却表现得比谁都冷静,成熟。
花猫说了那句话,杨磊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但是花猫别的什么都没说,既没跳脚,也没怒骂,没有大闹,更没像以前拼命损杨磊。
在那之后的任何时候,花猫都没对外人提过一个字。
花猫只在那天走的时候,对杨磊说了一句话:
你要是对不起我大哥,我绝不放过你。

燕子乙的公司越做越大了,杨磊也越来越忙。
公司承接了一个大学里的宿舍改造项目,杨磊牵头负责,经常要往这所大学跑。这是江海最有名的大学,江海的最高学府,在全国都是排名前列,在这里的,都是天之骄子。
如果不是承包项目,杨磊这辈子都不一定会走进大学。
  
混子们对大学的感觉都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们一辈子都当不了里面的人,和那里面的人注定是天上地下的两个社会阶层;一方面,他们又排斥又憧憬这个地方,带着自卑和格格不入。
房宇也从来没进去过。杨磊有次开车去的时候,房宇也在车上,那校园里郁郁葱葱的林荫道,书卷的气息,古老的飞檐翘角建筑,和里面朝气蓬-的大学生,都让房宇感受很不一样。
“上高中的时候,我家人逼我上大学,军校,我没干。”
办完了事俩人在校园的-地上休息,杨磊说。
“咋不干呢?”
房宇很少听杨磊主动说起家里的事。
“我就不爱听他们安排!”
说心里话,杨磊对大学校园,还是有向往的。但他就不想事事被家里牵着鼻子走。
“我说我就爱混着,被甩了一巴掌,我就混了,混到现在!”
房宇看了他一眼。
“这儿不错。”
房宇说。
房宇感觉复杂。他不是读书这块料,也没那条件。有那条件,他也不会高中都没读完就肄业了。
十四五岁,小小年纪,在外头混看起来风光,真正的滋味有多好呢?
“你要想上,我给你弄一名额去。”
杨磊看出房宇喜欢这校园。
“操!我是什么人,能进这儿啊?”
“咋了,谁规定-就不能上大学了?你什么人?你比这里头人差了?知识面前人人平等!”
杨磊又贫上了。
“行了,等你哪天进大学‘平等’了,再来跟我唠。”
房宇开玩笑。
这就是一句玩笑。他们当时都知道,这只是个玩笑。

走的时候,他们看见林珊珊了。
那次之后,林珊珊没有来找过房宇。蓦然看见房宇和杨磊,林珊珊呆住了,抱着书本就呆站在那儿,她几个同学也看了过来。
“你好,珊珊。”
房宇温和而大方地跟她打了招呼。他知道,林珊珊的梦,已经醒了。
房宇和杨磊坐进车里开走的时候,林珊珊目送他们离去。
“这俩帅哥是谁啊?”
林珊珊的女同学们兴奋了。房宇和杨磊,在这校园里是太惹眼了。
“……我追不上的人。”
林珊珊回答了这么一句,抛下诧异的女伴,转过身,往前走了。
她的脸上有失落,又有点儿淡淡的微笑,带着坦然。
每个女人的少女时代,都会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林珊珊很庆幸,在她的这个梦中出现的人,是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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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下了大雨,没地方可去,两人都没出去,窝在小楼里,窝了一天。
张婶她们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在楼上干什么,怎么就关着房门没出来过,估计不是在打游戏就是看录像,自从吃了午饭就没下楼来过。到晚饭时间,张婶晚饭快做好了,在楼下喊俩人吃饭,没反应,张婶上了楼就敲门。
“小磊!小宇!”
“……”
杨磊听见了,杨磊什么字都回答不出来。
“……唔……!”
浴室圆形的浴缸里,水随着浴缸里两个人剧烈的动作不断漫溢出来,哗啦啦地泼淋在湿漉漉的瓷砖地上,流进下水道。
杨磊背紧靠在浴缸的边沿,被房宇一下一下地顶着,顶得说不出话。
“……停……停会儿……嗯……!”
杨磊又被重重地撞入,他差点喊出声,紧紧环着房宇在水中光滑健壮的脊背。
“小磊!”
张婶又敲门了。
“吃饭了!”
听不见回话,张婶纳闷地听,只隐约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猜这俩孩子在洗澡。
“……知道了!……干妈!……”
房宇粗声喊,分开杨磊的腿,往深处插 进去。
“……!”
杨磊硬吞进去一声喘息。
“……我们……马上……下来!……”
房宇边挺送着腰,边对门外。
“快点儿洗啊!”
张婶的脚步声下楼了。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杨磊才猛地泻出一声**,房宇堵住他的嘴,抱住他猛地沉进水下,激烈的水声中翻滚的水面下是两具纠缠耸动的赤 -躯……

“……下次还是去我那吧。”
完事后,房宇抱着喘息的杨磊,沉声说。
“……没事儿……发现不了……”杨磊轻吻房宇湿漉漉的脸。“这样才刺激……”
杨磊挑着嘴角笑,笑得又坏又-。
“……操!”房宇也无奈地笑了。“……你就玩儿火吧!……”
“……我玩儿火干啥?我玩儿你!”杨磊搂着房宇,亲他的眼睛和嘴唇……

等两人终于衣衫整齐地下去吃饭,其他人都吃完了先走了。
“天凉了!泡澡也不能泡这么久,会受凉!”
张婶唠叨着。
杨磊和房宇都老实答应着,捧起碗吃饭,桌子底下,杨磊用腿碰了碰房宇,房宇也碰碰他……

没过几天燕子乙又要杨磊到吕城,还是为了那几个地块,而且这次是去蹲点勘地,得去两个月。杨磊顶着被燕子乙骂,说什么也不肯去。
“咋了?上次吃了苦头不肯去了?”燕子乙从来没交代事儿杨磊含糊过。
“不是!大哥,您派别人吧,我真不能走!”
“咋就不能走呢?你在这儿有事儿啊?”
杨磊哪肯走,一去就俩月?他现在跟房宇正是最热乎的时候,一天都分开不了,能忍受俩月?
杨磊把心一横。
“大哥,实话跟您说了吧,我谈了个潘西!”
“我猜就是这么回事儿!”
燕子乙也不傻。看杨磊最近整天傻乐呵,下了班一到点儿就没人,不是谈潘西就怪了!
“我就跟他分开不了!”
杨磊认真地跟燕子乙说。
“这次来真的了?潘西肯定特漂亮吧?”燕子乙看过杨磊甩女孩儿的态度,那够干脆的,还当杨磊不会好好谈恋爱呢。
“您见过!”
杨磊倒豪-。
“我见过?”燕子乙纳闷了。“谁?”
杨磊心想,我要说出是谁,还不把你吓死。

在杨磊和燕子乙贫嘴的时候,房宇已经先回到了小楼。
这天他从世纪大酒楼走得早,回来拿个东西,准备再出去。就在他拿了东西从二楼的楼梯上往下走的时候,有一个男人从小楼外面走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高大,英俊,眉目之间有一股冷冽的威严,不苟言笑。
男人抬头看到房宇,停了一下,眼光锐利地扫视着他。
房宇自从住进小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这个男人走进楼里那种主人的做派,让房宇意识到,他应该是杨磊的家人。
房宇下楼的脚步慢了,经过中年男人身边时,出于礼貌点了个头,房宇就走了出去,走出了院子。
男人一直看着他出去。
“那是谁?”
张婶从后面过来了,男人问她。
“是小磊……小少爷的朋友,受伤了,小少爷带他回来养伤的。”
“朋友?他住这?”
男人皱起了眉头。
“住多久了?”
“……有一阵儿了……挺好的孩子……”
张婶嗫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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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杨磊就被他爸叫回了军区的家。
“你一天到晚吊儿郎当,要混到什么时候?”
杨磊他爸严肃地问杨磊。
“这问题你问了几年了,有意思吗?”
杨磊回来不是为了听教训的。
“你就打算这么混下去,混一辈子?”
杨磊他爸平常是不管杨磊,自从一巴掌把杨磊扇出家门,杨磊在外头做什么,他眼不见,心不烦。但他真能不见?不烦?
“你叫我回来到底什么事儿吧!”
杨磊不耐烦了。
杨磊他爸按捺着怒气。对着这个儿子,他只有心情沉重。
“年底,去‘陆指’,名额已经定了。”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你当这名额是为谁留的?!”
“谁让你替我做主了,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早说过了,以前你不管我,以后你也甭管成吗?”
“我不管?不管你就是现在这浑样!!”
杨磊他爸猛地爆发。他无法接受,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有一个这样的儿子,丢人现眼!
“你以为你外头那些事我不知道?打架斗殴蹲局子,给-当打手,到处挑衅生事,杨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在他们这种-家庭的子女中,像杨磊这样去混-、还能混出这么大动静的,绝对是绝无仅有。
“整天和一群吊儿郎当的人来往,还把人弄到小楼里去,你趁早把那个小混子弄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给我离这种人远点!”
杨磊他爸特别反感杨磊和这些混子混在一起,看到房宇那样子,就知道他是个混混。房宇混了多年,就算现在是酒楼老板,那种江湖人的味道,也瞒不过杨磊他爸阅人无数的眼睛。
“你说谁不三不四?那是我朋友!你对我朋友尊重点儿!!”
杨磊一下子火了。
“朋友?就是这种‘朋友’把你害了!”
杨磊他爸也不冷静了。他本来想好要心平气和地和杨磊谈,但是一看到杨磊这种态度,他就来火。
“给你几天时间,把人弄走,你要是不想说,我去找他谈。”
杨磊真没想到,他爸会去小楼,会来干涉这件事。
“杨大海,你别太过分,那是我的房子,我爱让谁住就让谁住!你凭什么管我?”
“凭我是你老子!”
杨磊他爸吼。
杨磊愣了一下。
“我老子?”
杨磊笑了,笑得挺愤怒。
“现在你说你是我老子了?你对得起我妈吗?对得起我吗?”
杨磊吼,转身就冲出了门……
“……”
杨大海无言以对。
他望着杨磊摔门而出的背影,站着,紧紧皱起了眉……

房宇那天见到了杨大海,晚上杨磊就回了军区的家,虽然杨磊没跟他提什么事,但是房宇也猜到了大概。
那个中年男人看他的眼神,是反感的。房宇精于世事,一眼就明白。
等杨磊回来,房宇正在收拾,杨磊急了。
“干吗呢?”
“洋子他们几个把我那当据点,我人老不在,他们挺没劲的,两头跑也麻烦,我还是搬回去。”
“你碰到杨大海了是吧?”
杨磊一听就知道房宇是借口。他一点圈子都没绕。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房宇停下了手。他没猜错。
“没有,就照了个面。”
房宇平静地说。
“早知道是你爸,我该打个招呼。”
“谁不让你住了?你急着走什么?”
杨磊把房宇手里的箱子抢过去,丢到一边。
“我真该回去了!”
房宇无奈了。
“我能老不回自个儿家呀?我那房租还交着呢!”
“我替你交!”
“唉……不是这回事!”房宇对固执的杨磊也没办法。“住哪儿不一样吗?我那儿不也挺好的,又自在,没人管,你以前不就最爱往那儿待吗?我回去,你去我那,咱们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谁让你受委屈,就不行!”
“我受啥委屈了?”
杨磊一想起杨大海说房宇“不三不四”的眼神和语气,就愤怒,心疼,他凭什么这么说房宇,他了解他吗?他了解过什么?他连他自己的儿子都不了解!
“别拧了。”
房宇揉了揉杨磊的头发,安抚他。杨磊护着他,他感动。
“咱们咋都行。别让干妈她们难做。”
“……”
杨磊心痛。房宇什么时候都在为别人想!

房宇请小楼里的所有人去江海最高级的帝豪大酒店吃饭,给每个人都送了礼物。
房宇这人做事就是这么感恩、周到。
大家都不知道他要走,那顿饭吃得很开心。
第二天房宇就走了。房宇走之前,请张婶转达他对长辈们的告别。
“小宇,常来看看干妈……”
张婶难过了。杨大海走的时候,是交代过她,张婶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现在房宇主动要走,她心疼这个孩子。
房宇走了以后,杨磊也几乎不再回那个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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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宇回了八楼的房子,杨磊也跟着他一起住过去。以前杨磊虽然也经常在那过夜,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回自己家的。现在两人关系变了,杨磊压根就不想回那个家,就干脆从家里把常用的东西都带过来,跟房宇一块儿住。
“你这样行吗?你爸同意吗”
“我管他同不同意!”
“别这样,他毕竟是你爸。”
“房宇,你不知道,我没把他当我爸。”
房宇和杨磊虽然在一起了,但是杨磊也没有提过他家里以前的事,房宇也没有问,他知道这是杨磊心里不愿意被碰触的部分。
但这个晚上,杨磊把他家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房宇。

杨磊的父母,是典型的-联姻。
杨磊的爷爷当时是当地最大野战军区的司令,杨大海是他的长子。杨磊的母亲是另一个外地大军区司令员的女儿,两个司令员交情甚深,门当户对,做了儿女亲家,这种军队-子弟的-联姻,在当时的军队系统是很常见的。
很多-联姻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因此也造就了很多-子女的家庭都不幸福。但是,杨磊的父亲杨大海,对杨磊的母亲是真心相爱的。
因此,在结婚初期,杨大海对妻子非常体贴,生活也非常美满。但是杨磊的母亲郭燕,在嫁给杨大海之前,曾经有过一个感情很深的男朋友,甚至不顾家里的反对私奔过,后来是在家里的强大阻力下被拆散,才嫁给杨大海。
这段历史,因为郭燕家是在外地,杨大海并不了解。郭燕嫁给杨大海不久后就生下了杨磊,一家人本来可以很幸福,但这时风言风语也传进了杨大海的耳朵,杨大海经过查证,才知道了郭燕过去跟人私奔过的历史。
在那个年代,私奔意味着什么,那足以毁了一个清白姑娘的名誉。那是一个普通男人都很难接受的,更不要说像杨家这样有头有脸的家庭,更不要说像杨大海这样自尊心和骄傲心都极其强烈的-子弟。
郭燕是一个柔弱但勇敢的女子。她是曾经为爱私奔过,这桩婚事也不是出自她的自愿,但是,在嫁给杨大海以后,在朝夕相处中,她爱上了杨大海,而且爱得很深。
但是杨大海在发现她的过去后,无法接受,让两人都很痛苦,这个痛苦延伸到了杨磊身上——杨大海开始怀疑,杨磊不是他的儿子。
不管郭燕怎么辩白证明自己,这个阴影都无法从杨大海的心里消除,两人从相爱变成了互相折磨,痛苦不堪。
在杨磊的整个童年,没有感受到过父爱,别人的父亲都亲亲热热地陪着孩子,而他的父亲看他的眼神都让小小的杨磊感到害怕。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父母的争吵,冷战,母亲的以泪洗面,父亲的彻夜不归。他甚至不记得他父亲抱过他。
为了维护所谓-家庭的体面,他们没有离婚,但是彼此已经失去了信任和共同生活的基础。之后杨大海在外面有了第三者,这时候杨磊已经上小学了,夫妻俩终于离了婚。杨大海娶了新的妻子,郭燕要带杨磊回自己娘家,是杨磊的爷爷硬要把杨磊留在身边,不让她带走,郭燕才忍痛丢下杨磊,离开了。
对婚姻的绝望,让郭燕对杨磊的感情也很复杂,她既爱这个孩子又恨他,是他带来了丈夫对她的不信任。所以杨磊从小感受到的亲情,只来自他的爷爷奶奶,和那个小楼里的保姆、司机、园丁。

到杨磊上了初中,杨大海转业从军队到了地方,不受军人的-可以出国,那一次他了了多年的一个心结,去国外做了亲子鉴定,证实了杨磊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其实,当时开始进入青春期发育的杨磊,脸,身条,都越来越像杨大海。人人都看出来了。亲子鉴定只是让事实铁证如山。
杨大海知道自己错了,错了很多年,错得很离谱。杨大海痛苦,内疚。对这个儿子,他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可是等他想弥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杨磊很早熟。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都早熟。他也很聪明,知道了他父亲对他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他去做了亲子鉴定。
在上世纪80年代末,大多数的成年人都还没有亲子鉴定的概念的时候,杨磊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杨磊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杨磊从来不提自己的家庭。所以杨磊现在不管是做什么,以杨大海现在的身份、地位、脸面,杨家的人却都不会说什么,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家亏欠杨磊,亏欠得太多了。
杨大海后来的妻子人不错,对杨磊很好,杨磊也尊重她,还喊她一声妈。而杨磊的亲生母亲郭燕在跟别人组建家庭后不久生病去世。那个时候杨大海人到中年,回想过去,知道郭燕在结婚后确实没有对不起过他,后悔当年,但也已经永远失去了补偿的机会。
现在,杨大海想把所有的补偿都给杨磊。可是杨磊已经再也不会接受了。

杨磊躺在钢丝-,说着这些。这些事,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第二个人说过,哪怕再铁的兄弟都没说过。这天,是他第一次告诉别人,告诉他最心爱的人。
杨磊说出这些的时候,觉得很放松。以前他不说,因为他一直装作无所谓是否能得到爱,但是现在,他得到了这种情感,他再也不用不满足了。
房宇一直听他说着,没有打断他,杨磊停下来的时候,房宇伸出手,沉默地捋了一下杨磊的头发,向他伸出了手臂。
杨磊侧过头看他,抬起了头,枕到了房宇的胳膊上。
房宇把他搂进怀里,用被子裹住两人。他们没做什么,只是紧紧地依靠在一起,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像两个取暖的小动物,身边只有彼此,只需要彼此。
“还好,我还有个叔,我叔不错,比我爸强多了。”
杨磊想起他叔,心情就变好了。
杨磊这个二叔杨大天,相比之下倒更像是他爸。在杨磊小时候杨大天因为当时的历史原因不在江海,在下面农村,后来才回的城。杨大天回来以后非常疼爱杨磊,带着他到处玩儿,杨大天年近四十才结婚生子,现在女儿才两三岁,杨磊名义上是他侄子,实际上跟他的亲儿子差不多,所以杨磊才很小就在-局那地方混着,才会和那些-那么熟悉。
“我叔人好,下次,我带你见见他。”
杨磊笑着说。
“我能见他啊?你不知道混子最怕啥啊?”
房宇低声开玩笑。
“不一样!他现在也是你叔!”
杨磊脱口而出。
“……”
房宇没说话,低头望着杨磊。
杨磊也望着他。两人沉默地对望,房宇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慢慢地亲他。
“以后,这就是咱家。别走了。”
房宇说……
杨磊看着房宇的眼睛。他伸出手,抱住了房宇,把脸埋进房宇的**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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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不回家到外头跟朋友住,杨大海也知道,但杨大海也没太干涉,杨磊的事他不能像一个普通父亲那样管,他只能管原则问题,大方向,生活细节他管得越多,杨磊只会越跟他反着来,这个杨大海知道。杨大海现在就想让杨磊去“陆指”,只要杨磊能答应去,别的事他都可以由他自己做主。
  所以杨磊在房宇那儿很踏实地住着,早上出了家门各忙各的,下午下班了杨磊开着车去接房宇,一起出去吃个饭,兜兜风,再一起回家。有时候带上两边兄弟一起玩,有时候房宇那帮死党来了打牌打麻将看录像,杨磊帮着房宇一起招待,真跟两人的家一样。
  在夜晚的车里,杨磊带着房宇,把所有的车窗打开,BEYOND激昂的音乐响了一路……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燕子乙遇上了点麻烦。他在吕城圈地进行得不太顺利,吕城当地一个开发商老板不满燕子乙把手伸得那么长,当初竞标拿地时就和燕子乙竞争,燕子乙也确实霸道了点,得罪了对方,知道燕子乙是-大哥不好惹,对方也找了吕城当地的黑道势力来和燕子乙谈判。
  燕子乙这人,似乎为人和和气气,很好相与,但他能混到今天江海大哥的地位,他是吃素的吗?别人敬他一尺,他能还人一丈,但是如果被人指到头上,他能服软?如果这次他服了软,道上说江海-被吕城的几个-头子就吓破胆了,燕子乙以后还怎么混?
  硬碰硬,要看值不值得。为了利益,不违背道义,燕子乙就认为值得。
  所以,在地的问题上燕子乙毫不让步,而且放话给对方:地,是不可能让了,要走江湖程序,还是啥程序,尽管使,他接着。
  这事杨磊也觉得他大哥做得对。
  “那地是你上次去过的吧?”
  杨磊跟房宇说起这事,房宇问。那地方房宇追着杨磊的时候,也去过。
  “是啊!我还见过那吴老板!”
  “说啥了?”
  “没说啥,他知道我是我大哥手下,没别的。”
  “你当心点。”
  从这个吴老板找-来和燕子乙谈判,就可见这个人和当地黑势力很有瓜葛,不是那么好摆平。
  “没事儿!真要跟吕城那边干起来,我也得上。”
  “跟燕哥说,用的上的,叫我。”
  “行了!能有啥事儿啊……”
  杨磊笑着,他知道房宇想帮他……
  
  杨磊觉得他和房宇之间,有时候是兄弟,有时候是情人,这种感觉让他特别沉迷。他喜欢房宇,爱房宇,但这种爱情和男女之间的爱情又不太一样。他想起以前花猫说,男人和男人的爱情才是最纯粹的,杨磊觉得可能真是这么回事,男人之间的情感能够超越爱情,超越物质,为了对方能豁出命去,毫不犹豫。那不仅是因为爱情,更因为他与房宇之间能交付生命的情义,那和男女痴情不完全是一回事。那是任何时候都能让他热血沸腾、为之在所不惜、甚至付出生命的情感。
  
  难得清闲的一个傍晚,在八楼的阳台上,杨磊和房宇趴在那儿聊天,看着金红色的夕阳在地平线上,半个天空都染上瑰丽的晚霞。阳台对面的窗口有一个女孩儿,坐在窗前慢慢地梳头,梳得很慢,像是故意在梳给他俩看。两人都发现了,杨磊手肘捅了捅房宇,俩人都笑盈盈地看着对面的女孩,跟两个小-似的。
  杨磊流里流气地吹了一声口哨。
  “潘西!”
  杨磊大声喊。
  在江海,潘西不仅指女朋友,也是痞子向美女搭讪的标准用词。
  女孩儿满脸通红。
  房宇笑,也轻佻地向女孩吹了声口哨。
  女孩儿瞄了他们一眼,害羞地站起来进去了。
  “你说她看上咱俩谁了?”
  杨磊笑着问房宇。
  “一起看上了呗!”
  房宇眯着眼睛。
  “扯!人家就住你对面,肯定早看上你了!”
  “看上咋的,我能过去搞她啊?”
  房宇混子本色,话粗。
  “搞呗,不敢啊?”
  杨磊将他。
  房宇趴阳台上,侧头看了杨磊一眼,似笑非笑。
  “搞她?——我就搞你!”
  房宇忽然亮了一嗓子,一把拖住了杨磊推进了房间里……
过几天杨磊早上去公司,房宇开车送他去的。那天杨磊说让房宇也当回司机,他也感受一下“总”的感觉。
  到了地方,房宇看着下车的杨磊。
  “晚上二黑和他老婆请客,早点过来。”
  “今天早走不了,晚上我晚点儿到,车你用着,我自个儿过去。”
  “行。”
  杨磊要进楼了,房宇正推了档要走,杨磊又折回来了。
  “咋了,忘东西了?”
  房宇问。
  杨磊四下看了一眼,没人,拉开车门探身进去,飞快地在房宇嘴唇上亲了一口,得意地退出去,“啪”地关了车门。
  “……操!”
  房宇反应过来,无奈地笑骂,下意识地看看周围。
  杨磊跟偷腥的猫似的,笑得得意,对房宇挥了挥手,转身进了楼。
  “晚上早点儿!”
  房宇在车里喊。
  “知道!”
  杨磊的背影进去了。
  
  房宇走了。
  可是那一晚,他却没有等到杨磊回来。
  
  杨磊被人黑了。
  吴老板找来的吕城-大哥绰号叫黄钩子,这个黄钩子喜欢背后下黑手,阴人,什么浑来什么,在吕城当地是一霸。燕子乙当面跟他叫板,没给一点面子,黄钩子恨得是牙--,就想点什么歪招逼燕子乙低头。
  如果按照江湖程序,这事儿应该是先两个老大坐下来谈,谈不拢,再看是甩点子,还是用钱解决,如果双方都不同意用钱解决,那就是江湖斗殴,谁赢了算谁的。斗殴,永远是-解决纠纷的主要方式。
  但这有个前提,放在明面儿上,什么都是来明的。约好什么时间,地点,各自带多少人,都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到那天两边当面锣对锣鼓对鼓,光明正大地对决。
  可是黄钩子不是。他在背后黑人。
  他打听到杨磊是燕子乙的得力手下,而且是吕城这个地块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黄钩子派人暗中埋伏,黑了杨磊。
  杨磊当天晚上从公司里出来,在巷子转弯口被人偷袭并迷翻,塞进面包车,当夜就被带到了吕城。
  杨磊确实疏忽大意了,他察觉不对挡住了后面人的突然攻击,但是他没想到四周冲出的十几个人上来就用了-,杨磊的意识也随之停止。
  背后下黑手,阴人,还是用的连-都不屑的下三滥手段-,个个犯了江湖大忌,可见黄钩子这个人是个什么样人。
  之所以绑的是杨磊,而不是燕子乙的家人什么的,是黄钩子还想在-道上混下去,道上之间解决纠纷要是动到家人了,那就是犯了死忌,那是到哪儿都没法再混下去的。
  所以,绑个手下,战将,要挟以侠义重情义闻名的燕子乙,是最省事的做法。
  
  当夜,房宇翻遍了江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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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乙当夜就接到了黄钩子的话。黄钩子话很简单:你弟兄没事,我不会动他,你让个人来谈吧。
燕子乙大怒。动人动到他头上来了,燕子乙没被人这么挑衅过。
黄钩子做事也留一线,他知道会激怒燕子乙,叫了个中间人去跟燕子乙约谈,无非是让燕子乙转让那块地,价钱好商量。
这个中间人是个老江湖,和吕城和江海的-都有交情,名叫东哥。正因为两边都能买他面子,所以他被黄钩子请来做这个中间人。黄钩子这叫打一棒,给个枣,留个后路。他也怕把燕子乙惹绝了。
燕子乙正在火头上时,房宇来了。
房宇得到了消息,找到燕子乙。
这个时候,房宇已经带人把江海翻了个底朝天。几乎所有和杨磊有梁子或曾经结过梁子的团伙,都在第一时间被“翻”。
房宇听了燕子乙说了情况,一言不发。
“大兵,明天你带人去,叫他们先放人,不放人,什么都免谈!”
燕子乙虽然怒不可遏,但东哥对燕子乙曾有恩,燕子乙确实也不能不卖东哥的面子。
“燕哥,我去。”
房宇抬起头,说。
房宇一夜没合眼,脸色铁青。
“小房,不是我不让你去,东哥这人膈应,不认生人。”
东哥只认他认的人,是出了名的难讲话。
“东哥跟我有旧,我去谈。”
房宇说。

房宇连夜去吕城,第二天就坐在了东哥的桌上。东哥的人坐了一屋,房宇是一个人去的,单刀赴会。


东哥看到是房宇来,很意外。
“房宇,咋是你呢?”
东哥看到是房宇来,为难了。
因为房宇曾经救过他的命,他欠房宇一个人情。
房宇开世纪大酒楼,三教九流黑道白道,什么神头鬼脑的人都接触过。东哥到江海,常到世纪大酒楼吃饭,和房宇也算有点交情。东哥有次在外头玩,房宇也在那,当时东哥被仇家找上门来,堵在-机前砍,孤身一个吃了大亏,房宇没袖手旁观,出手帮了一把,东哥脱身以后,领房宇这个情,不然当天那个情况,他说不定真能交代在那。东哥跟房宇说,以后有用的着的,他肯定还房宇这个人情。
所以东哥看到来的人是房宇,就暗骂燕子乙姜是老的辣,人都用在刀口上。
“你不是跟罗九的吗?”
东哥疑惑房宇怎么会掺和这事。
“绑的那个,是我兄弟。过命的。”
房宇平静地说。
“哦……”
东哥知道,今天这桌鸿门宴,难办。
“东哥,我想先看看人。”
房宇仍然很平静。
“人没事。你放心,既然请我当这个中间人,我帮的就是一个理字,不会让黄钩子动你兄弟一根毫毛。”
杨磊确实没事。
黄钩子的人把杨磊带到吕城,只是把杨磊关起来了,只是怕他动手,人还是绑着。等杨磊醒了,把情况跟杨磊说明了,黄钩子对杨磊挺客气,说,兄弟,对不住,委屈你一下。我知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等那边谈妥了,立刻放你回去。咱跟你没仇,只要你不跑,这里没人敢把你咋的。我黄钩子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这事儿是我不地道,等事情过了,我请你喝酒,跟你赔罪。
黄钩子也不想把事做绝。他没必要对杨磊怎么样。
杨磊也很镇定。他听明白了。
“哥们,帮我个忙。”
杨磊说。
“我有个朋友,我不见了他肯定着急。你们让我给他打个电话。我不说别的,告他我没事就行。”
“房宇,我也跟你交底。”
桌上,东哥沉吟片刻,向房宇交底。
“按理,你救过我的命,对我有恩,今天无论如何,你开口的事,我该应。但是,实不相瞒,我也欠着黄钩子大情。要不然,今天我也不会揽这事。两边都是恩,我应了你,就应不了他,你说,我咋办。”
东哥是真为难。如果不是黄钩子拿着这个人情,东哥也不掺和这件事。中间人好做吗?弄不好就是两边都得罪,惹得一身腥。
“东哥,我不让你为难。这事谁办的,我找谁。就请你别介入,剩下的,我和黄钩子谈。”
“不行。我答应的事,中间不办了,以后我还怎么立棍?”
“那上回那事就勾销,当我那天没在,你不欠我。今天我在这儿,按规矩,划道儿。”
划道儿,就是谈判谈个筹码,剔除所有人情因素,多半是毫无情面、非常苛刻的条件,一方提出来,看另一方是否接受。
东哥脸沉下来了。
“房宇,你把我当啥人?你救过我的命,那是板上钉钉,啥叫当你那天没在?我东哥是翻脸不认账的人吗?我对欠着恩的人划道儿,你这不是扇我脸吗?”
“我不是那意思。东哥,我也跟你交底。人,我是要定了。今天我豁了命,都要把人带走。”
房宇说,仍然平静。
东哥看了房宇那眼神,就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今天,势必是得给房宇一个说法,不然,这桌鸿门宴必定后患无穷。
房宇是什么样人,东哥清楚。硬茬,你硬,他只会比你更硬。真犯了他的忌,死磕到底,毫不犹豫,跟罗九的性子一模一样,不愧是罗九一手-出来的金牌打手。
“这事是黄钩子不地道,这样,我把你兄弟接到我那儿,保证没人动他,你信不过黄钩子,总该信得过我。燕子乙和黄钩子该咋谈咋谈,谈完了,我放人。怎么样?”
东哥也不傻,两边都不想得罪。
“东哥,不是我信不过你。我刚才说了,人,我今天必须带走。”
夜长梦多,房宇不会留一丝机会。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东哥沉脸了。当着这么多人,他脸搁不住了。
“东哥,我敬你。”
房宇端起了酒杯。
东哥狐疑地和他碰杯,房宇仰脖喝干了酒,东哥也喝干了。
“大家都在这,做个见证,我房宇话撂下了,今天东哥干了我这杯酒,上次的情,还了!”
“我操!房宇你……”
“东哥,以后谁敢说半句你今天不道义,我削谁。划道儿吧!”
房宇把酒杯掷了。
“……”
东哥看着房宇,被震了。
他真没想到,房宇能为兄弟做到这份上。不占恩不图人,说起来容易,有几个人真能做到?
这样的爷们,他服!
“好!是条汉子!”
东哥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
“我敬你是个爷们儿!但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必须给人一个说法!今天这事儿,划道儿!”
东哥脱下了外套,脱了上衣,赤了上身,从腰里拔出一把刀,猛地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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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图恩,我不能不认。今天我东哥在这放话,我划道儿,你接着,只要你接得住,人,就在后面,我让黄钩子现在就放!他要是不放人,我就拿着这把刀架他脖子上,大伙儿都听见了,我东哥说话算话,要是我做不到,打今儿起就没东哥这号人物!”
“好!东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房宇要的就是这句话!
东哥拔出了那把尖刀,看了看,忽然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左胳膊,足有十公分那么深。
“……!”
一桌子人都惊了,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
东哥猛地拔出了刀,不顾鲜血横流,把沾着血的刀扔在桌上。
“房宇,这一刀,值不值跟你谈?值不值你让燕子乙让步,我再放人?”
那把浸透了鲜血的刀,就渗人地在桌上放着,从伤口流出的汩汩的血流过东哥赤着的上身,如果有一个人在这时走错了包厢,看见这xuexing的场面,会被吓呆。
东哥看都不看身上的血一眼,拿眼睛盯着房宇。
在道上这叫“结棍”。意思是我这样,你敢吗?不敢,我谈的条件,你就接受!
多半在道上谈判时摆这个了,被谈的那一方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会接受了,因为拿刀捅自己这种胆量,不是谁都有的。

一桌子人都看着房宇,是个人都觉得,房宇该让步了。
房宇站了起来,仍然平静。
“东哥,我问一句,刚才那些话,都作数吧”
“作数!”
“好。”
房宇一个好字落下,手已经拿起了那把沾血的刀,没等东哥反应过来,房宇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胳膊,和东哥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深度。
“……”
人人都看着他。东哥也看着他。
房宇拔出了刀,血染红了房宇的白衬衫。
可是房宇没有把刀放下,他看了看那个伤口的位置,对准了,又一刀捅了进去。
桌上有人没忍住,发出了惊呼。
人人都看见了,房宇这一刀猛然扎透了自己的胳膊,对穿!
刀从臂骨下面穿过去。如果有人近看了那个血洞,会希望自己从没看过。
血如泉涌。
房宇没拔刀,放下了右手,就让那把刀插在他的胳膊上,一头露着柄,一头露着刀尖。
半身血红,衬着房宇毫不动容的脸。
“东哥,接下来你说咋办,我听着。”
房宇说。
“……”
东哥惊了。一桌子人都惊了。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他……
据当天在场的有人后来回忆,他见过很多-谈判的场面,群殴的,动枪的,打得头破血流互相用刀捅的,却没有当天那个安安静静的血流场面,让他震撼。
“都看见了吧,今天不是我东哥不承黄钩子的事,道儿划了,人接了!谁他妈还有废话吗?!”
没人吭声。
“路子,叫黄钩子!放人!!……”
东哥吼……



 杨磊那个电话打了,打了以后他就知道,房宇已经到吕城,而且在谈判。
这些事说起来慢,在当时很快,杨磊还没打听到房宇在哪,已经见到了房宇。
在当天那种情形下,黄钩子被架在了火上,既然他请了中间人摆了谈判宴,就得按江湖规矩办,当着那么多江湖人的面,黄钩子骑虎难下,人,他不想放,也不能不放。
黄钩子和燕子乙这事儿虽然没完,包括吴老板和燕子乙的矛盾,但后来是怎么解决的,和杨磊、和房宇,没大关系。这里就不再提。
当天在医院里房宇包扎停当,在医院留院观察了一晚。医生对房宇和杨磊说,差一点就挑了大神经,整条胳膊就废了。要是不好好养上几个月,再好勇斗狠,这胳膊就甭打算要了。
回到江海,燕子乙要摆酒感谢房宇,房宇说燕哥,改天吧,今天我跟杨磊都累了。
到了家,进了那个八楼的房子,杨磊带房宇到-躺着,按医生要求把胳膊固定,吃药,换药。杨磊始终沉默,专注地做每一件事,手底下利落,飞快。
等都忙完了,杨磊要出房间把纱布扔了。
“你跟我说句话成吗?”
房宇看着杨磊,无奈了。
杨磊站了一会儿,转过身。
“你真想听我说 ”
“听。”
“那好 ”
杨磊丢开了纱布,拖了张椅子,坐到床前,却仍然沉默,看了一会儿房宇。
他看了很久,一个字都没说。
房宇迎着他的眼神。杨磊直视着他,像从来没这么看过他。
“房宇,知道以前我咋想你不?”
杨磊开口了。
“咋想”
“能打,仗义,过脑子。”
“……”
房宇不吭声。
“你过脑子不?”
杨磊求证似地,问。房宇看了他一眼。
“过吗?!”
杨磊猛然提高了嗓门!
“我有数!”
房宇皱起了眉头。当时那情况,他也想不了那么多。
“你有个屁数!!”
杨磊猛地站了起来,被他的动作带开的凳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你有数?!你有数把自个儿扎个对穿?!……你这条胳膊差点废了你知道吗?!……”
杨磊吼的声音连自己的耳朵都震得嗡嗡作响,吼出了这句话,眼窝底下忽然地就一阵发热,直冲眼底。
他憋着,一直憋到现在,他忍耐着,可他已经快把自己憋疯了!当他知道这场谈判是怎么“谈”的,当他在那个包厢看见房宇那样子,杨磊那个瞬间的感觉,他至今找不到任何一种语言形容。
在后来的很多年月,当杨磊人到中年,无论他面对过什么样的境况,他没有找到过一种和当天、当时相同的感觉。
房宇看见他,居然还问他没事吗?半身血红、脸色发白的房宇,问连根毫毛都没掉的他有事没事!!
“我真有数,我往下面肉扎的,流点血,伤不到神经。”
房宇固执地解释。
“……到那一步了吗?事情到那步了吗?!……你这-就是虎逼!-!!……你有几条胳膊够你扎?为了这点事儿扎残了你下半辈子还用它吗?!……你能不把自己不当人吗?!……”
杨磊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颠三倒四,头痛欲裂……
“……我谢了你为我成不?!……”
杨磊终于喊出来,涨红了眼睛,喉咙里被什么狠狠地堵着……
“……你想过我啥感受?……”
他用力压着才没让声音变调,梗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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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杨磊冷静下来,房宇才说话。
“今天不是你,换了九哥,老亮二黑,我也一样。今天换了我被黑了,你也一样。我说的对不。”
房宇说。
杨磊不说话。

没错,像这样的事,普通人眼里xuexing,不可思议,可在-,正常,太正常了。为了义气,斗狠,为了一两句话,捅死人的出人命的,那也太多了。流血算什么?残废又算什么?这在这些真真实实从刀尖上滚过来的江湖打手来说,都算个啥?人死无大事!连出人命都不算大事,其他还算啥?
杨磊见得少吗?他自己参与得少吗?
以前杨磊没觉得,他觉得这就是-。你混了,你就得受着,这就是规矩,谁-连这个都受不了,你还混什么-?
可是现在,搁在房宇身上,搁在他真心挂念的人身上,杨磊才发现,这些都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有一句话,在他跟燕子乙的时候,燕子乙曾经跟他说过。
出来混,就别有牵挂。

杨磊以前没想过,但现在,他开始想。
他开始去想以前没考虑过的事,他开始想今后,想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某种意义上,杨磊到现在才开始真正地思考人生。
当一个男孩开始真正思考他的人生,他才转变为男人。这个转变,在他人生的某个契机。
对杨磊来说,他人生中的这个契机,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后来,杨磊没再说。
他想说的,房宇懂。房宇想说的,他也懂。
今天那种情况下,他们无论换了是谁,都一样。
他们之间,不管其他是什么,他们首先是兄弟。他们能为对方死,能为对方交命。
这甚至可以无关爱情,不用用爱情来定义。

晚上杨磊躺在房宇身边,房宇没睡着,侧过头看着杨磊躺下。
“还不搭理我?”
等杨磊躺好了,房宇问他。
“……”
杨磊没答话,侧着头看房宇。他看了房宇一会儿,翻过了身,手从房宇身体底下插过去,避着房宇的左胳膊,一用力,就把房宇搂了过来。
“医生说了,得侧躺,听了吗?”
杨磊语气粗暴地说,把房宇揽进胳膊里,让他面对自己,把他的头按到自己肩膀里。
“睡觉!”
杨磊紧紧搂着他。
“……我操……让我喘气儿吗……?”房宇不习惯这姿势,脸被杨磊坚实的肩膀紧紧堵着,房宇啼笑皆非。
“那就别喘!”
杨磊仍然不放手,暗暗把手臂松了一些。
“……你也太霸道了,气儿都不让人喘了?”
房宇开着玩笑。右手却移动着,移到了杨磊的脊背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
杨磊的心好像也被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似的,杨磊低下头,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上房宇的脖颈……
“……你丫就一虎逼……!!”
杨磊的声音压在房宇的肩上,狠狠地骂……
“……操!我满江海翻你的时候,我他妈啥感受?!……”
房宇忽然火了,房宇说……

杨磊知道,换了九哥,老亮,二黑,换了哪个房宇的过命兄弟他都会这么做,但他也知道,房宇是不想他内疚,不想他觉得欠了他的。
杨磊是能让房宇白挨一刀的人吗?他能不报仇吗?
虽然当着房宇的面,杨磊什么都没说,但房宇太知道杨磊了。杨磊有仇必报。
“你别折腾!”
房宇告诫杨磊。
“燕哥交代了,这事他给你公道,你别插手。我划道儿,是走规矩,你不能寻仇,规矩你懂!”
房宇怕杨磊一冲动去找黄钩子挑事。杨磊那性格,肯定忍不下去。
“你胳膊就白穿了?”
杨磊反问。
“一码归一码!你再去挑了黄钩子,吕城再来人找你拼,这事儿还有完吗?”
其实这种-间的寻仇,本来就是冤冤相报,谁都知道这么报下去肯定没个完,但还是要报,这就是江湖。房宇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拼到一方彻底被打服了认趴了不算完,那时候,他无牵无挂,无畏无敌。
但是现在,房宇却不愿把这事扯下去。
燕子乙警告杨磊,这事必须交给他亲自解决。
“兄弟-,还要兄弟自己甩点,我这个大哥还要混吗?”
燕子乙问杨磊。
可杨磊如果能让房宇白挨这两刀,就不是杨磊了。
但没等杨磊动手,黄钩子已经出事了。
黄钩子人还在,但受了教训。蹊跷的是后来也没听说黄钩子大张旗鼓地找谁报复,不知道啥把柄被人捏手上。黄钩子惯常背后下人黑手,被他黑过的人不少,现在听说黄钩子遭收拾了,都挺痛快。有人说是燕子乙带人给他手下报的仇,也有人说是房宇来报绑兄弟的仇,甚至有人说是东哥跟黄钩子闹翻脸了,当然也有说别的仇家的,什么说法都有,都没什么证据。黄钩子得罪的人多,翻个船是迟早的,所以这事儿后来也没人议论了。

杨磊问过燕子乙,也问过房宇,谁都没搭他的话茬。
黑道上做很多事,不仅为了义气,也为了做给道上看,为了震慑,防止类似事件再发生。所以经过这事,江海道上的人看到了两点:第一,别动燕子乙的人,谁动谁没好日子过;第二,别动房宇的过命兄弟,谁动,谁也没好日子过。

二黑结婚后,房宇就把二黑要到了世纪大酒楼帮他的忙,养胳膊这段时间,酒楼的事有二黑帮忙打理,房宇也不用太忙。杨磊和他约法三章,房宇不能再干脑门发热的-事,杨磊自己也改改冲动脾气,不挑衅生事,除非被人惹到头上。
有天晚上,杨磊开车带着房宇兜风,到江面上的大桥上,抽着烟,杨磊问房宇,房宇,你想过20年后,咱俩在干啥?
房宇看了他一眼。
“咋想起问这个了?”
“突然就想了。”
杨磊小时候想过。小时候他就想长大以后当-,抓坏人,特别神气。可现实和理想总是相反,现在他长大了,成了坏人,被-抓。
“没想过。”
房宇停了一会儿,说。
“咋没想过呢,你没想过你20年后啥样?”
杨磊回头看他。
“要说实话吗?”
“说。”
房宇沉默了一下。
“我那时候,没觉得我能活到那岁数……”
房宇说,笑了笑,带着自嘲,吸了一口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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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听了这话,心里像有东西在硬玻璃上划过似的,那么难受。
“别胡说八道!有这么咒自个儿的吗?!”
杨磊听了发堵!
“20年算啥?祸害留千年!!不知道啊?”
“哈哈……”
房宇笑了,笑得放松,男人气的面孔,带着温情。
“以前不怕死。现在,胆儿小了,怕了……”
房宇说……
年少时的气盛,躁动,不顾后果,在逐渐成熟时,都会慢慢沉淀。在这个过程里,有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有人则心甘情愿因为别的人,而改变。
在那个时候,不管是房宇,还是杨磊,或许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自己的改变。
那段时间,杨磊一边顾看房宇,一边干着燕子乙公司的事。以前他觉得在那公司里,就是听大哥的,就是给大哥办事,但他现在觉得,得把这工作当个工作,当个正经事,往远了说,当个事业。
以前,他用不着想今后的事儿,他懒得想。可现在,他要想的很多,不是想一个人的将来,是两个人的。
燕子乙有次跟杨磊喝酒的时候,跟他聊过。那次燕子乙说,磊子,你看我威风不?
杨磊说,威风。
“威风个屁!”
燕子乙那天真喝高了。
“你知道我现在走大街上,都不敢一人走道儿吗?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那天我一个人出去,看到俩十八九的孩子朝我直冲过来,我他妈就站那儿了,我就紧张,我怀里揣着把五四,我都把手伸进去-把儿了!结果呢?那俩小孩儿从我旁边跑过去,到我后边的公交站台挤车!”
燕子乙好像又回到那天似的。
“你说,我威风不?”
那天是燕子乙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跟杨磊说这些话。
杨磊从那天起就知道,走在这条道儿上的人,没有几个是真心想走……

天气越来越冷,杨磊自从从家里搬出来,就没回去过。杨大海打过几次电话叫他回家,要跟他谈事,杨磊知道他要谈的什么事,就给了杨大海一句话:“我说过了,不去,你别费功夫了,趁早把名额给该要的人,别白瞎!”
这事儿上,杨磊很坚决。他是在重新思考自己今后该走的道儿,但是有一点,他不可能离开江海,不可能离-宇。他哪儿都不会去。

一天晚上,在房宇那个八楼的房子里,有人敲门。房宇过去随意地打开了门,房宇就站住了。
“谁啊?”
听不到房宇声音,杨磊纳闷地走出来。
“……”
杨磊看见了站在门口,严肃、冷峻的杨大海。

杨大海是打听到杨磊住在这,过来的。
这不难打听,杨大海问了川子,川子打开裆裤起就和杨磊混在一起,杨大海认识他。
杨大海看到房宇的脸,认出了他。他对这个带着江湖气和戾气的年轻人很有印象。房宇的外形,容易让人记住。
杨大海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杨磊在外头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混混住在一起,没想到就是上次这个被他领到小楼里的小混混。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杨磊僵着脸。他没想到杨大海竟然会找到这来。
杨大海不怒而威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您请进来吧。”
房宇先反应过来,把杨大海让进了屋。
杨大海站在那个小客厅中间,沉默地打量了几眼屋子,眼光扫向了房宇,又落在他还打着绑布的胳膊上。
这眼光,房宇见过。和杨大海第一次见到他时候的眼光,一模一样。

“你来干什么?”
杨磊不耐烦地问。
“我来看看,你住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住。”
“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杨磊!”
房宇喝止了杨磊。杨磊没吭声。
从杨大海进来的时候起,这屋子就像笼罩着一种沉重的气氛压着。杨大海铁一样冷峻威肃的表情,在这个小屋中,格格不入。
三个男人,没一个人说话。
房宇倒了一杯茶,递给杨大海,杨大海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没喝,放在了桌上。
“你叫什么名字?”
杨大海看着房宇。
“房宇。”
房宇回答。
“房宇,我想和我儿子谈谈。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请你先回避一下。”
杨大海话说得很客气,口气却冰冷,不容拒绝。
那是居高位者习惯的居高临下的口吻。

“好。”
房宇说,走去拿外套,被杨磊一把拉住。
“杨大海,你搞清楚了吗,这是别人的家!你在自己家发号施令也就算了,你跑到别人家来,凭什么让别人走?”
杨磊看到他爸对房宇颐指气使的样子,就一肚子火!
“如果你肯回家谈,我也不会上这来。”
要不是杨磊始终不回家,杨大海会亲自跑到这么一个小混混住的地方?
“你要赶人走是吧?那行,你一人在这待着,我跟他一块儿走!”
杨磊对他爸这种永远居高临下看不起人的态度,特别反感,现在这态度被用在房宇身上,杨磊就更受不了,没法儿受!
“杨磊,别这态度!”
房宇看不下去了。他知道父子二人矛盾很深,但他觉得杨磊用这种态度跟他父亲讲话,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有话好好说。我先出去逛逛。”
房宇拿了外套,对杨大海点了点头,就要走。
“等等。”
杨磊叫住房宇,看着杨大海。
“你不就是要谈‘陆指’的事儿吗,可以,当着我朋友的面谈。我没什么事儿是他不能听的。这是他家,你尊重点人成吗?”
杨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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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海没再坚持。
那天父子二人的谈话,是当着房宇的面谈的。杨大海来谈之前,就想好了无论今天杨磊是什么态度,他都要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事关杨磊的未来,他这个父亲可以容忍儿子对他敌对的态度,但是不能放任他在歪道上越走越远。
杨磊几次语气对杨大海冲了点儿,都被坐在旁边的房宇阻止。
杨大海直到这个时候,才用正眼看了看房宇。
他看出来了,这个年轻人对杨磊的影响,很大。杨磊竟然能因为他一句话,就立刻住嘴。杨大海从没见过杨磊这么听其他人的话。
“我再说一次我的想法,我对现在工程公司的事感兴趣,也做得来,这公司正在发展,你看着,再过几年房地产开发就是最朝阳的产业,不比你给我安排的这条路差。我对‘陆指’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也不是那块材料,我谢你为我忙活,但你要是真为了我好,就请你尊重我的想法,我能为自己将来负责!”
杨磊说。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跟杨大海谈。
“那公司是什么性质?公司老板是什么人?-,帮派团伙。你想在这样的团伙里混一辈子,这里面有你说的将来、前途吗?”
杨大海严肃地反问。
“这你不用管。我有我的考虑,我也没说要在这公司待一辈子,但我现在就想在里头待着。将来我也可能做别的,就是没想过到部队。”
“到部队有什么不好?”杨大海皱起了眉头。“你就出身于军人家庭!你的祖辈、父辈都正气凛然,腰杆子一辈子都挺得直!你缺少的就是磨练,就是这股正气,看看你现在……歪风邪气!”
杨大海已经克制自己说得客气了,如果平时,他就要骂杨家几代人都没出过杨磊这么一个自甘堕落的浑不吝!
“我歪风邪气,你腰杆子挺得直?你腰杆直吗?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就不爱听!”
杨磊忽然发火了。

“我承认,在对你母亲和你的问题上,我亏欠你们-,但是今天我们在谈论你的前途,你不要带入情绪,这是在对你的将来负责!”
杨大海也焦躁了,每次杨磊提到这个问题,杨大海都无法冷静。
“我的将来我自己能做主!从小到大,你什么事情听过我自己的想法?以前你不管我,我是死是活你都不问,现在想管了,可你管在点子上了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了解过我吗,你根本就不了解!你只想让别人都听你的,都按你的想法来,这一套对你那些当官的手下用去,别用在我身上!”
“你的想法是不对的,所以我才要纠正你!我这是为了你好!”
杨大海克制不住了,声音也高了。
“这就是我们没法儿谈的地方!你永远都觉得别人是错的,只有你自己是对的,这不是为我好,这是霸道!”
“杨磊!”
房宇喊了一声。他之前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在杨磊话实在太冲的时候才出声,他知道这种场合,他不合适开口,但现在,他眼看着两人情绪都有问题,再谈下去只会越谈越僵。
“叔叔,抱歉我插句话。杨磊性子急,话冲,他没恶意,您别生气。他还没有转过弯来,您给他点时间吧,让他再好好考虑考虑。”
房宇说。
杨大海正在气头上,盯向了房宇,他对房宇的印象有所改观,但他从根本上反感这些小混混,就是因为杨磊整天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房,你是杨磊的朋友,你们这些朋友应该帮助他,而不是把他带坏。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吗?”
杨大海盯着房宇,严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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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宇沉默了。

“杨大海,你别管太宽了!”
杨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什么叫把我带坏?我他妈现在这样因为谁你不知道啊?!”
杨磊一急就爆了粗口,房宇连忙喝止:“行了你!”
“你甭管!”
杨磊一听到杨大海这句话就炸了,这是揭房宇的创疤,这是往房宇心上撒盐!
“别当天底下家长都跟你似的,别人父母哪儿都比你强!”
“我这是对你负责任!”杨大海痛心了,他的亲生儿子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他能不痛心?
“你整天跟他们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杨大海手指着房宇,怒容满面,“能学好?能走正道?要是他们学好,他们正正经经,他手上能绑成这个样子?”

“……”
杨磊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停顿了一下。
“你说他这伤是吧”
一会儿,杨磊说。杨磊的情绪好像突然平静下来,声调也降低了。
“知道他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杨磊!”
房宇猛地打断他。
“让他听!”
杨磊提高了嗓门,猛地瞪着杨大海,愤怒,痛苦,伤心。
“……因为你儿子被人五花大绑关在几百公里以外,不知死活!你说的这个‘不学好’的人,为了救我差点废了这条胳膊!……”
杨大海震惊……
“那时候你又在哪儿?你知道这事不?”杨磊瞪着杨大海,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你儿子被人绑了一夜,你这个爸知道不?问过不?管吗?……”
杨磊说,眼睛渐渐涨红……

杨大海走了。
杨大海走了以后,房宇和杨磊在屋子里,也没说话。
“你对你爸不该那态度。”
半晌,房宇说。
“你知道啥?”
杨磊还没从情绪里出来,不耐烦。
“他说的也没错,他是为你好。”
“你甭帮他讲话了成吗?你没听他把你说成什么了?”
“你也甭说他,当爹的能看着儿子跟混子一起混啊?”
房宇能理解杨大海看他的眼光。不是他一个人用这种眼光看他,打从房宇开始混起,这眼光他早习惯了,麻木了。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看他们的,也没冤枉他们。他们也没敢把自己当好人。哪个正经家庭喜欢看自家孩子混-?混-光荣吗?
“……谁让他拿你说事儿?……我他妈就听不下去!”
杨磊狠狠地拿烟,用力地吸。
房宇这胳膊,这刀伤,这么多天了,杨磊嘴上不说,他有一天心里好过?
每次换药看见房宇那惨不忍睹的伤口,杨磊那感觉,他不说,可他心里,他都不能想,连想都不能。
除了回来的那一次,杨磊后来就没对房宇说过什么,两人都没提过这件事。有些东西,不需要放在嘴上提,可这事儿,在杨磊心上,就是个刀剜的伤疤,不能碰的疤,能留一辈子!

可是杨大海却踩着这块疤,杨磊能受得了吗?
房宇没有接话。房宇好像也在想着什么。
屋子里很静,杨磊抽了会儿烟,听不见房宇的声音,看了他一眼。
“想什么呢。”
房宇抬起头,看了看他。
“那军校,是上大学吗。”
“恩。”
房宇犹豫了一下。
“你真不想去?”
“不想。”
杨磊斩钉截铁。
房宇沉默了一会儿。
“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觉得,不错。”
过了一会儿,房宇说……
杨磊烟头还在嘴里,惊愕地看着他……

乱世,乱七八糟的音乐,杨磊一个人坐在吧台,心烦意乱地要了杯酒。
“磊哥,出来玩儿也不叫我啊?”
川子是乱世的常客,正好碰上杨磊。
“自个儿乐去,没空!”
杨磊赶他。
“你咋了,心情不好啊?”
川子跟杨磊快二十年的交情了,一眼看得出来。
“……”
杨磊不理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事。
“房宇呢?没跟你一起?刚才还碰见老亮了,他还在找他大哥呢。”
川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杨磊听见房宇的名字,愁死了。
“我又不是他跟班儿,我知道他在哪儿啊?”
杨磊粗声粗气。
“闹别扭了?你俩铁成这样,也能别扭?”
川子打小就有这本事,你越不想听的话他越说,还说得特别准。
“滚!”
杨磊就给了他一个字。

杨磊也没想到,他和房宇会在一件事上产生这么大的分歧。
杨磊从来也没想过,会为了这件事,和房宇闹到不欢而散。

“你知道那军校在哪儿吗,离这几千公里。”
在房宇的屋子里,听了房宇那句话,杨磊对房宇说。
“上了那学校,是全军事化管理,一年顶多回来一两次,平时假都请不了。”
杨磊觉得房宇是不清楚军校的情况,才这么说。
“我知道。我那退伍兵朋友,说起过。”
“你知道?……知道还叫我去?”
“我也不是叫你去,我说了,你考虑考虑。”
“……我操,你别跟我爸讲话一个腔调成不?”
杨磊希望房宇明白他的意思,可他觉得房宇压根就没明白,他心里的急火又上来了。
“你能好好听人说话吗?”
房宇对杨磊的火爆脾气也很来火。
“……上次那事儿回来,我也想过了。”
房宇也掏出一根烟,放进嘴里。房宇的情绪也开始焦躁。
“……老这么混着,不是个事儿!”
房宇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吸烟。
“你能防被人黑一次,能防两次、三次?……早晚得出事!……我就这样了,这辈子我都要跟九哥,报他的恩。你不一样,混着对你没好处……趁早走个正常的道!……去弄个文凭,将来社会,得靠文凭……”
房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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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磊知道房宇是为他着想,想让他将来过太平日子。虽说燕子乙的公司也算正经生意,但只要人在道上,就注定不平静。房宇怕他再出事,想让他有好去处,杨磊能不明白吗?
可杨磊心里还是乱了,他不想听见房宇劝他走,就算房宇是为他想。
“……我去了,咱俩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后,杨磊冒了一句。
房宇没说话,吸着烟。
“去就是四年,四年见不着几面。”
“我去看你。”
一会儿,房宇沉声说。
“能看几次啊?比得上咱们现在这样天天一块儿吗?”
“你别只看现在!”
房宇有点不耐烦了。
“要不,咱俩一起去。我跟我爸说,再要一个名额。”
“我去不了。我不能撇下九哥。”
“——那你就能撇下我?”
杨磊没忍住,脱口而出。
“……这是一回事吗?”房宇猛地抬起眼睛,不耐地看杨磊:“你多大了?能懂点事儿吗?!”
房宇语气烦躁……
杨磊看着他,没说什么。晚上就出门,去了乱世。

杨磊喝着酒,心里乱着。
强劲的音乐和鼓点,舞动发狂的靓男靓女,好像都和他没半点关系。杨磊酒量好,还曾经得了个外号“杨一斤”,就是说杨磊跟人拼酒,至少一斤起步。可现在,杨磊就喝点酒吧里的小酒,连毛毛雨都算不上,居然就有点头昏脑胀了。
他想找个人陪他,说说心里话,想来想去,把电话打给了丁文。
“磊哥,怎么了?”
丁文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赶来了,看着杨磊心情不好地喝酒,丁文很关心。
“没啥,陪我喝点。”杨磊给丁文倒酒。
丁文看出来了。
“是不是……你和房宇怎么了?”
别的事,丁文估计杨磊也不会找他。这事儿,没法跟别人说。
杨磊听见房宇的名字,眼前就浮现房宇蹙着的剑眉,明亮的眼睛,沉默刚毅的嘴唇。这是他时刻放在心上惦念的面孔,可是现在一想起他,却让他心烦意乱。
“丁文,我问你……俩男的,能长久不?”
丁文沉默了一下。
“难。就算感情深,时间长了,也扛不住,都是要各自结婚的。”
丁文抬头看着杨磊的侧脸。
“你们……处得不顺?”

“不是!……我就特自私!”
杨磊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真魔怔了……我以后非毁了他不可!”
杨磊颠三倒四地说着,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就算以后因为这事儿把他害了……我也放不了他走!……我真就非能祸害他一辈子!”
杨磊痛苦地、语无伦次地说……
丁文开始糊涂,可渐渐听明白了。
杨磊喜欢房宇,可他爱上一个男人,他难道就一点压力都没有?杨磊也想过很多现实问题,克服过挣扎和矛盾,但在心里的天平上房宇的重量压过了其他一切,他认准了房宇,就愿意为他承担所有压力,但杨磊唯一受不了的是将来不能和房宇在一起,不管是因为外界的原因,还是他们俩之间的问题。他要的在一起不是跟电视剧里说的很-漫似的“就算远隔千山万水我的心也依然和你在一起”,他受不了那虚的,他要的就是直接的、实在的,他就要和房宇朝朝暮暮,每天都见得着他,-得到他,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伸出手就能抓到他,吻他,而不是在几千公里以外只能在脑子里-地想他!
热恋中的人,都是这样。至少杨磊还没有走出这热恋期。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房宇的回应,杨磊甚至觉得,如果将来有一天房宇真后悔了,真“想明白了”,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女的,要离开他,按自己这性子,他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为他好,给他机会回头,放他上岸,他肯定得拖着房宇,跟他一起在水底下待着,就算水下能让他俩窒息……杨磊太了解自己了,除非将来他自己变了,变得对房宇不爱了,否则他就真非得祸害房宇一辈子,让他俩都“不学好”一辈子……
他可能对房宇不爱吗?将来他可能变吗?
杨磊连想都没想过。他的命都是房宇的!只要房宇一句话,他的命,随时都能给他!
他也没只想着眼前的感情,他也在为将来打算,打算两个人的未来,但这未来里必须有房宇在他身边,这就是杨磊最简单的念头。
丁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听了杨磊这些话,丁文也沉默了。
他真想不到,杨磊对房宇用情这么深。本来丁文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对两个男人所谓的天长地久的爱情早就绝望了,可是看到杨磊,丁文只有默默叹息,他得不到一个这样的人,愿意为他付出这样的感情。

“磊哥,听我一句,别陷太深。一辈子长着,将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别伤了自己。”
丁文这是一句真心话。他看过太多,好的时候对天发誓海枯石烂永不分离,后来却在现实的压力下各结各的婚各走各的路,太多了。
人毕竟活在现实里,感情不能当饭吃。
“有的男人开始是能接受这个,但其实都没分清哥们和爱情。等碰到喜欢的女人,才搞明白。我碰到过这样的人。房宇……他看起来,不像我们这种人。他对你的感情呢?他也和你一样想吗?”
丁文问。
杨磊一仰脖,把那杯调得花花绿绿颜色的酒喝干。
“你不了解他!”
杨磊重重把酒杯顿在桌上。
“……行,反正你认准了他,我祝你们幸福……”
丁文也把酒喝干了……
后来丁文一直陪着他,杨磊和他聊了很多,丁文也耐心听着。杨磊觉得丁文是个很好的倾听对象,尽管他不可能接受丁文的感情,可是他真的把他当朋友。
杨磊问丁文最近怎么样,丁文苦笑了笑。
“我心里还放不下你。”丁文低声说。
“别傻了。”
“真的。”
杨磊沉默了一下,盯着他。
“我不该找你!”
杨磊说……

乱世的经理来叫杨磊,房宇打电话找他。房宇知道杨磊去了乱世,房宇心情也不好,没管他,夜深了不见杨磊回来,才打电话找他。
“你过来!”
喝多了酒的杨磊对着电话里大喊。
“我在这等着!”
杨磊不等房宇回答,就把电话挂了。

杨磊叫丁文不用陪他了,叫丁文早点回去,丁文不肯走。他怕杨磊一个人待着,酒喝多了没人照应。
“没事儿!我等房宇!”
杨磊还在往杯里倒,他也懒得喝那些洋酒了,直接拿了一瓶二锅头。
丁文就不想看他喝那么多,要抢他的酒瓶。
“磊哥,你别喝了!”
“给我!”
两人拉拉扯扯的,丁文无奈放了手,看杨磊仰头喝酒的侧影,英挺又略带迷茫的面容,丁文心痴了。他控制不住自己,过去就抱住了杨磊的肩膀,紧紧抱着他。
“……”
杨磊觉得不对劲,正要将开他,丁文后背一紧,被人一把向后扯了出去,猛然跌倒在地。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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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翻了椅子的摔倒声引来周围一片目光,有人认出了房宇,都不吭声,离远了点。
丁文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才看到穿着黑色皮衣的房宇。房宇盯着他,面无表情,那视线让丁文背上发凉。
丁文知道房宇误会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怕这个人。这个人看人的眼光,含着真正的冷冽和戾气。
杨磊回过头,手臂已经被房宇一把拉住。
“走!”
房宇皱着眉,就一个字。
杨磊把他的手甩开。
“我叫他来的!”
杨磊酒精上头,看到房宇,全涌了上来。
“房宇,磊哥心情不太好,他喝多了,你别让他不高兴了。”
丁文鼓起勇气,跟房宇说。
房宇听到丁文这句话,好像刚刚才发现他的存在似的,慢慢转过头,盯着他。
“……”
丁文被他那让人发毛的眼光盯着,像被钉在了地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儿有你的事儿吗?”
半晌,房宇才说话,声音冰冷、不耐、挑衅。
“……”
丁文不敢吭声。
杨磊还酒精上头着,还不忘记对丁文道歉:
“丁文,对不住……今晚上谢你,你先回吧!……”
丁文看到房宇来了,也确实没有他留下的理由,黯然走了。等丁文走了,房宇过去就拿了杨磊的酒瓶,杨磊要拿回来,房宇搡开他,要拉他。
“走了。”
“我不走!”
杨磊脾气上来了,拧。
“干啥?耍酒性呢?”
房宇也有点上火了。他一进来就看到丁文紧搂着杨磊的肩,房宇脾气能好?
“你别管我!”
杨磊酒劲上来,有脾气乱发。
“我不管你谁管?那个丁文?”
杨磊趴在吧台上侧着脸看着房宇。
“咋了,你吃醋了?”
“别来劲!”
房宇不想在外面扯这些。乱世强劲的迪斯科音乐和咚咚跳动的节奏,盖过了他俩的话。
酒精刺激着杨磊,也刺激着他不清醒的头脑和沸腾的血管。
“你怕了?”
杨磊扬着嗓门,瞪着房宇。
“你怕什么?!”
积压在心里的压力,都在喧嚣着往外发泄,如果可以,杨磊想狂吼着告诉全世界!他爱的人叫房宇!和他一样是个男人!他就是爱上一个男人其他的都去-!!
他不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拥抱他的爱人,不能和他在外边牵着手亲密地走路,不能和朋友兄弟分享他的恋情得到他们的祝福,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亲吻他心爱的人!
“你走吧!我在这过夜!”
杨磊不耐烦地喊。
“别疯!”
“我没疯!”
“你到底要干啥?”
房宇火了。
“……我要你在这儿亲我!”
杨磊忽然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地盯着房宇……
乱世里天天多的是喝多的吵闹的闹事的打架的,音乐声太大,没人听他们在说什么。
“……”
房宇盯着杨磊,沉默。
明知道是喝多了酒,杨磊却觉得脑子特别清醒,他也盯着房宇,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在嘈杂的强劲的鼓点中互相对视……
杨磊觉得自己真喝多了,他后悔自己说疯话。怪房宇吗?是房宇的错吗?
房宇忽然拉下拉链,脱身上那件黑色的皮夹克。
袖子扯到了左胳膊的纱布,房宇毫不犹豫,一拽拽了下来。
杨磊看着他,他不知道房宇要干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房宇忽然一步上前,倾身弯腰……杨磊的眼前蓦然放大,在他温热的嘴唇被猛地堵住时,一片黑暗笼住了他们……
被黑色皮衣紧紧罩住上身的两个人,在衣下深深地接吻……没有人知道那黑色的皮夹克下发生着什么,带着禁忌、渴切、发狂,带着停息不了的奔腾的勇气与热望……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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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被房宇拽着出乱世的时候,还在笑,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我操……房宇……真有你的!……”
他真没想到房宇这么凶猛,比他还猛,叫他亲他还真直接亲上了,在这种地方!用这个招!
“下次你还疯吗?”
房宇骂。房宇也是年轻气盛。
“你敢干我就敢疯!”杨磊放肆地大叫,他觉得刚才真他妈刺激,过瘾!
“得瑟!”
房宇跨上摩托车,他来时懒得开车停车麻烦,直接骑了辆本田400,胳膊虽然有伤没大影响。杨磊跨上后座就一把搂住了房宇的腰,房宇一转引擎飞驰出去。
夜风翻飞着杨磊的头发,没人的街道疾速的夜风,房宇温热紧实的后背,都让杨磊心潮翻涌,心醉神迷……杨磊紧搂着房宇,把他紧扣在怀里,手从他敞开的皮夹克中间-进去,-上房宇的**膛,又一把-向了房宇的下 身……
“……拿开!”房宇粗声,声音穿过风声,手还把着方向。
杨磊毫不理会,分开的**紧紧贴着房宇,毫不掩饰下面的硬度,用力抵着房宇后面……

到楼下丢下了车,两人都是沉默地上楼,只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
一进门,杨磊就猛地扯住了房宇,房宇已经一把揽过他的脖子,把他勾了过去,粗暴地堵上他的嘴……
两人都忍了一路,都忍不住了,在门口就纠缠成一团,房宇用力把杨磊推转过去,把他抵在门上,衣服都没脱,三两下就拽了杨磊的裤子,直接拉了裤子拉链,站着就冲了进去……
他们第一次站着做,彼此都-亢奋难以遏制,杨磊紧抵在门上承受着背后房宇重重的撞击,痛楚夹杂着kuaigan还有新鲜的刺激,让杨磊**发颤……他止不住嘴里的**,房宇用没受伤的胳膊卡着杨磊的腰,撞击的声响回荡在黑暗寂静的门廊,月光照着地上重叠缠动的人影……房宇的黑皮衣剧烈摩挲在杨磊外套上,发出沉闷、急促的声音,连空气都被点燃,焚烧……

平息之后,房宇躺在-,衬衫敞着**的**口,边吸烟边想着什么。
“你真没怕过?”
杨磊问房宇。两人都懂他在问什么。
“怕过。”
半晌,房宇说。
“……跟男的搞上了……我够不学好的!……”
房宇话粗,毫不掩饰。
“何止不学好,这是-罪!”
杨磊自嘲。
“操。”
房宇说。
“……你就没犹豫过?”
杨磊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话。
房宇吸着烟,望着天花板,杨磊的心在等待他的回答中忐忑不定……
“犹豫了又能咋的?”
房宇说,仍然望着天花板。
“是我带坏的你,我就不能犹豫……”
 早上,房宇还在睡着,杨磊坐在窗边,吹着晨风望着窗外。天空很蓝,没有一丝云彩,朝阳下的城市渐渐醒来、忙碌。
杨磊看了一会儿外面,回头凝视着-房宇的睡脸。晨风微微吹开了窗帘,他的心里一片宁静、踏实。
房宇醒了,杨磊望着他,对他微笑。
杨磊衬衫没扣,敞着,露着**膛,杨磊身材好,肌肉匀称,房宇一醒来,就看着杨磊这样儿,凝视着他,也对他笑。
房宇洗漱完过来,看到杨磊衣服也不扣,竟然抱着吉他在拨弄。
“手-了,练练。”
杨磊低头,手一拨,就是一串和弦。
房宇也躺上了床,单手枕在脑后,听杨磊弹。
杨磊弹的还是那首《恋曲1990》,边弹还边轻轻地唱起来: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是我的哀愁……
房宇一直听着,看着杨磊,杨磊弹完了,抬起头看房宇,房宇微微地带着笑,伸出枕在脑后的手,动了动手指,叫杨磊过去。
杨磊放下吉他就跳上了床,用力扑在房宇身上。
两人笑着搂在一起,房宇低头凝视了杨磊的脸一会儿,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杨磊也看着他,忽然压到房宇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等你能打得过我再说!”
房宇说,还是笑,帅气的模样。
“操!你当我打不过你啊?我是让着你!我不让着你……早把你搞了!……”
杨磊粗野地说,就动上了手,房宇一把就把他的手给隔了,两人腿脚齐上,你来我往地就缠在了一起,翻在-……

“……你还让我走吗?”
打闹够了,杨磊躺着,喘着气,问房宇。
“……你以为我愿意?……”
房宇半天才突然冒出了一句,粗鲁,不耐……
杨磊躺-,没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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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喊房宇和杨磊几个人一起聚聚。
二黑自从到了世纪大酒楼,就不用外出讨债,罗九派了别人接他的班,二黑也踏实在酒楼帮房宇的忙。二黑如果搁在今天就是个公关型人才,他来世纪大酒楼没多久,和那一片儿的工商、税务、市容城管都打得火热,称兄道弟,世纪大酒楼在这方面就不用烦神了,给房宇省了不少心。
这天二黑情绪特别高涨,喊了房宇、杨磊、老亮,还有几个亲近的兄弟,晚上在东方大酒店吃饭,又去了正大-。
二黑一直搂着老婆,两人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看在众兄弟眼里是说不出的肉麻,连房宇都看不下去了。
“嗳嗳,回家啃去!文明点儿!”
房宇开玩笑。
“小琴,还是你能耐,能把二黑收了,不是一般人!”
老亮笑嘻嘻地调侃,小琴脸红红的,更添娇羞。
二黑搂着老婆:“咋的了,哥几个羡慕,你们也找人结去呀!”
“得得,今儿你花钱,你爱咋刺激我们咋刺激!”
大家都起哄。
二黑等大家笑完,才喜气洋洋:“告诉你们,我要当爹了!”
二黑的眉梢眼角都是幸福……
那晚是二黑二十几年里最开心的一晚,兄弟们大声欢呼起哄,逼他承认是“先上车后补票”,二黑被连着灌酒,满面红光,杨磊在这种场合最能起哄,带头哄得一堆人又叫又笑……房宇坐着喝酒,笑着看他们瞎闹,看着二黑搂着小琴那幸福的表情,房宇想起了二黑刚跟着他的时候,想起那时候二黑整天乱惹事的迷茫样……房宇从心里为他高兴……
正在闹着,有几个人走过来。
“二黑!”
有人喊了一声。
二黑一抬头。
“哟!凉瓜!”
凉瓜是二黑在吕城讨债的时候认识的,也是混道儿的,算是熟脸。
“你啥时候来江海的?来来!坐!”
二黑热情地招呼。
“刚来,你玩儿着呢?”
凉瓜客客气气的,透着亲切。
“介绍一下,这我在吕城的朋友,凉瓜!这儿都是我兄弟!”
二黑站起来就走过去搭着凉瓜的肩膀,笑着把他往座位这儿拉。
“来来!一起喝一杯!今天我有……”
“喜事”两个字没出口,二黑肚子上一凉。

二黑呆呆地低头,看着血从刀缝里流出来……
凉瓜已经飞快地捅了第二刀,拔出来,又往里捅……
一切只发生在一秒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X你妈!!”房宇痛吼着跳过了桌子,猛地翻倒了凉瓜,将他死摁在地……凉瓜挣扎着还想站起来,房宇夺过那把鲜血淋漓的刀就扎进了凉瓜的后背,血溅出来,房宇起手又是一刀……
“嗷——!”凉瓜惨叫,凉瓜后面的人一拥而上,杨磊和老亮都冲了上去……
“杀人啦!出人命啦!”人群乱成一团,惊叫着向外面跑。
“……黑子!黑子……!!”小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摇晃着倒在血泊里的二黑……
三四十号人从外面冲进来,个个拿着宽背大砍刀,全是生脸,向着杨磊他们扑了过去。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伏击,还是一场人数悬殊的战斗,杨磊和老亮只带着五六个弟兄杀开一条血路,有兄弟来不及跑出来,被堵在最里头的角落里蒙头被猛砍……
“房宇!走!!”
杨磊和老亮去拉红了眼的房宇,房宇任凭旁边怎么打都置若罔闻,只死摁着凉瓜抡他一个人,凉瓜背上已经是两个血窟窿,脸上血肉模糊五官都分辨不出,在房宇手底下像一团死肉。
“别打了!快走!!”
杨磊吼,拉他。
“二黑快不行了!”
杨磊咆哮!
房宇终于有了反应,丢开了已经没声息的凉瓜,把全身是血的二黑背在了背上……
老亮砍红了眼在前面开路突围,杨磊抄起一把钢制的长条凳抡,被凳角抡到的人都头破血流,房宇背着二黑,背上湿热一片,那是二黑肚子流的血,浸透了应急包扎的衬衣,染湿了房宇的背……
有人来挡房宇,被一脚踹在膝盖骨,惨叫着滚倒在地……

半个小时后,正大-这场仇杀,震惊了整个江海-。
那一晚的这场恶斗,开启了两个城市黑道大战的序幕。平静已久的江海,陷入了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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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黑被推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深度昏迷,虽然兄弟们拼死护着小琴出来,但小琴受的刺激太大出现了流产反应,也被推进了抢救室。
凉瓜被送进医院时,据目击者称血流得非常-,人看上去就要不行了。罗九赶到二黑手术室门外时,喝住了满身是血带着人往医院楼下冲的房宇。罗九知道,如果二黑活不过今晚,房宇就不会让那个凉瓜活到第二天凌晨,他肯定会去凉瓜所在的医院补刀,但今晚这事已经闹大,-如果介入,要真出了人命,房宇铁定被通缉。
“九哥!!”房宇的声音都变了调。
“-今晚再出去以后别跟我!”
罗九吼。
杨磊陪着房宇就守在二黑的手术室外,守了一夜。
二黑最终被抢救了过来,但小琴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
濒死的凉瓜也好运地捡回了一命,付出了肝部分切除、多处内脏受损和右手残废的代价。
没等这场血案的复仇战吹响号角,第二天就发生了后来震动江海的事件。第二天晚上,就在罗九和房宇还守着没有完全清醒的二黑时,罗九在江海的多家游艺厅、赌档、包括光明台球室全都被砸,砸场的人非常迅猛,人数至少有五六十号人,这些人全是生脸,见人打人,见场子砸场子,手上拿着砍刀斧子锤子,见人就拿刀背抡,见桌子机器就拿锤子砸,堪比砸场专业户!
罗九在江海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动他,不管黑道白道都要给他面子,前几年争地盘时和其他-老大火并,对方带人来砸场是有的,但是也只局限于砸一两个场,而且手底下也有分寸,毕竟不能把事做绝,谁都不敢把罗九真惹火了。以罗九现在在江海的江湖地位,本地人根本就难以想象,竟然还有人敢这样向罗九挑衅!
只有一个答案,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本地人。
当晚罗九的-部分还在医院里守着,长期以来没人敢惹罗九的地盘,所以这些地方看场子的小弟都很少,大部分人手都被罗九调去外地讨债。加上又是遭遇突袭,眼睁睁被砸。当时通讯不发达,吹哨子集结人手也需要时间,等罗九和房宇知道时,已经被砸了好几家。
这伙人砸到一家游艺厅时,被闻讯第一个追来的花猫碰了个正着。花猫照面二话不说,手上的包布一掀,就是一把森冷的枪刺。枪刺这种武器在上世纪90年代初已经渐渐少见了,这种曾经在冷兵器排名中占据前排的近身武器后来属于军方管制用具,花猫也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一把,冲上去就捅,跟在他身后的三四十号人全扔了包裹着各式刀具、管叉的报纸,在游艺厅火并。这是这伙人当夜在罗九这边遭遇的最强大的抵抗,后来这伙人里参与这场斗殴的人描述,看冲进来一个长卷头发的二姨子,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没想到这二姨子打起架来-比真男人还狠还凶悍,他们领头的一个人差点挂在他手上,后来半截手臂粉碎性骨折,永久后遗症。
花猫不要命的气场震慑了这伙人,这一家成为当夜被砸的最后一家。
看着被砸得遍地狼藉的场子,罗九和房宇谁都没说话。
“哥!哥!”
小武一看到房宇就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房宇。
“……操-他们太嚣张了!!”小武呜呜地哭。自从进光明台球室,除了杨磊砸场的那次,他没受过这么大的欺负。
罗九只从牙缝里迸出了一个字:
“翻!”
这不是一场个人的寻仇,而是两大帮派、到后来演变成两大城市的黑势力团伙火并。
第二天起,江海-就飞快地传遍了,人人都等着看,已经半金盆洗手状态的罗九,又将怎么重新血洗江湖。
罗九当年是杀了人,蹲过大狱的,这种被人踩到头上撒野的耻辱,罗九是什么人,他能忍得下去?罗九这几年是消停了,闷声赚大钱,前几年他带着手底下的金牌打手干过的事,哪一个不轰动不死人?现在的江海混子提起来都心有余悸,有人描述起当年那几场血流成河的经典战役,讲到一些情节还不由自主把眼睛闭起来,好像没法儿看当年那个惨状。
进入90年代后,-的比拼方式发生改变,街头群架斗殴的大场面少了,-要真想办人,直接找几个人把人-干残,不再放在明面上。明面上大家都为钱忙了,都赚钱去了。所以,大规模斗殴到进入2000年后就更少了。罗九这群社会大哥正身处-的转型期,本来是应该离街头xuexing越来越远的时候,可是这两个晚上,直接导致罗九再也没能从江湖中抽身。

冲着罗九来的这伙人,来自省城,是省城当地最大-大哥乔新的手下。
乔新这个人给自己起了一个外号,叫乔大。他这个外号来自当时全中国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一个名字:乔四。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中国人,没有人会不知道东北乔四爷。这个震惊全国的顶级-老大,至今仍然是中国-的传奇。当年黑龙江哈尔滨的乔四集团,在整个80年代中后期把政府玩弄于股掌之上,余党涉及全国各地的黑帮,直到进入21世纪,还有乔四集团的主犯不断落网。乔四是建国以来仅有的几个国务院亲自下令抓的社会大哥之一,东北当地-都对他束手无策,最后是逼国家领导人亲自从北京调-空降抓获。
这么一个被黑道上传得近乎于神的人物,是当时全国-大哥的偶像。而这个乔新给自己取外号乔大,就是说他要比乔四还牛逼,可见这个人有多狂。
但乔新当然和乔四没法比,但他在省城确实混成了一霸,而他当时做的主要生意,在当时还具有超前意识:你出钱,我出凶,也就是现在的“雇凶”买卖。
二黑在吕城收拾的那个悍混记恨在心,咽不下这口气,自己没实力和罗九硬拼,就花了大价钱,找到了乔新。
乔新一开始也犹豫。这个人很有生意头脑,善于盘算,和罗九这种硬茬死磕必然是两败俱伤。但这个悍混是铁了心的报仇,出了天价,这个价码,在当时的中国-,没有几个能抵抗这个价码的-。
金钱决定了这场血雨腥风,必将以人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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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新将心一横,将所有人马都投入了这场买卖。凉瓜不过是他们出钱收买的小角色,熟人能接近二黑,趁他没有防备时快速下手。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义气算什么,交情又值多少钱?
只是凉瓜自己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他的死活根本没人去管。
乔新派去江海砸场的主要头目是他的左膀右臂,外号硫炮。此人在省城也是赫赫有名的打手,以能打出名,犯过命案蹲过大牢,牛逼人物一个。当夜就是他带人冲进正大-和杨磊房宇火并,并在第二天晚上砸了罗九那些场。砸完之后,他一刻也没停留,连夜回的省城。强龙不压地头蛇,硫炮人猛但不傻,他知道在江海他带再多的人也是客场作战,客场作战再牛逼也比不上主场的优势。和花猫的遭遇战,硫炮的副手几乎被花猫整残,硫炮没恋战,回省城等乔新下一步指示。
乔新也在等罗九的动静,但罗九这边没有任何动静。
沉寂之后就是暴风雨。

二黑醒过来时,没看到小琴,第一句话就问:“……小琴……咋样了?”
“小琴没事。等你呢。”
老亮说,对二黑笑笑。旁边几个人都沉默地站着。
“……我儿子……没事儿吧?……”二黑还惦记着小琴肚里的孩子。
“……”
都沉默了。
“……想儿子啊,那你快好起来呗,当爹的老躺着像啥啊?”
老亮故作轻松的语气。
二黑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虚弱地对着大伙儿笑笑,笑容放心、满足。
房宇在人群背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杨磊跟着他出来。在外面的椅子上,房宇一个人坐着。杨磊坐在了他身旁,揽住了他的肩膀。
当天,杨磊接到了燕子乙的电话。
“什么?”杨磊焦躁了。“大哥!你……”
燕子乙这通电话,就是叫杨磊别插手这件事。
燕子乙和乔新有生意上的往来。乔新忌惮燕子乙和罗九联手,出事后已经跟燕子乙打了招呼。而燕子乙和乔新虽然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更比不上他跟罗九的关系,但这件事罗九肯定也不会让别人插手。连环砸场这事,罗九的脸丢大了,如果罗九自己搞不定,将来罗九也没法再混下去了。燕子乙站在中立立场,不方便在明面上站在任何一边,他是老江湖,明白这个道理。
“你现在就回来,别再掺和了。”燕子乙说。
“晚了!我已经在这儿了。我不带人,也不代表你,我自己一个人去。”杨磊说。
“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啊?”燕子乙知道杨磊的倔劲儿又上来了。
“大哥!出了这事儿我能放着房宇不管啊?我蒙着脸成了吧?”
杨磊嗓门上去了。
“……房宇的事就是我的事!对不住了大哥!你要非拦着我,现在就把我除名了!”
“你……唉……”燕子乙不意外,杨磊和房宇铁到什么程度,他能不清楚?如果杨磊现在能袖手旁观,当初他也不会看上这小子把他收到麾下。
“……多带些人,别说我知道,听见吗?”
燕子乙把电话挂了。
杨磊回过头,他没发现房宇站在他身后。
“没你事儿,回去吧。别牵累燕哥。”
房宇说。
“啥叫没我事儿?”
“这次不一样。”
房宇的眼神,杨磊确实觉得不一样。自从他认识房宇开始,房宇即使在打架,也多半是懒洋洋的。他没见过房宇认真。
现在房宇的眼神,沉,特别沉。
“什么一样不一样。你在哪,我就在哪。”
杨磊说。
房宇没说话。身后有很多兄弟,喧嚣吵嚷。房宇在那嘈杂中,看着杨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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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炮等人回到省城后,还在为这夜的壮举激动不已。他们这些人最喜欢砸场子,砸出了威风,砸出了气势。罗九算个毛?再牛逼也是在江海那地方,能跟省城比?硫炮这人自认打遍省城无敌手,虽然乔新已经提醒他,让他们这两天避避,但硫炮在省城牛逼习惯了,根本不信罗九敢跑到省城来撒野,就算来了他也不怕。
所以嚣张依旧的硫炮这晚在省城的粤海楼大宴群雄,请所有参战的人吃庆功宴,吃饭前就派了钱,这些人可不是为了义气打架,他们去砸场都是有出场费的,而且立即兑现。乔新的黑帮团伙确实先进,率先迈进了市场化经济的行列。
当夜的粤海楼灯火通明,高朋满座,从外面巨大的落地透明玻璃看进去,是一派繁华景象。就在硫炮等人酒酣耳热之际,一排车队停在了粤海楼的门口。

自车上的人踏上地面那一刻开始,上世纪90年代当地最震动的连环械斗爆发了。

血流成河。
房宇空着手进的粤海楼。
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东西,是拴在腰上的一根链子。很平常的,拴狗的铁链子。
经过吧台时,房宇随手扯下一块垫布,兜起吧台上几罐罐装啤酒,拎在手上。
硫炮坐的这桌人还在吃喝,硫炮背对着门口,正在口沫横飞地讲话。
桌上有人一抬头看见了平静地走过来的房宇。他不认识房宇,但人的本能对危险有最下意识的反应。
“炮哥!”
那人急喊。
硫炮一回头,一条铁链就猛地箍上了他的脖子,硫炮庞大的身躯被整个拖了起来,连拖出了两三米远,没等硫炮憋紫着脸去掏怀里的家伙,装着数听罐装啤酒、威力不亚于管制钢管的沉重兜子挟着凌厉的风声,猛然夯在了他的脸上。
硫炮应声而倒,连人带着桌子翻倒在地,发出连声巨响。
倒地的硫炮血糊满脸,样子极其-。这一下,不但把硫炮的整个鼻梁骨砸得粉碎,还砸碎了左侧脸颊骨。就一下,根本没用第二下。
硫炮的同伙目瞪口呆,没有人见过硫炮在几秒之间被放倒,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老亮花猫和身后五六十把明晃晃的宽背大砍刀冲杀了过去,这些人刚往外掏家伙就被雪片般的刀片砍在脸上、身上,还有人连武器都来不及拔就被砍倒在地……
硫炮挣扎着还想爬起来,房宇起脚就踹裂了他的脚踝,一链子抽在硫炮咽喉,一汩血水溅出,硫炮嘶哑地惨嚎……
有人举刀从背后冲向房宇,被一记角钢砸在太阳穴上,连闷哼一声都没有就栽倒在地。杨磊踢开他碍事的身体,两把钢管同时向他砸过来,杨磊胳膊一夹一拖就把人拖到了面前,一脚一个踢在膝盖骨上把人踢软,夹着钢管横拍在他们头上,两人脑门开花……
房宇的左胳膊还绑着纱布,看了一眼到身边的杨磊,从门口到房宇身边短短的几米路,杨磊的上半身已经都是血。
“别人的!”
杨磊就给了房宇一句话,劈手夺过一把向房宇刺来的刀,反扎进了对方的肩胛骨,深至没柄……
房宇揪住了一个向他俩扑来的人,随手向身后一扔,扔进了身后老亮的人群。人群一拥而上,砍刀上下翻飞……

当天在粤海楼外透过灯火辉煌的透明大玻璃看到这场械斗的人,都吓呆在路上,据胆大围观的人称,里面一排人被按在玻璃上痛殴,身后是不断扬起的-儿刀,一溜一溜的血溅在玻璃落地窗上,隔着玻璃都能听见那一声声惨嚎,这触目惊心的xuexing场面,就是黑势力猖獗的省城也多少年没有见过了,更何况被砍的是在省城称王称霸的乔新的手下!
如果这场面晚发生一两年,围观的人肯定会想起一首歌,在那之后不久就风靡全国的《古惑仔》里的主题曲,《战无不胜》。

哪个叫做正义 哪个战无不胜
对错正邪却难定
哪个有权决定 天地自能做证
不管有什么背景……
也许一出手 将世界左右
纵使一开口 空气也颤抖
正气纵是太旧 天地未能没有
不管有什么借口……

杨磊和房宇不一样,房宇不带刀,就地取材,什么到他手里都是武器,这样的好处是用的都不是管制器械,被-抓都够不上械斗的级别。杨磊不管这个,他是冷兵器专家,用的就是大卡、军匕、刮刀这些出必见血的冷兵器,他出手,必伤人。
有人说,当天看里头一个拿着大卡的小伙子干人,光看着就不寒而栗,他的身上被血浸透,却没有一处血是他自己的;
有人说,看里头一个没有刀只拎着一条铁链子的人,比别人用刀砍的还要-,链子过处就是往外飞溅的血水,铁链到后来已经不是黑色,是鲜红色……

这两个人经过的地方,是条不折不扣的血路。挨近过他俩的人,有的倒在地上惨嚎,有的血溅五步。

硫炮是这些人的主心骨,他一倒军心涣散,加上这是一场复仇战,罗九的人个个拼命战力强大,局势几乎是一边倒。就在再砍下去肯定要出人命的时候,硫炮那边忽然有个大汉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锯短的双管猎枪,对准了房宇的头。
“都别动!再动我崩了他!”满脸是血的汉子吼。
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猎枪80年代因为太泛滥而被管制,在90年代初已经少见了。这把突然冒出来的枪,让现场都停下了手。
“你不是挺牛逼吗?你再牛逼啊?!”拿枪的人红着眼,用力指着房宇。
“我操!!”杨磊就在几步外,冲到了面前。
“你崩啊?朝这里崩!”那人没想到,房宇毫无惧色,房宇把头顶在了枪管上!
“你以为我不敢?!”那人吼着,手却在抖,如果他一开始就敢开枪,他之前早拿出来了,不会等到现在都不敢搂响!
“你敢开枪我他妈杀你全家!”花猫急吼,花猫恨不得代替房宇被枪指着!
僵持之中,忽然响起了警车的警报声,近在咫尺!
所有人都愣住了,拿枪的人一分神,房宇抓起枪管向上一抬,一脚踹在他小肚子上!
人仰面朝天飞跌了出去。
枪到这个时候都没响……那人居然这个时候还不敢开枪。
所以说有枪不一定有用,得看枪在谁的手上。
摔倒在地的那人被杨磊一脚踩住,夺过了枪,随手丢给房宇,“啪啪”两声就扭脱臼了那人的胳膊,几乎是同时,房宇一枪托抡过去,砸在那人脸上,血流,人晕……
据现场的人说,两人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默契,好像他们在一起干架,已经干过很多年。
众人开始紧张地寻找警报声的来源,忽然警报声又响,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杨磊身上。杨磊扬起钥匙扣上一个小玩意儿,得意地一按,就是一串呜啦呜啦尖叫的警笛……



当夜粤海楼外,硫炮等人的汽车和摩托全被当街砸毁,遍地残渣。乔新的主要手下在这场恶战中数人重伤,面子大跌。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血的复仇,雪耻之战,完胜之战。

房宇这边连夜回了江海,为防止乔新连夜组织反扑,罗九让所有人都别回原住处改到别的地方暂住。省城到江海很近,这时也刚刚半夜,杨磊本想和房宇回小楼,房宇怕真有什么事会波及小楼的人,让杨磊回家,他还是回八楼那个房子。
杨磊跟着房宇回去洗了澡换了那身血衣,就拉着房宇走。
“去哪?”
“去十个乔新也不敢去的地儿!”
杨磊把房宇带进了军区。

这个军区位于闹市区,却占地庞大。房宇多次经过军区的门口,知道里面就是杨磊的家。但那一夜,是他第一次走进去。
门口背枪的哨兵警惕地拦住了两人,一看清杨磊的脸,哨兵就放了行。
房宇一开始犹豫。杨磊告诉他,杨大海到外地了,不在家。就算他在家,他也照带他回去不误。
拿钥匙开了门,家里一片寂静,其他人都睡了。杨磊没开灯,两人在黑暗中直接进了杨磊的房间,杨磊锁上了门。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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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磊的房间不知道多久没回来住了,好在每天有人给他打扫,回来就能住。
两人挤在杨磊那张小-。
“你床怎么比我的还小啊?”
房宇忍不住低声说。杨磊就是一张单人床,特别小,杨大海在家里也实行军事化管理,杨磊睡的也是部队营房里那种小板床,一直没换过大的。他一个人睡还行,和房宇一起,就只够紧贴着躺下。
“咋了,你有多大,还容不下你了?”
杨磊也压着嗓子。隔壁就是杨大海夫妻的房间。
“比你大。”
“操,你啥比我大?”
“什么都比你大。”
房宇的声音带着笑意。
“比我大?”
杨磊在黑暗中看着房宇幽深带着浅笑的眼睛,只觉得浑身燥热,他的手一下子伸进了被子,猛地-向了房宇的**。
“……我量量!”
房宇笑着一下子搡开他,杨磊执意去-,两个人压着嗓子低笑着闹,房宇压下他的手。
“……别闹!吵醒你家人”
“没事儿……”
杨磊还要去-房宇,房间门敲响了。
“小磊,回来了?”
杨大海的老婆醒了。她听见杨磊回来了,赶紧过来问问。杨磊多少天没回家了。
屋里的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是啊妈!我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杨磊对这个后妈态度一直不错。
“你在屋里跟谁说话呢?”
杨大海老婆听见屋里有动静。
“……我一朋友!我们睡了,您睡吧!”
“早点休息啊。”
脚步声走了。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房宇和杨磊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叫你丫闹。”
房宇拍了一下杨磊,声音也压得极低。
“我后妈,人好,没事儿。”
杨磊手还要往里头-。
“老实点儿,睡觉!”
房宇按住他的手。
几个小时前那场恶战,让杨磊现在还兴奋着,他哪儿睡得着?他看着躺他旁边安安静静的房宇,跟几个小时前根本判若两人。杨磊第一次看到房宇真正地干架。他也被震慑了。
“……你今晚上真够牛逼的!”
杨磊这句赞叹是发自内心的。当初他被房宇吸引,就是从一个男人的折服开始。
“你不牛逼啊?警笛都上了。幸亏以前我没真得罪你。”
房宇开玩笑。
“你还没得罪我啊?我那一板砖白挨了?”
杨磊撑起了身体,故意瞪着房宇。
“你丫真记仇。”
“操!”
杨磊忍不住翻身压住房宇,却见房宇微皱了一下眉。杨磊才发现自己压住了房宇的胳膊。杨磊赶紧下来了。
“胳膊咋样?”
杨磊最挂心的就是房宇的伤。今天这么激烈的打斗,快好得差不多的伤口还是裂开了,杨磊给房宇重新换的药,好在不严重。
“还成。”
“下次干架,咱俩挨着打,你就把我当左胳膊使。”
杨磊在房宇面前总能说出点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房宇没说什么,侧过头看着他。
杨磊渴了,爬起来悄声开了门,去厨房冰箱里-了罐啤酒,回来又把门锁上。他咕嘟嘟一口气地喝,听到房宇说:“给我留口。”
杨磊放下了罐子,一抹嘴。
“没了,最后一口。”
“你就故意吧你。”
房宇无奈了。
杨磊坏笑着,仰头喝了一大口,含着,放下罐子,-上了床。房宇掀开被子,杨磊贴着躺进他身边,一低头,吻上了房宇的唇。
酒液从两人唇间慢慢哺过去,从唇缝间流下。
呼吸渐渐粗重,房宇抱住了杨磊……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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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海到外地考察,连夜赶回来参加一大早的会议。司机还等在楼下,杨大海回家来拿一份文件,当他疲惫地进家门,看到了门口杨磊的包。
杨磊多少天没回过家了。杨大海表面上不管他,可在心底深处,对儿子是牵挂的。杨大海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拧房门是锁的,就轻轻掏出钥匙开了门,并不想吵醒他,只想看一眼儿子就走。
-,两个男孩相拥而眠。杨磊枕在房宇的**口,睡得正沉。
“……”
杨大海站了一会儿,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怪异,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看到另一个男孩的面孔。房宇。杨大海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
房宇朦胧中听见有开门声。房宇很警醒,醒了。
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杨大海,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杨磊的衣服。
房宇没想到杨大海在家。他也有点懵了,尴尬。
“叔叔。”
出于礼貌,房宇喊了一声。
杨磊也醒了,手还搂在房宇的腰上,迷糊地回头看了门口一眼。
看到杨大海,杨磊也愣了。他没想到杨大海居然在家。杨磊下意识地把手从房宇腰上缩了回来。
“……你怎么不敲门啊?”
杨磊也有点紧张,不知道刚才杨大海进来看见什么了。
杨大海没什么表情,也没计较杨磊的语气。
“睡吧。”
杨大海面无表情地说,语气却平和,把门带上了。一会儿就传来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杨大海走了。
杨磊和房宇对看了一眼。幸好前一夜两人没怎么,衣服也穿得整齐,不至于露陷。杨磊有点迷糊,按杨大海那脾气,把房宇往小楼领的时候他都要啰嗦,现在他把人领回家,杨大海居然没说啥?
“……我爸好像对你印象好点儿了啊!”
杨磊纳罕。
“竟然没啰嗦啥。”
杨磊虽然没带过别人回来过夜,但是杨大海什么时候对他的这些兄弟有过好脸色?
“那是心疼你,让你多睡会儿。”
房宇比杨磊明白。
“……咱们没怎么吧。”
房宇说。杨大海进来得太突然了。
“应该没怎么……不至于。”
其实杨磊也有点忐忑。
经过了这段插曲,两人也没心思睡了。房宇起来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了就走,杨磊和他一起下楼,到了楼下,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刚晨跑回来上楼,和杨磊打了个照面。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32
101
这个中年男人挺拔,英俊,眉目和杨大海很像,正是杨大天。
“小子,舍得回来了?”
杨大天和杨大海就住同一单元上下楼,兄弟俩房子挨一起。杨大天也多少天没见到杨磊了。
“叔!给你介绍!”
杨磊拉着房宇要介绍,杨大天早就看见房宇了。
“他我还用你介绍?房宇,你那酒楼生意不错?”
杨大天是-局长,江海排得上号的大混子在-局都有重点监控备案的,他能不认识房宇?房宇以前那些事,搞不好他知道的比杨磊还多,还细。
“不错。”房宇犹豫了一下。
他见过杨大天。在报纸上,在-局的墙上。
“上次的事,谢您了。”
房宇说的是上次周二那事。虽然杨磊帮的忙,但还是杨大天的面子。房宇记着这个人情。
杨大天摆了摆手。
“谢不着,错不在你,-也不能乱来,得讲理!你开着酒楼不错,好好干,二十锒铛岁了,能跟不懂事的小孩儿样混啊?做点正经事,像个大人样!”
杨大天这个-局长与众不同。对这些街头混混,他愿意和他们唠嗑,说理,尤其是对这些年轻人,你听他是教训人吧,他就跟个自家长辈数落自己孩子一样,是恨铁不成钢,让人不反感,还透着亲切。
“……”
房宇还真很少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听着感觉挺复杂。
“杵着干什么?进来,吃早饭!”
杨大天踢了杨磊一脚,把家门打开了。
“不吃了,叔!你们吃!”
“站住!跟我吃个饭还要我三请四邀啊?房宇!一起留下吃!”
杨大天和杨大海,确实不一样。

杨磊存心想让房宇和杨大天多亲近,他这个叔跟他爸不同,他确信这个叔能发现房宇的闪光点。于是这个早上,房宇这个在江海-从小混到大的大混子,就这么在-局长家里的饭桌上吃了一顿早饭。
房宇去洗手间的时候,杨大天抬起头,看了杨磊一眼。
“昨晚省城那事儿,你参与了吗?”
杨大天是突然问的。
杨磊都没来及反应。他愣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一眼杨大天。
“消息够快的呀。”
杨磊咬了一口包子,不置可否。
杨大天并没有追问,夹了一筷子小菜,却没有放进嘴里。
“最近安生点儿。非常时期。”
杨磊停了一下。
“咋了?”杨磊看着他,压低了声音。
“……又严打?”
杨大天没回答,喝了一口粥,才看杨磊,用筷子点了点他,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警告你,别这时候犯事,撞了枪口,谁也保不了。”
杨大天看了一眼卫生间。
“包括你这些小朋友。记住了。”



作者: luxiaoao    时间: 2012-11-3 23:32
102
 肿么回事?比晋江少了一段?
粗心大意,漏贴了一段..。补上重发吧:
“……你-,怎么办?”
杨磊粗噶着嗓子,趴在房宇身上。
房宇起伏着**膛,皱着眉。
“睡觉!”
这是杨磊的家里,一墙之隔就睡着他的家长,房宇能在这儿乱搞?
“……硬着你也能睡?”
杨磊低声说完,从被子里钻下了身。
“你……杨磊!”
房宇极力压低着嗓门,急着阻止。被子下的杨磊已经掏出了房宇的东西,含进了嘴里。
“……”
房宇想推开他,但乱了气息,**口起伏着,忍耐着闭上眼睛……

两人都克制着不发出声音,黑暗的寂静里,紧闭的房门内是禁忌和无法言说的秘密……
黑暗中隆起的被子,房宇紧蹙的俊眉……
房宇压抑着喘息,释放了……

清理完了,杨磊拥抱住房宇。门外有人起夜的声音,洗手间里的脚步声,洗手声……两人平复着**口,静静挨着,听外面的动静消失……
“乔新这事儿,下次你别去了。”
杨磊快要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见房宇说。
“……别他妈没劲啊……”杨磊皱着眉头咕哝着骂。
“……”
房宇没说话。杨磊没声音了,睡着了。
房宇一个人想着什么。他低下头,看着怀里杨磊迷糊睡去的脸。杨磊的睡脸没有一点戾气,天真,像个孩子……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杨磊和房宇还没醒,房间门就被钥匙打开了。

杨大海到外地考察,连夜赶回来参加一大早的会议。司机还等在楼下,杨大海回家来拿一份文件,当他疲惫地进家门,看到了门口杨磊的包。
  杨磊多少天没回过家了。杨大海表面上不管他,可在心底深处,对儿子是牵挂的。杨大海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拧房门是锁的,就轻轻掏出钥匙开了门,并不想吵醒他,只想看一眼儿子就走。
  -,两个男孩相拥而眠。杨磊枕在房宇的**口,睡得正沉。
  “……”
  杨大海站了一会儿,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怪异,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看到另一个男孩的面孔。房宇。杨大海已经记住了这个名字。
  房宇朦胧中听见有开门声。房宇很警醒,醒了。
  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杨大海,一瞬间,他第一反应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和杨磊的衣服。
  房宇没想到杨大海在家。他也有点懵了,尴尬。
  “叔叔。”
  出于礼貌,房宇喊了一声。
  杨磊也醒了,手还搂在房宇的腰上,迷糊地回头看了门口一眼。
  看到杨大海,杨磊也愣了。他没想到杨大海居然在家。杨磊下意识地把手从房宇腰上缩了回来。
  “……你怎么不敲门啊?”
  杨磊也有点紧张,不知道刚才杨大海进来看见什么了。
  杨大海没什么表情,也没计较杨磊的语气。
  “睡吧。”
  杨大海面无表情地说,语气却平和,把门带上了。一会儿就传来外面大门关上的声音,杨大海走了。
  杨磊和房宇对看了一眼。幸好前一夜两人没怎么,衣服也穿得整齐,不至于露陷。杨磊有点迷糊,按杨大海那脾气,把房宇往小楼领的时候他都要啰嗦,现在他把人领回家,杨大海居然没说啥?
  “……我爸好像对你印象好点儿了啊!”
  杨磊纳罕。
  “竟然没啰嗦啥。”
  杨磊虽然没带过别人回来过夜,但是杨大海什么时候对他的这些兄弟有过好脸色?
  “那是心疼你,让你多睡会儿。”
  房宇比杨磊明白。
  “……咱们没怎么吧。”
  房宇说。杨大海进来得太突然了。
  “应该没怎么……不至于。”
  其实杨磊也有点忐忑。
  经过了这段插曲,两人也没心思睡了。房宇起来轻手轻脚地洗漱完了就走,杨磊和他一起下楼,到了楼下,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刚晨跑回来上楼,和杨磊打了个照面。
这个中年男人挺拔,英俊,眉目和杨大海很像,正是杨大天。
  “小子,舍得回来了?”
  杨大天和杨大海就住同一单元上下楼,兄弟俩房子挨一起。杨大天也多少天没见到杨磊了。
  “叔!给你介绍!”
  杨磊拉着房宇要介绍,杨大天早就看见房宇了。
  “他我还用你介绍?房宇,你那酒楼生意不错?”
  杨大天是-局长,江海排得上号的大混子在-局都有重点监控备案的,他能不认识房宇?房宇以前那些事,搞不好他知道的比杨磊还多,还细。
  “不错。”房宇犹豫了一下。
  他见过杨大天。在报纸上,在-局的墙上。
  “上次的事,谢您了。”
  房宇说的是上次周二那事。虽然杨磊帮的忙,但还是杨大天的面子。房宇记着这个人情。
  杨大天摆了摆手。
  “谢不着,错不在你,-也不能乱来,得讲理!你开着酒楼不错,好好干,二十锒铛岁了,能跟不懂事的小孩儿样混啊?做点正经事,像个大人样!”
  杨大天这个-局长与众不同。对这些街头混混,他愿意和他们唠嗑,说理,尤其是对这些年轻人,你听他是教训人吧,他就跟个自家长辈数落自己孩子一样,是恨铁不成钢,让人不反感,还透着亲切。
  “……”
  房宇还真很少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听着感觉挺复杂。
  “杵着干什么?进来,吃早饭!”
  杨大天踢了杨磊一脚,把家门打开了。
  “不吃了,叔!你们吃!”
  “站住!跟我吃个饭还要我三请四邀啊?房宇!一起留下吃!”
  杨大天和杨大海,确实不一样。
  
  杨磊存心想让房宇和杨大天多亲近,他这个叔跟他爸不同,他确信这个叔能发现房宇的闪光点。于是这个早上,房宇这个在江海-从小混到大的大混子,就这么在-局长家里的饭桌上吃了一顿早饭。
  房宇去洗手间的时候,杨大天抬起头,看了杨磊一眼。
  “昨晚省城那事儿,你参与了吗?”
  杨大天是突然问的。
  杨磊都没来及反应。他愣了一下,飞快地看了一眼杨大天。
  “消息够快的呀。”
  杨磊咬了一口包子,不置可否。
  杨大天并没有追问,夹了一筷子小菜,却没有放进嘴里。
  “最近安生点儿。非常时期。”
  杨磊停了一下。
  “咋了?”杨磊看着他,压低了声音。
  “……又严打?”
  杨大天没回答,喝了一口粥,才看杨磊,用筷子点了点他,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警告你,别这时候犯事,撞了枪口,谁也保不了。”
  杨大天看了一眼卫生间。
  “包括你这些小朋友。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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